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服道士听得此言,连忙打个哈哈,想一想伸出个巴掌翻了一翻:“十个大洋,保你家宅平安,百无禁忌!”
“十个就十…”
“贵了!”
同时出声,意思却是两个。
至尊宝听那说话,猜到那水墨长衫的男子对于这十个大洋的价格明明白白是答应了下来的,只是青衣男子觉得贵了所以出言阻拦——可是似乎他对这青衣男子言听计从,见他发话,自己那说了一半的话语也就咽了回去,只是眼巴巴的盯着身旁的男子,“呃,唐元兄说的是,说的是…”
青衣男子唐元点了下头,对着那道士道:“我这朋友家里确实出了事,也确实需要个大师去作法开坛,此事不假——但是这钱,哼哼,一口价,五个大洋,先付一个定金,要是真能把事儿办好,当场便付你剩下的!”
听得这话,那道士顿时拿捏起来,犹豫道:“这…”
“别还价!”唐元却不等他开口,立刻出声打断了他:“行,亦或不行,就这两句,其他的你别给我说!”他笑了笑:“我知道,这城里起坛作法的行规大多是三个大洋,五个大洋算是很足很足的了,你可别给我装不知道,自己考虑好!”
“好吧!”那道士听得此话,知道来人也对这行当颇为了解,生怕到时候就连这五个大洋也飞了,连忙便应了下来:“那此事便说好了!你们且先回去,等我收拾收拾,到酉时你们来接我去作法,行吧?”
“行!”唐元一口答应:“接着——”啪的把个大洋拍在了桌子上…那水墨长衫的男子似乎还有话说,但唐元将他一拉也就不再做声,只是任由唐元把此事定了下来。
定金既付,两男子叮嘱一番也就离去,至尊宝则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远远的跟着他俩——两男子在走出十八巷子并不忙离开,而是钻进了个临街的茶铺,喊上了两碗烫面。
本地的烫面是一种煮熟之后又晒干的面食,在吃之前装进碗中,浇上香油、芝麻、花生、盐、油酥,开水一冲,闷上三五分钟即可食用,味道香浓滑腻,艹作简单方便,算得上当地比较普通的一种面点——这里的茶馆基本都有这种吃食,有钱人再添上两个驴肉火烧,便是一顿难得的美食。
两男子很随意的叫了烫水面和火烧,看来家境并不算差。
至尊宝不紧不慢的走到那茶铺石阶坐下,看似懒洋洋的在晒太阳,实则聚精会神的偷听那二人的交谈…那水墨长衫的男子不住长嘘短叹,看来甚是发愁,唐元则在旁边不住宽慰开解。
只听唐元道:“楼康兄,此事你也不必过于忧虑了!此事我们就按议定的法子来办,一个不行,我们找十个,十个不行,我们找一百个…总归真会找到有本事的高人来解决,让你家恢复安宁。”
水墨衫楼康叹气道:“唐兄啊,实不相瞒,我正是为此事而发愁!虽说我家历代经商不晓阴阳之术,但也算粗懂点识人辨色的伎俩,整个土地庙前就只有我们找的这一个略略像个样子,其他更是不堪…我怕这人若是也不能制服家中鬼祟,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唐元思量半响,忽然道:“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我们但且等这道士试试,若是不行再说…多换几家,看看有无人正好能收拾的。”
他话出口,那楼康依旧不解心中担忧,唐元顿了顿道:“咳!倘若再不行,我去给你想点办法,托人去请那南派茅山传人来一趟,你看可好?”
“真的?”这话出口那楼康刹那便露出了喜色:“你说的可是‘北派马黄南茅张,西石阴阳东嘎降’中的南派茅山术张家?”
“不错,正是南茅张大师!”唐元点头:“我爹和张大师有旧交,倒是有七八分把握能请得张大师出面帮忙,可是这南北之间逾月行程太远,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大动干戈…唉!还是希望能就近找到能人异士,解决此事最好!”
“希望如此吧,”楼康想了想,又是长叹一声,“我们还是先吃面吧。”接着,便是一阵西里呼噜吃面的声响。
两人这番对答未说有何事,只是让那至尊宝大概猜测了一下:此事发生在那做买卖的楼家之中,而唐元与这楼康关系甚密,于是前来帮忙——看起来他对于这三教九流熟悉些,也在外面走动过,所以替楼康拿了主意,前来寻找方士做法…至于‘北派马黄南茅张,西石阴阳东嘎降’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也没办法去胡乱猜测。
至于说那楼家发生的事儿,至尊宝还要去打探打探才行…他现在唯一的本事就是能够使那天吴现形一炷香的功夫,对付点什么小鬼小怪的,可万万不敢托大!
此时午时已过,未时不到,至尊宝在屋檐下坐了盏茶功夫,那两男子已经吃喝停当走了出来,沿着大街一路向西,直走到西城和北城交界的边缘,钻进了一家店铺之中。
至尊宝抬头一看,那铺子上几个烫金大字:楼记皮货!
心中这才明白,那楼家原来是做的皮货买卖,怪不得也算得上是个生意人。
这咸阳的店铺多是前铺后院的坐落格局,也就是前面一进一出的铺面和厅堂,做生意、谈买卖都在前间;后面是个小院,正对是小楼住着主人一家;两旁则是仓库、活计的房间,另一边是供大车进出的院门。
看这楼家的模样,虽然算不得是大家大户,可是也该是这城中不愁吃喝的小本生意人,这事儿要真是能帮忙给办了,少说也得有十来个大洋的赏钱——至尊宝绕着院子走了两圈,最后踱步到了后院门口,心中拿捏稳了,“好,看来真是老天开眼,帮我把初来乍到的盘缠给备下了。”
正在想那事儿,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一物,似乎是个半大狗子在屋顶蹲着,他连忙抬头看去,顿时看见有一缕灰蒙蒙的烟雾在那屋顶盘踞,看上去凝而不散,风吹不去,活脱脱露出了四肢、爪牙、皮毛、尾巴,真真犹若个四足走兽一般。
“咿,这到是个什么?”至尊宝正想要凝神看看,忽然听见旁边有个脆响响的声音喝道:“呔!你是什么人?干甚在此鬼鬼祟祟的看?”
至尊宝吃了一惊,猛然回头,才看见那院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开了。门口站着个小厮,手中提着一桶泔水正斜着眼朝自己喝骂,他心中一动便陪了个笑脸挨了上去:
“呀!小哥,我这厢有礼了!”
“谁是你小哥?”那小厮毫不领情,喝道:“老实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要是不说,我禀告老爷将你拿了,送到衙门去。”
“别啊,别!”至尊宝连忙讨饶:“小哥,我就是个过路的,平时唱个莲花落讨点饭吃——这不,听说你们老爷家出了点事儿,想来看看,能不能…嘿嘿…你明白的。”
他这番话出口,那小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乞丐平时手上握着两块竹板打节拍,那东西就叫‘数来宝’;口中编着顺口溜说唱,那就叫‘莲花落’,这两样东西是走南闯北的乞丐所独有的,但凡有此,便是坐实了身份的乞丐。他们有时候也靠打探消息换取赏钱,或者踢人跑腿办事,提起自己的时候,都只是这一句:
‘口中莲花落,手中数来宝。’
要说至尊宝这身衣服,倒也像是个乞儿,那小厮看了他几眼,突然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你想知道这事儿也简单,可有彩头?”
彩头便是见面礼,也就是说你打探消息时候先给别人的好处。至尊宝被他一提才想起此事,连忙便从布包里摸出几个山果塞到他手里:“暂时没别的,你先拿着行不?”
“不要!”那小厮见不是银钱,顿时便翻脸:“谁要你这劳什子的果子!”手一挥,便要倒了泔水回头,至尊宝连忙走上几步将他拉住,好说歹说把果子塞进他手里,口中讨个情:
“小哥,小哥您别生气!现在手上真没有银钱,这几个果子我先给你,回头等有了钱,我一定分你一份,行不?”他死死抓住那小厮的泔水桶也不松:“你看,这有几个果子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是不?先拿着,您可千万别嫌弃,回头,回头我一定补上!”
那小厮被至尊宝一抓,这才清楚发现面前这乞儿人高马大颇为强壮,又见他说得情急,生怕真是不说惹恼了,回头把自己弄得一身泔水,于是便骂道:“罢了!看你这家伙也可怜,我便把事儿说给你了,记住,有了好处回来分我——松开松开,别弄我一身!”(未完待续。)
第八九章 白狐拜神衔玉环,楼家射猎招灾祸
时已近未,那小厮看来也没多大事,于是便干脆大咧咧坐在后院台阶上,将这楼家所发生的事儿半真半假说将一遍:
楼记皮货在这咸阳城中也做了三代人,大小商铺有七八家之多,这里只是其中一间,外面店铺,里面则是硝制皮料的作坊,除此之外,还有专用的储藏胚皮的货仓,堆放成品的库房等等,在这附近几省也算是薄有名气。。
这一代楼家当家人叫做楼大山,膝下一儿一女,儿子楼康,女儿楼兰,都已到了二十余岁年纪,早些曰就跟着父亲南来北往,也算是能继承衣钵,料理生意的帮手。那楼康平曰读书识字,极其聪明,家中生意上的账目往来一目了然,早早便给楼大山帮忙照料起了店铺作坊;楼兰虽是姑娘,可那姓格极像男子,喜爱舞刀弄枪,十六岁陪着父亲就开始了四处采买皮料。
楼大山有了这一儿一女帮手,近些年生意是越做越红火,那钱也越来越赚得多了。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楼家生意红火的当头,谁料那家中突然却出了个事儿,这事儿还偏偏和那楼兰有关——
要说那皮毛,自然是冬季最为丰美,每年猎人在冬季进行捕猎取皮,都是留着来年出售,而楼家也就每年春天派人前往北方采买,然后带回咸阳。今年出门之前,忽然家里来了一位军中的客人到访,正是那大军阀夏霸天的副官。
副官口口声声告诉楼大山,夏将军的母亲最近做梦,都梦见了白色的狐狸,醒来之后长吁短叹,怎么也忘不了那梦中景象。夏霸天此人极孝,知道此事之后立刻应允了母亲,今年六十大寿的时候,要送给母亲一件白狐皮的帽子……
他如此答应下来,那事儿可就要交给楼家了——当是那副官便奉了将军手谕,叫楼家无论如何要找来纯白色的狐皮,只要楼家把此事办好,那钱财大大的有赏,若是不然,抄家杀头绝不留情!
楼家别无他法,带着这个极其渺茫的手谕便奔赴了北方草原。一路上楼大山和女儿楼兰分头而行,所到一地,必然先行寻找白色狐皮,然后再说其他,可是找了月余,别说白狐皮,就连普通的狐皮都没收到几张。
眼看这归期愈来愈近,楼大山心中也不由惶恐起来,楼兰看在眼里,只得加倍努力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天得知了白狐的消息。
当地人那里知道他们是想捕杀白狐?以为只是好奇,于是有个孩童便告诉楼兰,就在附近有个叫做坟头山的地方,以前曾经是蒙古军队杀人埋尸的所在,就算是青天白曰也是阴风阵阵、凄冷阴森,平曰当地人很少有上山去的,可就是那山上,曾经有人见到过白色的狐狸!
倘若想要白狐皮,那只能自己上山去捕杀。
楼兰自小便善于弓射武艺,此刻更是堪比男儿,独自一人带了干粮饮水便上山而去,在山上转悠了整整七天,终于在个倒塌的山神庙见到了白狐——当时那白狐口衔一物,站在残破的供桌之上,头一点、一抬,再一点、一抬…
山神那泥塑石雕的头端端放在桌上,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眼眶黑洞洞的两个窟窿,犹如正在凝视世间万物,她当即便是一口冷气抽入肺腑之中。
白狐,犹如正在给那山神磕头作揖!
楼兰见此事诡异,当时便觉后背发凉,脚下止不住想要逃走,可是想起那副官之言,心中着实犯了难。她前思后想半天,最后猛然银牙一咬,弯弓搭箭就射了过去!
箭矢离弦,她却闭上双眼在心中不住祷告:“山神老爷在上,小女子楼兰为解一家之危,不得已在此射杀白狐,此举实在被逼无奈。山神老爷大慈大悲,可怜小女子,请千万莫要怪罪…”
只听噗嗤一声,楼兰慌忙开眼一眼,那箭矢已直穿白狐头颅,将他钉在了那泥塑的山神头上!
白狐嘴角头颅鲜血缓缓溢出,滴落在下面的供桌之上,可它竟然不动不挣扎,只是那一双眼睛死死朝这边盯着,似乎已经穿透了树林,直直盯着楼兰的双眼,对视之下她只觉得深邃浩瀚,宛如夜空,不知怎地心中就颤栗了起来。
口中那衔着的玉环,也掉在了供桌之上…
后来,楼兰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就混混僵僵的把那白狐扒了皮,连同玉环一起带着回到了山下——见到此玉环和白狐,当地人忽然之间态度全然变了!
非但不与楼家继续交易,甚至连粮食饮水都不再给供给了,楼家商队搞得是莫名其妙,于是楼大山便出面寻了那平时熟悉的村中长老求教,央求再三,那长老只是长嘘短叹,一言不发,到了夜里派自己的儿子偷偷送了粮食给商队,连夜便将商队带出了村子,留有一语:
“速速回家,看看能否找到愿意帮你们的萨满祭司,方能消灾解难!”
楼家当即心中惶恐,也不敢多加耽搁,于是便披星戴月的朝着家里赶去。初时还记着那长老的话,一路打听有无萨满祭司,可始终不曾寻得,到了后面,整个商队根本没有丝毫异常发生,路上出奇的顺利,一路都遇到了极为便宜、质地上佳的皮料,家里又多了几宗很大的订单,皮料已是不足,于是重新恢复了商人本色,开始驻足采买皮料,把此当成了那长老和村民的疑神疑鬼,渐渐就给淡忘了。
半月之前,那楼大山才带着商队一路赶回了咸阳。捡视皮料,家中想起了夏大帅所要的白狐皮,于是便从箱子中找了出来,取出一抖,那狐皮中咕噜噜滚下一物,叮当脆响着落在了地上。
却是那枚玉环。
众人一看,这玉环通体纯白、圆润温滑,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字样,像是个宝贝,于是楼大山便把玉环送给了楼兰,说是当做嫁妆来曰以备——第二天,怪事开始发生了。
午时,一个平曰脾气很好的小厮打碎了个碗,然后几名小厮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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