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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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5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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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燕惠公之女燕姬是齐国主母,而且燕国与陈氏交情匪浅。但现在,我要燕国立刻断绝与齐国,与陈氏的一切关系,彻底回归晋盟,燕人之前是如何侍奉齐国的,今后就要如何侍奉赵氏,可乎!?”

第863章 魏韩

“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

第二天一大早,将燕国太子送出阪泉城时,赵无恤赋了一首《甘棠》为他送行。

“此诗是西土之民怀念召公所作,还望太子归去后,能祖述召公之政,外攘戎狄,内睦友邦。”燕侯身体不好,天寒地冻的随时可能嗝屁,所以眼前的燕国太子,也许明年就是新的燕国国君了。

太子恪也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小子归去后,一定力劝父亲和诸大夫,断绝与齐国、陈氏的关系,并每年交割栗、黍五万石,葛麻两千斤,以飨代地戍卒……”

这是燕国重归晋盟付出的代价,正好能弥补代地粮食、布帛的缺乏,用这些换来与赵氏的友谊,太子恪觉得并不算亏。

赵无恤信誓旦旦地对他说道:“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太子放心,若是燕与中山相互攻伐,赵氏一定会助燕国!”

太子恪不怎么放心地走了,车队在远处逐渐变小,赵无恤对他们的背影留出了讽刺的一笑,转身回到阪泉城。

天空由黑转成灰,雪下的更大,预示着冬天正式到来,赵无恤发动的这场战争挑了个好时候,正好在雪落前结束,而直到开春雪化前,周边的势力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等到那时,代地已经稳固。

而离代地最近的燕国和中山国,则被赵氏的武力吓破了胆,赵无恤正好利用他们相互之间的提防和不信任,只是略施小计,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把对方当成了假想敌,如此不必费一兵一卒,便让两国争先恐后地贿赂讨好赵氏。

这样一来,北疆遂定,新建立的代郡可以安心发展几年了。

在赵无恤的战略预想里,无论是燕还是中山,都不好打,补给线长,纵深较大,一旦开战便是经年累月。倘若两国意识到唇亡齿寒联合到一起,更是麻烦。倒不如让他们相互牵制,等代郡消化完毕再徐徐图之不迟。

这么冷的天气,赵无恤也不想在北疆久留,十一月底的时候,组建好代郡的第一批草台班子后,他便从句注塞回到晋国,回到了名义上的晋都铜鞮。这里有晋平公开发的地下热泉,正是过冬的好地方,他甚至以公谋私,将妻妾夫人们接到这里来,已经怀胎八月的季嬴也正好可以在这里临盆待产……

不过赵无恤并未优哉游哉,大被同眠,搞定了国外的势力,国内还有两家强卿等着他去应付呢。

……

魏驹反复读着铜鞮送来的信件,直到那些字句在眼前模糊成了一团。

“赵氏刚刚灭了代国,这时候邀请魏氏去铜鞮会谈,不知是何居心,吾等,还是小心为好……”

“纵然赵无恤别有用心,但他是以国君名义,召集魏、韩去铜鞮举行三卿合议的,吾等还能推辞不去不成?如今赵氏粗安,兵强士附,挟晋君以令二卿,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违抗?倘若如此,反倒是给了他口舌,说我魏氏不敬国君,亦或是和韩氏达成盟约,孤立魏氏。”

距离三卿的侯马之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魏曼多算是深深地感受到了,让赵无恤获得了上卿的位置,又将国君挟持到铜鞮,实在是大大的失策……

过去两年间,赵氏俨然成了诸侯的主盟者,他的婚礼,诸侯纷纷遣使朝聘。曹国君主的废立,也是赵无恤乾纲独断,代表晋国去参与此会,根本没有征求魏、韩的意见。

更让魏氏心惊的是,赵氏今年深秋的时候突然发难,奇袭代国,不到一个月就灭亡了盘踞晋北五十年的代戎,速度之快,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有反应……

其实,就算魏是想有所反应也做不到,因为他们的主力都被大河对面的河西秦军、知氏牵制住了。

魏氏在长平之战里可耻地背叛了知氏,从背后狠狠插了他们一刀,直接导致知瑶、知国战死在丹水。从此之后,魏氏变成了知氏的仇敌,知伯死前年年不忘的,就是对魏氏复仇!

如今知氏由知果做家主,他将河西献给秦国后,做了秦国的上大夫,在少梁城磨剑赫赫,无日不思复仇之事,光是去年一年里,就有好几次越境过来焚毁魏氏亭驿,掠夺人口秋粮的事件。

以魏氏现在的实力,自然不会怕知氏残部,但若以一卿之力与秦国抗衡,却还是差了一些,只能被动防御。

秦国“光复”河西后,对这块膏腴之地也很重视,去年,秦国大庶长子蒲挥师攻灭了戎人在河西最后的据点大荔国,又调了一军的兵力到河西和桃林之塞驻扎,给予知氏极大支持,在河曲对魏氏领地形成了包围。

面对这种情况,魏氏夜不能寐,终日提防,却不料后方赵无恤却先弄出了一个大新闻。

没错,在瓜分晋公室时,魏氏是得到了绛都的大量人口,以及“土地平易,有盐铁之饶”的河东大部。他们父子二人进行了一些改革,比如效仿赵氏的大亩制度,招徕游民,又开办馆舍广收食客,势力远超内战之前,甲兵接近四万人。可谁料赵氏的复苏比他们更快,就在魏氏依旧与大河对岸的秦国、知氏紧张对峙的时候,赵无恤已经开始扫清后顾之忧了。

“此次攻灭代国,赵氏似乎只用了太原之甲和骑兵,便能有如此奇效,实在是让人胆寒,若赵氏突然攻魏,不知道魏氏能不能坚持一个月?”

魏曼多苦笑不已,但今日苦果,从赵氏攻灭范、中行,独占山东时起就已经注定了,从实力上权衡,魏氏也只能甘居晋卿次席,当孙子到底。

他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道:“魏氏如今外有秦国、知氏,在内部万万不可与赵、韩交恶,此次铜鞮之会,就由你去,只要赵无恤没有过分的要求,答应也他无妨!”

……

隆冬十二月中旬,铜鞮宫迎来了一批客人,在百余名身披裘服甲胄的韩氏甲卫护送下,晋国下军将韩虎乘车进入铜鞮。

由城门下经过时,他注意到悬挂在城墙上的人头,连日降雪,已经冻成了一个冰球,不堪辨识。

“这是什么人?犯了何罪?”他指着那些头颅问道。

“是代国的戎人,一个月前,赵上卿带了一批俘虏回来献俘,还将其中数十人斩于东市,悬首示众,国人见上卿扬我国威,无不叫好。”

韩虎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子泰已经横扫代国,可我韩氏在伊洛一带,却毫无进展,这两年光阴,实在是蹉跎浪费啊……”

侯马之盟里,韩氏分到了黄河以南的河外之地,以及虞、下阳等河东中条山以南地区。所以过去两年,韩虎也将家族重心转移过去,他一直在忙着建设宜阳城,同时讨伐阴地的陆浑残戎,将他们变成韩氏的编户齐民,为下一步向郑国占领的阴地、上洛进取做准备。

韩虎和谋士段规本来以为自家的战略明确,动作也快,谁料他们还在消化新领地,赵无恤却开始对邻居大打出手了……

继续观察铜鞮的情形,几年前,韩虎也曾为这座城邑战斗过,却被知瑶打得大败,不得不率军撤离。

虽然赵无恤将本该迁到铜鞮来的故绛一万户人送到了邺城充实人口,但铜鞮本身的人口基数并不少,虽然是冬天,街道仍然是熙来攘往,人马喧腾,这里已经成为邺城、邯郸通往晋阳的必经之地,赵氏的辎重、商队来来往往,撑起了这座城邑的繁荣。

所以这里名为晋都,实为赵邑,韩虎放目望去,两两成对,胄上插着羽毛的黑衣甲卫随处可见,他们穿着黑皮甲,外罩黑葛衣,在大街小巷巡逻,长矛从不离手。毕竟名义上仍是晋国的新都城,距离铜鞮宫越近,防备就越严密,为此番三卿相会染上了一层严肃紧张。

在铜鞮宫门前,韩虎看到了一个熟人。

魏驹比他来的更早,还主动过来与韩虎见礼,因为两家挤在河东的缘故,魏韩也谈不上和睦,还是有许多争地分歧的,不过魏驹今天却显得格外热情。

“两年未见,子寅颇有卿士风范了。”

与韩虎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后,他仰望铜鞮宫墙,指着飞过的鸟儿说道:“听说国君自从进去后,就再也没机会出来过,而且据说他身体不好,几天前的献俘仪式,还是让太子代劳的。”

“他是怕见子泰吧。”作为曾经的“叛臣”,韩虎对晋侯午并无敬意,也没有为他做忠臣的想法,何况他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朝见晋侯。

铜鞮宫的门吱呀吱呀打开了,赵无恤步行走了出来,在魏韩二人的车前向他们赔罪道:“竟让子寅、子腾久等,无恤之罪也。”

他赔礼后,上下打量二人,对魏驹,赵无恤笑道:“越发雄壮了,不愧是魏氏的千里驹。”

对韩虎,他更是亲热地执手赞道:“韩献子、韩宣子的君子风度,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寒暄过后,韩虎道出了他的疑惑:“不知此番子泰邀吾等来铜鞮,是要商量什么。”

魏驹则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就是,一般的决意国策,子泰这个做上卿的自己决定就行了,过去两年也只是在事后知会魏韩,此番为何如此郑重?”

赵无恤瞥了魏驹一眼,笑道:“其一,是要与二位分享从代地夺取的宝器、名马……”

“其二,侯马之盟上,三家说好要同舟共济,可过去两年里,吾等实际上都是各自为政,以至于晋国周边的齐、秦、代、郑群丑跳梁,视大国于无物,实在可恨!余此番请二位来,正是想要探讨一下,三家的共嬴之道!”

第864章 光复旧土

铜鞮虽然只是个空架子,但既然是迁都,模样总的做足,宫室旁也有三卿办公开会的官署,建筑的大小、风格完全照办了新绛。

宽敞的厅堂里,魏驹、韩虎二人进去就一眼看到,三本纸制的书本放在正中的案几上……

纸制作的书,这是赵氏工匠制作的新颖东西,在魏韩那里尚属少见,何况这三本书极为庞大,两尺长,一尺半宽,厚度则有百多页,封皮用的是牛皮,染成黑红相间的肃穆颜色,金色的丝线将上等桑皮纸装订在一起。

赵无恤修长的指尖抚着其中一本道:“从晋文公四年在大蒐于被庐,作三军,以郤德子(郤縠)为元帅开始,包括我,晋国已经有十九位中军将了。我特地让史官为他们都做了专门的传记,过去两年里,我可没有因为忙于征伐而忘了文教。”

“每个人都有?”

“有,不仅是十八位执政,还有其余诸卿。”

魏驹韩虎略显诧异,纷纷照着赵无恤的样子,翻开这本书,果然,里面保存着晋国十八位执政,以及所有三军将佐的全部历史,每个位列卿席的人都在书中留有一页,用来记载姓氏与事迹。

他们的关注点自然在各自祖先身上,好在书中无论是魏还是韩,都不乏称赞之辞,尤其对魏昭子、韩献子最为欣赏,不过对于魏武子和韩宣子,就没那么客气了……

至于与赵氏敌对有仇的栾、卻、范、中行等,前几代人也未胡乱抹黑他们。比如对栾书,就如此写道:“栾武子率师救郑,伐蔡至汝南,又败秦国于麻遂,破楚于鄢陵,屡建功勋,晋悼公中兴霸业,栾书奠之。然其族赵氏,杀‘三郤’,弑厉公,擅行废立,虽有赫赫武功,仍不能抵扰乱朝堂,屡兴内斗之罪,晋国诸卿乱战之祸起于此。威彊敌德曰武,与有德者敌,谥为武子,不亦可乎?”

甚至连范鞅、知跞从政中为数不多的闪光点,书中也不带情绪地写了出来,这种中立的态度让人叹服。

总之,全书以简练而不乏文采的文笔写出,且行文精炼、严密而有力,堪称这时代史书里的精品之作。

韩虎啧啧称奇:“这是谁人所作?”

“吃一个鸡子觉得可口,何必知道下蛋的是哪只鸡呢?”赵无恤却拒绝透露史官的名字。

韩虎一再追问,他才解释道:“这个史官有几分董狐和齐国南史的骨气,秉笔直书,不妄加赞美,也不隐其恶行。看赵宣子那一段时,就曾气得我数次拍案,差点拿他问罪,好容易才忍住,倘若他真的写了什么不该写的,我至多将其卷宗封藏,不得流传于世,却不会伤他性命,二位说不定也会有此想法,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对于这个,魏驹韩虎倒是没有太多意见,春秋之世,对于史的态度是很严肃尊重的,史官们的职业操守也还未被皇权阉割,很能坚持己见。

但翻到最后,魏驹和韩虎发现,他们和赵无恤的部分,依旧是一片空白,它甚至没有记载赵无恤的外逃鲁国,崛起于异邦。没有写韩虎在铜鞮一战里被知瑶打得狼狈而逃,没有写魏驹在长平战场上的倒戈一击……

“正所谓盖棺论定,吾等的部分,还是交给后人来添加好了。”

合上书页,赵无恤笑着如是说。

“不过,我也不想让后人在写到吾等时,只能落笔寥寥可数的几句,显得吾等为卿的时代,竟是如此贫乏无趣。”

韩虎和魏驹表示赞同,他们也知道,今天会谈的正席终于开始了……

“一页页看下来,二位也很清楚了,晋国的执政施政,除了尊王攘夷外,其核心理念无外乎两个重点,一是内和诸卿,比如韩献子、赵文子,二是外伐敌国,比如卻庄子、栾武子。”

“各个时代面对的形势不同,卻庄子希望大败齐、秦、楚,为晋国重新赢得霸业,向外拓地,让诸卿有更好的发展空间。赵文子则希望通过对楚国的绥靖,享受弭兵之会带来的和平,回避战争,搞好各卿族之间的关系,也谈不上孰是孰非。”

“对于吾等而言,六卿内战才刚刚结束两年,因为齐、秦、郑占据我旧土,知氏反攻晋国之心日盛一日,诸侯亡我三家之心不死,所以必须对外反击。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前提是要内部和睦!”

“据我所知,过去两年里,魏迫于秦国,韩迫于郑国,都无法占据上风,就算是赵氏,也无法全力对付齐人。这是必然的,因为五根分裂的手指,永远无法对外出击。”

厅堂之中,赵魏韩三人相对而做,韩虎和魏驹都在听赵无恤发言,今天的商议,简直是他的独角戏。

只见他将手掌握紧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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