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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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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臿这种工具,宋谓之为“铧”,晋人称之为“喿”。

两地比后世山西和河南的方言差距大多了,初来乍到想听懂,根本不可能。

是不是应该用一门通用的语言呢?他没来宋国前和乐祁、乐灵子说话时用是成周雅音,但雅音仅仅在士大夫中流行,下层民众听这门“普通话”也如鸡同鸭讲,所以不可行。

最后,还是来自温县的苏寿余提供了解决方案。

温县和新绛隔着太行山,方言的区别也很大,关键是,晋人能听懂,宋人也能听懂!

究其原因,温县所在的南阳之地,原本就是妲己的故乡有苏氏之国,也是殷商遗民聚集的地区,商音有所遗留。

于是,每个新兵的两中,都放进了一名来自温县,参加过棘津之战的老卒,充当“翻译”,口令也由他们来喊。

经过这件事,赵无恤却深深地感觉到,在异国募兵,乃至于行商、统治,语言问题是一道多么可怕的沟壑。

“看来子贡、封凛这类会说各国方言的人才,必须培养或招揽一些才行,不然日后到了卫、鲁之间,又要抓瞎一番。”

语言障碍得到了解决,训练得以有条不紊地进行。

“止”“右转”“左转”“齐焉”,温县伍长在四个月里早已精通了成乡模式,每一个口令发出,都会示范给新兵们看。

于是,在最初的几天里,庄园外的环道上,只见各两新卒们开始排成横队纵队,一边跟着军吏行走、小跑、快跑、立定,一边傻乎乎地喊着口号。

“碗是左,箸是右!碗是左,箸是右!碗是左,箸是右!”

漆万分清左右只花了半天时间,因为他在漆园里干过刷漆的职务,左边是漆桶,右边是漆刷,这个很容易弄懂。可惜他不小心喊出来时,又被伍长用小杖抽了几下。

“都说宋人愚钝,我看你倒是聪明,可君子说了,武卒里不要聪明人,你给乃公老老实实跟着念口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再有下次,关你禁闭!”

“关禁闭”,已经成了新卒间谈虎色变的惩罚,那狭小黑暗的空间,是他们的噩梦。

于是漆万只敢在心里念自己的“秘籍”了。

半旬之后,众人的队列走得已经有点模样了,但接下来的考验却让漆万猝不及防。这一日,他们带到了一处未能彻底排干的沼泽边,这里也是许多生活污秽排放的地方,嗡嗡飞满了蚊蝇。

然而,军吏却没让他们停下。

“走,继续往前走!一个泥潭就怂成这样,到了战阵上,望着对面冲过来的战车,对面的戈矛,你们还不得调头就跑?走!”

按照伍长对他们简单叙述过的军法,两长没让停,那就得往前走,否则就是违命。

小杖在不停抽打催促,漆万犹豫片刻后,迈步上前。而身后众人也多数选择了服从,于是前排的填坑,后排的走过去。

他们帮人佣耕时,哪天不是踩得满脚泥?众人的犹豫其实是舍不得新发下的衣褐,还有结实的葛布履。

接下来几天里,这种趟泥潭的事情成了家常便饭,走的时候还得保持队列,要是靠前冲了或者拖后了,就等着为全两的人洗涮衣物罢!

张孟谈对这些看似无用的方式有些不解,不过赵无恤稍微一解释,他就懂了。

无论是叠被褥,走队列,还是趟泥潭,都是为了从细节培养兵卒们服从性和纪律性,因为这些才是一支军队的基础。赵无恤经过一年多的掌兵,现在明确认识到,有了纪律,才能有战斗力,这是最高效的一套方法。

要做到让兵卒畏惧军吏、军法甚于畏惧箭矢戈矛,才能达到令行禁止,后续的战技战术训练跟上后,“赵武卒”就能在这个战争艺术才刚刚起步的古典时代立于不败之地!

后世所谓孙、吴之兵?亦不过如此!

……

四月下旬,各个两开始合在一起,组成了新的编制:多达一百人的卒。

新兵老兵混编而成的“赵武卒”被赵无恤分编为六个正规卒,此外还要加上两个直属的两,以及一个辎重卒,共计七百余人,相当于一个加强旅。

于是,赵无恤在这名为“赵丘”的兵营庄园中,不再让人称呼他为君子,而是自任为旅帅。

除了这时代对主君普遍的忠诚外,他还要将自己塑造成让兵卒们又畏又敬的最高统帅!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将兵权牢牢攒在自己手里,也是极其重要的手段。

在他的麾下,有一卒两札皮甲的剑盾手,由穆夏任卒长;三卒轻甲的戈矛手,由伍井等人任卒长。这数百副革甲和剑戈等兵器,一大半是在棘津之战里的缴获,此外还有部分用子贡货殖得来的钱帛从乐氏府库里购买。

此外还有两卒无甲的弩手,由苏寿余和一位成乡材士桑绳任卒长。

宋国少马,所以轻骑士两只能保持原有规模,作为战术性兵种使用。田贲统帅的悍卒,在补充了那些各有所长的轻侠恶少年后人数见长,他们不参与普通训练,而是被赵无恤定位为“特殊兵种”,据说是另有大用。

辎重卒也有百人,多是那些应募的商贾,以及体检时不够成为战卒的宋人组成,他们负责粮秣和运输,封凛还去商丘买来了数十辆大车,为赵无恤北上鲁卫做准备。

而这一卒的卒长,却是前些日子从晋国赶来效命的成抟。

连赵无恤也始料未及,他被放逐后,虽然手下人们也一度思乡,但却没有发生众叛亲离的事件,虞喜、穆夏等新婚不久的人都坚定地留了下来。

少数几名意志不坚,找借口离队的人遭到了所有人的鄙视和白眼,并有人恶狠狠地预言,他们回乡后也会被千夫所指!

甚至是留守成乡的众人,也颇有一些人不远千里地前来投奔。

成抟和那位材士桑绳带头,还有十多名乡卒是第一批到达的,之后还零散有十多人。羊舌戎、计侨等人也想来,倒是被赵无恤写信劝阻了。

成乡目前还是属于他名下的领地,依然在源源不断创造着钱帛,同时也是麾下成乡人不会忘记的故里。他让众乡吏各司其职,等待他归国或者在赵氏各领邑任职,因为他们留在那里比跑来宋国更有用处!

此外,成抟也带来了国内的消息:晋国新任中军将知跞,会同中军佐赵鞅,上军将中行寅,各帅数师之众进攻郑国,以报前年郑国背盟侵犯周天子的伊阙之役。

这罪名算是炒冷饭,估计郑国自己都把那件事忘了。

话虽如此,毕竟是知跞出任执政后烧起的第一把火,不过虽然晋军去势汹汹,但这场仗却只是随意小打。

因为郑军的战斗力很强,三卿为了保存实力,没有与其硬碰,只是攻击边鄙之地虫牢,围城数日耀武扬威一番,就当是已经打过郑国脸了,这也是春秋战争的常态。

之后,晋军便要返回南阳之地修整一番,再东行去进攻卫国,预计五月中旬将抵达卫境!

也就在这几天,在结束招募新卒任务后,便被赵无恤派去鲁、卫一带熟悉道路的封凛也回来了,他将沿途需要经过的城邑,河流都在地图上标了出来。

一切具备,只欠东风,赵无恤由此知道,自己北上的期限,也越来越近了。

第258章 三年之期

虽然离期将至,但只要还没开拔一天,练兵事项就不能拉下。

漆万被分配到了剑盾卒,他的卒长正是那位重甲幕面的武士。此人名为穆夏,是旅帅的第一批亲信,虽然那兽头幕面看着吓人,但漆万却觉得卒长其实并不凶恶,听闻他也出身低微,最初只是一个牧童,却被一路提拔到卒长的位置。

看来,旅帅的确是“任人唯才”,绝非虚言。

各两被合拢在一起,经过几天磨合,终于做到了全卒在转换队列时不卡壳,能走出不变形的方阵。

随后,他们被分发了全套的武器:两属之甲,两尺之剑,以及可以挂在胳膊上的杨木盾牌。

穆夏说道:“汝等来应募,想必心里清楚这一行是要做什么,若是还不清楚的,就看看汝等手里的兵器。”

漆万明白,这东西可不是漆刷用的,既然应募做了兵卒,自然是要为旅帅杀人的……

“一卒有百人之众,战阵上如果对敌时出现混乱,你推我攮,那对方的戈矛就刺过来了,战车就碾过来了,定然是死路一条。所以必须要定下规矩,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听令,不听号令,纵然单打独斗厉害,也是害群的劣马,听从号令,就算不懂技击也能变成悍卒!”

期间有一次休息,幕面的卒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原来也是个相貌憨厚的青年。

他对气喘吁吁的漆万等人说道:“众军吏在一年前,也和汝等一样,都是只会耕田种地的农人、圉牧。第一次随君子绕着成乡跑,没几个能合格,君子让吾等足衣足食,釜里经常能见到肉,经过一年锻炼,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从晋国到宋国千里迢迢,无人掉队,棘津一战,对面三十辆战车冲击,也没谁逃跑,想必一年之后,汝等也会一样!”

自此以后,每日的队形训练减半,随之而来的是武器的使用,以及体能训练,偶尔还能被领着和其他卒两之间踢一场蹴鞠,观望过两次后,漆万就上瘾了。

当然,被褥还是得叠,旅帅说了,这得叠到他们三年后期满退伍。不过漆万觉得,就算是回了家,自己也会疯魔似的每天叠被,这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剑盾手除了集体行动外,还被要求有一定的个人作战技巧,穆夏经常纠正新卒的姿势:“不是以剑刃,而是以剑尖攻击,因为相较于一通劈砍,对着肚子来一下快速刺杀将会更快地把对手击倒。”

新卒还要拿着硬木做成的钝头木剑代替真剑,在地上牢固竖立起一根高七尺高的柱子,把柱子当作敌人,把杨木盾和钝头木剑训练。以柱子为目标,把它当成对手,练习所有的进攻方法和格斗技巧。时而攻击头部和面部,时而威胁肋腹,接着又设法劈砍甲衣防护不到的脚筋和腿部,后退、攻击、跳跃。

在一卒练得马马虎虎后,各位卒长开始商量着进行合练,先是两个兵种合练,再是三卒乃至全卒合练。

如此一来,漆万开始认清了自己这些重步卒在全旅中的任务和定位。

穆夏对他们说:“重步卒是站在阵列最前线的,防御时,要举着盾为袍泽挡下箭矢,进攻时,吾等则是碾碎敌军阵线的剑,尤其在地形破碎的丘陵地带,吾等更是胜战的主力!”

对其他兵种,他们也有了一个粗略的认识:那些温卒抱着名为“弩”的弓形武器,为人比较怯懦,但当他们于重步卒两侧站成三到五列,分批向木靶发射弩矢时,无人敢挡在他们面前。

漆万堂弟所在的戈矛手则是人数最多的主力,整整三个卒。走队列和方阵被要求得最严格,毕竟剑盾手落单了还能一战,戈矛手则必须依靠集体的发挥。

他们没有被要求任何个人武艺,军吏只是训练他们站成二十五人一行,四人一列的大阵,第一排也持盾。在听到出身乐工的鼓手敲击鼓点时,让停则停,让走则走,随后听着口令向前刺,向左刺,向右刺。

至于来去如风,奔腾如雷的轻骑士,目前的主要作用是骚扰敌阵,以及在侧翼保护弩手。

到了五月初时,赵无恤再次前来巡视卒伍。

他站在台上,只见各个方阵里,全部来自温县老卒的弩兵站得最为整齐,剑盾卒和戈矛手次之,虽然在无恤眼里,只能说略微有个样子,这应该就是这些天训练的成果了。

乐子明还派了司士陈定国前来“偷师学艺”,赵无恤巴不得乐氏兵卒也能强悍一些,所以也不藏私,任由他观摩,张孟谈也陪同在旁。

无恤看着不太满意的新卒,在张孟谈、陈定国看来却好似山岳城池一般:新卒们已经做到了老实站立不乱动,看着他们剑盾在手,戈矛如林,更觉得杀气森森。

“已经和我手下的乐氏甲士不分上下了!”陈定国出言赞叹道。

“的确是一支强兵!”张孟谈在军事上并不擅长,也如此认为。

事实上,在冷兵器时代,能把方阵走得不变形,已经算是精兵了。做到令行禁止,跟对方比着死人,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但赵无恤却知道自己这些新手下的斤两。

“差得远呢,乐氏兵卒可是能顶着战车靠近一动不动的,无论是韧劲还是战斗力,都比这些新募的兵卒强多了。如今彼辈只是简单的合练过,虽然此刻看上去有模有样,到了一会夏猎的时候,便要原形毕露了。”

这也是赵无恤跟大舅哥子明申请的,借用乐氏的林苑,来一场大合练的夏猎,所获的猎物就当是给众兵卒在远行前改善一下伙食了。

新卒们的训练也才二十多天,基本的队列概念已经掌握,简单的服从也能做到。把他们捏合到一块后,在狩猎场上要求进行配合协调时,还勉强能看,可一旦加快速度,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时,无论是指挥的卒长还是兵卒们,都显得有些混乱。

赵无恤大摇其头道:“所以,还得继续练啊,不过再过半旬吾等就要出发北上,只望在行军中能有进步,要真正成军,还得见过血才行。”

在离开之前,他还得去和乐灵子道个别,从始至终,无恤都还没将要离开宋国的事情告诉她知晓。

……

乐氏府邸内,君女的居室。

赵无恤推门而入,只着足衣轻轻地走了进去。

一身素稿的乐灵子静静地坐在榻上,看着扁鹊寄来的医书。从无恤的位置看去,因为哀伤,她肩膀有些瘦削,却没人能怀疑,早在乐祁还在时,此女便能扛起一个宗族的内务。

灵子虽然是司城乐氏的庶女,但因为精通医术,甚至能为宋国公室的夫人、公女、女公子们治病。尤其是与宋公最疼爱的独女南子交好,所以无人敢因为乐祁去世而轻慢她。

甚至于,家宰陈寅曾悄悄地对兄弟陈定国说,这位君女连带她未来的夫婿赵无恤,比家主乐溷要可靠得多,难怪老家主将不贪之玉传女而不传男。

无恤走到她的对面径自坐下,却见少女体态纤秾合度,虽容貌尚有几分稚气,但因为目睹乐祁之死,恍如一夜之间织茧蜕变,眼中多了几分成熟和坚韧。

见无恤过来,灵子便抬起眸子温柔地看着他,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了绚丽如昙花怒放的迷人笑容。

乐灵子对无恤的情感在他宁愿冒着被抓,被驱逐的危险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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