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均在此举行。(21)这句等于说“务益地不如务益信”,“务”是后置的动词。
[译文]
“强力的方法行不通,礼义的方法行得通。这说的是什么呢?”
回答说:“说的是秦国。它的兵力比商汤、周武王还要威武强大,它的领土比舜、禹还要广大,但是忧虑祸患多得不可胜数,提心吊胆地经常怕天下各国团结一致来蹂躏自己,这就是我所说的强力的方法行不通。”
“为什么说比商汤、周武王还要威武强大?”
回答说:“商汤、周武王,只能使喜爱自己的人听使唤罢了。而现在楚王的父亲死在秦国,国都被秦国攻克,楚王背着三个先王的神主牌位躲避在陈、蔡两地之间,观察适宜之时,窥测可乘之机,想抬起他的脚去践踏秦国的腹地;但是秦国让他向左他就向左,让他向右他就向右,这是能使仇敌为自己服役啊。这就是我所说的比商汤、周武王还要威武强大。”
“怎么说是比舜、禹还要广大?”
回答说:“古时候各代帝王统一天下、臣服诸侯,境内从没有超过方圆上千里的。现在的秦国,南边便占有了沙羡及其周围一带,这是长江的南面了;北边与胡、貉相邻;西边占有了巴、戎;东边,在所占领楚国的土地和齐国交界,在韩国的军队已经越过了常山而占有了临虑,在魏国的军队占据了围津——即距离大梁只有一百二十里了,它在赵国的军队大刀阔斧地占有了灵丘而盘踞在松柏丛中的要塞上、背靠着西海而把常山作为险阻:这是领土遍及天下啊。这就是我所说的比舜、禹还要广大。它的威武震撼了天下,它的强大打败了中原各国,但是忧虑祸患多得不可胜数,提心吊胆地经常怕
天下各国团结一致来蹂躏自己啊。”
“这样的话,那怎么办呢?”
回答说:“节制武力而回到文治上来,任用那些正直忠诚守信完美的君子来治理天下,并同他们一起参与国家的政事,端正是非,治理曲直,听政于咸阳,顺从的国家就放在一边不去管它,不顺从的国家才去讨伐它。如果能这样,那么秦国的军队不再出动到边塞以外的地方去而政令就能在天下实行了;如果能这样,那么即使在边关以外的地方给秦王建造了明堂而使诸侯来朝拜,也差不多可以办到了。当今这个时世,致力于增加领土实不如致力于增加信用啊。”
[原文]
16.6 应侯问孙卿子曰(1):“入秦何见?”
孙卿子曰:“其固塞险(2),形势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胜也。入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3),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4),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党,偶然莫不明通而公也(5),古之上大夫也。观其朝廷,其朝间(6),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7),非幸也,数也。是所见也。故曰: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治之至也。秦类之矣。虽然,则有其諰矣。兼是数具者而尽有之,然而县之以王者之功名(8),则倜倜然(9),其不及远矣。”“是何也?”
“则其殆无儒邪!故曰:‘粹而王,驳而霸(10),无一焉而亡。”此亦秦之所短也。”
[注释]
(1)应侯:即范雎(j&居),战国时魏国人,秦昭王时曾任秦相,受封于应(位于今河南鲁山县
东北),号应侯。(2)固塞:见 15.9 注(4),此指边塞。(3)挑,通“佻”,轻薄。一说通“姚”,妖
艳。(4)楛:见 4.8 注(9)。(5)倜然:见 12.12 注(6)。(6)《集解》“间”上无“朝”,据宋浙本补。
间(ji4n 见):空隙。朝间:指退朝。(7)四世:见 15.3 注(25)。(8)县:同“悬”,衡量。(9)倜倜
然:见 16.4 注(14)。(10)驳:见 11.9 注(3)。
[译文]
应侯问荀卿说:“到秦国看见了什么?”
荀卿说:“它的边塞险峻,地势便利,山林河流美好,自然资源带来的好处很多,这是地形上的优越。踏进国境,观察它的习俗,那里的百姓质朴淳厚,那里的音乐不淫荡卑污,那里的服装不轻薄妖艳,人们非常害怕官吏而十分顺从,真像是古代圣王统治下的人民啊。到了大小城镇的官府,那里的各种官吏都是严肃认真的样子,无不谦恭节俭、敦厚谨慎、忠诚守信而不粗疏草率,真像是古代圣王统治下的官吏啊。进入它的国都,观察那里的士大夫,走出自己的家门,就走进公家的衙门,走出公家的衙门,就回到自己的家里,没有私下的事务;不互相勾结,不拉党结派,卓然超群地没有谁不明智通达而廉洁奉公,真像是古代圣王统治下的士大夫啊。观察它的朝廷,当它的君主主持朝政告一段落时,处理决定各种政事从无遗留,安闲得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治理似的,真像是古代圣王治理的朝廷啊。所以秦国四代都有胜利的战果,并不是因为侥幸,而是有其必然性的。这就是我所见到的。所以说:自身安逸却治理得好,政令简要却详尽,政事不繁杂却有成效,这是政治的最高境界。秦国类似这样了。即使如此,却仍有它的忧惧啊。综合了
以上这几个条件而全都具有了,但是用称王天下者的功绩名声去衡量它,那简直是天南海北,它相差得很远哩。”
“这是为什么呢?”
“那是他们大概役有儒者吧。所以说:‘纯粹地崇尚道义、任用贤人的就能称王天下,驳杂地义利兼顾、贤人亲信并用的就能称霸诸侯,这两者一样也做不到的就灭亡。’这也是秦国的短处啊。”
[原文]
16.7 积微,月不胜日,时不胜月,岁不胜时。凡人好敖慢小事(1),大事至,然后兴之务之(2)。如是,则常不胜夫敦比于小事者矣(3)。是何也?则小事之至也数(4),其县日也博(5),其为积也大;大事之至也希,其县日也浅,其为积也小。故善日者王,善时者霸,补漏者危,大荒者亡。故王者敬日,霸者敬时,仅存之国危而后戚之,亡国至亡而后知亡,至死而后知死。亡国之祸败,不可胜悔也(6);霸者之善箸焉(7),可以时托也(8);王者之功名,不可胜日志也。财物货宝以大为重(9),政教功名反是,能积微者速成。《诗》曰(10):“德 如毛(11),民鲜克举之(12)。”此之谓也。
[注释]
(1)好(h4o 洁):喜爱。敖:通“傲”。(2)兴:举。(3)敦比:见 4.8 注(3)。(4)数(shu^朔):频繁。(5)县:同“悬”,系结。(6)胜(sh5ng 生):尽。(7)箸:通“著”。(8)托:当作“记”(俞樾说)。(9)货:货币。宝:货币,如龟贝、元宝之类。(10)引诗见《诗·大雅·烝民》。(11) (y¥u由):轻。(12)鲜(xi3n 显):少。克:能。举:举起。此指成就德行。
[译文]
积累微小的成果,每个月积累不如每天积累,每个季度积累不如每个月积累,每年积累不如每个季度积累。一般人喜欢轻视怠慢小事,等大事来了,然后才把它提到议事日程上努力去做它。像这样,就常常不如那些认真办理小事的人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小事来得频繁,它牵扯的时间多,它积累起来的成果大;大事来得稀少,它牵扯的时间少,它积累起来的成果小。所以珍惜每一天的君主就能称王天下,珍惜每一季度的君主就能称霸诸侯,出了漏洞再去补救的君主就危险了,一切时间都荒废掉的君主就会灭亡。所以称王天下的君主慎重地对待每一天,称霸诸侯的君主重视每一个季度,勉强存在的国家陷入危险以后君主才为它担忧,亡国的君主到了国家灭亡以后才知道会灭亡,临死的时候才知道要死。亡国的君主造成的祸害和破坏,多到悔不胜悔。称霸诸侯的君主的善政显著,可以按季度来记录;称王天下的君主的功绩名誉,就是每天记录也不可能全部记下来。财物宝贝以大为贵,政教功名却与此相反,能积累微小成果的君主才能迅速成功。《诗》云:“道德轻得像毛发,民众很少能举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原文]
16.8 凡奸人之所以起者,以上之不贵义、不敬义也。夫义者,所以限禁人之为恶与奸者也。今上不贵义、不敬义,如是,则下之人百姓皆有弃义之志而有趋奸之心矣,此奸人之所以起也。且上者,下之师也。夫下之和上,譬之,犹响之应声、影之像形也。故为人上者,不可不顺也(1)。夫义者,内节于人而外节于万物者也,上安于主而下调于民者也。内外上下节者,义之情也。然则凡为天下之要,义为本,而信次之。古者禹、汤本义务信而天下治;桀、纣弃义背信而天下乱(2)。故为人上者,必将慎礼义、务忠信,然后可。此君人者之大本也。
[注释]
(1)顺:通“慎”。(2)背:《集解》作“倍”,据宋浙本改。
[译文]
大致说来,奸邪的人之所以会产生,是因为君主不推崇道义、不尊重道义。道义这种东西,是用来限制人们为非作歹和施行奸诈的。现在君主不推崇道义、不尊重道义,像这样,下面的老
百姓就都会有放弃道义的思想而有趋附奸邪的心情了,这就是奸邪之人产生的原因。况且,君主是臣民的师表。臣民附和君主,打个比方,就好像是回声应和声音、影子类似形体一样。所以做君主的,不可不慎重地对待道义。道义,是内能调节人而外能调节万物的,是上能使君主安定而下能使民众协调的东西,内外上下都能调节,这是道义的实质啊。这样看来,所有治理天下的要领,道义是最根本的,而守信用在其次。古时候夏禹、商汤立足于道义、致力于守信而天下大治;夏桀、商纣抛弃了道义、违背了信用而天下大乱。所以做君主的,一定要慎重地对待礼义、致力于忠诚守信,然后才行。这是做君主的最大根本。
[原文]
16.9 堂上不粪,则郊草不瞻旷芸(1);白刃扞乎胸(2),则目不见流矢;拔戟加乎首(3),则十指不辞断。非不以此为务也,疾养缓急之有相先者也(4)。
[注释]
(1)瞻:当作“赡”,或通“赡”(sh4n 善),足,此指时间而言。旷:空,闲暇。芸:通“耘”,除草。(2)扞(g1n 干):通“干”,触犯。(3)拔:当作“枝”。因为戟是有枝的兵器(见《说文》),故称“枝戟”。一说“拔”是迅速的意思。(4)疾:痛。养:通“痒”。此节是喻说君主应分清轻重缓急,先务礼义。
[译文]
厅堂上面还没有打扫,那么郊外的野草就没有足够的余暇去铲除了;雪白的刀锋刺到胸口,那么眼睛就不去看飞来的暗箭了;带旁刃的戟加到头上,那么十只手指就会不回避砍断而去抵挡了。这并不是不把郊外的杂草、暗箭、手指当回事,而是因为痛痒缓急之间有个先顾及什么的问题。
天论第十七
[题解]
本篇论述了一系列有关自然的问题,认为“天行有常”,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认为决定社会治乱与人间祸福的是“人”而不是“天”,所以必须“明于天人之分”;认为人类可以“制天命而用之”,这种人定胜天的思想是前所未有的。
[原文]
17.1 天行有常(1),不为尧存,不为桀亡(2)。应之以治则吉(3),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循道而不忒(4) ,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5),寒暑不能使之疾,袄怪不能使之凶。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养略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故水旱未至而饥,寒暑未薄而疾,袄怪未至而凶。受时与治世同,而殃祸与治世异,不可以怨天,其道然也(6)。故明于天人之分(7),则可谓至人矣。
[注释]
(1)行:道,规律。常:经久不变。(2)尧:见 2.2 注(4)。桀:见 1.14 注(3)。这两句申述“天行有常”,指天道不因为人事的变化而变化。(3)之:它,指代“天行”(天道)。治:指“强本而节用”、“养备而动时”、“循道而不忒”等导致安定的措施。(4)循道而不忒:《集解》作“修道而不贰”,据《群书治要》卷三十八引文改。道:兼指自然规律与社会规律。忒(t8 特):差错。(5)《集解》“饥”下有“渴”,据《群书治要》卷三十八引文删。(6)道:方法,措施,指“本荒而用侈”、“养略而动罕”、“倍道而妄行”。(7)天人之分:天(自然)与人(社会)的区分。即自然与社会各有其独立性,社会上发生的事情往往取决于人而与天无关。
[译文]
大自然的规律永恒不变,它不为尧而存在,不为桀而灭亡。用导致安定的措施去适应它就吉利,用导致混乱的措施去适应它就凶险。加强农业这个根本而节约费用,那么天就不能使他贫穷;衣食给养齐备而活动适时,那么天就不能使他生病;遵循规律而不出差错,那么天就不能使他遭殃。所以水涝旱灾不能使他挨饿,严寒酷暑不能使他生病,自然界的反常变异不能使他遭殃。农业这个根本荒废而用度奢侈,那么天就不能使他富裕;衣食给养不足而活动又少,那么天就不能使他保全健康;违背规律而恣意妄为,那么天就不能使他吉利。所以水涝旱灾还没有来到他就挨饿了,严寒酷暑还没有迫近他就生病了,自然界的反常变异还没有出现他就遭殃了。他遇到的天时和社会安定时期相同,而灾祸却与社会安定时期不同,这不可以埋怨上天,这是他所采取的措施造成的。所以明白了大自然与人类社会的区分,就可以称作是思想修养达到了最高境界的人了。
[原文]
17.2 不为而成,不求而得,夫是之谓天职(1)。如是者,虽深,其人不加虑焉(2);虽大,不加能焉(3);虽精,不加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