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了？”
“睡不着了。”
扶着苏葵到餐厅，师母已经到厨房给她盛上了早餐。
“苏葵，吃早饭吧。”
“师母，总是这样麻烦你，不好意思。”
“说什么话呢？”
马森夫妇对她好得有点匪夷所思，她完全没料到她们这次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怀孕的她。总感觉有点盛情难却。
“又是精心准备的早餐，师母做的饭最好吃了。”
连城年吃醋了：“有我做的好吃吗？”
“比你做的还好吃。”
“你……好吧，我承认我技不如人，败在师母手下我也光荣。”
“哼哼，你要好跟师母虚心求教。”
“遵命，夫人。”
苏葵的一日三餐是马森夫人特别搭配特别制作，营养和味道完全没得挑。
马森夫人看着她瘦胳膊瘦腿的样子，有些挫败。
“我明明每餐都有监督你好好吃，怎么还是这么瘦？”
“说明都给宝宝们吸收了。”苏葵抚着肚子，笑容里带着甜蜜，“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健康。”
“这样的话我还能接受。”
连城年抚上苏葵的手：“等两个小家伙出来我要好好揍他们一顿。”
马森夫人笑。
“今天要定期检查，吃了饭我送你去吧。”
“不用，你那么忙，我跟何大哥一起去，师母说会陪我。”
“好吧。”连城年不坚持，有这两个人的陪伴，他可以放心。
“心脏有不舒服吗？”
“没有。”
“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
“好。”
忙完一天的地方，开了几次会，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的时间居然比平时还早一些。客厅没有人，一楼苏葵大大的画室里传来电锯的声音。连城年推开门，看见马森正抱着电锯锯着木头，房间里都是电锯声，空气中也弥漫着木头碎屑。马森放下电锯，拉开面罩狠狠咳嗽了好几声，顺了口气，又开始用锤子和刀雕刻起细节，只是每敲几次，就要休息一下。因为身体原因，马森最近两年一直没创作出新的作品，听闻他有时要在医院待一个礼拜。这样的羸弱的身体，还在强打起精神给外孙女的孩子雕刻礼物。
苏葵，错过这样的外公，你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马森感觉到门口有人关注，回过头看见连城年。拿下面罩，冲他微微一笑。
“出来休息一下吧，我准备了茶和点心。”
马森大师点点头，取下面罩，跟着连城年走出画室。
“请用茶。”连城年将茶递给扶着腰在沙发上坐下的马森。马森接过茶，说了句谢谢。
“苏葵还没回来吗？”马森问连城年。
“刚刚打了电话，说刚检查完毕，阿伟也刚好下班，所以马上就能回来。”
马森点点头，端起茶刚想喝，又忍不住咳起来。连城年急忙接过茶放下，在马森的背后轻拍。几声连续不断地咳嗽之后，马森舒了一口气，连城年递上茶，让他喝了两口。
“老师，你的身体……”
马森摇摇手：“没关系。”
连城年蹙眉，担心地看着马森。
两人在客厅喝了一会儿茶，吃了一点点心，苏葵和马森夫人就回来了。苏葵激动地跑到连城年身边，拉着他兴奋地尖叫。
“他们在我肚子里动了！第一次！”
连城年在她头上拍了拍，宠爱一笑：“他们也迫不及待想出来。”
苏葵猛点头。
“老师师母，家父家母今晚约你们去家里一聚，不知是否方便？”
马森放洗茶杯，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我们也想拜访一下令尊令堂，还有你家老爷子。”
马森稍微收拾了一下，马森夫人手里也多了一件礼物。连城年带着他们下楼上车，往大院开去。
连城年车刚停下，连继苏率先扑过来抱住苏葵。
“妈妈。”
苏葵差点没站稳，还好后面有连城年扶住。继苏已经有一米七几，比苏葵还高，对苏葵和连城年的依赖却还是像孩子。
连老爷子和连奕宋瑜亲自迎出门。
“欢迎欢迎啊！”连老爷子握上刚下车的马森的手。
“今晚打扰了。”
“说哪儿的话，早就久仰你的大名，今日莅临，蓬荜生辉。”连老爷子笑容灿烂。
“哪里哪里。”
宋瑜也握住马森夫人的手。
“苏葵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了，这本来是我的工作。”
“照顾她是应该的，你们忙，我刚好闲着没事儿。”
在门外寒暄了一阵，又回屋聊了一会天。丰盛的晚餐上桌，连家人招呼马森夫妇坐下。一桌人边用餐边聊天。
马森不喝酒，连城年要开车，连老爷子只有和连奕小酌几杯。
“大师这次回来要待多久？”连奕问马森。
“还不确定。”
“城年工作忙，苏葵身体也不方便，都没带你们出去逛一逛，真是不好意思。”连老爷子笑说。
“没关系，我们之前来就逛过了。”马森依旧笑眯眯，“再说这次来不是为了玩，我妻子回来是想照顾苏葵到孩子出生，我回来是想送一份礼物给两个孩子。”
连老爷子看向苏葵：“苏葵，你真是遇见了好老师。”
苏葵点头：“老师和师母对我恩重如山。”
“大师，你去美国之前是哪儿的人？”
“B市。”
“哦？”连奕惊讶，“苏葵也是B市人。”
“是啊。”
“看来你们真的挺有缘的。”
“是啊。”
“那大师在这边还有亲人吗？”
“本来没有的，后来找到一位。”马森说着，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苏葵。
连老爷子好奇：“是失散多年的家人吗？”
“是。”马森点头，“是失散多年的亲外孙女。”
苏葵也觉得以外，之前没听老师说过。连城年没说话，专心为苏葵和连继苏夹菜。
“她现在在哪里？”苏葵问。
“也在北京，结婚生子了。”
“这次回来要见面吗？”宋瑜问。
“已经见了。”马森夫人回答。
苏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如果不介意，就在我们家一起过吧。你们长居国外，应该很久没体会国内过年的热闹了吧。”连老爷子对马森说。
马森点头：“谢谢。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Chapter 75 她愿意为你
吃完饭，开车回到家。连城年拿着小提琴去程浩家陪连继苏练了一阵第二天比赛要弹奏的曲目，回来时马森夫妇已经入睡，苏葵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关了灯在苏葵身边躺下。
苏葵睁着眼，想着事情。连城年也睁着眼，也想着事情。
“老师……”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连城年对苏葵说。
“老师的亲外孙女……他们一回来就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没见他们去见过谁啊。难道她的外孙女是……”
看来苏葵猜到了。
“是什么？”
“是住在我们这栋大楼里的谁？”
还真被她猜到了。
“你觉得会是谁？”连城年问苏葵。
苏葵仔细想了想大楼里的女人。晓洋？不是，她有外公；青青？有可能，没听她提过她的外公。信术？也有可能，也没听过她提过她外公……不过话说有谁会时不时把自己外公挂在嘴上。
“苏葵，我有件事要问你。”苏葵认真猜着的时候，连城年突然对她说。
“什么事？”
“你对于你母亲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吗？”
怎么会突然提到她母亲？
苏葵摇头：“苏家人从没提过她，苏元伟倒是提过她一两次，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你恨她吗？”
恨吗？对于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对于一个从一开始就选择抛弃自己的人。应该是恨的吧，不然也不会在她想来见她的时候果断地拒绝了。可是为什么要恨她呢？她毕竟也是给过她一条命，这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你恨她吗？”连城年再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苏葵诚实回答。
“你会不会因为她，讨厌跟她相关的人？”
“相关的人？”连城年的意思，苏葵似乎有些明白，“难道……老师的外孙女是我？”
“没错，马森大师是你的亲外公。”
苏葵惊讶地从床上坐起身。
“你骗人！”
连城年将苏葵再度拉进怀里，给她盖上被子。
“千真万确。”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
“他怎么知道？”
“我们的婚礼，他认出了苏元伟。”
长长一阵静默，苏葵震惊得说不出话。
“可是……他和师母在很久之前就对我很好了。”
“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缘分。”
苏葵回想起他跟马森之间的一切。他的展览，他莫名其妙送她雕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一定要收她当徒弟。为了方便她学雕刻，他和师母特意在法国住了几年。她的画展，他总是力挺的那一个。
“他真的是我外公？”
“这不好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上次回国。”
“那为什么他不跟我说？”
“我和他都担心你母亲是你一块心病，他的身份会让你想起她，揭开你的伤疤。”
所以老师到现在都不愿说，自己背着秘密，理所当然地爱着她疼着她。
“……你们两个……傻瓜。”
记忆中想起以前有人猜她是马森失踪多年的外孙女，没想到一语中的。
早上起床，马森和马森夫人都已经起床。苏葵下楼，连城年在和他们吃着早餐。连继苏已经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参加比赛。
“继苏，真的不要爸爸妈妈去吗？”苏葵送连继苏到门口，贺宇和胡明月已经在门外等着。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贺爸爸会送我过去。只是个小比赛，还动用不到你们。”
“放心吧，我送明月去产检，要经过比赛的地方。我们产检完回来，他也比赛完了，我顺便可以把他接回来。”贺宇说。
胡明月也点点头，冲继苏叫道：“来，跟贺爸爸和明月妈妈走。”
连继苏换好鞋子急忙跟上。
送走继苏，再回到餐厅。她的早饭马森夫人已经端上了桌。
苏葵看着马森夫人，微微一笑：“外婆，谢谢！”
马森和马森夫人一愣。
“外公，谢谢你！”苏葵走到两位老人身边，轻轻拥住他们。
马森看向连城年，连城年点头：“我跟她说了。”
“苏葵……这些年对不起啊。”马森抱歉地对苏葵说。
“外公，以后别再这么说，有你们这样的外公外婆，是我三生有幸。”
马森夫人眼泛泪光，紧紧抱住苏葵：“有你这样的外孙女，也是我们三生有幸。”
年关将近，北京下起了大雪，铺在街道上，厚厚一层。马森夫人和大楼里其他女人一起去买了菜回到屋子，衣服和头发上全是雪。
屋子里有暖气，所以苏葵穿得很单薄。拖着棉拖走到门口，接过马森夫人手里的东西。“外面很冷吧。”苏葵轻轻拍掉她身上的雪。
“是啊。”马森夫人心情很好，“好久没见这么大的雪了。在美国时一直生活在加利福尼亚州，那儿很温暖，没下过什么雪。”
“以后菜让连城年带回来吧，外婆您就别亲自出去了，这么冷的天受不了。”
“没关系，我喜欢出去走走。”
马森从画室走出来，边走边咳嗽。
“外公，还好吗？”苏葵走过去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上温水。
马森接过来喝了几口，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别再刻了，你身体会受不了。”
“马上……咳咳……还有一半……咳咳。”马森咳得话都数不完整。
苏葵看了一眼画室里的木雕。
“外公，剩下的一半交给我！”
苏葵的性格就是这样，有时软弱得谁都可以欺负，有时倔强得谁都不能改变。她说要刻剩下的一半，就真的这么做了。马森夫妇和连城年谁都不能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挺个大肚子扛着电锯与一大块木头对抗。马森夫人在一旁提心吊胆地帮忙，马森被禁止在画室外好好休息养病。
连城年说：苏葵，有时候懦弱得像个逃兵！有时候勇敢得像个战士！
苏葵接受木雕工作没多久就到了过年的时间。大楼里的人都放了假，白薰的预产期也到了，于大年三十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何家高兴得过年的心思都没有了，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三全在连家吃吃喝喝。
过完年，苏战士又开始拿着刻刀电锯在梯子上爬上爬下，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送给孩子的木雕刻好，创作出了她与马森两个人思想的雕刻。马森第一次看到成品的时候，震惊了好久。苏葵的创作跟他预想要完成的作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她独特的味道。两尊雕像，两个小天使展翅飞高飞，一个看着天堂，一个看着人间。
四月，苏葵怀孕七个月，心脏的负荷加重，肚子大得走路都会喘气。连城年的心每天悬在半空，就算在工作也会每一个小时打电话回来确认她的状况。苏葵足不出户，每天只能搭电梯到顶楼或一楼，跟一群妈妈和孕妇聊聊天，喝点茶吃点点心。连城年请了家庭医生，定期上门为苏葵做检查。
苏葵和青青的孩子快满两岁，已经会用不稳的步伐跑着问爸爸妈妈要东西。信术和陆双的宝宝也一岁了，会踉跄地走路，开始牙牙学语。蒋南星的预产期就在最近几天，程浩已经提前安排她住进了医院。
几个女人正聊着天，男人们的车陆续从窗外经过，女人们出门迎接，那个场面有点壮观。男人们似乎约好一般，每一次回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几乎都能在小区大门外汇合着一起回来。所以许多个傍晚，经过大楼附近的人都会看见这样集体迎接的场面，惹人羡慕嫉妒恨。连城年率先下车，身后跟着连继苏。连城年笑容灿烂，走到苏葵身边一把搂过她肩。
“回来了啊。”
“我回来了。”
这已经成了他们惯用的语言，以至于传染给了其他夫妻。众人搂着自己的老婆，牵着自己的孩子回自己的家。
马森夫人已经提前上楼做好了一桌好菜等着他们回家。应连老爷子的热烈相邀，马森去大院跟那群爷爷们一起玩去了，估计要在大院住好几个礼拜。苏葵他们也只有每个礼拜的两次的回家日才能看见他。
吃完饭，苏葵陪马森夫人聊了一会天，回到卧室，连城年正在拉着小提琴。
“来，胎教时间。”
苏葵笑着走过去。
“娘子请点歌。”
苏葵认真想了一下：“我要点一首神曲，前几年特别火。”
“《忐忑》？不要，会吓坏宝宝。”
苏葵笑：“不是，是《最炫民族风》。”
“……我知道这是你最爱的一首歌，不过……咱们能不能听点格调更高的？”
“这首歌格调很高啊，老少皆宜。”
“咱们能读懂这首歌，不过宝宝们未必能读懂。”
“……那《卡侬》吧。”
“这个好。”
连城年将小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