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娥拉起灵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死丫头,你说得轻巧,茫茫人海的,咱去哪儿去找那巫婆,只怕等找到了,人家谭在春和林玉凤的孩子早就会喊我姑了。”
灵秀扑哧一声,笑了,随即,她捂上嘴望向别处。
冷月娥问:“死丫头,你笑什么?”
灵秀说:“小姐,我笑小姐还挺会认亲,既然你和林玉凤是好姐妹,那你怎么不说她和在春的孩子该喊你姨。可见,你即使输了,在你心里,在春也永远是你的。”
冷月娥说:“那是当然,若是败了,我就认在春做哥,他成了我哥,他的孩子当然要喊我姑,我才不给林玉凤面子让她抱着孩子喊我姨。”说到这儿,冷月娥长叹一声,“唉!说这些干吗,走,追他们去!”她随手折了一束带刺的玫瑰,一边往前走,一边摘下片片花瓣抛在身后。
灵秀跟在后面,瞪大眼睛,知道小姐这是在发泄心中的爱的郁闷。她追上去,无奈地说:“小姐,既然你都这么没自信,那我就更没什么高招了。我看呀,小姐,你还是听天由命吧,古人不是说了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
“闭上你的乌鸦嘴!”冷月娥衣裙飘飘,她回头打断灵秀,“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冷月娥偏不信这个命!走,咱去看看他们这对情侣在说啥,世道多变,情也多变,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会楼台一别恨如海!”
前面,谭在春和林玉凤正趴在一座小桥的栏杆上,开心地谈着过去的一些事。小桥的下面,是厚厚的水草,四周,各种的花摇曳,很诗意。头顶上,一群鸟儿正啾啾鸣叫,像是在合唱一首动听的爱的歌。
一阵风儿吹过,花的芳香,让人陶醉。
林玉凤从地上捡起一片花瓣,拿给在春看:“在春,你看这美丽的花瓣,不管它曾经有多么鲜艳,可现在,它最终还是被风无情地吹落,即将化为尘土,由此,让我想到,你虽才气纵横,正义为先,可你这样在报上揭露一些歹人的恶行,迟早是会激怒他们,引来杀身之祸的。所以,我很担心你!”林玉凤注视着谭在春,希望他以后当心。
谭在春拉过林玉凤的一只手,轻拍着,安慰说:“玉凤,放心,我会注意的。作为一个记者,对一些恶行,我不能视若无睹!”
第8章恐怖魔窟(八)
林玉凤依然很担忧:“你是记者,我当然说不过你,可我知道,凡事都有内幕,你一定要当心才是!”
谭在春点点头:“嗯,我记住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我会特别谨慎。”
两人刚要走下桥,忽然,从水牢里传来一阵喊叫,并有大骂袁镇辉、冯三刀、冷云风的话语。林玉凤问谭在春:“是谁在那边喊?”
谭在春说:“就是那个刺杀袁镇辉的小道姑。”
“你在报上不是说她已招供了吗?既然认罪了,那就等着司法处置吧,还喊什么,还骂什么。”
谭在春说:“我看这个小道姑也怪可怜的,其实,她也是受人利用。”
林玉凤不赞成谭在春的观点:“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她差点要了袁镇辉的命。现在,国内各路军阀混战,争权夺利的事儿几乎到处可见,所以,我觉得,她是有背景的。毕竟,没利的事儿谁也不会干,难道,这年头还有对主子尽愚忠的?”
谭在春说:“你的推断没错,确实如此,她是有背景的,她的幕后主使就是崔力文的夫人李芮。”
林玉凤说:“听你这同情加可怜的口气,难道你还想救她不成?”
“是的!”谭在春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我是想救她,我想,让袁镇辉和崔力文他们去斗好了,干吗要连累一个女孩子。”
“你疯了?”林玉凤不同意,急忙阻止,“你还真想救她?这可不是人在江湖,义气为先,这是一场复杂的政治斗争,通常情况下,遇上这种事,不管哪一派,杀人都无需找一个理由,你一个小报记者,干吗非要往这潭浑水里走。”
谭在春叹息一声:“可我总觉得,她是因为我才被关进水牢的。”
林玉凤有些气,批评说:“荒唐!照你这样说,那就该眼看着她一枪把袁镇辉打死?”林玉凤略一停顿,“这也不符合情理啊,不管袁镇辉有多坏,多么不受民众爱戴,可在那种情况下,你出手相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小道姑被抓,也很符合必然。所以,这事,都没有错!”
谭在春沉默了,内心波澜起伏,很矛盾,很复杂。
林玉凤接着说:“人生本来就是残酷的,在这场悲剧中,他们两个,总要有一个生,一个死。在这件事上,你不要自投其中,引火上身。”林玉凤看在春一脸忧郁,半开玩笑半抱怨说,“在春,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怜香惜玉?”
谭在春表情一怔:“我……”他移开目光。
林玉凤莞尔一笑:“看你,像个姑娘似的,我还不知道你,侠骨柔肠。事实上,你只想去做你认为可做的事,并不考虑什么政治,什么女人,对不?”
“是的。”谭在春点点头,“知我者玉凤也,是这么回事。”
说着,两人走下小桥,来到一个碎石砌成的池塘边,池塘里,有许多鱼儿正在四下逃命地游动。
谭在春指着这些鱼儿:“玉凤,你看这些鱼儿,多可怜,如果不把它们放归江河,它们早晚会碰壁而死。”显然,谭在春意味深长,另有所指。
林玉凤明白,淡淡一笑:“这也许就是它们的宿命,还是让它们顺其自然吧。”
谭在春很佩服林玉凤的哲学观点,但是,他依然尝试说服林玉凤:“可是,我们都是些善良之人,既然遇上了,难道我们就不能给它们一次新的机会吗?比如放它们走。”
林玉凤睿智地一笑,用手做了个下坠的姿势:“No!你还是放弃吧,这是自然法则,我们无能为力。”
谭在春不认输:“可是,我还是想救它们(她们)!”他一语双关。
谭在春一脸坚决,像吃了秤砣。林玉凤知道,劝是劝不住了。一瞬,她眼眸里掠过一丝悲凉和无奈。她妥协说:“那好吧,我不再阻拦,但你要记住,一定要小心!”
谭在春点点头:“好的,我一定找一个恰当的机会,悄悄放她们走,再说,还有月娥帮我。”
“什么?”林玉凤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惊讶,“我没听错吧?你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告诉月娥,你忘了,她那张嘴……”
第9章恐怖魔窟(九)
“是我求她帮忙的。”谭在春连忙解释。
林玉凤一脸苦恼,埋怨在春:“你可真糊涂,你要救她们,你自己偷偷找个机会放她们走也就是了,干吗还要把这样一件搞不好就掉脑袋的事告诉月娥,你忘了,她大哥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此事若是被他知晓,你肯定要完!”
林玉凤说的很在理。
谭在春犹豫了,胳膊上的伤又在隐隐作痛。面对玉凤的深深担忧和提醒,他快速思考了下,自言自语说:“不会有这么严重吧?月娥怎么会出卖我?这事天知地知,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
林玉凤一拽谭在春:“你可真是个书呆子!你们家码头上的事我都听在香跟我说了,不就是因为你写了几篇有关冷云风如何如何坏的文章吗,可他冷云风还不是下了狠手,派人去找茬、捣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冷云风真的不好惹,凡是与他有关的,对他不利的,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倒好,还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
谭在春低下头,不再言语。让他不救那两个道姑,他心里很难放弃。但为了让林玉凤彻底对他的行动放心,他宽慰说:“你放心好了,我会见机行事,倘若发现苗头不对或困难极大,我会主动放弃或改变策略,若实在不行,我也只好祝她们好运了。”
听谭在春这样一说,林玉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缓和下来。她说:“那你就视情况而定吧,别极端,如果遇上什么麻烦或危险,我会及时想办法去救你。”
谭在春沧凉地笑笑:“干吗要说得这么悲壮,我会没事的。为我祈祷吧。”
林玉凤说:“有事没事,这不是你能预料的,这取决于你的运气,还有,世事复杂,有时候总是所愿非所得,所得非所愿。”
谭在春笑了:“你的哲学又来了,真不愧是个文学硕士。”
两人开始往回走,迎面,冷月娥和灵秀走了过来,双方快要接近时,冷月娥突然对谭在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怎么样,我的大记者,是不是遛了一圈,胳膊上的伤一日千里,好了许多?”她满腔醋意地望着林玉凤,“我想,玉凤的情感药效肯定比我的大。”
林玉凤和谭在春相视一笑。
冷月娥多少受了些冷落。几个人一起往回走,可就在他们的脚步刚迈出花园月亮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阵小道姑的喊骂声。谭在春蓦然回首,脚步停了下来。林玉凤碰了碰他,催他快走,但谭在春丝毫没有回应,思想里,完全是那个小道姑。
而此刻,就在他的家里,谭伯年在看了有关儿子的一些报道后,对在冷公馆养伤的在春很不放心。他清晰地意识到,儿子正处在一个巨大的政治纷争之中。他这样直批冯三刀残酷用刑,是会得罪袁镇辉的,但他也深知,儿子为人正义,个性倔,像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他是不会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码头工人赵小川匆匆忙忙跑进来,嚷着喊:“老爷,我来向你汇报一下码头上的事。”说着,赵小川喘着粗气,一把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随后,他又用他那件破褂子一面擦着脸上的汗,一面继续说,“老爷,这回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码头上真的是风平浪静了,没人再去找麻烦。”
谭伯年眉一皱,并没多少高兴,他叹口气:“那就好。不过,你们还是要时刻提防,古人云,有备无患,小心驶得万年船。”
“哎,老爷,我记住了。”赵小川答应着,眼神直往楼上瞟,像是在找谁。
谭伯年笑了:“小川,你是不是想见在香呀?她在楼上,你上去吧。”
“哎!”赵小川高兴地跑上楼去。还没等他走到谭在香的房门口,谭在香听到外面有动静,一下子拉开门,走了出来。赵小川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憨憨地一笑:“小姐,我……我是来告诉老爷好消息的,顺便上来看看你。”
“来就来吧,还找什么理由。”谭在香脸颊一红。
赵小川局促地搓着手:“小姐,我没读过多少书,我不会说话,你别怪。”
第10章恐怖魔窟(十)
“傻瓜。”谭在香红颜娇羞,一推小川,转身,进了房里。赵小川愣了下,随后用手摸着头颅跟着走了进去,他坐在谭在香的床上,低下头,不敢开口说话。谭在香拿过一个桔子递给他:“怎么,一会儿变哑巴了?刚才不是还挺会说嘛。”谭在香学着小川刚才的强调,“小姐,我……我是来告诉老爷好消息的,顺便上来看看你。”
“哈哈哈……”
两人开心的笑了。赵小川依旧一脸憨厚:“小姐,我真的像个傻瓜吗?”
谭在香把一瓣桔子塞到小川的嘴里:“差不多,不过,傻得倒挺可爱。我喜欢!”
赵小川嚼着谭在香塞到他嘴里的桔子,心里有一股幸福在流动。
谭在香又拿了个大青梨递给赵小川,赵小川捧着梨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吃,他笑着说:“小姐,这么好的梨,我舍不得吃,咱俩一人一半吧?”
“傻瓜!”谭在香一把夺过梨,脸上飘出一份女孩子的爱慕和心疼的愠怒,“说你傻,你还真傻啊,你知不知道,梨是不能分着吃的,要是分着吃了,咱俩就会分离。”说到这儿,谭在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转怒为羞,把梨往小川身上砸去,“好啊,原来你这个坏东西在故意设下套让我往里钻。”
赵小川抱着头,在房间里逃,一边逃,他一边告饶:“小姐,我再也不傻了,我要变聪明。”谭在香抓住他:“我不许你变聪明,我就喜欢你这种傻,你要变聪明了,我就不喜欢了。”赵小川说:“那我只傻给你,在外头,我要聪明。”谭在香说:“好,一言为定!”赵小川说:“一言为定!我只傻给你。”谭在香摸着小川,心疼地问:“我刚才砸到你没有?”赵小川摇摇头:“没有,砸到我也不会疼,我喜欢你砸。”谭在香甜蜜地笑了,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其实,谭在香早就喜欢赵小川了,只是出于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没有主动表达罢了。今天,这个机会真是难得。
回首第一次见到小川时,她就对这个看上去傻傻的大男孩吸引住了,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好感。从那,她夜里常想,这或许就是她的缘。事实上,她虽为谭家的大小姐,可她从未摆过大小姐的架子,耍过大小姐的脾气,她心地善良,同情穷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工厂,或是在码头,她都对佣人和工友们非常好。渐渐地,随着她去码头的次数增多,她认识了自家的码头工人赵小川,几次单独交谈后,她看出,赵小川喜欢她。
因了这份爱,有时候,她大胆地想,眼下社会上正流行妇女解放,自己是不是也背着父亲和哥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和赵小川私定终身,跟着小川回老家过一份平淡日子去。这样的生活,她很渴望,因为大都会的繁华和冷漠早已让她心寒。可想法终归是想法,她终究在顾虑中犹豫,没有实施。
为了经常能让小川有机会来家里,她求父亲安排小川在码头当了个搬运工长,这样,小川就可以借经常来家里汇报码头上的事,顺便来看她。
中午,谭在香留赵小川在家里吃饭,她亲自去下厨,赵小川很感动,一会儿,吃着谭在香端上来的可口的饭菜,他一个劲儿夸谭在香的厨艺好,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孩。
入夜,谭在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内心里,她很渴望早一天和赵小川走到一起,但她又怕,怕前面会有很多的磨难和阻力。夜色深深,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跳得厉害,她用手压着,昏沉沉地睡去。
天亮,阳台上,几株海棠花开,散发出阵阵清香。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听声音,是赵小川,他又跑来干什么?谭在香疑惑,往阳台上走。
此刻,谭伯年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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