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保。
薛蟠皱了皱眉头,他自然知道心理上的绝望比生理上的更加可怕,百姓要是一个个都被这样的环境逼疯,那可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略加思索了一下,薛蟠算了算时间,抬头对徐旭说道:“在等三天,若是救援还是没到,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只是那般那般,也只能拖延时间。”
徐旭听了薛蟠的主意,心中觉得不妥,但现在也只有这般权宜之计,叹了口气答应下来,又不无担忧的说道:“薛大人,若是路上因为地震山崩地裂,朝廷的救援无法到达,我们,又该如何?”
薛蟠一窒,那是最坏的情况,因为天灾毁坏了道路,朝廷一直不能派人过来,那苏城就真的成了孤岛,难道他们还能自耕自种不成,那也得有种子工具啊,现在能发现的粮草还不够百姓吃的。
三日之后,皇帝的援军果然还没到,徐旭叹息了一声,终于接见了所谓的先锋探子,对着满怀期望的百姓宣布,要不了多久,皇帝的救援就会到来,他们会脱离现在的困境,但没有人发现,他眼中隐含的忧虑。
对于皇帝来说,一个废弃的城郭,一城难民百姓,是没有丝毫的价值的,甚至是负担,只要援军来得慢一点,百姓剩下的少一些,只要救援最终还是到了,没有人会谴责皇帝,依旧会歌颂他的仁德,那位年轻的君王会不会草菅人命,徐旭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徐旭不知道的是,苏城的百姓是万分幸运的,因为在地震爆发的时候,君王心中唯一爱着的人在这里,即使整个天朝被放弃,君王也不会舍弃苏城,救援的队伍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而附近的城郭却没有那个荣幸了。
薛蟠却并不担心这些,在他的心中,姬栐绝对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即使路上耽搁了,晚一些时间,救援还是会到的,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眼下他唯一担心的,是刘延的身体,再一次发现他困难的不能举起手时,薛蟠才觉察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得那样简单。
那一晚余震爆发,刘延一直用身体护着薛蟠,原本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但一块尖锐的石头打中了他的后背,那时候已经没有了药草,刘延也知道这点,便私自隐瞒了下来,只用土方法处理了伤口,只当是小事没在意,却不料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伤口不但没有好,反倒是发炎糜烂起来,等薛蟠发现的时候,刘延半条臂膀都肿了起来。
薛蟠气得大骂,但看看那人低头认错的模样,又是为了自己受的伤,心中又气又怒,却不好发泄出来,只冷下脸色带着他去看了大夫,只是没有草药,中医对这种伤口发炎的问题很难处理,那存活下来的几个大夫也并不是那么高明,只扎了几针,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效果。
眼看见刘延一天天瘦弱下去,虽然每次见到自己都硬扯开笑容面对,薛蟠心中的担心却没有少掉一丝一毫,从金陵开始,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见到了刘延,从一开始带着怜悯性质的收留,到发现他的才华,故意的收买人心,最后慢慢的信任,开始倾心相交,比起姬栐和冯渊,他跟刘延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即使更多的时候,都是他说刘延听着罢了。
刘延是最好的倾听者,无论薛蟠说什么,都能专注的听着,每一次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薛蟠总是觉得自己还能看见这个世界上美好的存在,但是现在,这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还能活过几时。
薛蟠无比的憎恨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带着刘延出来,为什么不逼着他回去,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个笨蛋受了伤,但千万个为什么,也住挡不住刘延的病情恶化,从开始还能安慰薛蟠,到现在几乎睁不开眼睛。
看着床上似乎消失了气息的人,薛蟠只觉得心中恐惧,他不愿意看着这个人消失在自己面前,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害死了这个人,蓦地,下定了决心,薛蟠大步跨出了帐篷,朝那大夫的帐篷走去。
“薛大人?”大夫连忙起身行礼,薛蟠摆了摆手,说道:“究竟怎么样可以救他?”
“若是放在平安日子里,那位小哥的病情并不是那么严重,只是眼下没有药草,在下的针灸也没有那种火候,只怕……”大夫叹了口气,心中为那哑巴惋惜,有这么好的主子,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却没有命享受了。
“哎,要是我手上能有这几味草药,那位小哥还能救,要是平时,就是店里没了药草,老夫还能上山挖下来,但这个时候,谁还敢上山找死啊。”老大夫叹了口气,点了点那几个空盒子说道。
薛蟠扫了一眼,正好那几位药草他都认识,沉了沉眸色,没有再说什么,只径直去了徐旭帐篷,托他看顾刘延一些,转身便往巍峨挺立的山峰走去,原本因为薛蟠脸色有异,不放心的跟在身后的徐旭看到这里,蓦地出声喊道:“你疯了,这个时候进山,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惊吓中的猛兽,不稳固的山体,随时会倒塌的树木。”薛蟠苦笑着说道,“我有不能不去的理由。”
“就为了你那个哑巴小厮,薛大人,请你以大局为重,若是你出了事,苏城定然民心不稳,到时候……”徐旭气得大叫,“薛大人,你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代表的是皇上的旨意,皇恩浩荡,你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个下人,以身犯险!那人现在还没死,只要等到救援队到来,一切都会没事。”
徐旭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们都十分清楚,刘延是等不到皇帝的救援了,薛蟠当然知道其中的干系,但皇帝派给他的暗卫都被用来押送人回京了,让他派徐旭的手下来送死也不大可能,唯一能为了刘延冒险的,也只有自己了。
薛蟠打断了他的声音,淡淡说道:“有徐大人在,那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徐大人,请原谅薛某这一次的任性,但是我不能看着他死。”薛蟠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一头扎进山里,徐旭猛的踏出几步,但一想到苏城要是发现他们两个都没了人影,定是闹翻了天,只能咬了咬牙回去,原以为是个懂事的,没想到混账起来比谁都要过分!
看着隐秘的小道被不断倒戈下来的树木遮挡,薛蟠只专心致志的寻找记忆总的草药,但经过那次大地震,山上猛兽的奔袭之后,能残留下来完好无损的草药屈指可数,薛蟠还要时时提放着哪里蹦出来一个吃人的家伙,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实力,在这个山林里恐怕跑不过那些大家伙。
但一想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刘延,薛蟠咬了咬牙,朝着山上走去,心中不断祈求上天能给他一次幸运,别在这个时候来一次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某今天分手了,于是,功德圆满了!
67
67、归程 。。。
上山采草药原本就是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大地震之后,山崖松落,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幸好那几味用来治疗的草药并不是生长什么悬崖陡壁上,不然就薛蟠这具四肢不勤的身体,怕是豁出性命也拿不到草药。
薛蟠万分小心的走在山林中,甚至连呼吸也下意识的压抑在很小的幅度,生怕一个喷嚏就把山体震碎了引发山崩,到时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边努力辨认着被树叶碎石压迫的不成模样的花花草草,想要找出自己需要的。
走了两个多时辰,薛蟠总算是采到了大部分需要的草药,只有原本应该生长在树荫处的药草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找到一两株却都已经被砸烂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根本不能用,薛蟠吸了口气,只能继续往山里头寻找,一边却捏紧了手中的药锄,似乎能为自己添一份勇气似地。
一路往里头,慢慢的可以看见凌乱的野兽足迹,甚至还有血迹,倒是没有看见尸体,不知道是已经被吃掉了还是动物比人类灵敏,能从这一场天地大难中逃出生还,薛蟠只知道,要是再往里走,他要面对的可能就是凶残的野兽。
颠了颠后背的药篓子,难道要在这里放弃,一想到那个傻傻的,总是露出笑容衬着一口白牙,即使病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还想让自己放心的人,薛蟠一咬牙,继续朝里头走去,心中再一次祈祷上天能给予一次好运气。
果然,冒险是有价值的,没走进去多远,薛蟠眼尖的从一棵有些歪斜的大树后发现了一棵完整的草药,心中蓦地一喜,蹲□来小心翼翼的采出完整的药草,放到药篓子中,这下那个傻子总是是有救的,薛蟠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却只见背后一阵血腥气飞扑过来,连日来的警惕总算是起了作用,薛蟠一个侧身躲过,看清那动物的模样,差点没岔了气。
薛蟠自认为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尤其是喜欢爱撒娇的猫科动物,对老虎什么的也觉得很有趣,但绝对不包括眼前这只吊睛大虎,足足有一米五长短的身躯,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地震,毛皮显得有些狼狈,但犹可见那蹭亮的毛皮,只是把那张开血盆大口中露出的獠牙,宣告着它并非善类。
薛蟠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看了眼手上有些迟钝的药锄,那绝对不是能猎杀老虎的工具,要是可以,薛蟠很想对这只打老虎说和平相处,等这边处理好,他会送来千斤万斤新鲜肉赔罪,但可惜的是,老虎绝对没有和解的意思,见薛蟠躲过自己的一次攻击,怒吼一身,转身就再次扑过来。
薛蟠暗叫一声该死,撒丫子转身就跑,顺带带着老虎绕绕树墩子,但可惜的是,这种灵敏战术对老虎的作用微乎其微,要不是那老虎后退似乎受了伤,行动力大大减小,薛蟠早就被扑倒在地,成了虎口美食了,薛蟠是绝对不想死的,更不想就这样窝囊的丧命在一直老虎口中。
一路上,他不断的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刘延,家中的娘亲和妹妹,看起来很冷淡,但其实关心着自己的妻子,还有高高在上,却总是迁就自己的皇帝,他怎么能死在这里,死在一头老虎口中,就算非要死,也要再见那些人一次啊,至少,要把药草带回去啊!
从那斜坡滚下去的时候,薛蟠忍不住自嘲的勾起嘴角,自己还真是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连逃命都会摔倒,不过现在的速度倒是比之前快了许多,看来用滚的也是一个招数,只是,不知道到山脚下还有没有命爬回去。
薛蟠只觉得背后撕裂的疼,也许是尖锐的石块嵌到了背脊中,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知道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还是因为强烈的撞击,他忽然想到了上辈子的事情,从那个家庭开始,一步步的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冷眼看着那些人的丑态,他以为,自己永远是可以袖手旁观的那个人。
最后呢,薛蟠总是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死去的,似乎睡了一觉,醒来就成了薛蟠,这个时候,却惶然记得,那一天,最后的决战之夜,一向远离家族的他回到了那个给了他生命,也给了他痛苦同年的地方,最后挡在了那个老是用眼角看着自己的弟弟面前,然后是心脏难以忽略的剧痛,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终究是放不下所谓的亲人,即使,那个人并不把自己认作是哥哥。
从十岁开始被母亲带出了家族,薛蟠从未想过要回去,那样的权利那样的责任并不是他想要的,像之后那样,成为一个默默无名的大学教授,教教学生,闲下来的时候还能到处走走,悠闲而没有束缚的日子,才是他的最爱,只是,为什么一听到那些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赶回去,最后,送掉了性命,也许,是始终不能忘记,那个人,还年幼的时候,软软的一声哥哥吧。
只可惜,从他离开的那一天开始,那个人就恨上了自己呢,背叛、抛弃什么的,是真的存在吧,像个懦夫一样,躲在母亲的身后,成为被保护的人,留下弟弟承受那一切……要是再见到那个家伙的话,是不是要说一声对不起呢?
“薛大人,薛大人,你没事儿吧,薛大人,你能听见我的话吗?薛大人?”看到薛蟠从山上滚下来这一幕,赵怀只觉得目眦欲裂,心中再一次悔恨居然会听从了薛蟠的命令离开这个人,明明是个不会保护自己的人,还偏偏喜欢惹麻烦,也只有……皇上受得了他!这样时时刻刻的担心!
薛蟠透过发黑的眼睛,只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罩在自己身上,阳光一下子刺得眼睛有些发疼,薛蟠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自嘲的说道:“难道是我摔晕了,居然看见那个大胃王侍卫了。”
赵怀原本正要伸手把他扶起来,这下也懒得动手了,双手一松,薛蟠再次跌倒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赵怀这才意识到这个家伙背后都是伤痕,顿时懊悔自己的冲动,每次遇见这位大人都是挑战自己的忍耐力。
小心翼翼的将薛蟠再一次扶起来,检查了一番,虽然身上皮外伤很多,但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看起来有些恐怖罢了,赵怀索性把他背到背上,虎声虎气的说道:“大人没有摔晕,是卑职来迟了,大人,皇上派来的救援队伍就在身后,还请大人不要担心。”
薛蟠蓦地伸手摸了摸赵怀的脸颊,惊喜的叫道:“热的,是真的,赵怀,真的是你,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幸好你来了。”
赵怀回头看了眼那被手下收拾掉的吊睛大虎,再颠了颠身上没有多少重量的少年,嗤笑道:“要是没来,也看不到薛大人力搏饿虎的场面了,大人最后那一招真是诰命,我见那老虎压根就追不上。”
薛蟠嘴角抽了抽,心中暗暗想着,这位侍卫大人其实是个芝麻包子吧,就因为一句大胃王记恨到了现在,逮到几乎就讽刺,哼,平沙落雁式也是有名的招式啊,回头看了看那已经失去生息的打老虎,薛蟠恨恨说道:“回去我要吃虎肉,啃虎蹄,穿虎皮大衣。”
“回到京城,就是大人想要虎鞭皇上也一定会满足你的。”赵怀一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