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破敌,均在将军!”张允陪起了不是,庞统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凝视着他说道:“城内敌军在城墙上浇淋桐油,且又在城外堆积木柴,无非是要阻止我等攀登城墙。某料想,若是木柴足够,便可将城墙烧的像是火炉一般。试想城墙滚烫,人又如何立足?”
“敌军难以立足,我军也是无法登城。”庞统的话刚说出口,张允就皱着眉头说道:“即便将整座城墙烧红,又如何可将之击破?”
张允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庞统却是微微笑着说道:“将军试想,城上无有兵马,我军可否长驱直入,直捣城门?”
“丞相的意思是,破门而入?”庞统一句话,便打消了张允的顾虑,他眼睛陡然一睁,满心欣喜的说道:“如此甚好!将士们攀登城墙,着实是要受上不少苦楚……”
计策得到了张允的认同,庞统手捋着胡须,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有如此破敌良策,丞相尚等甚么?”没等庞统说话,张允便先一步开口说道:“丞相但有驱使,末将无不遵从便是!”
“将军所言不虚?”来到张允的军营,庞统目的就是给他送来一场功劳,凝视着张允那张满是期待的脸,他语带双关的问了一句。
“击破樊城,某定要取那刘备首级!丞相放心,但有驱使,某无不上前!”站起身,张允朝着庞统抱拳一躬说道:“末将虽说尚未得到景升公军令,一朝丞相也是不会诓骗末将,此番末将便是赌上一赌,只求那刘备项上人头!”
提起刘备,张允是咬牙切齿。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庞统晓得,此人憎恨刘备,恐怕不会比吕布差上多少。
率领汉军抵达樊城的主将吕布,与率领荆州军围困樊城的主将张允,对刘备都是恨到了咬牙切齿。
樊城一旦被攻破,刘备的命运着实堪忧。
庞统倒是不在意刘备的死活,他在意的,只是如何能让张允下令让荆州军向城墙下堆放木柴。
前往樊城城墙下,必定要承受城头上射来的坚守,堆放木柴的将士们,也是会有不少的伤亡。
汉军只来了三万人,每日伤亡数十日,连续十多日下去,伤亡人数便是汉军难以承受的数量。
转嫁伤亡,又要在樊城脚下堆起足够将城头烧成火石的木柴,唯一的办法,只有说服张允,让荆州军去送死。
直截了当的提出这样的提议,显然不符合情理,也很难得到张允的首肯。
庞统要做的,是想个法子,说服张允,让荆州军将士们抱着木柴冲向樊城城墙。
身体微微前倾,张允凝视着庞统,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庞统却并没有急于说话,只是面带笑容看着张允。
与庞统相互对视着,过了片刻,觉着不太自在的张允才向他问道:“丞相,因何欲言又止?”
“张将军,朝廷大军来到樊城,却苦于地界不熟、兵将稀少,有些事情,着实是有心无力!”直到张允开口问起,庞统才对他说道:“我军今日晚间向樊城推进,正是要在城下堆起木柴。”
“如何?”张允更关心的,是何时能够击破樊城将刘备擒获,庞统说出汉军前往樊城城下是为了堆起木柴,他赶忙追问了一句。
从张允的脸上,庞统看出了焦躁,心内晓得他必定是耐受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惜前往城下的兵士人少,并未堆起太多木柴。如此往复,少说也得旬月,才可在城下将木柴堆起!”
庞统说得要旬月才能将木柴堆起,张允脸上的焦躁要比早先更盛了几分。
皱着眉头,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向庞统问道:“丞相莫非无有更好的法子?”
“法子只有一个!”盯着张允,庞统对他说道:“请将军麾下兵马与我军协同堆放木柴,城上敌军会向城下射出箭矢,我军强弩手弩箭要比敌军更远,可自阵后阻挠,只是如此一来,我军便是无法派出足够兵马前往城下!”
听说庞统想要荆州军前去城下堆放木柴,张允脸上流露出了一抹难色。
虽说是个武人,他却并不蠢笨。
兵士前往城下,要承受的是城头上刘备军射来的箭矢。
虽说有盾牌防护,伤亡却是必不可免。
城外向城头上射出的羽箭,向来攻城,都是并无多少用处,顶多能对敌军压制一些罢了。
看出张允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庞统站了起来,抱拳朝他一拱说道:“若是将军为难,此事便就此作罢,我等大军且做准备,克日攻城便是!”
“丞相且慢!”丢下一句话,庞统转身就要走,张允赶忙喊了他一声。
强行攻城,耗费兵械无数,将士们还要抬着云梯向樊城冲锋。
到时面临的就不再只是城墙上射下来的羽箭。
心内略一核算,张允已经算清了这门账。
每日派出兵马前往城下,虽说会有一些伤亡,由于不用强行登城,将士们的伤亡毕竟不会十分惨重。
两相权衡下来,倒是庞统提出的计策更为可行。
正打算离开张允帅帐,听到他出声招呼,庞统晓得他是已经入了彀中,脸上虽是没有半点异常的表情,心内却是已经晓得,这次来到荆州军军营,并没有白走一遭。
转身面朝着张允,庞统并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脸上流露出一片为难,张允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丞相之计,果真是破城妙计,只是不晓得我军该当如何向樊城脚下堆放木柴?”
张允如此一问,庞统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喜色,抱拳对他说道:“将军大义,破城不过旬日之间!待到刘备授首,某定为将军向陛下及景升公请功!”
第1528章江东的抉择
樊城城外,张允麾下的荆州军,每日都会向城墙脚下运送木柴。
城头上的刘备军,则会向运送木柴的荆州军发射成片的羽箭。
承受着羽箭射杀的荆州军,每日都会有一些伤亡,不过这些伤亡并不是十分沉重,还在张允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更何况汉军并没有只是将事情交给荆州军就不再过问。
每当荆州军抱着木柴冲向樊城城墙,汉军都会派出强弩手随后。
汉军强弩射程远远超出城墙上的刘备军长弓,双方箭矢交错,城墙上的刘备军,倒是也被压制了不少。
樊城城外,吕布麾下的汉军和张允率领的荆州军,在刘表尚未下达张允遵从汉军指挥的情况下,便展开了对樊城的进攻。
此时的建邺。
孙权已是得知洛阳城内正大肆搜捕江东探子的消息。
端坐在议事厅上,孙权脸色是一片凝重。
派往洛阳的探子着实不少,汉军在城内大肆搜捕,如今还能给江东传来消息的探子,已是凤毛麟角,用不多少时日,恐怕连最后一点关于江东的讯息,都是不可能得到。
环顾着厅内众人,孙权眉头紧蹙,向他们问道:“不瞒诸位,某早先曾派出不少探马前往洛阳,如今朝廷大肆搜捕洛阳城内江东探马,不少人手已是落网,以诸位看来,该当如何,方可妥善解决此事?”
江东的幕僚和将军们,大多都不晓得孙权竟是派出人手前往洛阳。
当他说出这些话时,众人全都愣住了。
“吴侯糊涂!”正等着众人说话,孙权听到厅内传出一个人的声音。
听到有人当面说他糊涂,孙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不过看到说话之人,他的脸色瞬间又和缓了下来。
当着众人面说孙权糊涂的,是个须发灰白的老臣,此人站起身,也不向孙权行礼,便慷慨激昂的说道:“当今陛下文治武功,中原、北方均为朝廷大军击破。曹操当年何等势大?公孙瓒常年坐镇北方,又待如何?吴侯占据江东,虽有长江天险,又怎可阻挡朝廷大军?某窃以为,吴侯此举,不过自取灭亡!”
此人说出这些话,厅内众人都是一片愕然。
孙权的脸色也陡然难看了下来,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才尽量平缓心情,向说话之人问道:“中郎将言辞恳切,某心甚愧!只是不晓得,以中郎将之见,某该当如何,方可度过此劫?”
“吴侯!”孙权摆出一副不耻下问的态度,说话的老臣也不好再咄咄相逼,抱拳对他说道:“以某之见,吴侯当亲身前往洛阳,向当今陛下负荆请罪,此事方有缓和!”
“张昭,口出狂言,怂恿吴侯前往洛阳,意欲何为?”老臣话刚说完,立刻便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指着他怒道:“假使当今陛下不谅吴侯,在洛阳城内将吴侯戕害,你可担得起罪责?”
劝说孙权前往洛阳的,正是早年追随孙策,被孙策封为长史、中郎将的张昭,而站起身呵斥张昭的,则是很受孙权倚重的顾雍。
听到有人呵斥他,张昭眉头一拧,扭头看向顾雍,向他质问道:“吴侯不去洛阳,朝廷大军必因此事南下。如今周瑜已是投效朝廷,长江天险在朝廷大军眼前,便是如同平地一般。假若朝廷大军来到,你等可有人能够退敌?”
张昭一句话,把顾雍给问的一愣。
就在顾雍无言以对时,一个小将军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大厅正中,抱拳躬身向孙权行了一礼,尔后说道:“末将乃是武人,向来不晓得运筹帷幄之事,只晓得忠于吴侯,忠于江东。假若朝廷大军来了,我等领军杀将上去便是!”
说话的小将军,大约十**岁年纪,座次也是在厅内众人之中的最末。
此人姓凌名统,乃是凌操之子,自幼习武,有得一身好武艺。
也正是出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在张昭和顾雍争辩之时,凌统才敢起身插嘴。
扭头瞪着凌统,张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朝坐在一旁的凌操看了一眼。
凌操毕竟是江东旧将,如何会没有眼色,见张昭看向他,他赶忙站了起来,先是向孙权抱拳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冲凌统低喝道:“重臣议事,黄口小儿何敢插嘴?还不快快坐下!”
被凌操喝了一声,凌统也是不敢再多言语,抱拳朝站起身的几个人拱了拱,很是不情愿的坐了下去。
“凌将军,以你之见,此时该当如何处置?”凌操站了起来,呵斥了凌统正要坐下,孙权却是向他追问了一句。
听得孙权追问,凌操着才抱拳对孙权说道:“回禀吴侯,我等乃是吴地将领,假若吴地果有战事,我等必当效死上前!可若要我等对政事做出决断,却是颇有为难!”
凌操一脸为难的说了一通话,也是让孙权满心的无奈。
自打做了这江东之主,他整日要考虑的便是如何保住江东在孙氏手中。
江东假若能够脱离大汉自成一国,并非不可,若是不可脱离,每年缴纳一些贡赋,只要还留在孙氏手中,也是他对孙坚和孙策有了个交代!
可如今,他面临的局势却并不是应不应让江东自成一国,而是如何保住这一隅之地,不被朝廷把江东给收了去。
张昭一开口,便是要他亲自前往洛阳向刘辩负荆请罪,顾雍虽说是提出了他前往洛阳很可能被刘辩当场诛杀的现实,却也说不出究竟该如何抉择。
摆在孙权面前的,竟是完全无法抉择的窘境。
“吴侯!”正当孙权也不晓得该如何抉择的时候,一个人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江东有长江天险,朝廷大军前来,渡过长江并非易事。只要我等死守长江,便可抗拒朝廷大军。大军出征,须有粮草耗费,朝廷大军自北而来,将士不习水性,调度粮草也是颇为困难!吴侯前往洛阳,无非死路,眼下之计,当击破周瑜,占据长江天险方为紧要!”
又有人站起说话,而且还提出了眼下最紧迫要做的事情,孙权的目光自是落到了此人身上。
说话的这个人,也是须发花白,只不过身子板却不像张昭那样硬朗,站起之后,微微的还有些摇晃。
起身说话的,正是早年曾为孙策向刘协求官的张纮。
当年前往许都,张纮曾留在了那里,后来曹操被汉军击破,他便返回了江东。
只不过张纮由于体质羸弱,回到江东之后,极少过问政事,若不是孙权紧急召唤众人前来议事,他还是在府中静养,断然不会来到这里
见起身的是张纮,孙权赶忙对他说道:“子纲身子欠安,尚且不忘为某分忧,某心甚慰!”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张纮对孙权说道:“感蒙吴侯挂念,某何敢不与吴侯分忧?眼下紧要之事有二,其一乃是夺取周瑜领地,将长江天险全盘掌控手中,其二则是将治所迁往秣陵。秣陵乃在南方,且地势繁杂,朝廷大军即便渡过了长江,等闲也是进入不得,吴侯保全家业,应是无虞!”
说完这些话,张纮手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力劝说孙权前往洛阳负荆请罪的张昭,听得张纮说要夺取周瑜营地,赶忙对孙权说道:“吴侯,周瑜已然投效朝廷,若是贸然讨伐,无非给朝廷发兵南下的由头而已!”
“朝廷擒获诸多江东探马,即便吴侯不讨伐周瑜,朝廷大军也是有由头南下!”张纮只顾着咳嗽并没有说话,与张昭争锋相对的顾雍却是开口说道:“某附议长史张纮!”
目光先是从张纮的脸上转到张昭的脸上,随后又看向了顾雍,孙权向厅内众人问道:“你等以为,某该当如何?”
问起了厅内众人,坐在厅内的一众江东幕僚和将军,也是能从孙权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其中心思灵透的一些人,纷纷站起身,抱拳躬身对孙权说道:“某等附议长史张纮!”
也有一些人,心内揣着和张昭一样的念头。
可他们却也没有把握孙权真去了洛阳还能不能回来,只得保持着沉默。
见许多将军和幕僚都附议张纮,只有少部分人坐在原处不开腔,孙权也不向那些没啃声的问什么,站了起来,对厅内众人说道:“某意已决,即刻点选兵马,讨伐周瑜!”
“吴侯,此乃自寻死路!”孙权做出了决断,张昭立刻喊了起来:“吴侯当前往洛阳,向当今陛下负荆请罪,以求陛下原宥,并非同朝廷大军为敌!更非贸然讨伐周瑜!”
跟本不理会张昭的喊声,孙权向厅内众人摆了摆手说道:“你等都退下吧!大军整备之事,便交于凌操父子,拣选吉日,即行出征!”
厅内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凌操父子更是跨步上前,接下了领兵讨伐周瑜的命令。
朝张昭看了一眼,孙权也不理会他,离开座位,将袍袖一甩,径直往大厅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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