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烨心中歉疚,心想恒清大概是自己回了天庭。
唉……再见他,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恒清大概……气得狠了吧……
孟烨对道士们道:“你们不是我对手,不用白费力气了。”
又对阿朵道:“时维……皇上的病,我或许能治。我想试一试。”
阿朵只回答了三个字:“拿下他。”
“是!”听得回应,却不见道士们有任何动静。
阿朵惊讶地回头看,却见道士们像被点了穴道似的,维持着手抬到一半的姿势站在门口。
阿朵心里不由害怕,看着孟烨的眼神微微闪烁,孟烨道:“我不会害他。”
阿朵冷哼一声:“无耻妖人!”
孟烨走近她,猛然施法,一阵风过,阿朵不由自主闭上眼,睁开时,不知怎么就到了寝宫之外。身后是一干不明所以的道士太监。
再看寝宫大门,已经紧闭。
阿朵命人踹门无法,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令人守在门口,一面派人催促请纪木快回。
虽然孟烨对阿朵说,他或许能治好时维。其实心里是一点把握没有。
他设好结界,就飞身上天庭去请药君了。
药君却不在府里,正在寿星那儿喝茶,孟烨便又去了寿星府上。
两个老头喝茶正到兴头上,见了孟烨,都是诧异。
“明尘道君别来无恙……”
孟烨与二人客套两句,就心急如焚地直奔主题。
将时维的状况与药君说了。
“如今,该怎生是好?”孟烨满目忧心。
药君捻着胡子,倒是不急不慢:“若是天上神仙,老朽或许还有药治。只是……这凡人……老朽的药,怕他消受不起。依老朽看来,为今之计……”
“如何?”
药君咂咂嘴,摇摇头,缓缓道:“不好办哪……”
孟烨皱眉,他当然知道不好办,却是急惊风偏遇慢郎中,这药君说话,好生吊人胃口。
药君叹了口气,将茶碗盖了:“罢了,老朽就随你下凡一趟吧。”
药君跟孟烨到了凡间,见到时维躺在床上,乃伸手在时维上方抚过,上方便现出时维的三魂七魄来。
药君端详一阵,对孟烨道:“看起来,此人魂魄并未受损。”
孟烨道:“脉象也是正常。”
药君又抚过时维,让他魂魄归位。踱着脚步想了想,缓缓道:“若我所料不错,他这是……心病。”
“心病?”孟烨眼皮一跳。
药君叹了口气:“唉……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这么一句后,便再没了下文,拱手与孟烨告辞。
孟烨一路相送,再三追问,药君都只是摇头,到了寿星府中,临去前的茶水还没凉,药君笑笑,又坐下接着喝。孟烨无奈之下,只好告辞。
出了寿星府,侧头望东,犹豫了片刻,还是往那边去了。
恒清的仙府正在东边。
孟烨到了恒清门前,实在有些踌躇,不知见了恒清该说些什么。又恐恒清与他为难,不放他走,耽误了时维的病情。
这般为难着,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府。
不料府中却只有小童,孟烨问恒清,小童反问道:“仙君早就下凡历劫去了。”
孟烨先是一愣,继而想道:是了,恒清回天庭后,一直在他师尊那里,故而小童不知。大概这番,还是在他师尊那里吧。
于是便又往净言仙君府上去了。
孟烨对这位净言仙君,是有些抵触的。
当日净言仙君设了结界不让自己见恒清的事,让孟烨至今有隐忧。
若论法力,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那净言仙君的对手,这般贸然找过去,也不知净言仙君肯不肯让两人见面。
这么想着,难免暗怪恒清,怎的不待在自己府中,要去那净言仙君府上。
想想又释然,恒清如今只剩了残魂,自然需要净言仙君为他施法修养。
不知不觉走到净言仙君门前,孟烨仰望着紧闭的大门,心知硬闯是不可能了,就上前恭恭谨谨地敲了门。
小童隔着门缝对孟烨道:“仙君吩咐了,府中有事,七七四十九天内不见客。”
孟烨道:“我不找净言仙君,我找恒清道君。”
小童皱着眉:“恒清道君?”
孟烨道:“不错。恒清道君可是在此?”
小童道:“在是在此,不过恒清道君也不能见客。”
孟烨奇道:“这是为何?”
小童道:“仙君正为恒清道君施法,是以两人都不能见客。”
“施法?”孟烨甚是疑惑,“施什么法?”
一边问着话,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什么样的大法,要施七七四十九天?
小童抿着唇,不知该不该说。
孟烨焦急地追问。
小童这才解释道:“是仙君要为恒清道君塑一个肉身。”
“什么!”
“痛!”小童咬牙扒下孟烨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孟烨清醒过来,道了歉,问道:“是什么样的肉身?”
小童摇头:“这我不知。”
孟烨立刻就要往府里闯。
小童拦着他,急道:“仙君吩咐了,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不然会坏了仙法。”
孟烨闻言,突然煞住脚步。
坏了仙法……坏了仙法……他如今真是害怕听到这句话。
时维坏了仙法,变成那个样子。而恒清……
孟烨站定在门口,不敢妄动分毫。
眼睛却一直望进仙府里面。
净言仙君的仙府深不可测,孟烨不敢妄施仙法窥看,只那么隔着缭绕云烟隔着心急如焚隔着万般无奈一动不动地看了良久。
直到小童催促他:“道君还是请回吧。”
孟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又再问小童:“仙君到底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肉身?”
小童道:“我真是不知。不过仙君那么疼爱恒清道君,必会会他找一个合意的肉身。”
孟烨被赶出了府,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当初净言仙君说恒清,执念太深,怨念太深,需要在五彩幻瓶中静养,如今……如今……竟施法还他一个肉身了……
这……
孟烨突然一个激灵,踉跄两步,差点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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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小孟一直苦逼 。。。
孟烨下了凡,见夕阳绯红,时间到了傍晚,突然记起时维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暗怪自己太不小心,忙开了门,向守在外头的太监道:“弄点清淡的点心来。”
阿朵正在外边急得不得了,见孟烨终于开门,连忙探头向里看,一边吩咐:“快去弄点吃的来。”
孟烨站在门口问她:“皇后娘娘要进来坐会吗?”
阿朵犹豫了一下,心道若自己再受制于孟烨,再无人主持大局,乃道:“大胆妖人,还不快快放了皇上。”
孟烨正为恒清的事烦心,无暇与她口角,接过太监提来的食篮进了屋,便关上门。
走到床边,施法让时维醒来。
时维睁开眼时还有些迷糊,闻见食物的香味,突然露出一个笑脸,把孟烨看得一呆。
他自时维昏迷之后,再没有见他笑过,如今乍见了他天真笑颜,不觉有些痴了。
时维也不理他,自己爬下床,摸到食盒边,掀开盖子,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慢点吃。”孟烨劝道。
时维倒像没有听懂,还是自顾自的吃。
嘴边都是糊,孟烨伸手用巾帕替他擦了。
时维这才转过脸来,看了孟烨片刻,筷子夹了块点心送到孟烨唇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孟烨看时维眼里满是期待,不忍拂他的意,便轻轻张嘴,衔了吃了。
时维看着他笑,等他吃完了,时维又低头吃自己的。
到底是吃得太急,突然就呛到了,时维咳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慌得孟烨连忙倒了茶喂他喝下。
一番折腾,大概令时维有些气恼,将那食盒推在一边,也不吃了,只恨恨瞪着。
孟烨便收拾了碗筷,提到门口,喊人来收。
不想时维竟也跟到了门口,探身就要往外跑。
“陛下!”阿朵见了时维,大声喊他,“你没事吧。”
时维被这么一吓,瞪了阿朵一眼,却往另一边看去,却见另一边站满了侍卫,举着明晃晃的刀剑,又被吓了一跳,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也不知要往哪一边走。
孟烨在他身后道:“去御花园走走吧?”
时维呆呆抬头看他。
孟烨便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时维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秋去冬来,御花园也萧条得可怜。
孟烨牵着时维走在前面,阿朵和一干侍卫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阿朵真是恨极了孟烨。
她从未见时维对任何人那么依赖过。
那两个人并肩携手的背影,哪里像什么君臣,主仆!
阿朵盯着孟烨牵着时维的手,甚觉碍眼,她只恨时维此刻神志不清,否则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时维走了一阵,大约又有些厌倦,甩了开孟烨的手,自往前方湖心亭里跑去了。
阿朵立刻让人将孟烨包围起来。
这样的把戏孟烨真是厌烦了,他对阿朵道:“皇后娘娘何必如此,我若想害他,早就动手了。”
阿朵料想孟烨是要通过迷惑时维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根本不相信他,喝道:“拿下他。”
孟烨叹口气,挥袖施个定身法,依旧将那些侍卫定在原处。心平气和对阿朵道:“孟烨确实一心只想治好皇上的病,娘娘要如何才肯信我?”
阿朵见他如此本事,不由有些畏惧,仍是道:“本宫绝不会受你迷惑。”
远处时维一个人玩了一阵,左右前后一转,不见了孟烨,忙抬头四处去寻。却见一群人拿着刀将孟烨围在中央,立刻又跑过来。
他原是畏惧那些刀剑的,如见却也不管了,一个一个用力推开那些侍卫。
那些侍卫被施了定身法的,时维这么一推,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把时维又吓了一跳,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然后尝试着又推了一个,果然也倒了,这下便推得更加欢快。
侍卫们都推倒之后,见阿朵还站着,时维便要来推阿朵。
阿朵没想到时维竟如此对她,一时没防备,被推得踉跄两步,委屈地红了眼眶。
时维瞧瞧她,又把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瞧了瞧,缓缓向阿朵走近,举掌就要推。
手腕却被人捉住了。
时维立刻激烈地扭动起来,转身去看,却是孟烨,孟烨按下他的手掌,对他道:“她是你娘子,不能推。”
时维自然是听不懂的,被人制着,挣扎得厉害,也不管抓他的人是孟烨,扯过孟烨的手臂就狠狠咬下去。
居然又是原来那处地方,牙印还没消,一下又被时维咬出血来。
孟烨也不止血,任由它流着。
如此折腾过了几日,纪木总算带着他师父进宫来了。
阿朵亲自接见。对纪木的师父礼敬有加。
又请他师父前去时维寝宫捉妖。
那师父道行高深,到了寝宫之外打量片刻,乃道:“贫道观这寝宫上方,乃是仙气萦绕,却并未察觉有妖气,正是怪哉怪哉。”
思量片刻,又请孟烨出来相见。
一见之下当即拜倒,口中念叨:“见过上仙。”
变故之突然,令全场惊讶。
那师父对阿朵道:“娘娘有所误会,眼前这位并非妖人,而是天庭上仙。皇上得上仙庇佑,实乃我朝之福。”
阿朵唯有呆立原地。
再说廷议总不见皇上,不由大臣们猜测纷纷。
几个大臣联名请旨,要面见圣上。
阿朵以皇上身体不适为名,将几个大臣挡了。不想他们却固执得很,在宫门前长跪不起,非要向皇上请安。
阿朵心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时维看样子一时半会好不了,这么拖下来迟早会被拆穿,但是……又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堂堂一国之君成了傻子,会有什么结果?
他二人又无子嗣,这皇位……只怕迟早也是保不住的。
当年那皇太子还在牢里关着,时维一直没有杀,说不定那外头跪着的那些大臣里,就有打着这个主意的。
她一介女流,又没有经验,只有找时维的几个心腹来商议。
却谁也想不出一个周全的主意。
自古倒是有垂帘听政之说,不过一来阿朵没这本事,二来,谁又能保证时维坐在龙椅之上能乖乖听话?
万一做出了什么不雅举动,那就是贻笑天下的事了。
古来也有些昏君,沉迷酒色,终日不朝的,群龙无首,自然就出了奸臣。
想来想去,只有拟一份诏书,暂由丞相监国,作为缓兵之计了。
只是皇上久不上朝,突然下了这么一份诏书,难免引有心人揣测猜想,几位臣工合计一番,还是希望皇上能露一露面,便是不说话也好的。
其实丞相监国,这种说法是有违祖制的。
只是时维兄弟缘薄,他身为皇七子,上有兄长六个,下有弟弟两个。这些兄弟,太子被下了狱,皇三子、皇四子早夭。剩下的兄弟,当年因为忌惮这两人的手段,纷纷明哲保身。二皇子耽于老庄,五皇子自请去了边疆守边。六皇子沉迷美色,八皇子勤于斗鸡,九皇子是太子党,太子被废后,就被关了禁闭。
所以丞相监国这步棋,实是险之又险的无奈之举。
所以非得时维亲自下诏才能平定人心。
可时维的病一直没有起色。
阿朵原本还寄希望于纪木的师父,谁知那师父道:“既有上仙在此,何须我等凡人班门弄斧。”
没待几天就又告辞回山了。
时维又终日粘着孟烨。
日子久了,太监侍卫也就渐渐习惯,见怪不怪了。
甚至连阿朵,都懒得追究了,只每每看二人亲慕,甚至恼怒。
莫名地,就那么糊涂荒唐地过到了现在。
居然相安无事。
阿朵寻了个空带着时维的几个心腹臣工来找时维。
其时时维与孟烨正在用午膳。
时维吃饭甚是认真,乍一看,好像并无异常。
阿朵道:“陛下,几位大臣有事求见陛下。”
一干臣工跟着恭恭谨谨跪下来,参见时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