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教练- 第22部分

也许是没想到林森会突然这么问，更没有想到林森居然会觉察到自己的心理变化，弗兰沉默了一下，才做出回答：“不。教练先生，我认同你，防守反击是正确的策略。”

听到弗兰肯定的回答，林森却皱起了眉头：正确？正确你那么失望做什么？

“那么，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会乐意接受这个安排么？”林森故意问道。

“我会接受。”又是一阵沉默，弗兰终究还是很坦诚的回答道，“不过，坦白的说，说不上乐意。”

林森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弗兰的回答已经非常清楚，话不需要说得太直白，他拍了拍弗兰的肩膀，笑了笑，走出更衣室。

接受，但不乐意。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但实际上并不矛盾。

简单的说，弗兰不喜欢上半场马竞的踢球方式，但他是个职业球员，他会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然后忠实的执行教练的要求。开场的时候，对于林森的安排，他并未想太多，但整个上半场下来，如果不是那次任意球，弗兰的射门次数甚至会定格在尴尬的零，加上看台上不时的嘘声，弗兰的心态有变化，再合情合理不过。

五个情绪变化最大的球员，除了佩雷亚之外，其他四个全部来自中前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没有任何进攻球员会喜欢参与防守，更不用说是整场比赛。

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林森很想在更衣室说点什么，但他终究还是选择沉默。他原本以为比分的领先起码可以压制一下这种情绪的诞生，但现在看来，这和比分压根谈不上关系。

丑陋的胜利和漂亮的失败，下场，有时候是一样的，孰轻孰重，这在足坛，永远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林森并不打算尝试去解这个命题，谁爱做谁做，反正对他来说，这个命题永远都是一个单项选择题，而不是讨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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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林森带着一张死人脸回到教练席的时候，狄娜一时还闹不清楚什么状况，她原本担心林森一下子派上三名年轻人会过于冒险，但上半场证明了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原以为下半场林森应该会很得意才对，却没想到脸色居然比开场的时候似乎还要难看一点。

狄娜倒是很想凑近去问个明白，不过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球员们已经开始纷纷走出通道，她也只能暂时作罢。

一如林森的意料，拉科鲁尼亚率先做出改变。

撤下一名中卫洛波（lopo），换上一名中场德古斯曼（deguzman）。

五四一变成四五一，防转攻！洛蒂纳终于还是不得不把马德里竞技当成“弱队”来看待。

下半场一开始，拉科鲁尼亚就一反上半场的谨慎，两名边卫开始频频上前助攻，中场则依靠人数迅速建立优势，进一步向马德里竞技施压，而马德里竞技则延续了上半场的策略，继续选择防守反击。如此一来，固然领先的马德里竞技胜算更大，然而，场面上对于马德里竞技的球迷来说，却比上半场更难看了。

原本上半场比赛难看归难看，但起码马竞并没有落于下方，而现在，则明显就是拉科鲁尼亚压着马德里竞技在打。这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卡尔德隆的嘘声四起。

“卡马乔断球！他把球交给了劳尔－加西亚，劳尔－加西亚带球前进……马竞前场投入进攻的人数太少了，劳尔－加西亚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接应点，果然，他的传球又被断了下来，让我们来看看控球率，在上半场，马竞和对方的控球率是48％比52％，而在下半场过去的十几分钟里面，马竞的控球率已经下降到了31％。”

“真不敢相信，在领先之后，马德里竞技居然依然如此保守，看上去林已经满足了一比零的比分，只不过主场的球迷显然不这么认为，在经历了一个糟糕的赛季之后，他们有资格要求看到球队更好的表现，而不是一味的防守。”

此时，镜头再次意味深长的给到了看台上的雷西诺，一脸严肃的雷西诺只是安静的看着比赛，很快，镜头又被切换到塞雷佐的身上，此时的塞雷佐，正不紧不慢的擦着眼镜，而一边的小希尔，则一脸的阴沉。

球场边上，林森不知道看台上有那么的看客，更不知道解说员调侃了自己整整大半场比赛，他只将自己的目光放在球场上。

弗兰头顶上的颜色终究还是变成了绿色，更衣室内的变化，只是持续了那么几分钟，就被乌拉圭人调整了过来，然而，其他的四个人，却依然将自己的情绪带上了赛场。

第七十三分钟，科克给劳尔－加西亚的传球被贝莱隆断掉，本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抢的劳尔－加西亚选择了目送，科克只好自己一个人上前逼抢。

上半场被马竞用三个人包了饺子的贝莱隆，哪里可能是未成熟的菜鸟科克一个人可以对付的，加上科克原本就不是防守型的球员，贝莱隆只是一个轻易的二过一，科克面对的，就变成了贝莱隆的背影，没有中场保护的后防线，就成了一个只穿着比基尼的少女。

科克见势不对，马上就从后面拽住了贝莱隆的球衣，只是，贝莱隆其实等的就是他这一下，不等科克放开手，果断就倒在了地上。

科克头顶上的颜色顿时就变成了愤怒的蓝靛色。

见他想向裁判抱怨，经验丰富的安东尼奥－洛佩斯马上就拉开了他，拉人球衣这种小动作，基本所有的后卫都会，但怎么拉才不犯规，却有一套技巧，科克这一次恰好被裁判看在眼里，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别去自己申请宝石卡的好。

任意球。

其实对任意球，林森并不那么担心，定位球练了进攻一定程度上就等于练了防守，科克的这次犯规虽然是被坑了，但并非毫无价值，如果让贝莱隆直接长驱直入，可能后果会更糟一点。当然，这一切只是可能。

一分钟之后。

贝莱隆主罚的任意球直挂后点！

上半场送给马竞点球的巴拉甘在后点高高跃起头球攻门，在他的周围半米，居然没有任何一名马竞的球队哪怕干扰一下！

德赫亚做出了他本场比赛最漂亮的一次扑救，球被他一击之下打回场内！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冲上来的身影却恰恰站在了球的反弹路线上。

是躲闪不及？还是恰到好处？

反弹的球砸在那道身影的身上，毫无悬念的飞进球门！

是乌龙球！

整个卡尔德隆瞬间一阵死寂，只剩下不多的拉科鲁尼亚的球迷在纵情的欢呼。

与此同时，电视的转播镜头直接给了林森一个巨大的面部特写。

面无表情！

第三十四章掌声

科克呆呆的看着球网内的足球，表情茫然，仿佛还不敢相信那个球真的是自己打进去的。

在林森几乎破格把他提拔上一线队并且毫无保留的给以信任之后，年轻的科克想象过自己会迎来怎么样的第一个进球、想象过自己应该如何庆祝，甚至也不是没想象过自己赛后的采访应该说些什么。

但眼前的这一幕，显然让他手足无措，他感觉就像是自己把自己的心狠狠的丢在了地上，然后踩得粉碎。

天塌了？天塌了！

死寂的卡尔德隆拉科鲁尼亚球迷的欢呼声是如此刺耳。

一动不动的站在球门前的少年身影显得异常的孤独和无助，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马竞的队员上前去安慰一下他。

林森不知道自己的平静已经成了解说员眼中的面无表情。

当意料中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也许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林森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望。比起科克身不由己的乌龙，佩雷亚的漏人完全是不可饶恕的，但林森并不打算去找任何借口，如果真的需要的话，为什么他不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就换下佩雷亚呢？明知道他的情绪已经不对。

在这个球之后，林森就知道，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胜利可言。然而，让林森感到愤怒的，是居然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去安慰一下科克。

林森转身走向替补席，很快，几名队员从替补席上站起来热身。

“看来林终于意识到单纯依靠防守是不可能赢得比赛的，谢天谢地，林终于打算换人了！”当看到林森走向替补席，科索尔夸张的说道，“我以为他已经忘了足球比赛是可以换人的。”

然而，当科索尔看到场边出现的替补球员的人数的时候，即便是科索尔，也不禁有些惊讶：“三个人？林打算一下子换三个人？！”

没错，就是三个人。林森直接打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莫塔，换劳尔－加西亚。

阿圭罗，换雷耶斯。

西芒，换马克西－罗德里格斯。

“几乎都是对位换人，好吧，至少林终于不会担心再有人拒绝出场了。呵。这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只不过，被换下场的三个人似乎有人并不满意自己被替换下场，看吧……”

最先下场的是劳尔－加西亚，西班牙人非常直接的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行动上，他甚至没有理会场边的莫塔，直接就低着头从场地的另一边走出了赛场，然后直接进了更衣室，至始至终，没有和林森有哪怕一丝的眼神交流。而另外的两个人，雷耶斯倒是和阿圭罗击掌下场，但也同样没有主动去和林森握手，至于队长马克西，他把队长袖标给了安东尼奥－洛佩斯之后，才缓缓走下场，只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

看着林森又一次站到场边，洛蒂纳皱了皱眉头，他可不关心马竞被替换下场的球员满意不满意，这是林森的事，轮不到他来操心，但对于林森的换人，他却有点不明白，从本场比赛采取的策略来看，林森显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也许其他的人会觉得林森让几个年轻人上场就是冒险，但洛蒂纳不这么认为，整个上半场，拉科鲁尼亚可曾占到半点便宜？可是现在，仅仅是扳平了比分，林森就不顾一切直接换上三个人？这几乎可以理解为孤注一掷，显然，这样的换人不合逻辑。

是攻？还是继续守？

洛蒂纳弄不明白林森的换人意图，这不奇怪，恐怕整个球场，只有狄娜能明白林森的意图。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狄娜狠狠的想道。

林森之所以一下子用完了三个换人名额，不是为了加强进攻，更不是想以攻代守，甚至，他的换人压根跟战术层面没有任何关系，他，只不过是想让场上的三个小家伙、尤其是刚刚打进乌龙的小家伙安心下来：我，对你们无条件信任！

这就是林森的换人意图。

上场之后的阿圭罗走到一直低着头的科克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

头让我给你带句话，下一场，你还首发。

说完，阿圭罗很快跑开，只留下愣住的科克拼命压抑眼眶中不断累积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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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林森的换人用意如何，上场的球员终究还是给比赛带来了改变，状态逐渐恢复的阿圭罗上场三分钟就通过一连串的突破让卡尔德隆爆发出一阵掌声，只可惜他最终的射门差之毫厘，而莫塔，则忠实的履行了林森的吩咐：控制中场！

说起莫塔，阿圭罗的确当了说客，他是主动去找林森接受“虐待”的，自己的腿自己知道，到目前为止，林森只为莫塔进行过两次针灸，莫塔已经对林森五体投地。莫塔不同于其他的马竞队员，同马竞只签了一年合同的他，至今还没有得到马竞的续约要约，几乎可以肯定将在夏季离开马竞，因此，他对林森的看法更加纯粹，虽然没到要为林森拼命的地步，但不折不扣的执行林森的每一个指示显然不是问题。

如果说阿圭罗的上场为马德里竞技带来了进攻上的加强，那么，莫塔，则为此时的马竞带来了稳定。

下半场一开始风声鹤唳的马德里竞技变的稳定起来，虽然依然是拉科鲁尼亚主攻，但终究不再完全交出中场，至少，在控球之后，终于开始打出一些像样的反击，莫塔的调度，加上阿圭罗的速度以及弗兰的策应，也许还有场上最年轻的少年发疯一般的逼抢，在打了拉科鲁尼亚几次有威胁的反击之后，拉科鲁尼亚终于不敢继续像此前那样肆意进攻。

比赛，也又一次进入胶着状态。而这一次的胶着，直接持续到了比赛的结束。

在主裁判吹响比赛结束哨声的那一刹那，卡尔德隆掌声和嘘声共鸣。

对于嘘声，林森与其说理解，不如说是习惯了。但掌声？是给阿圭罗的吗？

“给你的！”狄娜走到林森的旁边，低声说道。

“给我的？”林森怔了一下。

但被狄娜这么一说，林森似乎一下子就觉得看台上正在鼓掌的球迷，目光都在看着自己，只是，他依然有点不确定，于是，他尝试着举起手冲鼓掌的看台拍了拍手。

那并不算热烈的掌声，似乎瞬间大了一些。

真的，是给我的？

林森心中的某个地方似乎瞬间被触动，举起的手居然没出息的颤抖了一下，曾几何时，他指望过球迷能给自己掌声？！

“不是所有的球迷都那么苛刻的。”看着动作似乎一下子僵硬起来的林森，狄娜心中也一动，说道。

“这不会是我在卡尔德隆的最后一场比赛。”林森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相信。”狄娜微微点了点头。

她原本并不相信，但现在，她真的相信：不说前两场比赛，后面的四场比赛，客场逼平比利亚雷亚尔，轻取维尔瓦和西班牙人，现在又在主场逼平拉科鲁尼亚，有谁可以否认，这支马德里竞技，正在变得越来越好？而改变这一切的，正是备受非议的林森。

如果这是赛季初的马竞，如果林森执教的不是马竞，又如果林森先前不是队医……有太多的如果，让狄娜相信林森的话并非只是一句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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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局不是不可接受的结果，我满意球队的比赛，尤其是上半场。对于我们的队员，我尤其要表扬科克，今天的比赛对他来说是不是一场容易的比赛，但我很高兴他顶住了压力，我希望媒体不要纠结于那个丢球，给年轻人一个宽松的环境，任何看过比赛的人都知道，那个丢球可以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让他进入一线队的是我，让他入选大名单的是我，让他上场的也是我，所以，如果对此有什么问题，那就冲我来。”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林森实际上最想说的一句话是，我不回答任何和比赛无关的问题，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