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弟弟佳图,问他有没有熟悉的律师,专门打“民告官”行政诉讼官司的,郑佳图一听就乐了:“大姐,你打算帮刘汉东了?北京这种律师可不少,都是多多少少有点背景的,不过价钱也很惊人。”
郑佳一说:“价钱不是问题,律师一定要最好的。”
郑佳图奇道:“不是吧,大姐你还要出钱帮他打官司,难不成你春心动了?我看他不是很适合你啊。”
郑佳一对弟弟的玩笑不以为意:“他手上楼盘价值起码十五亿,律师费当然出得起,我只是想帮奶奶报答他们家,仅此而已。”
“好吧,我这就联系律师。”郑佳图见姐姐满脸严肃,也正色起来。
……
欧洲花园,工地已经全面停工,但还保留着几十个工人看守工地防范强拆,指挥部内烟雾缭绕,一帮人正在商议对策。
“还是赶紧申请行政复议吧,这条路走不通再起诉。”祁庆雨说。
“找谁复议?”祁麟问。
“这个规划变更通知是市规划局下的,要找他们的上级领导机关,规划局双重领导,找近江市政府或者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我觉得还是向市政府提起复议比较好,刘市长可是大清官。”木三水说。
“对,就找市政府,找刘市长。”祁庆雨拍了板。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行政复议你们必败,如果是最终裁定,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我看还是起诉吧。”
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人,三十多岁年纪,深蓝色风衣里面是围巾和西装,皮鞋锃亮,风度翩翩,他拿出名片双手奉上,自我介绍:“我叫唐全光,北京天正律师事务所律师,专打行政诉讼官司的。”
祁庆雨奇道:“我们没请北京的律师啊。”
唐全光说:“哦,是这样的,一个朋友委托我来帮你们打官司,他是刘汉东的朋友,姓郑,你们知道么?”
“哦,原来是汉东请来的律师,快坐,抽烟。”祁庆雨喜出望外,使了个眼色让儿子给刘汉东打电话,亲自招呼唐律师坐下,倒茶点烟。
唐律师也不客套,坐下就开始分析案情,说你们这个官司我在来的高铁上就研究了一下,分明是市里有人搞你们,而且具备这么高的协调能力的人级别一定不低,申请行政复议就是送羊入虎口,行政复议是一种准司法性质的行政裁决制度,简单高效,而且还有一定的终审权,如果裁决你们败诉,连起诉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这种方式不可取,我建议直接向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规划局。
唐律师又讲了几个他经手的行政讼诉官司,然后说:“正好我们所在近江接了其他委托,为龙开江做无罪辩护,所以对近江公检法系统都比较了解,这案子交给我,你们尽可以放心。”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他们心悦诚服,这时刘汉东也赶来了,与唐律师一番交谈,得知他是郑佳一为自己请的律师,心头一阵感动,连带着看律师也顺眼起来。
“唐律师,你估算一下,律师费要多少钱?”祁庆雨最关心这个,他手头早已没了流动资金,现在建材和人工费都是借的,实在没余钱支付高昂的律师费。
唐全光说:“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打不赢官司我不收钱的,只需要报销差旅费用就行,对了,我住在四季酒店,下次我们商量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借用酒店的会议室,这里条件还是差了些。”
指挥部是个简易房,屋子中央生着烧煤块的大火炉,炉子上坐着水壶,暖和热闹,条件哪点差了,不过人家毕竟是北京来的大律师,又是来帮咱们打官司的,祁庆雨决定,以最高规格招待。
“那啥,咱们先去鲍翅楼吃个饭,边吃边谈吧。”祁庆雨说。
……
唐律师果然有本事,短短几天就搜集了大量证据,包括原先的规划图,道路设计方案,以及欧洲花园项目所有的审批文件,足以证明这次规划设计变更的不合理之处,退一万步说,即便不能让规划局恢复原设计,也能进行索赔。
一周后,祁庆雨一方的代理律师向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了行政诉讼,控告近江市规划局任意变更设计,给开发商带来巨额损失,要求终止规划变更。
中级法院受理了此案,进入诉讼程序,唐大律师在近江安营扎寨,就住在四季酒店,唐律师今年三十五岁,未婚,闲暇时候喜欢泡吧,以他英俊潇洒的外形和一掷千金的豪迈,可谓屡试不爽,每夜都有新鲜猎物上钩。
东宫酒吧,角落里坐着一个神情忧郁的少年,搅动着手中的吸管,时而拿出手机看一眼微信,期待中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出现,身畔却坐了一位俊朗的大叔。
“一个人?”大叔的声音很有磁性。
“嗯。“少年点点头,斜了一眼大叔的手腕,万宝龙时光行者的精钢表链在灯光下闪着幽光,身上好闻的古龙香水让人心醉。
半小时后,少年彻底忘记了放自己鸽子的人,跟着大叔上了酒吧外的奥迪a4,一路来到四季酒店。
“耶!四季酒店哎,好吊!“少年兴奋起来,他知道自己没选错,大叔是真正的高帅富。
唐律师淡淡一笑,带着少年进了大堂,上了电梯。
大堂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男子对着袖口的麦克风轻声说了句话。
十五楼房间内,唐律师解开领带,脱下上衣,冲有些羞涩有些慌张的少年微笑了一下:“去洗个澡吧。”
少年嗯了一声进了浴室,唐律师将贵重物品锁进了保险柜,只留着两千元现金,这是给少年预备的打车钱。
不大工夫,少年出浴,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裹着浴巾,两条细腿在微微发抖。
“你先看会电视。”唐律师脱下衬衣,有意无意显摆着健身房练出的结实肌肉,意味深长的一笑,进了浴室,匆匆冲洗了一下,拿了婴儿油和冈本出来,脸上笑容变得邪恶起来。
口口口口口(此处删减五百字)
唐律师正在大力冲刺,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般这种节奏的敲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报丧,二是公安查房,但是四季酒店是五星级宾馆,一般来说公安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乱来的,唐全光到底是法律工作者,立刻意识到有人陷害自己。
门外的人没有给他销毁证据的时间,直接用门卡刷开了门,一脚踹过来,防盗链断了,一群便装男子夹着冷风冲进来,单反相机的闪光灯啪啪乱闪,唐全光想拉被子遮挡,被人粗暴的挡住,将两人赤身露体的丑态全部拍下,带头男子喝道:“带走!”
“我抗议!”唐全光徒劳的大喊着,却只能束手就擒,被蒙上黑头套,从运货电梯拉走,感觉上了一辆汽车,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只闻远处犬吠,不知道身处何方。
头套被摘掉,唐全光被强烈的白炽灯照的睁不开眼,此时他依然着,戴着手铐,下面软塌塌的小伙伴身上还披着冈本牌的雨衣,而那些人却穿着厚厚的警用多功能服,抽着烟,开着粗野的玩笑。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充斥着唐律师的内心,他明白对方是故意的,用这种卑劣方式打垮自己的精神防线。
一个人走过来,薅起唐全光的头发,吹了一口烟雾在他脸上:“小比养的,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么?”
“我没犯罪,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控告你们!”唐全光没这么容易屈服,虽然心里愤怒又恐惧,他还是坚持主张自己的权力。
“的,你干的这事儿劳教你都够了,知道不,还想见领导,门都没有!”对方一个大耳刮子抽过来,唐全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知道对方不是警察,警察不会说出劳教这种过时的名词。
唐律师被吊了起来,只能脚尖点地,在寒冷的空屋子里瑟瑟发抖,没人问他话,更没人来搭救他,就这样一直熬到天亮,终于有人来了,解开绳子,将一堆衣服丢过来,唐全光手腕被绳子勒出深深血痕,脚尖更是失去知觉,他艰难的穿上衣服,那人将一个信封塞进他怀里,然后两个便衣男子架起他塞进了车里。
四十分钟后,唐律师回到了四季酒店的大堂,他摸摸身上,酒店的房卡在,还有那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昨晚自己的床照,一叠钞票,大约一万块的样子,还有一张回北京的高铁票。
经过半小时的考虑,唐大律师匆匆收拾行李,打车去了高铁站,他知道地方上水深,自己玩不起。
临走前他给祁庆雨发了条信息:“家有急事,请更换律师,对不起。”
第四十八章搬家到省委大院
祁庆雨收到短信就急眼了,立刻打电话过去挽留:“唐律师,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这才刚提起诉讼就换律师,不是掉链子么。”
唐全光声音干涩无力:“对不起,实在没办法,家里有急事得回去。”
祁庆雨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为安全担心,不行住到我们工地来,这边几十口人保护你。”
唐全光没有犹豫,挂断电话,关机,坐在候车室里左顾右盼,左边远处书报亭外站着两个阴狠男子,不时瞅向这边,右边公共厕所门口也有两个家伙,低声说着什么,冷冽的目光扫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还在!从未离开,唐全光开始后怕,如果自己不顾一切留下,兴许小命都得丢在这里。
十五分钟后,开始检票,唐全光头也不敢回,匆匆上车,直到高铁列车开动才松了一口气。
站内,负责盯梢的几个人也离开了,其中一人给王世煌打了个电话:“老大,姓唐的很识相,拿了钱滚回北京了。”
“好,他要是敢留下,那还就真弄死他。”王世煌冷笑道,“工地那边也别放松,抓点紧,让他们头疼去。”
上回在欧洲花园工地,王世煌的面子彻底栽了,被非洲雄狮按在地上屁滚尿流,对于一辈子没吃过亏的他来说,这口气不出都枉为人,为了办挺祁庆雨刘汉东,他是彻底豁出去了,这段时间光喝酒就喝吐了七八回,终于协调到了规划局交通局城管局自来水电业公司这些衙门口,联合封杀欧洲花园。
当晚,一名木三水手下的建筑工人到铁渣街去买肥皂,回来的路上遭遇抢劫,身上被砍了八刀,血淋淋的丢在路边沟里,要不是被路人发现报警,一条性命就丢了。
一时间风言风语传遍工地,工人们都很恐惧,再不敢单独出门,有啥事都三五成群的行动,身上带着二尺长的钢筋和瓦刀。
第二天早上,工地厨子出外买菜又被人打了,三轮车被砸毁,人挨了两砖头,脑震荡住进了医院。
祁庆雨去蕴山派出所报了案,因为事发地点都是没有监控的盲区,目击者也说不清楚袭击者的相貌,警方只能记录在案,侦破遥遥无期。
木三水的工人是隶属于南泰建筑总公司的,而南泰建总可是很有背景的单位,承接了很多援外建设项目,比如援助西非的医院、体育场,兵营等,现在工人被莫名其妙打了,公司高层震怒,招呼打到了省公安厅,省厅又给沈弘毅施加了压力,让他限期破案。
沈弘毅是掌握情况的,整个事情的主导者是世峰集团,参与者有主管建设的副市长黄平,规划局的杨锐锋局长,以及交通局城管局这帮人,沆瀣一气,都准备从欧洲花园这头没背景的大肥羊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作为公安局副局长,沈弘毅没必要也不想参与到斗争中来,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他打了个招呼,下面刑警大队立刻侦办,用了一天时间就抓到了凶手,是个流窜作案的逃犯,对所犯罪行供认不韪,案子就结了,其实怎么个猫腻大家心里都清楚,博弈还在继续。
过了三日,欧洲花园工地大门前来了一辆出租车,下来一个小老头,夹克衫外罩羽绒服,拖着一口大号旅行箱,两鬓斑白,带着近视镜,一口南方口音,自我介绍说是北京来的律师。
祁庆雨接待了他,让进指挥部烤火,老头递上名片,原来是天正律所的合伙人谢天机,他是浙江人,曾长期从事法律工作,接过的棘手官司数不胜数,和唐律师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谢律师开诚布公说:“小唐被他们绑架了一夜,吓破胆了,你们也别怨他,我们曾经有律师被地方恶势力陷害,至今还关在监狱里,司法工作者不容易啊。”
祁庆雨很感动:“江湖险恶,谢老还来帮我们打官司,真是太感激您了。”
谢天机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这样的官司我们一般不爱接,因为胜率不高,只是因为介绍人分量太重了,我们不得不接,也必须要接,还必须要打赢,总之,你们是遇上贵人了。”
谢律师没住酒店,就住在工地上,祁庆雨安排了一辆车,两个壮小伙子带着电棍贴身保护他。
讼诉照常进行。
王世煌很快收到消息,他雷霆震怒,让人去教训一下新来的律师,先把两条腿打断再说,不过派出去的人说这老家伙滑的像鱼,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就去北京找他家人,他有女儿么,绑了拍裸照给他发过去,我还就不信了!”王世煌有的是办法。
世峰集团在北京也有不少关系,一番查找,得知这位谢律师还真有个女儿,不过人在美国,王世煌目前的层次还只是近江的地头蛇,触手伸不到美国去,也不认识当地的华人帮派社团什么的,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
转眼元旦就到了,刘汉东借了一辆gl8旅行车,将爷爷奶奶连同行李拉到了近江,潘奶奶曾任省委正厅级领导,组织在八十年代就分配了相应级别的住房,后来潘奶奶跟随儿子搬到北京,房子空关了十几年。
旅行车开到中央大街附近一条支路上,这条路和枫林路平行,叫府前街,以前的巡抚衙门就在街后,省委家属大院就设在这里,距离市中心商业区一步之遥,可谓闹中取静。
府前街上种满了梧桐树,冬季落叶满地,大院门前的岗亭内,身着呢子大衣的武警战士腰杆笔直,这里虽然住的只是厅局级领导,但保安措施毫不松懈,刘汉东的车上没有家属院的出入证,但机关事务管理局已经打过招呼,所以一路畅通的开了进来。
潘*家在大院深处,一栋四层楼房的第一层,四居室,前有车库,后有花园,墙上爬满枯藤,花坛内冬青郁郁葱葱,放眼四望,院内宽敞空旷,车位上停的车都是豪华品牌。
“这儿好,小商小贩收破烂的进不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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