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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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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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斗、石等容量单位叫“量”,这里都是法度的意思。(4)故:犹“夫”,发语词。县、鄙:都是古代的行政区划单位。周代五百家为鄙,五鄙为县。此“县鄙”泛指郊外乡村。(5)垣(yu2n 元):矮墙,此引申指粮囤。窌(ji4o 叫):同“窖”。(6)和:指百姓和谐安定。(7)货:粮食布帛之类叫“财”,钱币叫“货”。这里“货”与“财”同义,泛指财物。(8)斟酌:原指筛酒,酒筛浸少叫斟,筛得多叫酌。这里指税收与赈济要随着年成的好坏或多一些、或少一些,也就是调节的意思。(9)不足以容其身:指身亡失国。(10)失国的原因都是贪婪,所以说“所以失之一也”。

[译文]

观察一个国家的强弱贫富有一定的征兆:君主不崇尚礼义,那兵力就衰弱;君主不爱护民众,那兵力就衰弱;禁止与许诺都不讲信用,那兵力就衰

弱;奖赏不厚重,那兵力就衰弱;将帅无能,那兵力就衰弱。君主好大喜功,那国家就贫穷;君主喜欢财利,那国家就贫穷;官吏众多,那国家就贫穷;工人商人众多,那国家就贫穷;没有规章制度,那国家就贫穷。民众贫穷,那君主就贫穷;民众富裕,那君主就富裕。郊外的田野乡村,是财物的根本;粮囤地窖谷仓米仓,是财物的末梢。百姓不失农时和谐安定、生产有条不紊,这是钱财的源头;按照等级征收的赋税和国库,是钱财的支流。所以英明的君主必定谨慎地保养那和谐安定的政治局面,节流,开源,而对钱财的收支时常加以调节,使天下的财富一定像大水涌来一样绰绰有余,而君主也就不再担忧财物不够了。像这样,那么君主和民众都富足,双方都没有地方来储藏财物,这是懂得国计民生达到了顶点。所以夏禹时碰上了十年水灾,商汤时遇到了七年旱灾,但天下并没有面有菜色的人;十年以后,谷物又丰收了,而旧有的储备粮还有剩余。这并没有其他的缘故,可以说是因为他们懂得了本和末、源和流的关系啊。所以,田野荒芜而国家的粮仓充实,百姓家里空空荡荡而国家的仓库满满的,这可以说是国家垮了。砍断了根本,枯竭了源头,把财物都归并到国库中,然而君主、宰相还不知道这是坏事,那么他们的垮台灭亡就可以立刻等到了。拿整个国家来扶持供养他,还是不能够容纳他这个人,这叫做极其贪婪,这是昏君的顶点了。想要求得富裕反而丧失了自己的国家,想要求得利益反而危害了他本身,古时候有上万个国家,现在只有十几个了,这没有其他的缘故,他们丧失国家的原因是一样的。统治人民的君主,也可以醒悟了。百里见方的小国,是完全能够独立存在的。

[原文]

10.20 凡攻人者,非以为名,则案以为利也(1);不然,则忿之也。

仁人之用国,将修志意,正身行,伉隆高(2),致忠信,期文理(3)。布衣紃屦之士诚是(4),则虽在穷阎漏屋(5),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以国载之,则天下莫之能隐匿也。若是,则为名者不攻也。

将辟田野(6),实仓廪,便备用(7),上下一心,三军同力(8)。与之远举极战(9),则不可。境内之聚也保固(10),视可,午其军(11),取其将,若拨■(12);彼得之不足以药伤补败。彼爱其爪牙,畏其仇敌。若是,则为利者不攻也。

将修小大、强弱之义以持慎之(13),礼节将甚文,珪璧将甚硕,货赂将甚厚,所以说之者必将雅文辩慧之君子也。彼苟有人意焉,夫谁能忿之?若是,则忿之(14)者不攻也。

为名者否,为利者否,为忿者否,则国安于盘石,寿于旗、翼(15)。人皆乱,我独治;人皆危,我独安;人皆失丧之,我按起而制之(16)。故仁人之用国,非特将持其有而已矣(17),又将兼人。《诗》曰(18):“淑人君子,其仪不忒(19)。其仪不忒,正是四国(20)。”此之谓也。

[注释]

(1)案:语助词。(2)伉(k4ng 抗):通“亢”,极(王念孙说)。参见 9.26 注(9)。(3)期:通“綦”,参见 9.24 注(41)。(4)紃(x*n 巡)屦(j)句):用麻绳编制的鞋。布衣紃屦:指身份低贱,平民出身。(5)穷阎漏屋:见 8.2 注(7)。(6)此句前承上省“仁人之用国”一句。(7)见 9.9 注(1)。(8)三军:春夏时诸侯大国多设三军,即上军、中军、下军或左军、中军、右军。此统称军队,指全军。(9)之:指代“辟田野……三军同力”之国。举:行动。极:竭力。(10)聚:众,指聚集在一起的军队。保:守卫。(11)午:通“迕”,逆,迎。(12)拨:折断。■(f5ng 丰):麦芽。(13)此句前承上省“仁人之用国”一句。(14)忿之:当作“为忿”,涉上文“谁能忿之”而误。因既言”谁能忿之”,则不得又言“忿之”;既言“忿之”,则不得又言“不攻”(王引之说)。(15)旗:通“箕”,箕宿,二十八宿之一(杨倞说)。翼:二十八宿之一。(16)按:乃,就。制:《集解》作“治”,据宋浙本改。(17)矣:《集解》作“也”,据宋浙本改。(18)引诗见《诗·曹风·尸鸠》。(19)仪:通“义”。忒(t8 特):疑惑不定,变更。(20)正:长。用作动词,当……的君长。

[译文]

凡是进攻别国的,不是因为追求惩除暴虐的美名,就是因为要谋取利益;否则,就是因为怨恨他们。

讲究仁德的人在国内当权,将提高志向思想,端正立身行事,达到崇高的政治境界,做到忠厚有信用,使礼仪制度极其完善。身穿布衣、脚穿麻鞋的读书人如果真能做到这样,那么虽然住在偏僻的里巷与狭小简陋的房屋之中,而天子诸侯也没有能力和他竞争名望;如果把国家委任给他,那么天下就没有谁能遮掩他的崇高德行。像这样,那么追求美名的就不会来攻打了。

讲究仁德的人在国内当权,将开垦田野,充实粮仓,改进设备器具,上下团结一心,三军共同努力。别国如果远距离地兴师动众竭尽全力来作战,那肯定不行。因为这样的国家境内所结集的军队守卫得很牢固,看情况许可,便会迎击,擒获敌方将领像掰断麦芽一样容易;而那进攻的国家所得到的还不够用来医治伤员、弥补损失。它爱惜自己的武将,害怕自己的敌人,像这样,那么谋取利益的就不会来攻打了。

讲究仁德的人在国内当权,将谨慎遵行小国与大国、强国与弱国之间的道义,礼节将十分完善,会见时赠送的玉器将很大,贡献的财物将非常丰厚,用来游说对方的人一定是正派有礼善辩聪慧的君子。那别国的君主如果有人心的话,谁还能怨恨他呢?像这样,那么出于怨恨而动武的人也就不会来攻打他了。

追求美名的不来攻打,谋取利益的不来攻打,要发泄怨愤的也不来攻打,那么国家就会像磐石一样稳固,像恒星一样长寿。别人都混乱,只有我治理得好;别人都危险,只有我安稳;别人都丧权失国,我便起来制服他们。所以讲究仁德的人在国内当权,不单单将保住他所有的,还要兼并别人的国家。《诗》云:“善人君子忠于仁,坚持道义不变更。他的道义不变更,四方国家他坐镇。”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0.21 持国之难易:事强暴之国难,使强暴之国事我易。事之以货宝,则货宝单而交不结(1);约信盟誓,则约定而畔无日(2);割国之锱铢以赂之(3),则割定而欲无猒(4)。事之弥顺(5),其侵人愈甚,必至于资单、国举然后已。虽左尧而右舜,未有能以此道得免焉者也。辟之,是犹使处女婴宝珠、佩宝玉、负戴黄金,而遇中

山之盗也,虽为之逢蒙视(6),诎要、桡腘(7),君卢屋妾(8),由将不足以免也(9)。故非有一人之道也,直将巧繁拜请而畏事之(10),则不足以为持国安身。故明君不道也(11),必将修礼以齐朝,正法以齐官,平政以齐民,然后节奏齐于朝(12),百事齐于官,众庶齐于下。如是,则近者竞亲,远方致愿;上下一心,三军同力;名声足以暴炙之(13),威强足以捶笞之;拱揖指挥(14),而强暴之国莫不趋使;譬之,是犹乌获与焦侥搏也(15)。故曰:“事强暴之国难,使强暴之国事我易。”此之谓也。

[注释]

(1)单:通“殚”,尽。(2)畔:通“叛”。(3)锱铢(z9zh&资朱):古代重量单位,古代说法不一。一说六铢为一锱,四锱为一两。“锱铢”比喻极微小的数量。(4)猒(y4n 厌):通“厌”,满足。(5)顺:《集解》作“烦”,据《韩诗外传》卷六第二十三章改。(6)逢蒙:朦胧,懵懵,模糊地,指不敢瞪大眼睛而只是眯着眼睛。(7)诎(q&屈):通“屈”。要(y1 o 腰):古“腰”字。桡(n2o挠):通“挠”,曲。腘(gu¥国):膝后弯曲处。(8)君:当为“若”字之误。卢:通“庐”,奴仆住的简陋小屋。(9)由:同“犹”。(10)将:犹“以”。参见《古书虚字集释》。繁:通“敏”,敏捷,指殷勤。(11)道:由,遵行。(12)节奏:见 10.18 注(8)。(13)暴(p)铺):同“曝”。暴炙(zh@至):日晒火烤,这里比喻名声显赫而能威慑别人。(14)拱揖:两手相握作揖,比喻闲适、容易。(15)乌获:秦国的大力士,能举千钧。焦侥(y2o 尧):传说中的矮子,身高三尺。

[译文]

保住自己国家的难易之法:用侍奉强暴之国的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国家是困难的,采取使强暴之国侍奉我的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国家就容易了。因为用钱财珍宝去奉承强暴的国家,那么钱财珍宝送光了而邦交仍然不能建立;和他们订盟约、立誓言吧,那么盟约签定后没几天他们就背信毁约了;割让国家的尺寸之地去贿赂他们吧,那么割让完毕后他们的欲望却没有个满足。侍奉他们越依顺,他们侵略别人就越厉害,一定要到财物送光、把国家全部拿来送给他们,然后才罢休。即使你身边有尧、舜那样的贤人,也没有能靠这种办法来避免灭亡的。拿它打个比方,这就好像让一个姑娘脖子上系着宝珠、身上佩着宝玉、背着黄金,而碰上了山中的强盗,即使对他只敢眯着眼睛看,弯腰、屈膝,像家里的婢妾,仍将不可避免那厄运。所以,如果没有使本国人民团结一致来对抗强国的办法,只靠说好话、献殷勤、跪拜请求而诚惶诚恐地去侍奉他们,那是不能够保住自己的国家、使自己安然无恙的。所以英明的君主不这样做,而一定要修订礼制来整治朝廷,端正法制来整治官吏,公正地处理政事来整治民众,从而使礼仪制度在朝廷上得到严格执行,各种事情在官府中治理得有条不紊,群众在下面齐心合力。像这样,那么邻近的国家就会争先恐后地来亲近,远方的国家也会表达出仰慕之情;国内上下团结一心,三军共同努力;名声足够用来向别国炫耀而威慑他们,武力足够用来惩处他们;从容地指挥,而强暴的国家没有不奔走前来供驱使的;拿它打个比方,这就好像是大力士乌获与矮子焦侥搏斗一样。所以说:“采取侍奉强暴之国的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国家是困难的,采取使强暴之国侍奉我的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国家就容易了。”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卷七 王霸第十一

[题解]

本篇论述了要称王天下所必须实行的一系列政治措施,如守要领,立礼法,讲道义,明名分,择贤相,用能人,取民心等等;同时,篇中兼述了霸道与亡国之道以与王道相观照。

[原文]

11.1 国者,天下之制利用也(1):人主者,天下之利势也。得道以持之,则大安也,大荣也,积美之源也;不得道以持之,则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无之,及其綦也(2),索为匹夫不可得也,齐涽、宋献是也(3)。故人主,天下之利势也,然而不能自安也,安之者必将道也(4)。

[注释]

(1)制:是衍文。利:便利,有利。用:用具,工具。(2)綦(q0 其):极。(3)齐涽:见 9.10注(1)。宋献:即宋康王,名偃,公元前 329 年自立为宋君,公元前 286 年,被齐涽王所灭。(4)将:见 10.21 注(10)。

[译文]

国家,是天下最有利的工具;君主,处于天下最有利的地位。如果得到了正确的政治原则去掌握国家与君权,就会非常安定,非常荣耀,成为积聚美好功名的源泉;如果得不到正确的政治原则去掌握它,就会非常危险,非常烦劳,有了它还不如没有它,发展到那极点,要求做个平民百姓也不能如愿,齐涽王、宋献公就是这样。所以,君主处于天下最有利的地位,但是他并不能自行安定,要安定就一定要依靠正确的政治原则。

[原文]

11.2 故用国者(1),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三者,明主之所谨择也,仁人之所务白也。

[注释]

(1)故:犹“夫”,发语词。

[译文]

治理国家的人,把道义确立了就能称王天下,把信用确立了就能称霸诸侯,把权术谋略搞起来了就会灭亡。这三种情况,是英明的君主要谨慎选择的,是讲究仁德的人一定要弄明白的。

[原文]

11.3 挈国以呼礼义而无以害之(1),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然扶持心、国(2),且若是其固也!之所与为之者(3),之人则举义士也(4);之所以为布陈于国家刑法者(5),则举义法也;主之所极然帅群臣而首乡之者(6),则举义志也。如是,则下仰上以义矣,是綦定也(7)。綦定而国定,国定而天下定。仲尼无置锥之地,诚义乎志意,加义乎身行,箸之言语(8) ,济之日,不隐乎天下,名垂乎后世。今亦以天下之显诸侯诚义乎志意(9),加义乎法则度量,箸之以政事,案申重之以贵贱杀生(10),使袭然终始犹一也(11) 。如是,则夫名声之部发于天地之间也(12),岂不如日月雷霆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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