王老板苍白着脸,总算知道这厮本来就不打算善了了。
喉咙硬了又硬,他还在垂死挣扎。
“大兄弟,俺家不缺钱……那不太好吧。”
权少皇皱了皱眉,微眯的狭长的眼眸,尾端带出一丝的戾气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爷不耐烦了。
果然,向外面一招手,他沉了嗓子,“铁手。”
“是!四爷。”
铁手永远随叫随到,影子般跟在他的身边儿。
阴寒着俊脸,权四爷摩挲着占色的小手儿,“这个人太影响食欲了,带下去处理掉。”
“是!”铁手转头,面无表情,“王老板,跟我走。”
‘处理掉’三个字,可没把王老板的心脏病吓出来。
心下明了自个儿遇到了京都的硬茬子,心下慌慌,丫也急红了眼儿。
可兔子逼急了还得咬人呢,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妈的,你小子有病是吧?哼,你以为你老爸是李刚?说咋地就咋地?”
见状,一直笑眯眯看戏的权十三,遗憾地耸耸肩,摊摊手,学着王老板的东北腔,无奈又‘善良’地提醒他。
“可怜的胖子!别嘎哈了,赶紧去吧……我铁手叔叔的心肠是最好的。你要再留在这儿……啧啧,接下来的事儿,嘎哈都保不准了!”
王老板苍白着脸,又退后了一步。
然而,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他还是有底气的,“哼,我就不走咋地?你们又能把我咋地?天子脚下,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权四爷咳了咳,眉头又皱上了。
铁手见状,知道这位爷真不耐烦了。沉吟一下,他走上前去低低在王老板的耳朵根上说了几句。不知道他说的啥,只见那个老家伙的脸色,‘唰’的一下直接成了白纸片儿,八戒脑袋也耷拉下来,整个人都打蔫儿了。
接下来,不用铁手再催促,他乖乖地就跟着走了。
见有钱有势的王老板都认怂了,鲁有德再没眼水儿,也得寻思退路了。
一个缺德事儿做多了的人,总是心虚的。看着面前神祇一样的权四爷,他眨巴着眼学着铁手唤了声‘四爷’,就苦苦地哀求了起来。那苦巴巴的样子,一看就是从苦情戏里学来的,又可怜,又无助,还想博取人的同情心。
“四爷啊,我们穷人的命,苦啊。我要早知道那老轱辘棒子这么不靠盘儿,连我闺女的主意都敢打,我死也不会让孩子跟着我来遭他的作践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鲁有德的拿手好菜。
讽刺地笑了笑,权少皇斜靠在椅背上,一双阴沉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脸。
“演戏也要专业点儿吧?你先掉一颗泪珠子出来,让爷瞅瞅?”
“……那啥,我不是想哭,就是心里揪得慌。想着我这闺女,吃了多少苦啊……不过现在好了,有你照顾她,我也放心了,至于我们老两口儿,你们管不管……都看着办吧,她妈的身体一直不好。”
抹着揉得通红的眼睛,鲁有德声泪俱下!
说到底,他还是把占色她妈给扯出来了,几乎成了他的挡箭牌。
权少皇阴沉着脸,没有吱声儿。
冷冷地看着他动情又逼真的表演,占色的心脏像漏了风,丝丝凉气儿,渗入骨髓。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人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要不是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还真会觉得他是一个疼爱闺女的好继父。
眸底闪了闪,她深呼吸一下,调整好了心绪,“鲁有德,你不去演戏,太浪费人才了!”
“小幺,闺女……我真是冤啦……你说你妈的病……这些年不都是我照顾她吗?我冤啦……”
看看占色变幻的小脸儿,权少皇衡量着,“你说。”
“我说什么?”
“你说怎么办这狗日的。”
占色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见状,旁边的权十三吐了吐舌头,又接过了话茬,“让他把女儿送过来……给我当妈。”
“……”占色又好气又好笑,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低声说,“你确定,他真有一个女儿哦。”
“不!我就要你,额娘!”小十三在她面前特别乖,小脑袋瓜子直往她身上蹭。
不过,很久就被一只大掌给拎了起来。
权少皇瞪了权十三一眼,视线再次转向鲁有德时,声音又冷下来了。
“看在我丈母娘的份儿上,老子先不办你。你要会做继父呢,就好好做。要不然……”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两秒,接着,只见他镇定自若地抓过刚才那玻璃水杯,目光烁烁地盯住鲁有德,‘嗖’的一下,水杯就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擦着鲁有德的眉角飞出,与墙面发出‘呯’的碰撞声儿,玻璃碎裂着溅了下来。
“……唉呀妈呀,大爷饶命啊!”鲁有德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占色也惊了一下,却没有替鲁有德求情。
不过,她不知道,权少皇要不是有意为之,那杯子绝对不会是仅仅是擦着脸过去。
拍了拍手,权少皇抚着她的后背,戏谑地笑笑,不再和鲁有德多说,一只手将占色拽了起来,迈开大步就往外走了,完全不管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的小十三。
“额娘……”
“父皇……”
“喂!喂……”
跺了跺脚,权十三跑得像阵风一样,跟了上去。
“你们太狠了!有这么对儿子的爹娘吗?”
*
王老板的事儿,算是解决了。
直到回到锦山墅,占色才知道,原来在餐厅里铁手告诉王老板的那些话,是他这些年来偷税漏税,还有在矿业领域里干的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儿。就那几句话,就足够让他倾家荡产外加蹲几年大狱了。所以,他想不乖都不行。
当然,权少皇也不可能真让他把女儿送来,不过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顺便给鲁有德敲一个警钟,杀鸡儆猴,让他知道得罪了他的下场。至于接下去的处理,毕竟是法律社会,该法办还是得法办,该坐牢还是得坐牢。
总而言之,王老板那老家伙,一辈子算是完蛋了。
知道这事儿后,占色一直汗毛涔涔,不免有些后怕。
同时,她更加深切地领悟到,得罪了谁,也不要轻易去得罪搞情报的权四爷。
为啥?每个人都有**,都有一切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而权少皇他却可以轻易地将人隐藏在阴暗面儿的东西给挖出来,晾晒,碾碎,不单单毁了人,还得毁了名。
身败名裂事小,万劫不复事大啊。
心肝儿一颤,她停止了思考,回过了神来。
抬起头,她看着面前正在给他听诊的冷血,拧着眉头,“我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贫血。”冷血抿抿唇,拧着眉头又接着说,“多休息。”
“谢谢血哥,我知道了。”
其实她的身体本来就挺健康,就是这段儿时间因为章中凯的事儿,没有吃好睡好才会看上去脸色不好。她哪儿会想到,那家餐厅出来,霸王龙权四爷就二话不说地将她带回了锦山墅,又火急火撩地招来了御用军医冷血给她瞧病。她说她没病,他固执的认为,她病大发了,再不治疗就快要见阎王了。
一来争不过,二来……她也顺着藤摸过来,准备让他帮忙办事儿。
可是,哪儿能料到,回到锦山墅把他丢给了冷血,那个男人就没影儿了。一打听,说是有事出去了。
无语。
这会儿,天儿都擦黑了。她人都见不到,更别提借钱的事儿。
沉默,沉默……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拿捏着语气问:“那啥,血哥?问你件事儿呗。”
冷血皱皱眉,声音冷冽又没感情,“你说?”
咽了口唾沫,占色觉得口干。
权少皇的四个得力干将,他的四大名捕里,除了追命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真心没有一个是正常的。铁手闷,冷血冷,无情到是看着和善,可凭着占色对他的观察,那更是个没心肝儿的。老实说,有时候她真怀疑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都被姓权的给尘封了。
然而。
想法归想法,她笑脸还得送上,“哎,血哥,你们家老大哪儿去了?”
看看她,冷血又皱眉,“不知道。”
“……他没有交代?”
“没。”
“那你能给他打个电话不?说我有事找他。”
“不能。”
又噎了噎,占色清了清嗓子,有种进入了侏罗纪公园的感觉,“血哥你看啊,你人长得这么帅,怎么就不好好地带着正常情绪说话呢?这样特别不好,不利于你心理健康的良性发展……”
“……”
按照普通人的心理,被人夸帅,被美女夸帅,是个男人都该动容了吧?
可她一个人噼里啪啦地又称赞又分析了一长串,冷血就丢给她一个淡漠的冷眼。
怪物!
占色更纠结了,觉得必须找正常人类勾通,“这样儿,能帮我找找追命吗?”
这回,冷血眉头都没挑一下,“追命不在。”
“……”
她还能说什么?
这个冷血比铁手难对付多了……
又是一个变异生物,还是一个学医的变异生物。
咯吱——
她正在踌躇今儿晚上咋办,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啊喔!”
说曹操,曹操就到,进来的人,正是追命姑娘。
她红嘟嘟的嘴里,咬着一个大红苹果,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表示了友好。
“诶占色,你还好吧,我听说你病了?”
“谢谢,小问题。追命,我想问你……”
又大大的咬了一口苹果,追命打断了她的话,斜眼睨着她,没好气的嘟囔。
“去吧,出门左拐第三间,他在书房。”
“什么?”占色疑惑的挑眉。
“你要找的人啊!”嚼着苹果的追命,眉头处若有似无的蹙了一下,又清楚的解释,“老大在那儿等你。”
“哦,行,那我去了,找他有点事儿。谢谢。”
占色擅长于察言观色,她能不理解追命心里在别扭什么么?
说了句不算解释的话,她感激地冲追命笑了笑,起身就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追命突然小声说,“占色,等等。”
“嗯?”转过头来,顺着追命的视线,她发现这姑娘在看她的肚子,“怎么了?”
“占色,你真是十三的亲妈?”
“谁说的?”
“十三啊。”
“哈……他啊?”占色浅笑了一下,想到小十三可爱的脸蛋儿,她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喜欢来,“当然不是喽,小孩子的话你也听?”
“不是啊?那我岂不是又有希望了?”
“呵……”
“占色……”追命停住了咬苹果的动作,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同于平时大大咧咧的成熟和认真,“我今天想过了,如果是你抢了我的老大,我觉得吧,我还是能够接受和你做朋友……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朋友两个字儿,温暖了占色的心。
事实上,她也挺喜欢追命的。
于是乎,在这一个刹那,她真有一种想把权少皇给绑了,双手捧上去送给追命姑娘的冲动。
咳!
有些好笑自己的想法,她拍了持追命的肩膀,“当然是朋友啦。其实,我不想抢你的老大!”
“喂,给我留点儿面子呗。是,我知道是她要抢你的。唉,行了,我的战斗力不如你……”反手圈着她的肩膀,又用力地搂了搂,追命面上带着笑,言词间却有些伤感。
“占色,我这么说的目的,是怕你因为忌讳我的感受……觉得咱俩是朋友了,所以故意拒绝他,让他不开心。就像帝宫那天晚上……我知道我错了。所以吧,我的意思是你就不用管我了,反正我也没啥机会了……不如让给你……”
追命说话语速非常快,长长一段话,被她说得像在打机关枪,‘噼里啪啦’就冒了出来。
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占色乐了,“哟,看不出来这么好啊?!不过你放心,我真要的东西,一定会去抢。不要的东西嘛,你就算让给我,我也要不起啊……”
“胡说八道,老子才不是东西呢!”
“对,他不是东西。”
眉头一竖,追命突然觉悟过来,笑着‘虚踹’了她一下,然后自己弹开老远,“赶紧去,别让他久等了。”
占色失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出门了。
追命怔立在屋子里。
一直冷眼旁观的冷血,收拾好了自己的医疗用品,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盯着她。
“我以为你不会放弃。”
抬高了下巴,追命哼了哼,斜瞄着他,“与你有关吗?不许你管我的事。”
冷血轻叱,“职业军人,未战先逃,你很丢脸。”
赌气的吸了吸鼻子,追命认命地坐到了冷血的旁边,“我要你管!?大哥,我是搞电脑的。跟你不一样。”
冷血没有反应,看她一眼,起身就走。
狠狠拧了拧眉头,追命狡黠一笑,斜刺里伸出一条腿儿去,就想将他绊倒。
“让你欺负我。”
一巴掌拍在她的头顶,冷血轻松地避过,“无聊!”
“冷血!”看着他大步离去的样子,心情很苦逼的追命姑娘,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直接又追了出去,“喂,你跟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
此时,已入夜。
这会占色没搞混左与右,顺利地找到了追命说的左拐第三间。
那门缝儿里,透出丝丝灯火。
她将脚步放得极轻,慢慢地走近过去。
透过那条窄窄的门缝儿,她望向了书房里面。
那陈设依旧一溜儿黑白相间,带着光泽的装修质感,正如权少皇这个人一样,冷魅,阴沉,神秘,有着让人难以琢磨的复杂。在一张大得离谱的书桌边儿上,有一个真皮大班椅。大班椅上孤傲而坐的男人,紧紧地锁着眉头在抽烟。
又在装忧郁?玩深沉?
占色的目光没有挪开。
那锋利的眉,那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叼着烟的侧脸,那忧郁沧桑的劲儿,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瞧着不仅让她心里犯堵,更多是对这个男人的探索**……
她的心,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
随即,又失笑不已。
看起来,妖孽、祸害这种词儿,不仅可以用来形容女人,也可以形容男人嘛。
要知道,像她这样对他完全不感冒的人,都不由自主被撩了一下,何况其它的女人?
叩——叩——
深吸气,她有礼貌地敲响了门儿。
“权四爷——!”
男人转头,目光与她直视,冷傲的眸色带着点儿难见的疲惫。
“进来!”
低低的,沉沉的,哑哑的声音,像是从烟丝儿里漏出来的,带着蛊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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