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前来禀报:丞相大人求见。
“不见!让他滚出去!”
时维一把抠掉手中的碎木重重扔出门外,将一干太监吓得连滚带爬。
突然想到孟烨还在房内,不会被太监看见吧,连忙回头一看,房里却不见了孟烨!
“孟烨?”时维喊他。
“孟烨?”时维加大了音量。
“孟烨!你给我出来!”时维对着空气大声喊,有太监听见不对劲,走到门口战战兢兢问:“皇上?”
“滚远点!谁也不准进来!”时维抓起桌上的砚台砸出去。
太监一溜烟跑远。
“孟烨!你该死的快点出来!”时维大声喊着,感到脸颊淌过两道湿润,伸手擦了,颓然坐到地上。
46
46、大纲先行 。。。
孟烨就隐在时维身前。看他绝望流泪,想起往日种种,心中也如刀绞一般,恨不能一颗心撕了两半,一半给恒清,一半给时维,以安慰他此刻的泪流不止。
可是,那半颗心,恒清不会要,时维也不会要。
他欠时维的情债,无论如何也补偿不了。
要怎样,才能填补时维心里的空缺?
孟烨看着时维悲戚不已的样子,咬牙下了一个决心。
如果时维忘不了他,就让他来。
他既能改了阿朵的记忆,自然也能抹去时维的记忆。
但盼他从今往后,从今往后。。。。
与他的皇后恩爱甜蜜,幸福美满。。。。
孟烨攥紧拳,缓缓现出身形。
时维看到眼前方靴,立刻抬起头来,果然见到孟烨,霎时止了眼泪,别扭道:“我。。。我以为你走了。。”
孟烨扶他起来。
时维的眼只一刻不肯转开,盯着孟烨。
孟烨既存了那样心思,对待时维的举止温柔了许多。
时维哪里猜到他心中狠绝的打算,只当他对自己情意犹在,暗自欢喜,便去了心防,问他:“你这几年,都去了哪里?”
孟烨道:“在天界。我被封了法力。”
时维微愕,见他方才隐入隐出颇为随意,便问:“那现在呢?”
孟烨道:“下凡前,师尊还了我一成法力。”
时维便问:“师尊?”
孟烨便将华澄的事说了。
说了很久,连若雅就是恒清的事也说了,胸中五彩幻瓶热得发烫,心知是恒清恼怒,孟烨却想这是自己与时维最后一次说话,因此很有些诀别的意味在其中。
说到恒清,孟烨便将恒清一直在时维身边,只是自己误看天书认错一事说了。
竟然是这样!
时维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觉寒意入骨。
原来从头到尾,他这一生情意所付,皆系于这两人身上。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被这两人无心耍弄。
原来从头到尾,他的爱恨嗔痴,不过是一场天意弄人的笑话。
时维只感到一股无名业火在胸中腾腾烧着,他隐而不发,只一味顺着孟烨的话说,徐徐套出真相。
孟烨道:我负恒清在先,负你在后。我欠你的,是永永远远也还不了了。只愿你早日忘了我,过你正常人生。
时维不料孟烨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大恸之余突然了悟:孟烨是神仙,不同常人,是连来世来生都不能许给他。
时维越想越是绝望,忽又感到好笑:他要来生来世做什么,他日下了黄泉再投胎做人,谁记得前尘往事。像恒清这样,爱人就在眼前却不识得,有什么情爱可言?
时维望着孟烨颤声问道:孟烨,你当真绝情至此?
孟烨道:对不起。
“孟烨!你!我……”时维咬牙终于问出心中一直不敢问的问题:“你可曾爱过我?爱过……时维?”
孟烨闭上眼,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伸手遮住胸口五彩幻瓶,对时维轻轻点了点头。
时维早已泪流满面,乍见了孟烨这一点头,嘴角不由泛起满足笑容,正要说些什么,孟烨却缓缓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几乎是同时,时维便感到脑袋昏沉,瞪圆了眼狠盯着孟烨,下一刻便失去意识。
孟烨在御书房四周设下结界,房内幻出一张床来,让时维躺上。
而后摆出北斗星阵,将七盏天灯亮起,浮在时维上空。
而后盘膝打坐,念着咒语,让自己魂魄离体,到了那时维梦中。
他逆着时维记忆,返回两人当初初见之时,一步步抹去时维对他的记忆。
给一个人添加新的记忆,是很容易的事。只要造出梦境,让那人信以为真就是。
但是要改变一个人过去的记忆,就难得许多。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的记忆改了,随后的也要跟着改变。
记得最初,是孟烨到了沐王府门前叫板,引了时维出来,这一段便要减去。
而后特地遗落了凰羽,这一段,则要改为时维自己捡得。
随后种种,不一而足。
孟烨一面抹去时维原本的记忆,一面造出新梦,代入原来时间。
他原本只剩一成功力,此法又甚为耗损,因此实是用尽了全力。
起先一段,倒也好办,只越往后,时维脑中的抗拒之力便越强,孟烨施法也越加辛苦起来。
待改到时维随他回山中仙府过夜这一段,孟烨就非常吃力了。
他敛起精神,所有法力集中一指,正待发力,却听见御书房外一阵嘈杂。
却是太监来禀告说御膳已经准备完毕。
而后见时维并无应答,乃又问一声。
倘在平时,孟烨模仿时维的声音回应一声,是轻而易举之事,只他现在施法正在关口,万不能随意分心。
那太监久未听见应答,乃大着胆子试着敲门,却依旧无应答。
再喊几声还无人回应,那太监便尝试推门,竟分毫也推不动。
太监又惧又急,再试几次,深觉不妥,乃匆匆向皇后娘娘禀告去了。
阿朵这些年与时维相敬如宾,她虽一心倾慕,奈何两人是冰火两重天,时维就像石头一般,对她无半点回应。
此刻听说御书房内推门不入,时维又无声息,也觉惊慌,乃率人亲自到御书房查看。
果然如太监所言,甚是古怪。
“陛下——”阿朵唤着,不见应声,乃果断吩咐左右:“与我撞门。”
左右得了皇后命令,再无犹豫,乃大力一起撞门。
三人一起大力撞去,那门却摇也不曾摇。
阿朵心下一沉,喝道:“换人,再撞。”
后又让人举刀撬门,也是无功而返。
孟烨在时维梦中,一面要施法抹去时维记忆,一面要抗衡时维的反噬,渐渐不支。
只怕外头用什么更费神的招术,乃加快催动术法,想要尽早结束。
阿朵在外头试过许多法子,都不管用,心下大急,眉头紧皱。
总管太监乃大着胆子道:“皇后娘娘,这……会不会是……中了邪?”
这话说来有点大不敬,不过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许多。一句话提醒了阿朵,她想了片刻,道:“去炼丹房把那帮道士叫来。”
47
47、苦逼大纲 。。。
孟烨为时维施法正到关键时刻,忽然屋外结界被人恶意撕出一道大口,时维体内反噬之力同时大增,将孟烨魂魄一下震出。
孟烨受如此激荡,一时之间五内如焚,法力全失,再看时维,横躺在地,双目紧闭,嘴角有血丝缓缓溢出。
孟烨大惊,顾不得擦去自己嘴角血丝,立刻抬起时维手腕探他脉搏。只觉脉相虚浮,气若游丝,是命不久矣之兆,顿感心胆俱颤,方寸全失,将时维抱在怀中连声呼唤。
一干道士并太监侍卫踹门而入,只看到一个陌生人抱着昏迷的皇帝大叫陛下名讳,不由分说,立刻向孟烨出手。
孟烨法力尚未恢复,又受重伤,拳脚速度太不如从前,心中又记挂时维,几次判断失误,胸口连中几下。
纪木又施诡术,念了一张定身符向孟烨拍去,孟烨不料他竟还有些道行,闪避不急,失手被擒。
挣扎中,五彩幻瓶掉落在地。
纪木见那五彩幻瓶光华流转,乃小心拾起交由阿朵。
阿朵正查看时维情况,急声吩咐传太医,见了那幻瓶不以为意,随口问纪木:“这是何物?”
纪木想了想:“适才众人齐力推门而未能撼动分毫,其中必有古怪。贫道看此物不似凡品,大约也是个妖物。”
“既是妖物,便毁了吧。”阿朵冷冷下令,又让人将孟烨打入天牢,问出底细与幕后主使之人,听候发落。
孟烨双手被缚,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五彩幻瓶被纪木揣入怀中,却无可奈何。
纪木亲自看他下的牢,手脚都用镣铐锁起,用铁链穿了琵琶骨,绑在柱子上,纪木又在他百会穴上贴了一张克制异术的道符,四肢俱贴了定身符。
刑具上完,狱卒大汗淋漓,孟烨也已鲜血淋漓。
时维躺在床上,对身旁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太医来诊断,看不出病因,开不出药方,摇头告罪。
阿朵震怒。
纪木怀疑皇帝是中了魔障,对阿朵说可开坛做法试上一试。
别无他法,病急乱投医。
隐蔽的法事做了三天三夜,纪木使出所有手段,时维却仍不见醒。
纪木乃对阿朵道:“那妖人妖术太过厉害,贫道道行有限,恐不能解。”
阿朵乃令严刑拷问孟烨。
孟烨被狱卒鞭得皮开肉绽,咬牙坚持,要亲眼见到时维后才能施法治疗。
孟烨不肯服软,阿朵不得不封锁时维昏迷不醒的消息,召时维亲信王枫等商议。
王枫素来忌恨孟烨,孟烨当日出现时,他便觉得有所不妥,只是时维对孟烨一直宠信有加,他所以进言都未能得到重视,如今果然捅出了天大的事来。
王枫对阿朵说,孟烨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三年,或是太子奸细也未可知,不足为信。
阿朵便令继续严型刑招供。
另一面,纪木拿了五彩幻瓶,无法摔毁,又贴了咒符,施雷击仍无法摧毁,只好将其置于炼丹炉中焚烧。
不料那瓶子的五彩之色却愈加鲜艳,赤橙黄绿蓝,似火焰灼灼燃烧一般。
炼炉的道士们骇然不已,拿不准是否该继续用火烧,请示纪木,纪木也不能肯定,乃道:“继续烧,静观其变。”
太医们尝试用各种方法唤醒时维,却都无成效。纪木请旨出京请他师父出山。
三天后,五彩瓶的无色融为血般赤色,终于在正午时分裂开一条缝,而后迅速龟裂。一缕人形青烟从中窜出,在守炉的道士们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了踪影。
48
48、苦逼时维 。。。
五彩幻瓶瞬间碎落在炼丹炉内,霎时光华尽灭。
道士们小心将那碎片夹出,沁到水中,仔细端看,方知是白玉所制,手指摸上,细腻光润,不由啧啧称奇。
这道士中维纪木道术最高,此刻他人不在皇宫,其他道士也做不得主,便将此事禀告阿上方。
阿朵原对幻瓶就不以为意,听闻已被烧坏,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这几日都守在时维身边,亲自伺候汤水。
时维粒米不进,阿朵便命御膳房煮些参汤,自己用嘴含了,哺给时维。
御医以金针为时维吊命,原想等纪木请回师父再做定夺,不料就在幻瓶碎去的当晚,时维睁开了眼。
先是手指头轻轻勾了勾,因为阿朵一直握着时维的手,所以立刻就察觉了。
她惊讶地向床上看去,屏住呼吸等了片刻,而后见到时维艰难地动了动眼皮。
“陛下……”阿朵忍不住呼出声。
就在这声呼唤中,时维睁开了眼。
初醒的时维有些茫然,他对上阿朵,看了好半天,皱着眉,又摸上自己的肚子。
阿朵立刻知道他是饿了,擦去眼泪,高兴不已地对身后太监吩咐:“快!让御膳房把粥端来。”
粥是一直准备着的,就等这一刻。
阿朵又紧接着命令:“快传御医!”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一边擦去眼角不断溢出的眼泪。
昏迷了整整七天啊。御医和道士都说,时维可能永远这么睡下去了。她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可是老天突然给她一个奇迹。
“陛下……”她紧紧抓着时维的手,泣不成声。
时维被抓得有些痛,皱起眉,转动手腕,要挣开她的手。
阿朵高兴得忘乎所以,一时没有察觉。
时维便伸过闲着的另一手,将阿朵的手一指一指掰开,而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把自己的两只手缩进被子里,嘟起嘴,很不高兴地瞪着阿朵。
阿朵被时维警惕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小声试探开口:“陛下?”
时维却将被子裹得更紧。
阿朵心中不安之感愈加浓烈,伸手轻轻抓向时维的被子,却不料时维忽然敏捷坐起,一口咬住阿朵的手指。
这一番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别说站一旁看呆的太监宫女了,就是阿朵自己,手指尖被时维咬着,竟也不知道懂得疼,只愕然坐在床边,连把手指抽回都忘了。
时间像突然静止了一样,皇帝的寝宫里听不到一点声音,所有人都僵住了动作,也不知道是谁先清醒过来,喊了一声:“陛下,使不得!”
阿朵这才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盯着时维,一边缓缓将自己的手指抽回。
而时维大概是被惊吓到,便那么半张着嘴任由阿朵抽回手指。
“陛下…”阿朵轻声唤他,语调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
时维却忽然吸了吸鼻子,展出一抹笑颜,向阿朵身后看去。
阿朵跟着转头,却见布膳的太监捧着饭食站在门口。
饭菜的香味随风飘来。
阿朵心内微弱的希望一下子被浇灭,她站起身,冷冷吩咐:“伺候陛下用膳。”
时维欢欣雀跃地凑到粥碗旁,旁若无人地就要捧起粥碗。
总管太监连声道:“陛下小心,让奴婢伺候。”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送到时维嘴边。
时维迅速一口吞了,又热切地抬头看着总管太监。
阿朵一双手紧紧交握,哽咽道:“请御医来。”而后便坐在桌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审视着时维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