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岳灵珊上前,岳夫人也紧步跟上。呼啦一下子,华山几个弟子上前细听。林平之虽心急,可再怎样自己在华山派是外人,不便上前,便只能单单冷在一边。
“这六怪歹毒至极。分别将六道真气打入冲儿六道经脉,真气来回冲撞,要冲儿吃尽苦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宁中则听闻便道:“师兄,那你须得将这六道一一化解,方能救冲儿一命。”
岳灵珊听了立刻便急道:“那爹爹,你快快化解大师哥体内真气呀,免得让大师哥受罪。”
“谈何容易,这六道真气逆冲突行,游走不定,唉——”岳不群摇头不语,刚使得紫霞神功微有疲惫,却突然瞥见单独站在一旁的林平之,停住话头,皱起眉头道,“这位是——哦,‘宁玉碎、不瓦全’的林公子,不知,来我华山派有些贵事?!”
“爹爹,理他作甚。这个林平之,当日爹爹好心好意收他为徒,他却宁可拜勾结魔教妖人的刘正风为师。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衡山什么金眼乌鸦上门兹事,来找大师哥,呸,我看他一定不怀好意。爹爹,待女儿现在就一剑除了这小贼。”
岳不群脸一板斥向岳灵珊道:“休要胡说,越来越没有礼貌了,林公子,休要见怪。”
林平之就奇怪,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没得罪岳灵珊吧,怎么这小妮子对自己就像郭芙一样横三横四的,不过,再如何不耻岳氏一门,毕竟要考虑莫老头的面子。只能低声下气伏首赔礼:
“弟子当日落难,路经茶棚幸见莫大师傅一剑落九雁,钦佩仰慕,五体投地,便一心想拜入衡山门下。故,还望岳前辈体谅晚辈一片赤诚拜师之心。”
“林公子言重了,当日,我也是收徒心切。现如今,公子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玉碎公子,给你师傅莫大掌门添了脸面,唉,可惜啊,我便只有羡慕之份了。啊,不知,林公子来我华山找冲儿有何要事?”
读书人真麻烦,言词中礼上往来却要提防夹枪带棒。林平之正打算详装告辞等华山人去楼空再见令狐冲时,就听里屋有人叫一声:“大师兄,你醒了——你……你说什么?”
众人一顿,就见里屋走出刘芹,他走到岳不群面前道:“师傅,大师兄醒了。连唤几声,说想见,林——”
说完瞥向林平之,不知如何称呼。
众人皆奇,连岳灵珊都‘咦’了一声。林平之却心里一热,行礼道‘快请刘师弟,带路’。那刘芹怯怯看向岳不群,那岳不群心虽生疑惑,脸上仍四平八稳点点头。
林平之便跟着刘芹由走廊,来内堂里屋众弟子休息的地方。只见床上,令狐冲面似蜡纸,嘴角还有点点血迹,几步到床前,就见令狐冲闻声睁开一条缝,见是他嘿嘿一笑,却是气若游丝道:
“林……师弟,那曲谱……我……怕是……换不得好酒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
“嘿嘿,你被……猴儿欺负……几日,我想你……多睡会……”
“……笨蛋……”
“……我知……你那,神机妙算……一凡好意,使我……剑术大成……却落如此下场,算来是我令狐冲……命该如此……咳咳——”
林平之紧锁眉头,想到那日自己内伤风寒,令狐冲石洞之中相拥同眠,才一会功夫,神采奕奕就变成了奄奄一息,心如刀割,从怀里摸出白云熊胆丸道:“说什么混账话,听我说,令狐冲,你命中自有贵人相助,凡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是白云熊胆丸,吃下去。”
令狐冲却没有接过药只道:“嘿嘿……林师弟……怎么每次,我一受伤……你都来送药……难不成……你……就是我的‘贵人’……”
“……”
“林师弟,虽然……你嘴坏……其实……我知……你真心待我好……今日……来了个衡山派的什么金雕……你要告诉……莫大师伯……小心提防……嵩山与他……”
“好了,好了。少说话,多休息。”
林平之哪有什么心情听金雕银雕,耳里只听得令狐冲讲那个‘好’字,脸上抹不开面子道:“你那日说一年不见小师妹么,我去叫她来。”
果然,令狐冲一听小师妹三个字,竟神智不清起来,喃喃自语:“小师妹……你……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我……我……”
岳灵珊早在门外偷等着,听到令狐冲这么一唤,心里又喜又忧便夺门而入,一见令狐冲这凡光景,顿时哇一声痛哭起来。
“大师哥……你怎么了……”
“小师妹……你……你怎么哭了……别哭……叫大师哥……好心疼……让我看看……你笑……我……想死你了……咱们从小一块长大……却相隔一年……不见……”
“大师哥,我也想你,梦里头都是,你陪我捉荧火虫,陪我练冲林剑法。我不哭,你看我笑,大师哥,等你伤好了,咱们再一起玩。”
“小师妹……你……笑起来……真好看……我……我……”
令狐冲那个‘我’字含在嘴里,只有近身的林平之才听清得他后三个字‘喜欢你’。看得此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细语绵绵,情义切切。
林平之抽身退出门外,关上门背身守窗外,幽幽一声叹,背手望向新月天空,只觉得满天星斗填不满心里的空空落落,只道,滚滚红尘痴儿女,江湖恩怨几成双,风月无情催旧梦,山河万里觅谁共。
看透一切又如何,对与错,该与不该,他竟有些迷惑了,出神好一会才看到,刘芹往这里走来。
一年多没见,当日刘府中的俏皮小少爷,拜入华山门下一年多,这刘芹脸上褪尽稚气,神态举止尽多出几份岳不群的稳重老成,倒让林平之感觉生疏不少。忽想起来他姐姐刘菁与米为义的喜事还请了自己,自己与他也算半个熟人,于是便笑迎上前告之。
只见刘芹扣首行礼道:“林师兄,岳师傅有请。”
“刘小公子,你姐姐——”
“林师兄,如今,我已拜入华山派门下,已不是什么刘府公子,我师傅是君子剑岳掌门。师傅老人家说的,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华山派更要懂得前后尊卑礼仪,如今我称你为林师兄,你便叫我刘师弟。”
刘芹的说辞,硬生生将林平之的笑脸给顶了回去,叫他好生诧异——怎么,这刘芹变化这么大?而且言下之意倒有跟自己甚至跟刘府划清界线的意思。张嘴想质问,可转念,自己拿什么身份,什么力场,半晌只得点点头:“好,刘师弟,请带路。”
还当什么事,原来是岳不群与岳夫人因为六怪事件,准备举派长征,嵩山是借口,其实是福州,目的当然是避邪剑谱。却不料岳不群道:
“不过,那嵩山左盟主若有偏袒护短之意,我们就请嵩山少林寺的方正方丈前来主持公道。”
“师兄,您是说,我们还要去少林寺?”
“嗯。”
咦?不是南下去福州吗?林平之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林平之现在不是他们的徒弟,原著中以送林震南妇夫灵柩回福州自无从说起。这时就听刘芹求道:
“师傅,我想留下来与陆师兄一起,照顾大师兄。”
“嗯,难得你对你大师兄,同门情深,不过,为师想你回衡阳一趟,这里修书一封,你带往衡阳刘府给你大哥。”
“师傅?”刘芹一脸不满想反驳。
岳不群止住他道:“你现拜我为师,自是要尊师重孝。江湖上再如何,他终是你父亲,百首孝为先,你来我华山一年有余,怎可不告之家人。现你姐姐大婚,你应该回衡阳一趟,我若嵩山一行顺利,便会南下上刘府拜访,在刘兄灵前烧一柱清香,悼念旧情。”
林平之听来甚是刺耳,像是在指桑骂槐——哼,岳大剑,我刘师傅怎么了?他比你伪君子好上一百倍!还有这个刘芹,原著里贫生怕死也情有可愿,现在竟然因为名声连亲爹都不认!妈的,要换成小凌,早叫他吊起来抽屁股了!
令狐冲,都怪你,老子何必来华山一亩三份地上受这份鸟气。你看看你拜得什么鸟师父,徒弟命在旦夕,他却想着怎么逃命保内力骗剑谱,呸!
“林贤侄,不如与我们一同下山。”
“多谢岳掌门好意,可惜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能随同前往——就此告辞。”
丢下岳氏夫妇与一干弟子面面相觑,华山派众人心中皆道:衡山派真有什么样师傅,就有什么样徒弟。那莫大素来性情孤癖,喜欢独来独往。这林平之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里知道林平之早烦死了,眼不见,心不烦,说不过你岳大剑,我躲得起。
林平之匆匆走出正气堂,这一进树林,便见田伯光一副幸灾乐祸样子,那意思——看看,你知道岳掌门厉害了吧。
正文 泰山岳丈
岳大剑不亏是掌门加上一个岳夫人,组织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才半天,这华山上上下下一干弟子,被他们动圆起来,连裹行李带打包装车,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立刻干干净净走得一个不剩,大有岳跑跑之古代楷模风范。
噢,不对,剩下一个炮灰,陆大友。
林平之坐高高树梢上,抱肩膀眼看陆大友挥泪洒别一干弟子,又听得师娘语重心肠的叮嘱他要好好照顾令狐冲。这六猴儿倒真是情深,双眼含泪,伸长脖子干巴巴等看得同门跑下山的烟尘都散了,才回到华山派内堂,打扫收拾,细心照顾令狐冲,特别是听猫头鹰叫变色,抹令狐冲眉毛一段,叫林平之看得倒真是觉得他真心诚意,一片善良,命不该亡。
林平之见夜都深了,所幸华山派人走楼空,空房很多,他便寻得一处客房,草草过得一夜,待天亮就见六猴儿服侍令狐冲梳洗完了,便道:
“大师兄,我去煮粥,你好生休息。有什么需要叫我。”
坐树杆上看陆大友离开的身影,林平之泛起了难,他是该现身还是不该,按原著,劳德诺偷紫霞杀人灭口。若真如此,他就该暗中保护。可问题是,现在令狐冲已经学紫霞神功,自不会有这段,劳德诺也不会杀回马枪偷秘笈。
突见令狐冲半起身子,手伸向桌上那水碗,哪里有力气,半截身子晕倒在床沿。林平之见此情形,不忍翻身跳进屋子,拿过水碗倒茶水,试过温凉,一手端过,一手扶起令狐冲,靠他肩膀上轻叫:
“令狐冲——”
令狐冲眼睁开,惊喜一笑道:“原来还有你,林师弟。你……你没走?”
林平之递过水碗:“哼,我能去哪儿?”
令狐冲喝到一半,茶水变成了血水,腹中鲜血喷出,溅到林平之右镯云赤炎上。
“林师弟,嘿嘿……你怎像姑娘家,带这镯子,不过还真漂亮。”
林平之放下水碗,抹去他嘴上血水道:“我不该来听你胡说八道,你好好睡会,我就在树上。”
令狐冲却一把抓住他手腕道:“好好,你也躲我吗?他们丢下我一个人,全都走了,林师弟,坐这儿陪我说说话。想我令狐冲,狂妄不驯,临死了连口酒也喝不到。”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我说过,你命不该绝,而且谁丢下你了,你师娘临走都想着你,还有你陆师弟。你别使性子,”想抽手却叫令狐冲抓救命稻草一般抓得他腕上生痛,林平之于心不忍道,“好,我不走了。嘻嘻——”
“怎么了?”
“你不是想喝酒,在这儿坐以待毙不如咱们去个有酒喝的地方?”
令狐冲双眼一亮又暗道:“唉,我也想,可——我现在就吊着半口气哪有力气下山找酒喝。”
“你没力气,你六猴儿可有。叫他背你下山,可好?”
什么叫嗜酒如命,林平之此话一出,令狐冲刚才还吊着一口气,一听像打鸡血一样,血也不吐了,气也通顺了,回光反照似的叫好,大叫陆大友,六猴儿正盛着一碗稀饭过来,一看令狐冲床边坐林平之,一脸诧异:
“林平之,你……”
“陆师弟,这是我好兄弟林平之,那日在衡阳,他对我有三次救命之恩。这次见我受伤,也是专程送药。你别误会他。”
陆大友闻大师兄的话,虽仍不快但也不再恶语相对。然后令狐冲便软磨硬施,危逼利诱,最后连临终遗愿都用上了,握陆大有的手道:
“陆师弟……咳咳……你大师兄,就快不行了……临死前,好想喝上那一口……华山脚下的好酒……否则……否则……”
六猴儿果然情深义重;大哭道:“大师兄!你别死。你等着,我立刻下山给你买一坛来!”拔腿要走,叫令狐冲使劲一把抱住腿,复又歪倒在床道:“不,不,我……怕等不及了,你背我下山,就是让我闻闻那酒味……也就瞑目了……”
六猴儿抹眼泪,见一旁林平之背过身,双肩颤动大为感动——原来这林平之跟大师兄感情那么深了啊。他哪里知道林平之憋得内伤可以——这令狐冲,是不是看韩剧出身啊,哈哈哈。
可怜善良又单纯的陆大有,被邪恶的大师兄利用了,悲壮无比的背起令狐冲,一抹眼泪说:“大师兄,你撑着点,我背你下山。”
半个时辰之后,华山脚下酒棚里:
“哇,痛快痛快——小二,再来一坛美酒!”
“呃,大师兄,你……你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有酒有肉,还不痛快。唉,思过崖一年吃素呐,我嘴巴都快长蘑菇了,哇哈哈哈,我令狐冲一年容易么,终于啊,苦尽甘来,就属今天最痛快。”
陆大有忽拍桌,怒指令狐冲道:“大师兄,你是装病骗师父师娘,支开他们,好让你一个人在华山快活一年半裁吧。好哇——”
令狐冲闻言,横过大脸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拜托,吐血,内伤也能装么?他当即理直气壮也拍桌相对道:“谁装了!谁骗师父师娘了!六猴儿,你看清楚,我是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就差一口气了!”
叫林平之听了彻底无语——小强,算你揣。
两张大脸相对沉默片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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