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泵。
老杨把井口压着的盖子掀开,举起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往井下照了照,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在上面守着,我下去看看!”老杨说。
“还是我来吧!”我从老杨手里抢过小手电:“这种乡下的水井,我比你更熟悉!”
“也行!当心点!”老杨说。
我点点头,吸了口气,翻身爬进井口,井口的宽度刚好可供一人进出。
水井壁上有一架生锈的扶梯,长年累月的水汽侵蚀,让扶梯变得冰冷冷的,有些冻手。
虽然我们住在黄河边上,但依然打凿了很多这样的水井。一个是地势偏远,自来水有时候供应不上,多数时候都需要水井里的水来供应。二来是黄河水比较浑浊,夹带着大量的泥沙,所以不能直接抽上来饮用,只能先抽到水井里面,让里面的泥沙沉淀,等水变得清亮了才能使用。
当然,这种水井也很容易发生事故。有些小孩子跑到井边玩耍,一不小心就滚下去了。
我记得以前我们有个小伙伴,就是在躲迷藏的时候,灵感迸发,居然跑到水井里面躲着。结果可能失足从扶梯上面落入井底,再也没有爬起来。
后来小伙伴们四处寻找,都没找着这个小男孩,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悄悄跑回家去了。
几天之后,那个小男孩的父母找上门来,小伙伴们才知道出事了。
小男孩的家里人报了警,警察带来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后来在警犬的引导下,大家才在水井里面找到了小男孩的尸体,捞起来的时候都泡得肿胀了。我没有去看,大牛当时去了,回来跟我说的,那小男孩的尸体就像肿胀的水萝卜,害得我后来每次吃萝卜就有阴影。
我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这些晦气事儿。
水井里黑咕隆咚的,只有井口处有些光亮,光线照不进来,我举着小手电四下晃动。
井里水汽很重,气温很低,有些冷,越往下走寒气越重,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很快下到井底,扶梯已经到尽头了,但是距离下方的水面还有两米来高。
我只有单手挂在扶梯上,另外一只手举着手电往水里照去。
井水还算清亮,手电射出的白色光圈在水面上来回扫动。
突然,我的心头猛然一跳,那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六十四章剥了皮的蛤蟆
光圈下面,隐约可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在水里载沉载浮。
“老杨!”我仰起头冲着井口大喊,声音在井底来回激荡,变成嗡嗡的回音。
“啥事?发现什么了吗?”老杨从井口处探出脑袋。
“帮我找个渔网什么的东西!”我说。
“你等等!”老杨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老杨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井口,给我扔下来一个捞鱼的网兜,一根长长的竹竿,前面挂着一个网兜。我握着竹竿,将那团白花花的东西笼罩在网兜里面,小心翼翼地拖到跟前。
哗!
网兜提出水面,我咬着小手电,光圈落在那团白花花的东西上面,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胃液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
那团白花花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剥了皮的大蛤蟆!
这只蛤蟆的体型很大,跟家里盛汤用的汤盆差不多大,表皮都被剥去了,只露出里面的肉身,大概是在井水里浸泡过的缘故,原本血淋淋的肉身已经发白泡胀,看上去就像一团白色的海绵,格外恶心。
更恶心的是,这只死蛤蟆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我不得不屏住呼吸,赶紧顺着扶梯爬出水井。
我把网兜往边上一扔,跑到五米开外的空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感觉肺里全是那股恶臭,我都快要窒息了。
“拓跋孤,你怎么了?我看看,你打捞个什么东西上来?”老杨走过去翻开网兜看了看,顿时脸色一变,跑到旁边嗷嗷呕吐起来,吐得都快虚脱了,这才气喘吁吁地站起来:“这……这玩意儿是在井底找到的?”
我点点头:“泡在井水里面的!”
“嗷——”老杨嚎了一嗓子,又弯腰开始吐,吐得眼冒金星,双腿发软。
“你怎么吐得这么厉害?”我问老杨。
老杨吐着唾沫说:“呸!干你大爷的!刚才我在村委会喝过一杯茶水,这口水井就在村委会后面,十有八九村委会的饮用水就是从这里抽上来的,嗷——”
我看着地上的那只死蛤蟆,翻着白花花的肚子,两只眼珠子还挂在外面,恐怖至极。
我对老杨说道:“老杨,我怀疑这只死蛤蟆就是蛊毒的药引子,谁会无缘无故丢一只死蛤蟆在水井下面,而且蛤蟆都被剥了皮,一看就是人为的!”
老杨想了想:“你还别说,那些中毒的村民,模样跟这些死蛤蟆还真的有些相似,一个个顶着蛤蟆模样的大肚子,肚子里全是黑血……”
我暗暗握紧拳头,好歹毒的蛊术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蛤蟆蛊,是一种剧毒蛊,起效很快,如果不及时解蛊,死亡率将会非常高。巫妖这个混账东西,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杨说:“我们再去其他水井看看,才能定下结论,万一这里只是人为的恶作剧呢?”
“但愿如此吧!”我叹了口气,知道这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老杨一连去了五六口水井,残酷的现实彻底粉碎我们的希望,因为我们惊惧地发现,每一口水井下面,都有一只剥皮的死蛤蟆。每去到一口水井,我们的心就会往下沉一分,一连检查了五六口水井之后,我们已经没有勇气继续查看下去了。事实跟我的推测非常吻合,这些死蛤蟆就是蛤蟆蛊的药引子,凡是喝过井水的村民都中毒了。
老杨脸色惨白:“如此说来,整个河子村的人几乎都中毒了。不仅如此,就连所有从城里赶来的警察和医生都中毒了!”说到这里,老杨狠狠打了个冷颤,有些恐惧地看向自己的肚子,无比担忧地说:“我感觉我的肚子好像也胀大了!”
“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再去卫生院看看吧!”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老杨默然叹了口气,跟着我一路回到卫生院。
卫生院的手术室已经拉上了警戒线,两名民警保护着现场,城里的法医已经赶到河子村,正在手术室里检验尸体。
自从王屠夫死在手术台上之后,就没有村民敢做手术了。不仅是村民,就连城里来的医生也拒绝做手术治疗,万一剖开肚子又像王屠夫一样黑血狂飙而亡怎么办?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一个个眉头紧皱,都坐在卫生院的院长办公室喝茶抽闷烟,气氛相当沉重。
看见他们手中端着的茶水,我和老杨对望一眼,也没有跟他们提及死蛤蟆的事情,反正都已经喝下去了,现在说也晚了,不想给他们造成更多的心理恐慌。
走进手术室,一名民警递给我们两个口罩。
我和老杨戴上口罩,进入刚才的案发现场。
刚才听周医生讲述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恐惧,现在亲临案发现场,才发现这里竟是如此的血腥可怖。
卫生院的手术室并不大,大多数时候只是用来做些小手术,或者给妇女接生,医疗条件也相对简陋。
即使戴着口罩,还是能够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我想要作呕。
那不是普通的血腥味,而是带着一股恶臭的血腥味,那股味道……唔……跟死蛤蟆散发出来的气味非常相似。
手术台上、地上、甚至是墙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黑色血迹,不少血迹都呈喷射状,还不断有血沫子从天花板上滴落下来,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手术台上原本铺着雪白的床单,现在床单已经变成了黑紫色,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手术台上横躺着一具尸体,正是王屠夫。
王屠夫双眼浑圆大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跟那死蛤蟆差不多。
如果不是大白天,王屠夫这副死样真是能够吓死人的。
王屠夫的腹腔和胸腔都已经全部打开,露出里面血水淋漓的内脏,还有白森森的骨架子。
一名法医戴着口罩和手套,正在专心致志地解剖王屠夫的尸体。
他熟练地使用着各种各样的器械,仿佛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件工艺品。
“检查结果怎么样?”老杨问。
法医抬起头来,因为隔着口罩,所以有点瓮声瓮气的:“没什么发现,我检查过他的所有脏器,都很健康,只是平时可能抽烟抽的比较多,所以肺有点问题。我也打开他的胃子看了看,什么东西都没有!”
老杨道:“也就是说,除了那莫名其妙流出的黑血以外,死者的肚子里没有任何东西?”
“对!”法医点点头,一脸困惑地说:“我接手过那么多尸体,见过各种各样的死因,但这名死者的死因太过奇怪了,我现在竟然无法用专业的知识来解析,我甚至连他的死因都查不出来!”
“检查过血液吗?”老杨问。
法医指了指身后的一名助手:“我的助手已经提取了死者的血液,正在做血液检查,看看有没有毒理反应!不过我觉得多半也查不出什么名堂,要是血液里含毒的话,死者的脏器里面也应该有毒素的,不可能检查不出来!”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就听助手前来汇报,死者的血液里面没有任何的毒理反应!
法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同样流露出颓然的神色:“我从事法医工作二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遇见找不到死因的尸体,真是奇怪了!”
其实这个结果在我的预料之内,我的心中暗暗惊讶,巫妖不愧是天下第一的蛊毒高手,下的蛊毒无形无色,竟然连科学的仪器都无法检测出来,这份功力实在是太深厚了。
老杨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叹了口气,嘱咐法医把王屠夫的尸体处理好一点,别让王屠夫的家人看了伤心。
法医替王屠夫缝合好创口,然后擦干净了身上的血迹,看上去王屠夫不像是死了,倒像是安静的睡着了。
老杨回头通知黄川真来见王屠夫最后一面,黄川真趴在手术台旁边哭得死去活来。她要带走王屠夫的尸体,但是老杨没有批准。不是老杨冷漠无情,实在是王屠夫死得太过诡异,老杨不敢随意处置王屠夫的尸体,同时把情况通报给市里的疾控中心。
傍晚的时候,老鸟带人回来了。
老杨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老鸟摇摇头:“我们已经加派人手在村里各条道路上布控,对进出的村民进行严加盘查,暂时还没有发现!”
整整一天,案情毫无进展,明明知道嫌疑人,却又找不到嫌疑人的踪迹,老杨也是窝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大发雷霆:“找不到回来做什么?继续给我找!通宵达旦也要把头上有疤的男人给我找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卫生院就诊的病人越来越多,每个病人都顶着大肚子。
与此同时,整个河子村人心惶惶,病毒爆发的谣言四起,有些村民开始惶恐地收拾家当,准备向外逃离。
市里的疾控中心得到消息之后,大批身穿生化服的疾控专家以及武警赶到河子村,将河子村全部隔离布控,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虽然这种隔离手段很冷酷,但是这也是切断病毒蔓延的唯一办法。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害,只能选择牺牲一小部分人,虽然这对那一小部分人非常的不公平。
一时间河子村风声鹤唳,鸡也不叫了,狗也不吠了,整个村庄死气沉沉,就像一座被死亡笼罩的巨大坟墓。
第一百六十五章和恶魔交易
这一整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忙碌些什么。
夕阳依旧像往常一样笼罩着河子村,但是河子村却没有往常的那番光景。
没有鸡鸣狗吠,没有炊烟袅袅,甚至没有耕作归来的人们。
一切,都是那么地死气沉沉。
以前我只在电视上看过隔离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置身在隔离区里面。
那些穿着生化服来来去去的疾控人员,让村民们感到胆战心惊。
在村民们看来,河子村一定是爆发了某种可怕的疫情或者病毒,再加上王屠夫惨死的传言在村子里蔓延,整个人村庄人心惶惶,如同末日降临。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临走的时候我看见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将王屠夫的尸体装在防护袋里面拖了出来,拉到外面直接火化了,然后挖了个深坑,把剩下的灰烬埋入深坑下面。
饶是黄川真哭得呼天抢地,也没有留住她老公的一根毫发。
面对黄川真的苦苦哀求,那些工作人员面无表情。
这也不能怪他们,这是他们的职业素养。
后来还是一个小护士跑来搀扶起瘫软在地上的黄川真:“黄大妈,你快回去吧,别哭了!”
这个小护士就是黎子。
我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感觉很暖心。
在这冰冷冷的世界里,终究还是有一丝温暖,一丝感动。
“我不走!我不走啊!”黄川真哭得都快没有力气了,谁也无法切身体会刚刚失去亲人的那种悲痛,更何况她死去的老公连块墓碑都没有,这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个不小的精神打击。
“黄大妈,事已至此,你再悲伤也是没用的!你要是再不走,他们把你抓走隔离,你家里那两个儿子可就没人照顾了!”我这话带着半关心半吓唬的意味,果然把黄川真震慑住了。也许是考虑到家里的两个儿子,黄川真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家里去了。
“小孤哥哥,还是你有办法!”黎子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哪比得上你!”我羞愧地笑了笑:“卫生院里面的病人很多,现在病因还不清楚,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概我这是第一次如此真诚热切地关心黎子,黎子的小脸上顿时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谢谢小孤哥哥的关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黎子走了两步,回头冲我暧昧地一笑:“因为我还要等着嫁给小孤哥哥做老婆呢!”
说完这话,黎子笑着跑开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也忍不住笑了,其实黎子还是蛮可爱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有些擦黑了。
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外面的便利店也关门闭户,我准备晚餐简单点,随便下点面条果腹。
走进客厅,打开电灯,客厅的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我日!
我完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