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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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5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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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屯田和农夫、戍卒一样,他们都在为秋后马肥时的一场大行动做准备……

以上这一切,赵无恤都是交给新任的“太原郡守”董安于主持的,也只有董安于有足够的威望让原本各行其是的太原诸县听从调度。

至于他本人,则回到铜鞮与魏、韩两卿碰面,讨论因河西、桃林塞问题,越来越紧张的秦晋关系。在口头上承诺若秦国和知氏残党越过大河攻魏的话,赵韩一定相助后,无恤又奔波到了曹国陶丘,他必须作为仲裁者,参加曹国决定君主制度存废的“公投”……

……

陶丘在国人暴动后,很快就结束了无政府混乱状态,恢复了往日繁荣。没了每年必须交给曹伯的大笔钱帛,市税可以用于城内道路建设,教育推广,以及新的行业鼓励,商路开发。

尤其是从前年开始,随着晋国内战结束,诸侯商贸往来开始复兴,陶丘的贸易额一再升高,也让子贡的声望一日盛过一日。如今的子贡更多以“陶朱”作为自己的正式称呼,而不是充满卫国色彩的端木赐,他这个外来人,总算是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不过距离他真正名正言顺地执掌曹国,还剩下临门一脚。

本来去年赵无恤婚宴上定下,应该去年秋收后就举行公议,决定曹国君主制度存废,然而曹人视曹伯一家为仇寇,本该亲自回来参与的曹伯阳几度被阻拦:听说他要来,曹人不分男女老幼,驾着车,划着船,走着路,自发到曹国边境阻止他。曹伯无奈,求助于赵无恤又得不到迅速回应,只能退让一步,让自己那刚刚成年的儿子代替自己去参加这些公议,于是就一直拖到了今年开春。

除了仲裁者赵无恤外,一同前来旁观的还有曹国的三个友邦鲁、宋、卫,卫国派了公子子南,鲁国来的是年仅六岁的大将军赵操……

而宋国,来的竟是大巫南子!

第848章 织女牵牛(上)

在小小少年眼中,久别未见的父亲是可敬可畏的……

却见赵无恤坐于榻上,缓缓问道:“学诗了么?”

赵操连忙低头道:“学了……”

“学了哪些篇章?”

赵操掰着小小的手指道:“夫子说要先将和鲁国有关的诗篇学完,所以学了几篇《大雅》,部分《小雅》,接着还要学《鲁颂》。”

他的老师是子游(言偃),此人虽然是南方吴国人,却受延陵季子真传,冠冕博带,与中夏大夫无二,能讲一口正宗的鲁国雅言。赵无恤之所以让言偃做儿子的诗乐老师,是因为他擅长文学,任鲁国武城县令期间,用礼乐教育士民,境内到处有弦歌之声,如今升为曲阜令后,竟也能让一向排外的鲁人心服……

一半外国人,一半鲁人,这就是赵无恤遥控鲁国的制衡之术。

总之,无论是道德还是学识,让言偃来给儿子启蒙,赵无恤还是很放心的,不过究竟学的怎么样,这小子去了鲁国一年半究竟有什么长进,他还是比较关心的。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这句之后是什么?”

赵操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讷讷不答,目光转向坐在父亲旁边的母亲,一身水绿色深衣的伯芈对着他鼓励地点点头。

他想了一会,才道:“是‘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知道全句是何意么?”

“说的是银河天汉之上,一颗名叫织女的星星!”

“这首《大东》全诗之意呢?”

赵操顿时慌了:“似乎是说鲁国东封之事……”

不止这篇,夫子所教授的《大雅》和《鲁颂》里好多都晦涩难懂,他也问过夫子,夫子说是周公东封的历史,但这历史和星星又有何关系?他可理不顺这之中关联。

赵无恤倒是没有对儿子要求过于苛刻,他终于露出笑容道:“你这年龄主要是记诵和背熟,不懂不要紧,多问便是,若是现在听不懂,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今日也累了,你先下去罢,我从晋国给你带了礼物,你爱吃的甜饼,还有你季嬴姑母为你织的衣裳,佳姑母送你的玩具,一把小弓,说等你回到晋国时,要与她比比箭术……”

赵鞅的幼女赵佳与众不同,年幼时就能抱到榻上和两个男孩一起爬,稍稍长大后,也一点女孩样没有,反而对飞鹰走犬,射箭剑技情有独钟……赵无恤对这个小妹比几个儿女都要溺爱,常叹气说你要是男儿身,我赵氏又多一匹千里驹。

而对于赵操而言,季嬴待他如母,赵佳则如同玩伴一般,他来了鲁国以后,最挂念的就是两位姑母了。他心里一喜,差点跳了起来,还是看见母亲对他摇了摇头,这才恭谨地一拜,小步退下,他的“礼”则是跟着这方面的专家公西赤学的。

少年不知愁滋味,孰不知她母亲伯芈则垂首想着,如今季嬴已经是夫君的侧室夫人,还叫姑母,合适么?等儿子稍大回邺城时,会不会很尴尬?

……

待儿子离开后,赵无恤自己也松了口气,与年幼时对儿子的宠溺相比,他现在和儿子中间,仿佛有了一层隔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权力在让人手握生杀之权的同时,也会带来负面效果,那就是与亲人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刚出生几个月的嫡子和女儿他甚至都没多看几眼,更别说长子因为政治原因,被他安排到鲁国,替自己担任“大将军”。鲁国是赵无恤起家的根基,更是未来伐齐的第一线,不放一个赵氏子嗣在那里,不足以显示出他对鲁人的重视。

那些又小气又好面子的鲁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又拉着伯芈的手温和地说道:“薇,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

伯芈作为赵无恤宠妾,却要跟着儿子去曲阜赴任,远离夫君,心里的酸楚自然是有的,但好在她已经将精力从情欲转移到儿子身上了。在年轻时吃了不少苦的伯芈看来,能有幸生下长子,更被赋予鲁国重任,她当然知道来之不易,既然不能相夫,那就好好育子罢。

眼见儿子慢慢长大,有了几位博学的老师指教,她心里像是含了蜜糖似的。唯一放不下的两件事,一是与赵无恤阔别太久,会不会失去宠爱,影响了儿子的未来?二就是自己的弟弟邢敖,孤身在遥远的吴国,在赵吴关系不复当年的情况下,过的可还好?

它本想提及一二,问问赵无恤能否让已完成诸多使命的弟弟回来,谁料赵上卿的话题却三言两语不离儿子。

“此子还是聪慧的,只是性情木讷本分了些,我也不指望他学问能超过子游、子华,等及冠的时候,在宴饮和外交场合里能用正确的诗和礼应付便可。鲁国人重视礼乐,像我有一次宴飨时箕坐闹了大笑话的事情,可不希望在他身上出现。”

伯芈将话吞回肚子里,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如今赵无恤冠冕堂皇,极其威仪端庄,早已看不出十多年前的跳脱任侠了。此时此刻,也如同所有父亲一般,畅想起儿子的未来,试图为他铺路,让他避免犯下和自己一样的挫折。

“等到了十岁,诗礼都娴熟了,就可以让他读史,我让左丘明将夏商周的君王事迹写成传纪体,再简化一些,划出重点做成通鉴体,正适合有国有家者阅读。读史可以使人明智,鉴以往可以知未来,知道什么事情是执政者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同时身体也不能拉下,让冉求教他御,虎会教他射,如此便能文武全才。”

“等到十五六岁,就可以让他离开鲁国……”

伯芈听到这里一惊,护犊心切,连忙下拜稽首道:“不知我母女犯了什么错,夫君要让吾等离鲁……”

“你想到哪去了。”赵无恤笑道:“我让当今鲁国的实权人物张孟谈、言偃、冉求、虎会都做他的老师,便是想帮他在鲁国站稳脚跟。待及冠之前,再让他到邺城的临漳学宫学习几年,增长见识。如今的临漳学宫尚在草创,可十年之后,应该是汇聚了天下英才,诸子争鸣之所了!”

但还有话赵无恤没说,到时候他也可以好好让长子留在身边,向他灌输自己的理念,顺便看他是不是可造之材,可则勉之。

但若好逸恶劳,庸碌不可雕刻,那这辈子就做个闲散封君吧,也不必在鲁国,或者任何地方执掌实权了……

……

政治家的生活不仅仅是属于自己和家人的,刚到陶丘第二天,来访者便络绎不绝。先是子贡带着曹国大夫、商贾们前来拜见,赵无恤对他们表示了自己对曹国现状的满意,商业上会继续倾斜,军事上则一如既往的支持,曹国就好好地去军事化,全民努力挣钱即可。

这之后,赵无恤又要轮番接见鲁国那批人,宰予护送赵操来此,他听说晋国建立了太原郡,便兴冲冲地请示,不如将鲁国也划为数郡。

“不行。”赵无恤对此一口回绝,他对宰予的意图一目了然。

鲁国幕府现在的一把手是张孟谈,其次便是虎会、冉求和阚止、宰予,虎会冉求一东一西管军务,阚止管监察,宰予管行政。

他长期以来位列张孟谈之下,又被阚止盯着,虽然不敢生出觊觎之心,却也想自己去主持一片天地。若鲁国合诸县为郡,至多能划出两个郡,宰予必然可以为一郡之首,让宰予这样充满野心家负责半个鲁国,赵无恤如何能放心?

行政区域太细小不易管理,划分过大,也容易造成封疆大吏尾大不掉,东汉州牧割据的情况,不能不引以为戒。所以他才在太原这片特殊的军区先实行,其他地方再等十年二十年,整合晋鲁后再推行不迟。

不过打了一棒,也要给点枣吃,赵无恤又对宰予勉励一番,暗示日后若真的设郡,他便是一郡之首的最佳人选。

宰予等人走后,就轮到卫国人了,公子子南在赵无恤脚边一番哭诉,无非是卫国实在负担不起卫渠了……

赵无恤脸色微变,厅堂中顿时像是冷了几分:“原本计划的工期是三年,如今延长到五年,我已允了,汝等尤不满足,还想得寸进尺?”

“当年有人建议我说,卫国对晋叛服不定,在灵公死后,不如灭其社稷!可我念在卫国乃康叔之后的份上,没有这么做,扶持了蒯聩,对卫国的战争赔偿也不再苛刻,只要求汝等出人力为我挖一条卫渠而已,赵氏和鲁国也出了部分钱帛,如今工期才到一半,竟想半途而废?”

子南大骇,稽首道:“上卿息怒,并非是卫国不愿,只是多年鏖战,卫国疲惫不堪,从卫渠动工以来,渠边劳役已倒毙数百人,民间也闹了饥荒,国人百工怨声载道,都对国君不满啊……”

“那是卫侯自己的问题,我的邺令计然先生已经算过,在卫国削减武备兵卒后,赵氏给卫国的粮食钱帛,加上卫国本身的税赋,完全足够一边开挖卫渠,一边维持国内生计。是卫侯自己非要挪动府库的存粮钱帛去修复宫室、苑囿,这才导致入不敷出!公子此次来见我也好,且回去告知卫侯,我不管他想什么办法,三年,我再给他三年时间,一年开挖二十里地,卫渠必须完工!”

对卫国,赵无恤已控制了其经济贸易,还要求卫国去武装化,将人力转而变成运河劳役。民生的怨愤是肯定的,但矛头更多指向了得位不正的卫侯本身。

蒯聩正是得志便猖狂的典型,他不单将遽伯玉等对他不满的著名大夫统统驱逐,逼得他们投奔赵氏。还一如其父亲灵公一般,对卫国民间疾苦漠不关心,在开挖卫渠的同时还肆意妄为,执政孔圉都快愁得掉头发了。

好在卫国富庶,底子厚,这才撑了下来。赵无恤对此一反常态地视而不见,因为卫侯好歹知道谁是大腿,每年的贡赋都没落下,而且对于他而言,卫侯蒯聩拼命挥霍卫康叔遗泽,反而是件好事。

等到卫国士人百姓对公室绝望,到了“时日曷丧,吾及汝偕亡”的程度,就是赵氏吞并卫国之日……

子南垂头丧气地走后,天色近晚,也到歇息的时候了。

昨夜与伯芈久别胜新婚温存了一夜,但今晚,赵无恤却没有往妾室住着的地方去,而是让人开后门静待。

“赵上卿还是这么霸道啊,妾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卫人狼狈地离开,哈哈,好似如丧考妣……”

步辇径直被寺人们抬了进来,盈盈细腰,款款巫袍,拢到背后的长发上用红绳打着漂亮的结,环佩叮当声中,南子如约而至……

第849章 织女牵牛(下)

完事后,南子披上薄纱,光着脚走到院子中,抬头仰望满天星斗。

轻盈的歌声从她口中哼唱,如同天籁:“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她指向遥远的天边,那两颗相隔甚远的明星,略带伤感地说道:“你我像不像牵牛织女二星,每年只有一次相会的机会。”

一回头,却又滑入赵无恤怀中,头枕在宽厚的胸膛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点没有寻常女子害羞的模样。

赵无恤抚着她柔顺的黑发道:“今日不是七夕,你我不还是相会了么?”

不过他二人相识近十年,产生奸情也有六年,的确是聚少离多。

南子和赵无恤同年,曾经的年少青春正步入成熟,但这个女人却越发令人着迷,因为身为大巫的缘故,平日吃的多半是素食,身材非但没有丰腴走形,食指从她锁骨上划过,赵无恤只觉得她清瘦了不少,权力压身,很是辛苦啊。

对于南子而言,强大的权威将眼前这个英武的男人塑造得更加出类拔荟,他那熊熊燃烧的野心在和她在一起时更加肆无忌惮,想想他这几年做的事情,卫国亡君破国,齐国被打得丧师失地,晋侯被他玩弄于鼓掌,像一只鸟儿般囚禁在铜鞮宫笼子里,甚至连天子也畏他如虎。

南子眼界很高,也只有眼前这个人,才配与自己同塌而眠啊,他们是如此的般配,就像西王母和穆天子,就像……一对神眷?在预言里加上这句如何?

不过若往伏羲女蜗上扯,他的新夫人“徐嬴”似乎更对应吧……

想到那个赵无恤不顾舆情和世人非议,大张旗鼓内娶的女人,南子就觉得好奇而嫉妒。她甚至觉得赵无恤对自己,还不如对她的一半,但愿乐灵子应付得来,莫要被鹊占鸠巢了,正室夫人和她的赵氏嫡长子,对于赵宋关系而言是很重要的,这一点连南子也无法替代。

这次南子来曹国,不是为了来旁观曹国人闹剧般的大会,也不单单为了与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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