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情节就照着林平之的编剧本子顺利开演了。
当夜,刘府的大家闺秀,刘菁突然被召至后堂,一进门便见爹爹正坐于堂,面沉似水,一见她进门,而自己的大哥,小弟垂手站在一旁,小弟脸上更是满是泪痕,好似刚刚被训过一场,旁边大师兄向大年、二师兄米为义拱手而立。
刘正风一见到她进来,冷冷哼出一声:“丫头,你说,你都干了什么!”
刘菁脸上莫名不知所以道:“爹爹,女儿……这两日天没做什么呀。”
“啪——”刘正风一拍桌子,茶几碎了一张,“还不肯承认,当你爹爹真老了。”
刘菁被吓得一哆嗦,有些委曲道:“爹爹,女儿真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
“你——”刘正风气得直指着自己女儿,“你还不承认,好。好。你们三个娘亲死得早,我平日甚是宠你们。菁儿,你又是女儿家,自是视如掌上明珠。没想到——没想到啊,你背着我——”
林平之在屏风后面啧啧赞叹,刘大叔,你演得太棒了。就是有点委曲了两位公子。按他的本子,刘大叔怀疑自己女儿有私情,大骂一通,然后,刘家小姐一气之下,携心爱公子,连夜私奔。然后刘正风气极败坏,便叫府中上上下下,所有衡山派弟子,统统一个不剩,派出去追拿。
当然,拿是拿不回来了,因为公子携小姐会躲进林震南那座破庙。林平之让刘正风假戏真做,所以刘正风只将实情折对一半,告知亲身女儿。当然,演对手戏的那个私奔公子,自然是区区不才,玉面书生,林平之本人啦。
哈哈,好歹我林平之也当回主角儿——就是本子太狗血了。
“丫头,这回委曲你了,可要救你大哥,小弟。可怜你娘亲死得早,尽要你长女如母照顾小弟。”
“女儿知道。”刘菁负首。
正戏上演了,林平之站在屏风后面,紧张观看一对父女飚戏演对手——哦,不亏是父女,逼真,像真的一样。
“——啪——”
刘正风打了刘菁一把掌,指手:“你、你——”
好,该我林平之登台了,嗯,第一句台词,是:住手。
“咚——”一人双膝重重跪地,哭求道:“师傅,不是师妹的错。是我、是我心底暗暗喜欢师妹,师傅,你要打要杀,罚我——米为义一人吧。小师妹,她,她不知道的。”
“……”
“……”
举场震惊了,这、这、刘正风看看自己宝贝女儿,又看看自己嫡传二弟子米为义。只见女儿双目脉脉含情望向米为义,突然跪倒父亲面前:“爹爹,我们是二情相悦——”
耶!
=口=
米为义目瞪口呆望向刘菁:“师妹,你……你知道,不。我,我不配喜欢你。你是师傅的掌上明珠,我自小孤苦,空有一身武功,不能给你一宅一房,你是大家闺绣,要嫁——门当户对的公子才俊,才配得上你。”
“有粥喝粥,有饭吃饭,一生相随,无怨无悔。爹爹,成全我俩吧。”
T_T
苍天呐,连狗血剧,都不让我林平之演主角,米大哥——那个,嗯,那什么,这是,衡山版令狐冲恋上小师妹吗?
搞老半天,这刘菁是随水推舟,女儿家心事,可怜母亲死得早,自己是女儿家不能当面向父亲提,而米为义又自觉配不上刘大小姐,苦苦暗恋,若即若离,更是不敢向师傅提半个字。那个时候,BG是很纯情很纯情的,结果,这次刘正风一说,刘菁当然倾力——假戏真做,于是,林平之……炮灰了,呜呜呜,人家才是内定主角。
刘正风一听又惊又奇,可怜他都半百的人了,一夜之间,来那么多‘惊喜’。脸上更是似喜非怒——老实讲啦,
米为义,也是刘正风最喜欢的徒弟之一,虽木纳点,但深得自己真传,这朗有情,妹有义,刘正风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别说他了,那岳大剑和宁中则不也是师兄师妹,这大义和菁儿站一块,刘正风倒觉得越看越顺眼,一对佳偶良缘,自己以前光顾与曲大哥琴琴箫箫,怎么没注意到,真委曲了这对孩子?唉,大叔慈父情又开始泛滥。
咳咳……
屏风后面,林平之冷咳一声提醒。——刘大叔,现在不是你看毛脚女婿的时候。
不亏是老江湖,这脸似喜非怒,似怒又喜,直让脸部肌肉快抽筋了,终于拧了过来,看道地上呼啦跪的一片。突然大笑三声,然后一指米为义:“滚,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啊——”
大弟子向大年一听,顿时跪走到刘正风面前,伏首哭求道:“师傅,二师弟已知错,念在他从小在衡山派长大,多年恩情,他对师妹的情义,甚比金坚,不离不弃。师傅成全他们吧——”
“不许给他求情,今天谁为他说半个字,我也不认他。大年,难道你想跟他一样。”
向大年脸上一惊,最后忍住道:“师傅……弟子,不敢。”
林平之眨眨眼,向大年那些话,什么甚比金坚,不离不弃,他感同身受啊?不会是三角恋吧?咦——那太狗血了,大年哥,琼瑶剧你就不要演了,这毕竟是武侠小说。
再惊喜下去,估计刘大叔也不用等明天死了,现在就被吓死了。
却见此刻,刘正风侧过脸,只看了一眼刘菁,暗自伏首。刘菁心头一喜,可怜一旁的米为义悲痛欲绝,还以为自己害了师妹和同门师兄。全然不知道,自己被这一父一女甩得团团转,就差抹脖子表示忠心时,刘菁突然哭叫一声道:“爹爹,你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扭头捂脸,拔腿就冲出门外,一哭二闹三破庙的去了。
米为义闭眼刚要自我了断,一听师妹要去寻死,吓得自己不敢死了,急急追了出去。早就备上了马,米为义也不仔细想想怎会有马,就见刘菁跨上一匹,直冲城外西面那个破庙就奔了下去,他当然就跟下去了。
“师傅——”向大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师傅,你老人家成全他们吧。”
“这传了出去,叫我刘正风在江湖上怎么做人!”
“这……这……”大年伏首声色惧颤,心想,现在师傅金盆洗手之时,若叫前厅各门派掌门所知,师傅的脸面何在。定要等天黑,暗暗集手下师弟们去悄悄寻回。可,天下之大,哪里去找。这时就听师傅刘正风长打一个唉声,吩咐刘大公子道:
“家丑不外露,去请那位公子出来。”
“是。”
刘暮进后面,奇道林平之就在门后,未及多想急急请出。林平之咳咳二声,端着架子走到几人面前。
“大年,今夜,你与所有衡山弟子一切听这位公子的吩咐,去给我把人追回来。”
向大年抬头,见一瘦弱公子,文静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甚是疑惑,但师傅有令不敢不听,伏道:
“是。”
“还有你,”刘正风指着刘暮,“你也一起去,毕竟是兄妹。”
刘暮颤颤忙回:“是是,爹爹放心,我自当劝妹妹回家。”
于是,黄昏时分,一行人悄然从后门,上马潜行,出了城门直奔破庙。林平之走之前还不忘拐走个小的刘芹,省得这小子明天说些欺师灭祖让刘大叔很受伤很受伤的话——叹,自己明明是砖头,办得却是一等一的好好事,苍天呐,大地啊,哪天你让我演主角啊,二个时辰之后,他知道又错了,呜呜呜,他改了还不行么。
正文 营救
事情进行到现在,正如林平之计划的一般顺利——找到破庙,听到里面传出四川味的“外头儿是啥子人?”,顿时林平之一颗心放了下来,提前赶到肯定是对的。顿时,自已带来的衡山派十几人与青城派的虾兵蟹将打成一团。
砰砰磅磅
兵器一阵交斗。
向大年立刻辩出对方的武功路术,大声提醒道:“他们是青城派的,兄弟们,快快营救师妹。”其实刘菁和米为义早躲到屋顶上了,此时此刻一听自家人马到跳下来参加群欧活动。
老鼠怕猫,猫怕大象,大象怕老鼠。林平之现在觉得他就是那只老鼠,而余苍海门下的弟子遇到五岳剑派便是那小猫,根本不堪一击。才一盏茶的功夫,收拾的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待向大年冲入,便见破庙之中,只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这两人四肢皆是血肉模糊,散发披肩,非人似鬼,倒叫他诧异,正揣测青城派抓的究竟是谁时,见一直沉脸骑马的公子,翻身下马,急冲进内堂,喊:“爹娘,孩儿来救你们了——”
林平之急扑几步,跪倒在旁,半跪半爬到父母身旁。就听其中一人昏迷中似听到了,然后唤道:
“平儿……我的……平儿……啊,你们别杀我平儿……别杀他……”
林平之有些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自已受尽折磨,最后却在关心自己的孩儿,自己的父母也是这般吧。鼻子一酸,掉下眼泪唤:“娘,儿在这,你醒醒。儿救你来了。”
这时就听林震南嚅动干裂的嘴唇似想说话,青城派这几日一直酷刑相逼,直叫他嗓子叫哑了,也不给一口水喝。望着这对苍老的妇夫,林平之仿佛见到自己亲身父母受人欺负折磨一般,隐忍动怒道:“水,拿水来。”
自有衡山派弟子递过水罐,林平之拿过,用帕子浸湿过后,慢慢拿帕子沾润林震南嘴唇,又沾润一旁王氏嘴唇。然后慢慢将帕子里的水轻轻压入二老唇中,水润过喉。
林震南之妻王氏先睁开眼,一见儿子在面前,立刻伸出双手捧住那张脸道:“儿啊,你……你想死为娘了……呜呜呜……为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让娘瞧瞧,莫不是在梦中……”
林平之眼泪下来了,摇头:“不是,娘,是儿来救你了。你看,不是梦,是我。这些都是衡山派的高手,有他们在,青城派再也不能奈何我们,娘不用怕,有我在。”
“好,好,算老天有眼,让娘见你最后一面。平儿,好孩子,好孩子。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娘别这么说,啊,这里有恒山派的灵药。娘,你抹一点就好了。放心,来。”
王氏吁吁喘息,搁下眼皮,却是出气多进气少。林平之急急掏出瓷瓶子,将胶抹一点点细细抹上娘亲脸颊与脖子。急找哪里是重伤之处,突然手腕被一把捧住。林平之吓一跳,怔怔望向林震南:
“平之,这些恩公是……”
“是孩儿请来的衡山派高手,爹爹,我们获救了。你伤哪里了,我给你抹药。”林平之心虚说,却听林震南似心慰,又奇道:“你是说,你、你能拜入衡山派门下?”
“呃……是。”
“很好,很好,你长大了,果然少年江湖多磨练。为父要你做一件事。”
“是。”
“平儿,你要记住我家祖训,切不可为的事。另外福州向阳巷老宅中的东西,不可翻动。”
“是。儿谨尊父命,”林平之想想重申道,“儿答应娘好好活,不起复仇之念。”
突然前胸被林震南抓住,只见林震南瞪双眼直盯他:“不,平之,爹望你学成衡山派精要,定要……定要为林家报仇血恨——”
“!”
“答应我,血刃青城派。”
“爹,可……可我……已经救了你们,而且怨怨相报,何时了。”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林家,也不会放过你!只要你还活一天,定会打避邪剑谱的主意。只有把动这主意的人全杀死,才是你平安之日!”林震面吼道,“快答应我,否则我死不冥目。”
“可……可……爹爹娘亲,你们已经……”
“答应我!”
“我……我……”林平之‘我’了几个字,心有些发慌,救林震南夫妇,他一心是要想过富二代的生活,报仇——他想都没想过,干嘛要报,当那什么很爽吗?而且还毁容——咦,不要。可见林震南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只得应道:“是,爹爹,孩儿尽力为之,以报此仇。”林平之一只手放背后,中指绞上食指——我是违心的,不作数哦,不作数。
“好……好……好……”
待林震南到第三个好字一出,便是气力已尽而亡了。
“啊——”
林平之轻叫一声,才要叫出半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转而见王氏头一低双目紧闭,自己颤颤伸出指头试探鼻息却已咽气了。
这……这……
再怎么说,毕竟是眼睁睁见一双夫妇断气。林平之一时惊骇得沉默下来,无言以对。衡山派米为义、向大年及众衡山派弟子,见这等生离死别场面——这才知江湖上甚传的沸沸扬扬有关青城派将福威镖局一夜灭门的流言,竟是真事。
显然面前这位公子便是福威镖局失踪的少当家:林平之,一时或气愤或肃然或惊骇。而刘菁更默默握住了米为义的手,动容间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向大年走上前轻拍林平之道:“林公子,请节哀顺变,留得青山在,将来学成武艺,定能向青城派报得杀父灭门之仇。还是先将你爹爹娘亲先妥善安置才好。”
却听见前面林平之忽长长叹息一声,同时点点头。
于是众人沉默不语,将尸体安置在一角,用白布将尸体裹了,再盖上草席。又将血迹用土抹去。忙到深夜,众人在破庙生起火堆,林平之对向大年道:“向少侠——”
“实不敢当的,若林公子有何吩咐,叫我大年便行。”
“我便称你一声向大哥,请受林某一拜——”
说完拱身一拜,被向大年止住:“公子万万不可,师傅常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这次我们没能救得你爹娘,只是行些举手之劳,不能受公子大礼。”
“不瞒向大哥,刘前辈命我领你们于此,就是为救我的爹娘。虽然未能……好歹也见了父母最后一面。刘前辈施恩于我,我怎能不谢。”
“那也是师傅他老人家意薄云天,你不用谢我们的。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早早回城,明日便是家师金盆洗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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