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到睢羽宁身上。
睢羽宁下方,十几名夏兵围做一圈,长弓拉满,直指面无血色、满身血垢的睢羽宁。
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大得可怕,甚至超越整整一个军队……。
如果好好利用的话……
徐泽凝神,却缓缓道:“我只怕……逼急了这皇帝……”
“你道他现在还有丝毫心念去担心这战争?”朱厥笃定道,“他满眼看见的就只有睢羽宁一人!”顿了顿,自信溢出双眼:“你莫要忘了那人是如何告诉我们的。他的话,你也不信?”
徐泽想起那人四季不变的神采,身子却如同踩空了一般,心下更加恐慌。
自一开始,他便不相信那人的话……
也不知那人对朱厥施了什么法术,令朱厥对他如此推心置腹。
不过,那人所传授的战
16、第十五章 。。。
法战略,也确实有些用途……
当然,徐泽不会将内心的疑惑展示给他的将军看。
他假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夜色如幕而降的那一刻,朱厥双眸发光,缓缓举起手中的宝剑,朗声道:“我军,击鼓,准备……全力进攻!”
战鼓鸣响,静止如画的场面瞬间跳动起来。
二军的步兵首当其冲,如洪流般交汇缠斗在一起。紧接着,骑兵夹紧马腹,挥着长戟呐喊着冲向杀戮的中心。
热血顷刻沸腾。吴展图侧眸对方奇天道:“先带皇帝撤回堡内!”语毕,挥起马鞭。
胯。下宝马嘶鸣一声,踢足往前飞驰而去。发力处,溅起一阵迷漫的烟尘。
方奇天望了望兵刃纷乱的战场,拉紧缰绳回转马头,朗声指挥道:“护驾,归青云堡。”
就在方奇天牵着御驾准备掉头的那一刻,隐于盾牌下的人,终于开口了:
“朕要呆在这里。”
“可是……陛下……”
双眸接触的一刹那,脱口欲出的话被那对坚定如磐石的双眸生生地逼回了喉咙口。
然而,他想到军令如山与自己的义务。冒着大不敬之罪,壮胆进言:“陛下,战场刀剑无眼,还请陛下回堡统筹大局……”
“放肆!”轩辕吟风冷冷地扫过方奇天。
四周的士兵一时皆拉住缰绳,侧目一探究竟。
轩辕吟风冷笑道:“你想抗旨?”
方奇天与轩辕吟风对视:“不敢。”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坚定地对视、抗衡。
无人移开分毫。
耳边,各种声音掺杂涌来。一时间,千百种思绪纠缠着闪过方奇天的脑海。
他有一时的迷茫。虽然他一心效忠吴展图,但轩辕吟风毕竟才是圣朝独一无二的君王。
他究竟该听谁的指令……
在皇帝傲然的注视下,方奇天的双眸猛地一颤,终于迟迟地移开了目光。
这一移,二人的气势便已分出了胜负。
轩辕吟风从方奇天手中抽回缰绳,再也不看他一眼,目光穿过盾牌直望远处混乱的战况。
方奇天有些气馁。
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无权无势的帝王,却分明觉得这人根本不如传说般无用。
光是震慑宇内的帝王之气,便足已令自己方寸大乱。
如今,要劝皇帝回去估计是妄想。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保护好皇帝的安危。
天越来越黑。
方奇天觉得不是很妙。
无论如何,夜战都是战士最后的选择。更何况,现在还需要保护这样一个皇帝。
长戟直抽而出,夏兵喷出一口鲜血面目朝下倒去。
吴展图反手刺入另一名士兵的胸膛,空隙间分神回头一望。
透过迷漫的灰色,却见方奇天大军依旧停驻在远处。
皇帝,还没有走!
吴展图几乎立刻就意
16、第十五章 。。。
识这是谁的主意。
他究竟在干什么!吴展图拉紧缰绳,掉头而去,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皇帝么!
四周一圈士兵围上来帮助吴展图撤离。
吴展图压抑着心头的剧怒,向着那个依旧泰然自若的人,策马狂奔。
朱厥望着吴展图一步步地逼近,心中亢奋得无可抑制。
终于要来了!一分胜负的时候终于要来了!
正准备提刀迎战,吴展图却突然回头遥遥望了一眼。然而掉头离开……
朱厥愤愤地蹙眉,原来期待交手的只有他一人么。
长久一来,这个叫吴展图的家伙就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可恶之至。
天空终于成了黑蓝。
交战的士兵开始无法分辨方向。甚至,惨烈的厮杀令他们一时混乱,连敌友也难以辨认。
战斗渐息。
远处,升起熊烈的篝火。
二军示意停战。
青云堡,帐内。
吴展图与皇帝冷冷地对峙。
四周的空气僵硬如寒冰。
让他出来观战,已是莫大的恩惠,他居然还要得寸进尺?
吴展图屏退所有士兵,将轩辕吟风逼退到低塌边缘,压抑的怒火因为皇帝冷傲的对视,瞬间爆发:
“你知不知道刚才这样做有多危险?要是你被夏军掳去,你希望我们整整一个军队来为你陪葬么!”
轩辕吟风被睢羽宁的事情饶得一团混乱,如今被吴展图一吼,多年来无从宣泄的仇恨终于找到一个裂缝,迫不及待地爆发出来。
他斜睨着吴展图:“朕不需要一个叛徒来教训朕!你是什么,不过是一条任人驱使的狗!”
啪的一声。
轩辕吟风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红肿的脸,怒道:“你敢打朕?好,好,来人!”
“来人?”吴展图抓住轩辕吟风的胳膊,嘲讽道:“你还当这里是宫殿么,看清楚了,这里是战场!若不准备为国而战,就给我滚回去!”
皇帝没有答话。
一时间,帐内静得骇人。
吴展图发泄完愤怒,心头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避开轩辕吟风凝然不动的双眸,提步刚撩开军帐准备出去,却见一旁的士兵急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一只铁制的盒子。
“这是什么?”
士兵咽了口口水,颤声道:“据说……是对……招子……”
吴展图迅速打开盒子又闭上,腹内一阵翻腾。
“扔了它。”
“是。”士兵接过盒子匆匆离开。
未等吴展图想清楚接下来的对策,第二名士兵匆匆赶来,惊慌道:“夏军……突然击鼓,再次进攻……”
吴展图望了望天色。
确实是进攻的时候了。
目光刚移到那个方向,漆黑的黑幕中突然窜起一簇闪亮的烟火。
士兵惊道:“这时候还有人在那里放烟火!不要命了么!”
吴展图静静
16、第十五章 。。。
地收回目光,进账拉起轩辕吟风就往外走。
“怎么了?一个人应付不来了?”轩辕吟风冷笑一声。
吴展图递给轩辕吟风一匹宝马,独自跨上一匹马,牵着缰绳走出青云堡。
隔着夜色,他的声音悠悠传来:“我要让陛下见识一下,什么才叫不战而胜。”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二更~~(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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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朱厥的笑容,在身后火光骤现的一刹那,狠狠地僵在脸上。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徐泽早已大汗淋漓。
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圣军,将驻扎在营内的近二万名留守士兵杀了个措手不及,甚至放火烧光了大军所有的辎重。
大火,直窜夜空,仿佛在嘲笑朱厥的刚愎自用。
他以为,有了那人的帮助,必胜无疑……
他果然……还是小看了吴展图。
“将军……我们的军队已经被圣军包围……如今进退两难……”
士兵话未说完,已被朱厥目光中的寒意惊摄在原地。
“我绝不会输!”朱厥发疯一般仰天大笑起来:“上天绝不会待我如此不公!”
是的,他还有最后一个筹码。
“把睢羽宁带上来!”
两个士兵扯早已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睢羽宁,将他绑在一旁的木桩上。
朱厥大刀破空而来,架于睢羽宁的脖颈。
他要同自己打一个赌。
一个关乎生死存亡的赌。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终于,冲天的火光映出被一群士兵围住,策马缓缓而来的两个身影。
我赢了。
朱厥握紧手中的大刀。
只要轩辕吟风在,我就还有一丝希望。
吴展图看着眼前如困兽般惊慌失措,阵脚大乱的夏军,心中的胜算更大。
现在要解决的麻烦,只有一个——
睢羽宁。
隔着茫茫夜色,轩辕吟风看到了那个身影。
一旁的士兵持着一柄火把,将他残缺的身体完完全全映照出来。
那一刹那,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汗毛悚然竖起,下一刻,轩辕吟风只觉手脚冰冷如虚设。
他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连移开的力气也没有。
睢羽宁的发早已散落,黑发间凝合的血液闪着暗红的光。右臂处,空无一物。简陋包裹的白帕子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苍白如雪的脸上,除了一刀蜇人眼球的伤疤,居然还有两个血窟窿。
他的眼睛……
轩辕吟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望向满目戾气的朱厥,疲惫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们这样折磨他,究竟想怎么样……
朱厥诡计得逞般一笑:“很简单,我要圣朝立刻撤兵,我要看着我剩下的军队,完好无损地回到我的国家。”
“你剩下的军队?”吴展图冷哼一声,“就这区区五千名不到的人,也配叫军队?”
朱厥无视吴展图,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皇帝的脸上。
他在等待他的回答。
也在等待自己的命运。
然而,轩辕吟风只是皱着眉,久久没有答话。
夜风,从二军间穿过,扬起轩辕吟风绣着彩龙的黄袍衣角。
发冠上的玉旈,随风舞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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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厥身后的火势,愈来愈猛。
徐泽身上的衣服,早也被汗水浸湿。
所有人的目光,皆牢牢地锁在皇帝身上。
吴展图握紧手中的盘龙戟,凝视着轩辕吟风轮廓鲜明的侧脸,面色沉重。心中决意已定。
不论如何,睢羽宁这个障碍,必除不可!
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皇帝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朱厥微微蹙眉:“你决定了么?”
轩辕吟风不回答问题,反而开口向马旁站着的一名士兵借弓。
士兵愣了愣,旋即恭敬地双手递上长弓与羽箭。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轩辕吟风略显生疏地插上箭,拉开长弓,微侧脸瞄准目标。
箭镞直指朱厥。
朱厥一愣,旋即笑出声来:“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杀他?”手中的大刀一送,睢羽宁的脖子上滴下几滴鲜血。
干燥开裂的嘴唇微启,早已意识模糊的睢羽宁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轩辕吟风微笑着将弓向一侧移动几寸,随后定住。
“这样呢?”
震惊的不止朱厥,连吴展图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会看到这样一幕。
四周的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拉成满月的弓猛地一松。利箭如闪电般向目标急速射去——
啪——
长箭贯穿睢羽宁胸膛的同时,朱厥手中的刀重重地落在地上。
夜,依旧。
轩辕吟风含笑将长弓还给一旁的小卒。
那名士兵受宠若惊地接过弓,却触到握弓处湿了一片。心中奇道,眼下无雨,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水。
过了许久,吴展图才缓缓地发出指令。
蓄势已久的圣兵握紧武器,两面夹击,将所有夏兵围拢在一个大圈内。夏兵根本无从突围,眼睁睁地一个接一个被刺倒在地。
这场毫无悬念的杀戮持续到黎明。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倾洒在这片溅满鲜血的土地上。眼前的景象渐渐地清晰起来:四散的武器,堆叠的尸体以及远处渐渐弱灭的大火。
吴展图与轩辕吟风驾于马上,观战一夜。
光明缓缓移来,终于覆盖在二人的周身,一点金光自吴展图的长戟尖端四溢开来,夺目辉煌。
那一刹那,他们头顶整整一片苍穹。
而二人的心,却都是空的。
睢羽宁的尸体早已派人运回青云堡。
运走前,皇帝命一名士兵回堡取来一套干净的铠胄亲自为他换上,然后从袖管里取出一块绣龙黄布,蒙住他残缺的双目。
最后,轩辕吟风摘下腰间挂了数年的木牌,置于睢羽宁微开的左手掌心。轻声地嘱咐一旁的人,埋葬的时候,一定要将这块木牌一同入葬。
吩咐这一切的时候,他面色平静。
眼神至始至终没有离开睢羽宁一分。
士兵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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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而去。直到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轩辕吟风才缓缓地抬头,将目光投向天际,右手紧紧地握住原本属于睢羽宁的木牌。
那块,雪地结义后二人共同为对方刻制的木牌。
那块,见证二人友情的木牌。
那块,睢羽宁杀敌时也不忘带着的木牌。
那块,同他的断臂一同送来的木牌。
阳光流转在皇帝白净的额头,细小的尘埃浮动在空气中,被日光染成了金黄。
那一刻,吴展图凝视着轩辕吟风平静的侧脸,分明想说什么,可却不知从何开口。
很久之后,他也只是御马静静地立在一旁,感受着这来自帝王内心无言的伤痛。
那一刻,他不知道,轩辕吟风早已将无法宣泄的悲愤强加在了自己的头上。
因为,正是他的纵容与所谓的道义,使得朱厥这个混蛋猖狂到今日。
正是你吴展图,害得睢羽宁死无全尸!
朱厥与徐泽被士兵捆绑牢固,押至轩辕吟风的马前。
“陛下,将军,此人该如何处置?”士兵仰头待命。
吴展图沉默着,将这项权利交给轩辕吟风。
轩辕吟风漠然地望了望跪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