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元龙点头,文天祥不禁从脚底冒出了一股凉气,直到心扉。
正文第十一章广州大战之夜战
二月二十一,傍晚。
右丞相塔出原想象广州这种无险可依的城池,只要大军一到,就可以攻下来的。但是攻城战已经十天了,广州城还是在宋军的手里。接二连三的受挫,使塔出十分恼火。
自受忽必烈大汗之命南征以来,塔出也指挥过不少的战斗,虽说不上有多大的战功,但像这种久攻不下的战斗却是绝无仅有的。
连续进攻了十天,现在已经是人困马乏。常年在马背上颠簸的蒙古勇士现在也有些怨言了,
毕竟是从不停的征战中杀出来的,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塔出明白攻城是不能急躁的,胜利往往产生于耐心地捕捉战机。
于是,塔出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一是可以将包围圈缩得紧紧的,完全切断城内与外界的联系,特别是彻底切断运输线,将宋军困死在城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自己的部队得以养精蓄锐,等待宋军粮草耗尽之时,发起猛攻。方可一举夺之。
所以下午的进攻一结束,塔出就传令吕师夔,由其部负责保卫广州,严防死守把广州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能让他随便进出。
然后命令蒙古骑兵休整一下,可以放猎三天。
所谓“放猎”,说的简单点,就是可以恣意的在外边抢掠一番,一般是元军用来奖赏那些苦战后的勇士的,一般真正的蒙古骑兵是不发饷银的,打完仗后一般都会给其一个掠夺的时间,掠夺的物品作为对蒙古骑兵的奖励。这也就是蒙古骑兵所到之处,人皆用命搏之的原因了。
当然,对于反抗较为激烈的地区,还有一种更极端的做法,就是“屠城”了,意思很简单,就是随便杀,随便抢,随便烧。所到之处,人烟不留。
塔出心里当然不会生出什么慈悲的念头,就着这傍晚的余光,满意又带着溺爱的眼光目送着他的马上健儿们兴奋着呼啸而去。才洋洋自得的慢慢的走回自己的营帐。这些蒙古骑兵可是他的心头肉啊,在塔出的心里,宁愿死一百个宋人,也不愿意让自己的骑兵掉一根头发。
本来蒙古人口就比汉人少。最近忽必烈大汗又四处对外用兵。真正地蒙古勇士越去越远了。留在自己手里地用来震慑宋人地也就这么多二万余人了。十天来为了协助攻城。葬身在广州城下地勇士有快一千人了。真地令塔出十分地心痛。
“这三天放猎是他们应该得到地。”塔出这样想。“如果大汗再给我五万。不。再给我二万这样真正地蒙古勇士。早就把文天祥那些宋人逆贼杀干净了。还用地着这样费劲?”
夜深了。远处地村庄传过来闪闪地火光。隐隐约约还透出一阵阵绝望地嚎叫和狂野兴奋地兽吼。
放猎开始了。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
夜色笼罩下。慢慢地从暗处闪出一道道地黑影。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议论着。
“妈地。鞑子又在造孽了。为什么这么多天我们不和城里地兄弟里应外合杀光他们?”
“就你牛是不是,白天杀光他们。见了面指不定谁杀谁呢?”
“那也不能就这样让这些狗鞑子胡乱糟蹋咱们的乡亲吧?”
“那么多废话,这不是凌都统和王侍郎让咱们出来了,还能便宜了这些狗鞑子。”
在夜里,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一会儿,伍长们都纷纷从暗处走了出来。召集自己的手下。聚在一起交代任务。
“凌都统有军令了,大家注意听好啊!”一名伍长低声说。
“是不是要杀鞑子”。还没有说完,被一个年长一些的兵卒迎头一个巴掌。“刘方,小声点,找死是不是?你不要命也不要连累大伙。”
挨打的小兵捂着头,嘀嘀咕咕委屈的说道:“我也没有大声说话啊。宋亮大哥”
“你还说,找打啊!”那个叫刘方的年长兵卒又举起了手。
“够了,别闹了!”伍长看事情越来越乱。小声阻止道。“耽误了凌都统的军令。你们担当的起吗?”
看见没有人出声了。伍长满意的说:“这还差不多,凌大人有令。大家以伍为单位,悄然接进鞑子抢掠的地点。诛杀落单的鞑子。”
说完,抬头看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加重语气道:“记住,只是诛杀落单的鞑子,一有风吹草动,大家立刻顺小路跑上白云山上,等鞑子不追了,在回营地集合。”
就这样不同的版本确实相同内容的小会。在广州周围的无数次重复着,很短的时间内,参与的人纷纷散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哈喇巴儿思是一个百夫长,他今天天真的很高兴,自从大汗下了“止杀令”以来,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听说大汗对这个“止杀令”很重视,那个在兴化国屠城的元帅唆都就是因为违抗大汗的圣旨被调到安南打仗去了,那是去打仗吗?就是去送死啊。那么热的地方,使我们蒙古人待的吗?
本来以为有了这个“止杀令”。就再也没有机会享受了。还是塔出右丞相好啊。看我们辛苦,特地给我们找乐,连大汗的圣旨都不顾了。这样的长官才是我们蒙古汉子跟随的英雄啊。
这样想着,哈喇巴儿思晃晃悠悠的从一家民居里出来。提着裤子。站在门口,身后一片血腥,一个老人的头被砸的稀烂的趴在地上。显然是死了,而在里屋。透过已经掀开的门帘。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女子白花花的身子在床边耷拉着。血不停的从身下溢出。
哈喇巴儿思遗憾的望了望里屋,心里想:“这些汉人的女人真是漂亮啊。本来想抢了去献给右丞相呢?谁知道性子也太烈了点吧。”摇着头,嘴里喃喃的嘀咕:“不就是被人睡了吗?至于自杀吗?难道她们不知道她们天生就应该属于我们蒙古勇士的?”
嘴里嘀咕着走向院门,突然发现有些不对。自己进来的时间明明没有关上院门啊。就是不关院门也没有人敢过来打扰他的痛快吧。
看着现在已经紧闭的院门,多年征战沙场的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
忙拔出弯刀向后看去,只见后面屋檐的黑暗处走上来四个双眼充血的宋兵。显然是看到了屋内发生的事情。
“这里怎么会有宋兵?”哈喇巴儿思虽然惊讶,但并不慌乱,连大声喊来人都懒的张嘴了。才四个而已,来十个又有什么用。像这样的汉人。来多少也不够我杀。
托大的哈喇巴儿思狞笑着看着向他慢慢走进的宋兵,一个闪身向左一晃,手里的弯刀却砍向右侧那个比较年长的兵卒。此人正是刚才和刘方争吵的宋亮,毕竟当兵的时间比较长,早有防备。横枪架住,谁知到蒙古人刀利人劲,全力一刀下,长枪应声而断,弯刀顺势看在他的肩胛处,深及见骨。
痛的宋亮低呼一声,左侧的刘方着急了,猛的抢出,用枪做棍,横扫过去。打在了哈喇巴儿思脖颈上,哈喇巴儿思一声闷哼,往后退去,中间的两个兵卒合身而上,两柄长枪又直刺了过去。哈喇巴儿思不退反进,一个跨步拉近距离,躲过了长枪,“刷刷”两刀将二人砍倒在地上,宋亮眼睛快滴出血来,不顾一切的和刘方扑了上去。哈喇巴儿思又是一退,正想再来一次,只见宋亮抛开手里的东西,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哈喇巴儿思的手臂,刚想把他甩出去,只觉后心一凉,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脸色青黑的人手里拿着把滴血的腰刀。似乎刚从自己背上拔下来吧。
哈喇巴儿思不相信的愣在那里,回过神来刚想大呼来人,只听那面色青黑之人说了一句“去死吧你”。
刀光一闪,哈喇巴儿思的人头落地。犹自争着一双不相信的眼睛。
这种惨烈在夜色掩饰下,到处都在发生着,但是哈喇巴儿思,却成为这次行动中被杀的蒙古最高级别的人。
正文第十二章广州大战之庖丁计
二月二十二,凌晨。
塔出脸色阴森的可怕,青黑色的乌云盘在额头,像是要滴出水来。
无论是谁看见这么多无头的尸体横在地上,都觉得心里都会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悲哀,这些可都是他蒙古最出色的勇士啊,昨天还驰骋在沙场上拼命流血,但是现在却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田野上、村头、门口。甚至有的勇士连裤子都没有穿好的死在了床头。
想到这一切,塔出感觉到心内的恨意无法抑制。指着正要前来劝慰的吕师夔大声的吼道:“攻城,马上攻城,我要将广州变成一座废墟。”
吕师夔尴尬的止住脚步,“请丞相大人息怒,还是先将这些勇士安葬了吧?”
“安葬什么,先将广州城攻下来,我要让全城人为这些勇士陪葬。”塔出已经失去了平素的冷静。“否则,我怎么对得起这五百六十三个勇士。他们要是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也无可厚非,但是却这么窝囊的死在卑鄙的宋人手里,你叫我怎么安心,你叫我死去的勇士怎么安心?”
仿佛要把所有怒火发在吕师夔身上一样,指着他的手仍然没有放下来。命令道:“去召集你的人马,立刻攻城,延误了时刻,我立即斩了你!”
吕师夔降元之前也曾经做过大宋的兵部尚书,镇守九江,也算得上是一个封疆大吏,但是从降元之后便什么也不是了,像一个刚过门的媳妇一样,处处受气。先不说给兵不给饷银,弄的部下和自己闹的离心离德,待张镇孙杀过来居然心无斗志,使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广州城而退守韶关。
而现在明明是你塔出纵容手下掠夺。被宋军暗杀死了几百人,怎么搞的人是我杀的一样。吕师夔肚里腹诽着。但是表面上确实什么也不敢露出来。只能以属下之礼站在那里听塔出咆哮。
塔出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平时领兵出征,一次死个几千人他其实也并不在乎,作为一个较为成功的元初将领,也深深的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但是他就是不甘心,这五百六十三个勇士,就是他的一道“放猎”的命令葬送的。他们本该躺在帐篷里好好休息一下那疲惫的身体,然后重新跨上战马,东拼西杀。为大元、为忽必烈大汗打出一片万世基业的。但是,现在只能屈辱的躺在这儿。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他需要鲜血来抚平他折扣胸膛里地怨气。这样想着。头脑又渐渐地狂热起来。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地时候。塔出猛地一下咬住自己地舌尖。一种剧痛将他地怒火压了下去。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瞬间塔出冷静了下来。看着在旁边尴尬地吕师夔。突然笑了。
走了过去拍拍吕师夔地肩膀。道:“刚才让吕将军见笑了。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吕将军原谅。”
吕师夔地冷汗“哗”地流了下来。忙退一步道:“右丞相乃真性情。真汉子。只有这样地爱护将士。才能让将士为我大元效死追随。”
“那你去忙你地吧。记住。千万要小心南军往白云山麓一带突围。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放出去一个宋人。这样辱杀我大元将士。是要付出代价地。”
塔出说着。眼睛里透出寒光。令吕师夔不敢仰视。但是听到让自己走。心却是放了下来。马上领命而去。半点也不敢久留。
看着吕师夔走了,塔出眼里的寒光更盛。招手叫过来一个亲兵吩咐道:“你速带一队人出海找到刘深部,令梁雄飞和哈喇歹立即脱离刘深船队,前来广州助战。”
亲兵领命而去。塔出沉着脸吩咐手下将这些尸体火化,将骨灰整理清楚,交与相关人处理。然后紧盯着广州城的方向,久久不动。
广州城内当然看不到这一幕,此刻姜明正在暗暗盘算日期的长短。
已经坚守十天了,这十天来,面对元军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姜明虽然操不上什么心,但是压力却不小。自己的一时冲动,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依着自己的估算,至少还要二十天左右,才能有初步的消息,自己才能判断该怎么办。而现在呢?只能困在这广州城内。
看着抬来抬往的伤兵在一路痛苦的呻吟,大叫疼着从自己身边路过,姜明心里都会隐隐作痛,成长于和平现代环境中的他,猛然来到了一个血雨腥风的地方,该怎么生存啊!
开始的时间,姜明就发现了,古代的医疗条件原来是那么差。受伤的士兵没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往往只是相互将伤口草草的用清水洗一下,就用着一团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破布团团扎牢,就算是处理好伤口了。但是往往引发伤口感染,有的士兵就是因为这样被活活的痛死。残废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
而姜明那可怜的医疗知识在这个地方只限于征集一些尚能行动的伤兵,架起几口打过来煮热水,来清理伤口,然后将布在锅里煮沸了,再用来包扎伤口。本来他想用酒的,但是这个时代的酒却大都像他原来在现代喝过的黄酒一般,混混的,他也不敢用,只能靠高温消毒了。
至于什么包扎止血,处理外伤等等,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了,也就是一个用热水处理伤口和消过毒的绷带来包扎,几天来,已经使很多人受益。众人皆称良法。
正在忙碌间,忽然有人来报,张镇孙大人遣使而来,要和城中互通情报。就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赶了过去。
刚过去,就听见郑虎臣那爽朗的大笑从屋内传来。
走了进去,却发现,张镇孙派来互通情报之人原来认识,就是广州团练使庞远,上次向大家汇报城防的那个。
郑虎臣正在给他讲述着城内的伤亡情况。看见姜明进来,两人忙起身见礼。
姜明笑着回礼,道:“庞大人,辛苦了,现在外边的情况怎么样?”
“正如国师所料,元军水军数量不足,暂时没有对我们进行大规模的攻击,连续十余日,都是试探性的接近我们。但是被火床弩逼退。”
“至于下官前来,是向国师禀报昨日夜晚“庖丁计”行动结果的。”
“哦”姜明一愕道,马上道:“昨天已经开始了?那你说说看,元军与我军伤亡如何?”
姜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是自己的构思,在现代社会,只要看过有关抗日游击战老片的人恐怕都知道比如什么地雷战、地道战、麻雀战等名词,而这次姜明用的是“麻雀战”的创意。
仿照麻雀觅食方法而创造的游击战战法叫“麻雀战”。因为麻雀在觅食飞翔时,从来不成群结队,多半是一二只,三五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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