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飘荡在河面上。爷爷停下橹桨,凝神倾听,发现那声音幽怨婉转,如泣如诉,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飘渺的不像是活人所发出来的。
我原本靠着乌篷打盹,此时也被这哭泣声给惊醒了,小心肝扑扑乱跳。
抬头四望,茫茫河面除了我们这艘捞尸船以外,再也没有别的船只,这古怪的哭泣声是从哪里传来的?难道这声音是……从河里传出来的?
我有些害怕地看着爷爷,爷爷沉着脸,一言不发,开始用力摇动橹桨。
谁知道,那诡异的哭声竟然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嘈杂,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河底哭泣,哭声非常的凄凉悲戚,都快把人的心肠给哭断了。
我仿佛隐隐能够听见,那些人哭着叫喊:“饿呀!我们好饿呀!”
就在这时候,更离奇的事情出现了,这片水域竟然变成了血红色。血水里出现了许多漩涡,一只只白色的手骨从漩涡里面伸了出来。
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我魂不附体,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
“娃子,别怕!”爷爷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塞在我的手心里。
那枚铜钱年代久远,上面锈迹斑斑,还有暗绿色的铜花儿,就像藓一样,很难看。铜钱中央有个方孔,方孔中央缠绕着一条已经变色的红绳,拿在手里冰冰凉的。我也不知道爷爷给我这枚铜钱做什么。因为极度的恐惧,所以我紧紧握着铜钱,眼泪就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身子在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
爷爷敞开衣襟,呼呼地摇着橹桨,把那橹桨摇得就跟风轮似的。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样用力,我们的捞尸船都被河底的漩涡拉扯着,一直在水面上打转转,根本无法驶出这片血红色的水域。
我惊惧地看见,大团大团的头发丝从船底漂了出来,恶心而又诡异。水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头发丝?我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更为诡异的是,那些头发丝就像有生命的常春藤,竟然沿着船舷两边爬了上来。密密麻麻的黑丝看得我头皮发麻,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爷爷……爷爷……”我害怕得全身发抖,不知所措地望着爷爷。
爷爷的脸色愈发凝重:“娃子,我必须下水一趟,你坐在船里千万不要乱动,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明白了吗?”
我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好孩子,别怕!”爷爷一把扯下外衣,翻身扎入了血水弥漫的河里。
天色越来越暗,河面上刮起了晚风,我抱着肩膀瑟瑟颤抖,此时的捞尸船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哦,不,还有那具小女孩的尸体。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的尸体就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虽然裹着草席,但我一眼就看见小女孩那张极其惨白又极其浮肿的尸脸,她的五官都已经浮肿变了形,不断有泥沙从她的鼻子耳朵里流出来,夜风把那张定尸符吹得哗哗响。我总觉得她好像在对我笑,我不敢再看,赶紧扭过头去。
刚才那些诡异的哭声听不见了,水面下一片死寂,爷爷自从下水之后就再也没了声息,甚至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我害怕地想,要是爷爷死在了河底,那我该怎么办?我只有爷爷一个亲人,我不能没有爷爷在身边啊!越想越是悲苦,到后来又忍不住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就在这时候,死寂的河底却突然传来哐哐当当的铜锣声响。
我猛然一惊,紧紧趴在船舷边上,伸长脖子朝河底望去。
但是河水一片浑浊,水里好像还罩着一层黑气,饶是我瞪大眼睛,也无法看见河里的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铜锣声响终于消失不见了。
河里的血水也渐渐散去,一轮弯月斜挂在苍穹,我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
第三章藏在龟壳里的棺材
过了半晌,我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对着空荡荡的河面大喊:“爷!爷!你在哪里?”
哗啦!
爷爷从船尾爬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不停地往下淌水,一脸疲倦地冲我挥了挥手:“娃子,我们回家!”
至始至终爷爷都没有告诉我水下究竟有什么古怪,不过从此以后爷爷就很少带着我出船捞尸。有几次我执意要跟着爷爷出船,都被爷爷喝骂着赶了下去。再后来爷爷一直叫我好好念书,长大后到外面去,离开河子村。为了培养我坚韧的性格,十二岁那年爷爷还特意送我去嵩山少林学习了整整两年的武艺。
大概没有爸妈的孩子懂事都特别早,我很努力的学习,十八岁那年考入了西北一所高等院校。也许从小的所见所闻让我对稀奇事儿特别有兴趣,所以我进入了考古专业,师从西北考古界赫赫有名的叶盛教授。
由于我聪明好学,在考古方面又颇有天赋,叶教授对我很是器重。虽然我才二十几岁,却已经积累了不少丰富的考古经验。除了我之外,叶教授身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女助手,古枚笛。
严格说来,古枚笛算是我的师妹,她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小我一届。古枚笛博才多学,天文历史,地理生物她都有所涉及,而且有着超强的过目不忘的本领,被誉为百科全书。除此之外,她的身手也很不错,据说已经达到了跆拳道黑带四段的水平。但是,古枚笛最出名的地方不仅仅是这些,她最出名的是天生鬼眼,也就是阴阳眼。不过这些都是当年学校里的谣传,至于古枚笛究竟有没有阴阳眼,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我们跟随叶教授在郑州一处古墓挖掘现场指导工作。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绯红的晚霞就像绸缎般在天边飞舞。刚回到休息室,一名考古队员找到了我:“拓跋孤同志,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的手机响了一天,后来我帮你接起来了,是你爷爷打来的,他说有要事儿找你,让你回来后赶紧给他回个电话!”
我有些困惑地拿起手机,爷爷知道我的工作忙,所以很少给我打电话,今天他突然主动给我打电话,还说有要事找我,到底会是什么重要事情呢?我的心中莫名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漫长的嘟音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爷爷略显沙哑的声音:“喂!”
我说:“爷爷,是我!我刚从工作室回来,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爷爷略微沉吟了一下:“小孤,你能抽空回家一趟吗?”
我说:“爷爷,最近几天我都比较忙,有什么事儿你先告诉我好吗?”
半晌,爷爷在电话那头缓缓说道:“前两天我在黄河里捞到一个邪乎物件!”
我微微一怔:“邪乎物件?是什么东西?”
爷爷突然冒出一句:“小孤,你见过棺材吗?”
我有些乐了:“爷爷,你这不是逗我吗?我可是学考古的,见到的棺材比见到的女人还要多!”
爷爷压低声音道:“那你见过藏在龟壳里的棺材吗?”
“什么?!”我一时没听明白:“藏在龟壳里的棺材?!”
“对!藏在龟壳里的棺材!我在黄河古道上跑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物件,我觉得这东西邪乎得紧,可能不太寻常。我琢磨着你是学考古的,所以想叫你回来看看!”
说实话,这几年我确实见过不少棺材,各种材质各种形状的,那可是数不胜数,什么白玉棺材、石头棺材、八角形棺材、人形棺材我都见过。埋在土里的,葬在水里的,甚至是藏在树心里面的棺材,我也见过,但是我对于藏在龟壳里的棺材我还真是闻所未闻。听爷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稀奇。
我问爷爷:“你打开棺材了吗?”
爷爷说:“没有!我寻思着这不是普通物件,所以没敢轻易打开!”
“嗯!”我点点头,叮嘱爷爷道:“你先不要动它,等我回来看看再作计议!”
挂了电话,叶教授走到我身旁:“怎么了?”
我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叶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很少在工作的时候请假的,肯定家里有大事情,方便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我和叶教授的关系亦师亦友,在他面前,我几乎是没有隐瞒的,我如实告诉他:“爷爷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前几日在黄河里捞到了一具非常诡异的棺材,想让我回去看一看!”
叶教授皱了皱眉毛:“诡异的棺材?”
我点点头:“对!非常诡异的棺材!可能连您老都没有见过!据我爷爷说,那具棺材是藏在龟壳里面的!”
“哦?”叶教授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藏在龟壳里的棺材?我还真的没有见过!我看这事儿你一个人可能有些棘手,这样吧,我让古枚笛跟你走一趟!”
我谢绝了叶教授的好意:“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人应付得了!这里的工作已经够忙了,古枚笛还是留下来帮您吧!”
叶教授说:“你可不要托大,有古枚笛陪着你我才放心。这边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黎队长他们会帮着处理的!”说完这话,叶教授把古枚笛叫到身边:“古枚笛,我给你一个任务,同拓跋孤回一趟老家!”
“啊?!”古枚笛不解地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叶教授:“我跟他回老家做什么?”
叶教授微微笑道:“跟他回家考古去!”
叶教授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继续推辞,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叶教授叫来一辆省级考古队的越野车,让司机把我和古枚笛送到火车站。
凌晨的时候,我和古枚笛登上开往三门峡市的火车。由于心里惦记着那具诡异的棺材,所以不太睡的着,火车轰隆隆地摇晃着,我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发呆。
古枚笛转过头来问我:“去你家要坐多久的火车?”
我告诉她:“五六个钟头吧,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我们就到三门峡市区了,然后再坐一个多钟头的大巴车就能到县城,再然后坐个小面的……”
“打住!打住!”古枚笛揉了揉太阳穴:“天呐!你这住的地儿是有多偏僻呀,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头都快大了!”
我歉意地笑了笑:“我就说不让你来嘛,叶教授偏偏要你跟着我来!”
古枚笛伸了个懒腰,心情明媚地说:“哎呀,这几天可把我给累坏了,出来放放风也是不错的!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跟你回家到底是要做什么?叶教授说我跟你回家考古是什么意思?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吧,我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你走了……”
古枚笛连珠炮似地问了一长串问题,我只好告诉她实情:“前几天我爷爷在黄河里捞上了一具棺材!”
“棺材?”古枚笛不解地望着我:“棺材里面有宝贝?”
“不是!”我摆摆手道:“你先不要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那具棺材可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藏在龟壳里面的棺材!”
“啊?!”古枚笛张大了嘴巴,饶是她博学多才,也没有见过藏在龟壳里的棺材,当下听闻也颇为惊讶。
我说:“爷爷觉得那具棺材非同寻常,可能是什么邪乎物件,所以要我回去看一看!”
古枚笛疑惑地看着我:“这东西确实有够邪乎的!不过我很好奇你爷爷他老人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在黄河上捞了具棺材回去?他是打渔的么?”
我摇头笑着说:“他可不是打渔的,他从事着一项很神秘的工作——黄河捞尸人!”
“什么?!什么?!”古枚笛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黄河……捞尸人……这是哪门子工作?”
我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专门在黄河上帮人打捞尸体,明白了吧?”
古枚笛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呜——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我们终于到达了三门峡火车站。
我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桥古枚笛的手走下火车。
晨曦沐浴着火车站,那些纵横交错的铁轨闪烁着斑驳的光泽,仿佛也在诉说那些远去的传说。
走出火车站,我转头问古枚笛要不要吃点早餐,却见古枚笛脸颊潮红地站在我身后。
我关切地问:“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古枚笛有些娇羞地瞟了我一眼:“你打算桥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紧放开手,有些尴尬地冲古枚笛笑了笑。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占她便宜的龌龊想法。当时下火车的时候人流拥挤,我只是常理性的牵起她的手,恐怕换做其他男人也会这么做的。
我本以为古枚笛会训斥我一番,谁知道古枚笛把嘴巴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你该不会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吧?”
我有些尴尬地跑了开去:“你等着,我去帮你买两张烙饼!”
其实在这之前我对古枚笛真的没有任何杂念,现在被她这样一说,我的小心肝反而突突突地乱跳起来。我必须得承认,我确实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而且古枚笛的小手真的很滑很嫩。
第四章河子村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河子村。
河子村是黄河边上一座毫不起眼的小渔村,这里的村民大多靠打渔为生。古老的黄河从村外流过,哗啦啦地奏响着五千年的华夏文明。
漫步走在田埂上,迎面吹来阵阵河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芬芳。这里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和喧嚣,只有淡淡的宁静和安详。在石头森林里面待得太久,偶尔到这远离世俗的乡下走走,浮躁的心就会安宁下来,整个心灵都会得到一种纯净的洗礼。
古枚笛伸展着双臂,欢快地说:“好久没有呼吸到这样的新鲜空气了,拓跋孤,以后没事儿的时候,你就带我到乡下走走吧!”
“好!好啊!”我含糊地答应着,也不知道古枚笛这话有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在里边。
这几年国家加大力度发展城乡建设,就连我们这偏僻的河子村也新修了不少楼房。这些楼房都是由政府统一设计修建的,看上去就像一幢幢的花园别墅,美观大方。
前两年我们家也修建了一幢楼房,不过爷爷却舍不得离开老屋,所以那幢楼房直到今天都闲置着。为了迎接我回来,爷爷今儿个特意打开新房,在新房的花园里面摆了一桌好酒好菜。
“小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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