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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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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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12.3 注(8)。

[译文]

臣子的类别:有阿谀奉承的臣子,有篡夺君权的臣子,有立功的臣子,有圣明的臣子。对内不能用他来统一民众,对外不能用他去抵御患难;百姓不亲近他,诸侯不信任他;但是他灵巧敏捷能说会道,善于从君主那里博得宠幸:这是阿谀奉承的臣子。上不忠于君主,下善于在民众中骗取声誉;不顾有利于公家的原则和普遍适用的道义,拉党结派互相勾结,把封锁蒙蔽君主、图谋私利作为自己的主要事务:这是篡夺君权的臣子。内足可用他来统

一民众,外足可用他来抵御患难;民众亲近他,士人信赖他;上忠于君主,下爱护百姓而不懈怠:这是立功的臣子。上能尊敬君主,下能爱护百姓;对政策法令和教育感化,他如影随形马上给下民作榜样;应付突发事件、对待事变,他就像回声一样敏捷迅速;推论类似的事物、综合对照同类的东西,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变化无常的情况,他的举措处处能成为准则榜样:这是圣明的臣子。所以任用圣明的臣子就能称王天下,任用立功的臣子就会强盛,任用篡权的臣子就会危险,任用阿谀奉承的臣子就会灭亡。阿谀奉承的臣子被任用,那么君主一定会丧命;篡权的臣子被任用,那么君主一定会危险;立功的臣子被任用,那么君主一定会荣耀;圣明的臣子被任用,那么君主一定会尊贵。齐国的苏秦、楚国的州侯、秦国的张仪,可以叫做阿谀奉承的臣子。韩国的张去疾、赵国的奉阳君、齐国的孟尝君,可以叫做篡夺君权的臣子。齐国的管仲、晋国的咎犯、楚国的孙叔敖,可以称为立功的臣子了。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太公,可以称为圣明的臣子了。以上这些就是臣子的类别,它是预测国家安危与辨别君主贤不贤的标准,君主一定要谨慎地记住它,并慎重地亲自选用大臣,这足可用作参考的准则了。

[原文]

13.2 从命而利君谓之顺,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逆命而利君谓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谓之篡。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1),偷合苟容,以持禄养交而已耳,谓之国贼。君有过谋过事,将危国家、殒社稷之惧也(2),大臣、父兄有能进言于君,用则可,不用则去,谓之谏;有能进言于君,用则可,不用则死,谓之争(3);有能比智同力(4),率群臣百吏而相与强君挢君(5),君虽不安,不能不听,遂以解国之大患,除国之大害,成于尊君安国,谓之辅;有能抗君之命,窃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国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谓之拂(6)。故谏、争、辅、拂之人,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明君所尊厚也,而暗主惑君以为己贼也。故明君之所赏,暗君之所罚也;暗君之所赏,明君之所杀也。伊尹、箕子可谓谏矣(7);比干、子胥可谓争矣(8);平原君之于赵(9),可谓辅矣;信陵君之于魏(10),可谓拂矣。传曰:“从道不从君。”此之谓也。

[注释]

(1)臧否(z1 ngp!赃匹):好坏。(2)惧:担心。“危国家、殒社稷”是“惧”的宾语。(3)争(zh8ng 郑):同“诤,拼命规劝。(4)比:合。智:《集解》作“知”,据《群书治要》卷三十八引文改。(5)强(qi3ng 抢):勉力强求。挢:同“矫”,强行纠正。(6)拂(b@弼):通“弼”,匡正,矫正式的辅助。(7)箕子:见 8.15 注(8)。(8)比干:见 8.15 注(8)。子胥:姓伍,名员(y*n 云),字子胥,春秋时楚国大夫伍奢的次子,受楚平王迫害而逃到吴国,为吴国大夫。他帮助吴王阖闾攻破楚国,成就霸业。吴王夫差时,他屡次不顾老命极力劝阻夫差,夫差怒,赐剑逼他自杀,结果吴国被越国所灭。(9)平原君:即赵胜,战国时赵惠文王的弟弟,封于东武城(今山东武城西北),号平原君。他曾三任赵相。赵孝成王七年(公元前 259 年),秦围赵都邯郸(今河北邯郸),他组织力量坚守,后又向楚、魏求救。公元前 257 年,楚、魏援军至,击败秦军,保存了赵国。(10)信陵君:即魏无忌,战国时魏安釐王的异母弟弟,号信陵君。秦围赵都邯郸,赵来求救,魏王派将军晋鄙救赵,后又畏秦而让晋鄙按兵不动。信陵君数谏魏王无效,便设法窃得兵符,击杀晋鄙,夺取兵权,于公元前 257 年至邯郸救赵胜秦。后十年,为上将军,曾联合五国击退秦军对魏国的进攻。

[译文]

服从君主的命令而有利于君主叫做顺从,服从君主的命令而不利于君主叫做谄媚;违抗君主的命令而有利于君主叫做忠诚,违抗君主的命令而不利

于君主叫做篡夺。不顾君主的荣辱,不顾国家的得失,只是苟且迎合君主、无原则地求取容身,以此来保住自己的俸禄、去豢养结交的党羽罢了,这种人叫做国家的奸贼。君主有了错误的谋划、错误的行为,国家将危险、政权将灭亡,这时大臣、父兄中如果有人能向君主进呈意见,意见被采用就好,不被采用就离去,这叫做劝谏;如果有人能向君主进呈意见,意见被采用就好,不被采用就殉身,这叫做苦诤;如果有人能联合有智慧的人同心协力,率领群臣百官一起强迫君主、纠正君主,君主虽然不服,却不能不听从,于是就靠此消除了国家的大忧患,去掉了国家的大祸害,结果使君主尊贵、国家安定,这叫做辅助;如果有人能抗拒君主的命令,借用君主的权力,反对君主的错误行为,因而使国家转危为安,除去了君主蒙受的耻辱,功劳足够用来成就国家的重大利益,这叫做匡正。所以劝谏、苦诤、辅助、匡正的人,是维护国家政权的大臣,是国君的宝贵财富,是英明的君主所尊敬优待的,但愚昧的主子、糊涂的国君却把他们看作为自己的敌人。所以英明的君主所奖赏的人,却是愚昧的君主所惩罚的对象;愚昧的君主所奖赏的人,却是英明的君主所杀戮的对象。伊尹、箕子可以称为劝谏了;比干、子胥可以称为苦诤了;平原君对于赵国来说,可以称为辅助了;信陵君对于魏国来说,可以称为匡正了。古书上说:“依从正确的原则而不依从国君。”说的就是这种人啊。

[原文]

13.3 故正义之臣设(1),则朝廷不颇;谏、争、辅、拂之人信,则君过不远;爪牙之士施,则仇雠不作;边境之臣处,则疆垂不丧(2)。故明主好同而暗主好独;明主尚贤使能而飨其盛(3),暗主妒贤畏能而灭其功。罚其忠,赏其贼,夫是之谓至暗,桀、纣所以灭也。

[注释]

(1)设:安排,任用。(2)垂:同“陲”,边疆。(3)飨(xi3ng 享):通“享”,享受。盛:通“成”,成果。

[译文]

坚持正义的臣子得到进用,那么朝廷就不会偏邪不正;劝谏、苦诤、辅助、匡正的人受到信任,那么君主的过错就不会延续很久;勇猛有力的武士被使用,那么仇敌就不敢兴风作浪;边境上的大臣安置好了,那么边境就不会丧失。所以英明的君主喜欢团结别人共事而愚昧的君主喜欢孤家寡人;英明的君主推崇贤德的人、使用有才能的人而享有他们的成果,愚昧的君主忌妒贤德的人、害怕有才能的人而埋没他们的功绩。惩罚自己的忠臣,奖赏自己的奸贼,这叫做极其昏庸,这就是夏桀、商纣灭亡的原因。

[原文]

13.4 事圣君者,有听从无谏争(1);事中君者,有谏争无谄谀(2);事暴君者,有补削无挢拂(3)。迫胁于乱时,穷居于暴国,而无所避之,则崇其美,扬其善,违其恶(4),隐其败,言其所长,不称其所短,以为成俗。《诗》曰(5) :“国有大命,不可以告人,妨其躬身。”此之谓也。

[注释]

(1)圣君没有过失,所以“有听从无谏争”。(2)中等资材的君主可上可下,所以要“谏争”以使他明智;如果“谄谀”,就会使他成为昏君。(3)削:古代竹简上写错了字用刀刮去叫“削”,此引申指悄悄除去君主的过失。挢拂:见 13.2 注(5)、(6)。暴君凶残,所以只能暗中“补削”,而不能公开地强行纠正,否则会遭杀身之祸而无济于事。(4)违:通“讳”(hu@会),避忌,避开不说。(5)引诗不见于今本《诗经》,是逸诗。

[译文]

侍奉圣明君主的,有听从而没有劝谏苦诤;侍奉一般君主的,有劝谏苦诤而没有奉承阿谀;侍奉暴君的,有弥补缺陷除去过失而没有强行纠正。被逼迫、受挟制地生活在混乱的时代,走投无路地住在暴君统治的国家,而又没有办法避开这种处境,那就推崇他的美德,宣扬他的善行,不提他的罪恶,隐瞒他的失败,称道他的长处,不说他的短处,把这些作为既成的习俗。《诗》云:“国家有了重大政令,不可把它告诉别人,否则就会危害自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3.5 恭敬而逊,听从而敏,不敢有以私决择也(1),不敢有以私取与也,以顺上为志,是事圣君之义也。忠信而不谀,谏争而不谄,挢然刚折,端志而无倾侧之心,是案曰是,非案曰非,是事中君之义也。调而不流,柔而不屈,宽容而不乱,晓然以至道而无不调和也(2),而能化易,时关内之(3),是事暴君之义也。若驭朴马,若养赤子,若食穑耍4),故因其惧也而改其过,因其忧也而辨其故(5),因其喜也而入其道,因其怒也而除其怨,曲得所谓焉(6) 。《书》曰(7):“从命而不拂,微谏而不倦;为上则明,为下则逊。”此之谓也。

[注释]

(1)有:通“又”,再,更。(2)“然”是衍文。(3)关:入。内(n4 纳):同“纳”。关内:纳入。之:指代“至道”。(4)食(s@饲):通“饲”,喂。穑В和澳佟保⒍觥!捌勇怼北匦胫鸾パ盗罚俺嘧印北匦虢ソテ舻希梆'人”必须慢慢喂食。这三句比喻对暴君要渐渐开导。(5)辨:通“变”。(6)曲■曲折周到,各方面,指惧、忧、喜、怒等方面。谓:通“为”。所谓:所要达到的目的,指改变暴君的性情,即“改其过”、“辨其故”、“入其道”、“除其怨”。(7)以下引文不见于今传《尚书》,是《尚书》佚文。

[译文]

恭敬而又谦逊,听从而又敏捷地执行命令,不敢再根据私利去决断和选择,不敢再根据私利去取舍,把顺从君主作为自己的志向,这是侍奉圣明君主的合宜原则。忠诚守信而不阿谀,劝谏苦诤而不谄媚,强硬地坚决挫败君主,思想端正而没有偏斜不正的念头,对的就说对,错的就说错,这是侍奉一般君主的合宜原则。调和却不随波逐流,温柔却不低头屈从,宽容却不和君主一起胡乱妄为,用最正确的原则去启发君主而没有不协调和顺的,那就能感化改变君主暴虐的本性,时时把正确的原则灌输到他心中去,这是侍奉暴君的合宜原则。侍奉暴君就像驾驭未训练过的马,就像抚养初生的婴儿,就像喂饥饿的人吃东西一样,所以要趁他畏惧的时候使他改正错误,趁他忧虑的时候使他改变过去的行为,趁他高兴的时候使他走入正道,趁他发怒的时候使他除去仇人,这样就能处处达到目的。《尚书》说:“服从命令而不违背,暗暗规劝而不懈怠;做君主要明智,做臣子要谦逊。”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3.6 事人而不顺者(1),不疾者也;疾而不顺者,不敬者也;敬而不顺者,不忠者也;忠而不顺者,无功者也;有功而不顺者,无德者也。故无德之为道也,伤疾、堕功、灭苦(2),故君子不为也。

[注释]

(1)不顺:指不顺君主的心意。(2)这句是说:“无德”会使前功尽弃。伤疾:伤害了积极,与上文的“疾而不顺”相应,指虽然积极,却毁于无德而成为徒劳。堕(huT 灰):同“隳”,毁坏。苦:辛苦,指上文的“敬”、“忠”。

[译文]

侍奉君主却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为不积极;积极了却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为不恭敬;恭敬了却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为不忠诚;忠诚了却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为没有功绩;有了功绩却不合君主的心意,是因为没有品德。所以没有品德如果成为一种德行,就会伤害积极、毁掉功绩、掩没苦心,所以君子是不干的。

[原文]

13.7 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国贼者。以道覆君而化之(1),大忠也;以德调君而辅之(2),次忠也;以是谏非而怒之,下忠也;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以之持禄养交而已耳,国贼也。若周公之于成王也(3),可谓大忠矣;若管仲之于桓公(4),可谓次忠矣;若子胥之于夫差(5),可谓下忠矣;若曹触龙之于纣者(6),可谓国贼矣。

[注释]

(1)以道覆君:《集解》作“以德复君”,据《韩诗外传》卷四第三章改。覆:遮盖,笼罩。(2)辅:《集解》作“补”,据《韩诗外传》卷四第三章改。(3)周公:见 5.4 注(3)。成王:见 7.4 注(7)。(4)桓公:见 7.1 注(4)。(5)夫差(ch1 i 钗):春秋末年吴国国君,阖闾之子,公元前 495~前 473年在位。他不听伍子胥的劝谏,放了越王勾践,结果被勾践所灭。(6)曹触龙:见 15.5 注(8)。

[译文]

有头等的忠臣,有次一等的忠臣,有下等的忠臣,有国家的奸贼。用正确的原则熏陶君主而感化他,是头等的忠诚;用道德来调养君主而辅助他,是次一等的忠诚;用正确的去劝阻君主的错误却触怒了他,是下等的忠诚;不顾君主的荣辱,不顾国家的得失,只是苟且迎合君主、无原则地求取容身,以此来保住自己的俸禄、去豢养结交党羽罢了,这是国家的奸贼。像周公对于周成王,可以说是头等的忠诚了;像管仲对于齐桓公,可以说是次一等的忠诚了;像伍子胥对于夫差,可以说是下等的忠诚了;像曹触龙对于商纣王,可以说是国家的奸贼了。

[原文]

13.8 仁者必敬人。凡人非贤,则案不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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