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今日就莫要管那些闲事,待会儿武斗完了,御膳房的人会端一些菜品上来,里面有几样菜倒是做的不错,你可尝尝。”
见着容浅夜将桂圆核吐了出来,李未央才将手上剥好的荔枝肉喂到他的嘴边与他吃。
“你怎知今日上的什么菜品?”容浅夜转头不解地看着他。
“当然是一下朝就去问了。”李未央说的很是无所谓。
“……”
容浅夜默默地嚼着嘴里的荔枝肉,看着李未央面前不少的果壳,良久,声音幽幽道:“对面那位就是他们想要你娶的公主?”
李未央暗自压下眉间飞扬之色,压着声音平淡道:“那是南藩的四公主郝蓝清,此行是随她兄长出使我李国。”
嘴里本是甜蜜的荔枝肉,越嚼越是觉得无味了起来,看着面前那些红艳的果壳,倾城的容颜突然就飞起了两颊粉红,天色下甚是明显,纤长的手指将那面前的荔枝壳这么揉,那么揉,再这么揉,再那么揉……
看着身旁人的这般反应,一旁装作不知的人,眼里隐隐含住笑意,勾唇道:“我看你与这荔枝壳都玩得甚起,想来也是吃得差不多了。”
“你”,一脸绯色的人突然转头,面上全然是不自在的羞赧,声如蚊蚋,“不准再娶别人”。
“嗯?夫人说什么?为夫没听清,场上打斗声太大。”说着,李未央转头看向那场上一直死死撑着属下,眼里起了三分的欣赏之色。
容浅夜瞪着那人,面上越是红如艳霞,抬脚便是要狠狠地往这人腿上踢去,却是才在半路就被身旁人的左手拦住,那人转头,满是恶作剧的趣味,“既然夫人这么在意为夫,这个提议为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却是此话一出越是火上浇油,那人瞪了他良久,突然伸手,一把将他面前的大果盘拖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大吃狂吃。
“夜儿,你少些吃,这荔枝吃多了上火。”
看着他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解决了好几颗荔枝,李未央蹙起了眉头,却是只得来那人一个冷眼,“上火流血而死最好……”
“……”
李未央愣了好久,才似回过神来,呐呐道,“夫人觉得因流鼻血过多而亡,这种死法,体面么?”
“……”正是要往嘴里塞荔枝的人,那手上的动作终是停住了,思量了一瞬,这才将果盘又推了回去,顺手又将手里不再打算吃了的东西往旁边的人嘴里一塞了事。
……
此时,场上除了对面那一对兄妹时常会瞟到他们那处,其他大多的人都是将注意力落在了场上的两个年轻人身上,这一番持续了好久的比武,一招错便是满盘皆输,这般久的时间,虽然李国的那陆姓小将状似一直处于下风,却是每招都又不让那人落到要害之处,虽是受了些小伤,也不算有什么大碍,似乎是与那人玩儿起了迂回战术,这般久了,饶是那南藩的壮汉子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本来开始众人觉得胜负早已知晓,如今这一番拉锯战下来,大家到时不好判决了,众人开始私下你一言我一句讨论了起来,结论各半。
听着众人私下一片窃窃私语,容浅夜只是低声嗤笑一声,“胜负这般明显,这些人都是瞎眼么?”
一旁的李未央听得暗暗挑了眉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问道:“夜儿这么说法何解?”
容浅夜只是盯着那对面那异族的王子,声音故意有些大,“这般久了,你难道就没看出来,是在逗狗?”
此句一出,对面那本就一直留心这里的人瞬时就变了面色。
只是,随着容浅夜的话语完毕,那场上果真是“嘭”的一声,那魁梧的壮汉子已是被那陆姓小将一脚踢下了擂台,那小将面上已是诸多疲累,抬手对着下面抱拳,“承让”,迎来满场喝彩。
上座的皇帝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赞道:“今日这场武斗倒是让朕大开眼界,当真是精彩无比,两人实力都是上上,是难得的人才,该赏,该赏。来人,每人赏黄金三百。”
“皇帝陛下,郝烈不认为我南藩的勇士有资格受这礼。”坐在下面的南藩三王子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上面行了一个礼。
天佑帝面上有些不解,“三王子这般说法是何意?”
“输了便是输了,若是还去接受属于胜者的奖赏,那便是会让人怠于反思,不将这次的失败深刻记在心上,若是下次是在战场上,他再犯同样的错误,哪里又有命去做代价反思?”
一句话听得皇帝面上有些尴尬了起来,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豫之色,这南藩的人可是懂这大李国的礼仪?
“微臣倒是认为王子殿下多虑了,这只是一场友善切磋,本就点到为止,根本不需有性命顾虑,不同于生死沙场,一个只为两国友谊,一个关乎生死,性质不同,王子殿下何必要拿来一起说?何况两人实力本就不相上下,若非定要分出胜负,臣下倒是认为两人其实是不相上下的,皇上英明,与两人同等赏赐乃合情合理,无须多作他疑。”
一旁的老臣急忙站出来解围。
哪知道那郝烈根本就不买他账,听了此话只是冷冷一笑,突然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容浅夜,“本王倒是觉得并非大人所说这般,我南藩的勇士从一开始就是输家,贵国的勇士只是给他面子与他玩儿了一场而已,长安王妃可觉得本王有说错的?”
此话一出,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就都落在了那前座一身淡雅白衣的人身上。
“诚如三王子所说,这陆流本就是我麾下智勇之将,除了本王之外,这天下,他少有敌手,常人在他手下,根本就无法走过五招。”
众人没等来那传说中的长安王妃的回答,却只是看到座上的长安王眼眸冰寒地看着那南藩的三王子,却是个个都是有些心悸。这王爷怎的今日这般不与那三王子面子?他这么一说,无非就是说他陆流打了这般久下来,已是给他南藩面子了,他们如今这般,倒是不识趣了。
“我看你们都不要在这问题上争了,不如各让一步”,那一直安静的四公主郝蓝清突然站了起来,与两人解围道,“不如这样好了,这单出的三百金我们就来做他用,这样,既满了哥哥的意,也没有拂了贵国皇帝陛下的好意”。
座上的皇帝终是微微挑了眉头,撑头靠在龙椅上,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下面一身水蓝的人道:“不知公主有何想法?”
“再来一场比试。”她转头,视线却是落在那一抹的白衣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比试
“比试?”
不光是李暮寒,下面的一众大臣全都面带不解地看向这异族的女子,她这番意思难道是想再来一场比试让她南藩的人掰回败局?难道她就不知这番一说反而是更显得她南藩的人不知好歹,不懂进退?
“哼!公主殿下这般说话难道是说我李国皇帝陛下判决有失公允?再来一局你就以为能挽回败局?”为首的萧老丞相终是手中杯盏重重落座,站起身来满脸怒意地看着那说话不知轻重的南藩女子。
他李国皇威面前,哪里容他南蛮异族来撒野!
一时间,场面本来和乐的气氛竟是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连那郝烈都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妹妹。
哪想那场上一身水蓝纱衣的女子只是勾唇淡淡一笑,抬起一双明眸看向萧老丞相,对他颔首解释道:“萧丞相请先听我将后面的话说完再做定夺不迟。”
然后,她转身对着帝座上的李暮寒行礼道:“容皇帝陛下原谅蓝清的无力,其实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可否让蓝清将后话说完?”
“你说。”李暮寒倒是好奇,这胸有成竹的女子,和她那哥哥,似乎今日根本就是有备而来,他倒是想知道,他们两人今日是要倒弄出如何的风浪来。
“这一场比试,请让我与这李国唯一的一位男妃比试。”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交头接耳之间,那长安王身边一身一白衣的人瞬时成了众人的焦点。
李暮寒眼里也是闪过一抹微微的诧异,斜眼看了一眼自家王兄发黑的面色,突然觉得别番有趣了起来,看来,今日这两兄妹过来是找这夫妻两的碴。
“公主可是愿意说出你此举原因?这长安王妃身份尊贵,朕可不能轻易允诺。”他这兄弟一直就做着他从来没资格去做的惊天动地的事情,他倒是要看看,他们两最后能走到怎般的地步?
谁知道,他李暮寒坐在这强塞的御座上,日日都觉无趣得紧呢。
“原因很简单,蓝清只是听说长安王府的王妃容浅夜正是当年连我族都十分敬仰的战神杨谦将军之子,贵国不是有句话说‘虎父无犬子’,既然是战神的儿子,当是有些本事,只怪蓝清当时年幼无缘得见杨将军一面,今日有幸能见将军亲子,很想领教一番武艺,若是王妃有当年杨将军半分雄姿,蓝清便心服口服,真心祝福他幸福终身。”
说到这里,她又是话锋一转,看着那白衣人眼色全然是鄙夷,“但是,若是这所谓的杨公遗子只是个无甚本事,光靠一张脸魅惑王爷的妖人,蓝清定是要替杨公好好教训这败坏门风的不孝子一番!……”
“够了!”
郝蓝清还想再说下去,一声满蕴怒气的声音瞬时将她打断,她看过去,正是那满面冰冷的王爷李未央。
“女人,你有本事再说本王爱妃一句不是?”眼里全是暴怒的人,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似乎马上就要上去将这女人直接拉入那十八层地狱的最底端,叫她生死不能!
看到这般震怒的李未央,那郝蓝清也是有些不可思议,满脸不解又有些气愤地看着这个她觉得当世最厉害的男人,“王爷就愿意为了一个男人毁了名声?你可知道他,他……”
“哼,本王行事,几时看过这天下人的眼色!本王的家事还容不得你这些外人来插嘴!……”
李未央今日就是心头无限憋气了,是否他好久未曾上战场,这些人就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这样的场合下,这南藩的无礼女子都敢公然这般辱他的夜儿。
正想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点颜色看看,身旁的人却是突然伸手将他止住。
容浅夜伸手,将他拳头紧握的右手掰开,将那残留的碎瓷片一片一片取下来,从袖中取出随身的白色锦帕,又从怀中带了些随身的伤药出来,倒在锦帕上,然后将锦帕轻轻缠在那人早已划了不少口子的,熟悉无比的手上。
然后,他才从容起身,离开座位,在离郝蓝清三步之遥停下了步子,看着眼前的蓝衣女子,缓缓道:“公主心慕王爷?”
郝蓝清一怔,答得理所当然,“当然,王爷是继杨谦将军之后这世上第二个真英雄,我郝蓝清这辈子就想嫁给王爷这样的真英雄!”
“你心慕王爷,容浅夜也理解,但是,即使是我败坏了杨家的门风,公主又是有何资格和立场替我父亲来教训我这个不孝子?就因为你敬仰我父亲?”说着,容浅夜嗤笑一声,“这天下当我父亲是真英雄的人多不甚数,难不成都要像你这般,要来教训我一番?”
“立场?资格?我自然是没立场!没资格!若你不是杨公的儿子,我管你怎么在男倌伺候男人,我管你怎么去勾引男人,做着那些不男不女的事情……”
一众的人听着这话均是瞪大了眼眸,满是不可置信,这公主今日是在说什么话?
“你见过谁?青姨,还是,我娘?”还未等这女子将话说完,容浅夜已是眯起了眼睛将她的话打断。
“你……你在说什么,我可没听懂你的意思。”
“你在与我装傻?”容浅夜勾唇讽刺一笑,“怎么?这南藩的人何时也像别国的人说话这般遮遮掩掩了?你还当真以为我容浅夜傻得可以,自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凭个杨谦遗子的身份就可得到一国公主和王子那般注意?还是你觉得,这么多年来,是我活傻了?我是全身都是病,可这脑子,还没傻透”。
不光是郝蓝清,就是连皇帝李暮寒都是满眼惊讶地看着那姿色倾国的人,这人,果然是无双的聪明,只是,可惜了,不能成为一国栋梁。
叫容浅夜的这个人,这一辈子,不知是毁在了什么人的手里。突然之间,他就有些怜惜起来这个满身是迷的嫂嫂来,不知为何。
“你,你……”
“若是公主不愿意说,我与你交换好了,今日我就应下这比试,若是我胜出了,你便告诉我,你们身后的那人是青姨,青婉,还是我娘,容苏羽;若是公主胜了,我便把命交给你,你若是喜欢王爷,你便自己去争。”
“夜儿!”
“王爷”,容浅夜转头,看向那人,“你能否让我再任性一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般做,但是,我还是有好多话想问问我娘,我想问问她,这么多年,是否有一日当我做她的孩子。我能感觉到,他们知道我娘的线索”。
一这他对他娘亲的了解,似乎,只有娘这般的性子,才会生出这后来的事情来,若是青姨,断然是做的滴水不漏的,又哪里让他看得出来?何况,青姨也不会与他南藩牵扯上关系的。
他现在想知道,他的娘,容苏羽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全,那样,便能知道,青姨是否在骗他,骗他说他的娘亲被那个女人抓住了。
听着这番话,李未央突然就红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那站在风中似乎是瘦弱无依的人,明明,他们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是觉得,这个叫做容浅夜的,他放在心尖上疼惜的人离他好远,好远,远到他一手创下的一切,帮不到他丝毫,驰骋沙场那么多年,李未央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无力。
最后只得无奈叹息一声,“傻孩子,你可知道,你总是这般独自承受,为夫看着心疼?”
是啊,他心疼,心疼他什么都一个人承受,心疼他痛了,孤独了,伤心了,都不与他这个夫君说。
“我若老是让你帮我,那便玷污了你喜欢我的这份心意,怕到时候史官又与你写上不光彩的一笔。”容浅夜笑得有些凄然,转头不再看他。
场上,突然就变得静默了起来,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这当世最是受众人瞩目的两个人身上,他们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