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哥儿张嘴,看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公子难道不奇怪么?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仇人了,小姐为什么还要寻找《药典》?只要杀了仇人。《药典》不是垂手可得么?”春露扯了扯嘴角,“乃是因为《药典》里藏着一个秘密,就是长公主是如何死的秘密。她想要知道,想要知道自己前世究竟是怎么被害死的!”
瑄哥儿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怔怔的摇头。
“她为什么当初要离开方城来京城?为什么在还不知道仇人身份的时候。就要来京城?来了京城却也不找娘家的亲眷?乃是因为,那根本不是她母亲的娘家!她是长公主,她想要接近的只有她自己的亲人,她的亲人是皇帝,是太子。是安国侯爷!”春露一口气说完,大口大口的喘息。
瑄哥儿依旧愣愣的,蹲在地上,默不作声。
“公子明白了么?她不是你姐姐,是害死你姐姐,并占了你姐姐肉身的人!”春露咬了咬下唇,“这叫什么?鸠占鹊巢是不是?”
“住口!”瑄哥儿猛然站起,许是站的太猛了,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半个字也不信!你胡说八道!你信口开河!我,我……”
“公子打算怎么办?是杀了我还是卖了我?好叫自己心无愧疚的仍旧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春露冷笑问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屈辱
瑄哥儿一张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他低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春露,迟缓的摇了摇头。
春露等着他开口之时,他却忽而调头跑了。
春露拍了拍身上的灰,慢腾腾的站起了身,左右看了看,悄悄的往自己院中而去。
她和瑄哥儿都离开了好一阵子之后,假山之后,才转出一个瘦高的身影来。
……
圣上驾崩九日,新帝登基。
登基大典十分隆重,整个京城欢呼放爆竹相庆。
昔日的“光汉会”。成了如今皇帝手中的爪牙利器,改名“绣衣御史”,但凡有不为新帝登基庆贺,而被发现者,都被绣衣御史抓去,投入狱中,酷刑折磨。
隆重的登基大殿上,百官跪拜。
宦官宣读圣旨,并叫诸臣之首的几位大臣亲眼看圣旨,以鉴圣旨乃真实有效。
礼成之后,请出玉玺。并由四位推举出的大臣,亲自将传国玉玺交到新帝手上。
偏偏在这一环节,出了问题。
只见顶上一阵忙乱,省略了这一环节,便告礼成。
纵然虞震德已经大权在握,也穿上了龙袍,坐上了皇位。即便他没有履行最后一步亲手接过传国玉玺,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是非。
可他期待筹谋依旧的登基大典,却终有遗憾,终是不完美。
他当时,只是寒着脸,抬手叫百官跪拜叩首,长呼万岁。
可回到宫中之后,他却是大发雷霆,怒砸了新布置好的御书房。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内侍跪了一地,胆战心惊的劝道。
“传国玉玺为什么会不见了?如今这只那么假,不需让大臣们鉴别,朕一眼都能看出是仿作的来!真正的传国玉玺呢?”虞震德震怒问道。
内侍们谁敢多言?都将头埋在地上,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好消失在暴怒的新帝面前。
“传国玉玺乃是朕的亲信看顾保护,却偏偏在最后时刻,出了岔子?这是跟朕在玩儿心眼儿呢?没了传国玉玺。朕的皇位,难道还有人能撼动么?”虞震德吼道。
内侍们慌忙摇头,“没有……不敢……”
“你们当然不敢!可朕看,有些人,未必死心!”虞震德下令将凡是看顾传国玉玺,能接触到传国玉玺的人,全都抓到绣衣御史的狱中,严刑拷打。
他自己更是身着龙袍。来到冷宫之中。
太子正在冷宫里大骂他,骂的十分不堪,难以入耳。
恰叫虞震德听闻。
虞震德身边的内侍皆变了脸色,唯恐本就在愤怒之中的新帝被火上浇油。再牵连了他们。
却见新帝非但没有因为太子的谩骂而大动肝火,反倒呵呵笑了起来。
太子听到笑声,停下了叫骂之声,他嗓子都已经骂的嘶哑了。
“骂呀?你怎么不骂了?”虞震德笑着一步步走近太子。
太子涨红着脸。怒目看着他,“呸,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不配和孤说话!”
虞震德冷笑一声,“是么?朕不配同你说话?孤?你还自称孤呢?还以为自己还是以往的那个太子?你不过是靠着你爹,靠着你姐姐苟且偷生。如今你没了姐姐,没了父皇,你还算是个什么东西?除了敢站在冷宫里叫骂,你还会干什么?”
“我杀了你!”太子叫嚣着向虞震德冲了过来。
虞震德身边的侍卫立时要上前护驾。
他却道:“闪开,都别拦着他。”
太子猛的冲到他面前,他抬脚一踹。
太子便立时被踹的倒退数步,扑倒在地,脸几乎是砸在地上的,吃了满口满鼻的尘土。
他这一脚颇重,太子挣扎了几下都未能从地上爬起来。
虞震德抬脚来到他面前,垂眸冷冷的看着他。“不是要杀我么?起来呀?”
太子咬牙叫了一声,硬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虞震德抬腿又是一脚。
太子没站稳,再次被踹倒。
他捂住被他踹到的肚子,疼的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太子乃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皇后娘娘甚得圣上喜爱尊崇,皇后娘娘逝去之后,圣上因思念爱妻,便对爱妻留下的这一双子女格外偏爱。
太子年幼,在荣宠之下被保护的很好。
他几时受过这种罪?有姐姐在的时候,连姐姐也护着他,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听过,身边人都对他恭敬有加。父皇对他的慈爱,无人能比。
他是在众人的手心里长大的太子。
“你只是个没用的东西。”虞震德说道,“这皇位若是真的交到你的手里,大周才是完了!”
太子咬牙切齿,眼眶发酸。他却生生忍住。
“是不是想哭鼻子?是不是在想你那父皇为什么要自缢?姐姐为什么要那么早死?如今留下你一个人面对你的仇人?你的仇人站在你面前,你却无可奈何?甚至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我?”虞震德冷嘲他道。
太子悲愤的嚎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他颤颤巍巍的,靠着身后的紫荆树才能勉强站稳。
“你父皇就是看你不成器,活着也看不到希望,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死了之,免得看到我登临皇位,狠狠打了他的脸!”虞震德说着,伸手拍了拍太子的面颊,“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呢?”
“我就是要活着,活着看你是怎么死的!”太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虞震德闻言。手猛的抬起。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太子的脸被狠狠甩向一边,他耳中嗡嗡作响,口中更泛起了血腥味。
“我等着看你死!看你死!你不得好死!”太子仍旧说道。
“我死?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的命在吧?我就是要告诉你,让你知道真相!”虞震德冷笑了一声。“你的姐姐尊我如父,是我杀了她,我毒死了她。你的父皇对我信任有加,我制了成瘾之药叫他服用,使他对我言听计从!而你,不过是个我根本不用分心对付的没用之人!你能做什么?”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莫说那么多!”太子喝道,他齿缝之间都是被那一巴掌打出的血。
虞震德摇了摇头,“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我虞家上百条人命,你们一死就想抵罪?我要慢慢的折磨你。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冲身后之人点了点头。
立时有人上前,按住太子,将他绑了起来。
太子一惊,他虽被关在冷宫已久。但并未遭受酷刑,有人伺候饭食,不过是不得自由。
虞震德这一举动,叫他一惊。“你做什么?”
一旁侍卫却立时塞上了他的嘴,他挣扎却全无用处。
虞震德手中以折磨人见长的手下上前来,冷笑森森,手中各种刑具一亮。
太子头上的汗立时就出来了。
可他这会儿是骂也骂不出,喊也喊不响,就连手脚都被死死绑住。
刑具用在他身上,那种彻骨的疼痛,叫他浑身都战栗起来。
更叫他难以忍受的,并不是身上的痛楚,而是此时此刻的耻辱。
他贵为太子,曾经一度,他觉得自己已经将朝堂,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他以为自己完完全全已经可以取代父皇了。
父皇霸着皇位不让,让他一度对父皇心生埋怨。觉得是父皇贪恋权势,不肯叫他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
如今才知道,没有了父皇,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没有了父皇的保护,他甚至只能这样被人绑着,忍受着耻辱……
他为什么没死?父皇自缢的时候,他就应该跟着死了,虽然什么都没了,却全了尊严!
“塞紧,别叫他咬了舌头!”虞震德冷笑说道,“他还不能死。”
侍从们应了一声。
太子浑身战栗的更厉害。
那酷吏忽而冷笑一声,叫人将他翻转过来,解开他的腰带,扒下他的长裤来,连里裤都一同拔了下来。
太子大惊,即便被绑着,也剧烈的挣扎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
他被塞住的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头砰砰往一旁人的头上撞。好似这样就能撞死自己。
“好了,不要太过!”虞震德忽而说道。
那酷吏连忙收起手中刑具,又为太子提上裤子。
“朕可以叫人放了你,不再折磨你,更不会羞辱你,”虞震德来到他面前,垂眸说道,“不过你要告诉朕传国玉玺,被藏在了哪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怀柔
太子的嘴被松开。
他微微一怔,哈哈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只是不知这眼泪究竟是笑出的,还是太疼而没忍住的,“我说你今日怎么有闲情来冷宫?原来是找不到了传国玉玺?哈哈,这就是苍天有眼,知道你这个宵小之辈根本不配做我柴家的皇位!你配当帝王吗?你配坐帝王之位吗?我呸!”
太子笑声张狂。
虞震德猛然出拳,重拳打在他胸口。
他立时连连咳嗽起来,只觉自己的胸肺都被他一拳打裂了。
“你打死我!打死我你就永远别想找到传国玉玺!”太子狰狞说道。
“你告诉我传国玉玺在哪儿?我就放了你,不然。”虞震德笑了笑,指着一旁的酷吏道,“他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太子呸的将一口血水吐在虞震德的身上。
虞震德皱眉嫌弃的退了一步,挥手叫那酷吏上前,“留住他的性命,我看他能嘴硬到何时!”
他转身离开,背后的太子又被人塞上了嘴。
传国玉玺不见的事情,乃是虞震德的秘密,是当今朝廷的秘密。
可这秘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不用瞒的。
太子被折磨了两日之后,仍旧嘴硬没有吐口,只道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虞震德便将柴素锦召进宫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见柴贤么?”虞震德一身龙袍,居高临下的看着柴素锦,“我可以叫你见他。”
柴素锦闻言一愣,“真的?”
虞震德点头。面上带着阴测测的笑容,叫人格外的不舒服,“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柴素锦深吸了一口气,“莫在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虞震德轻笑,“怎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你没听过么?你以往那般尊崇朕……”
“你住口!”柴素锦喝了一声,瞧见周遭侍从立时都将手放在腰间佩剑之上,虞震德的面孔也带着冷冷的嘲讽,她立时攥紧了双手,指甲嵌的掌心生疼,却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求圣上莫在提以往的事情了,圣上如此谋略得当,如此高瞻远瞩。我什么都没学会,如何还敢自称是您的徒弟?不配,不配。”
虞震德闻言笑了起来,摆摆手叫侍从们都收起佩剑,“你果然比柴贤会说话,多活了一辈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他若能向你这般服软,何至于受这么多罪?”
“太子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柴素锦立时惊慌问道。
“你去看了他不就知道了?他若能听的进劝,你也多劝劝他,早日交出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来,对彼此都好。”虞震德说道。
柴素锦愕然看他,“他如今还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你连皇位都夺去了?”
虞震德冷笑挥手,叫人带她下去。
柴素锦被人带到冷宫。
还未见到太子,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冰冷肃杀的寒气。
这大热的天,叫她生生打了个寒战,心头不安愈浓。
“这边。”引路的宫人带路道。
柴素锦跟着宫人走到廊下。路过了许多房间,那宫人都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到最末间。
那宫人才猛地推开了房门。
扑面是一股腥臭之气,血腥味混合着腐臭的气息。
柴素锦头上一阵眩晕。
但房间里太暗,她站在廊间,什么都瞧不清楚。
“他竟……竟敢如此对待太子?!”柴素锦咬牙问道。
“进去吧。”宫人说道。
柴素锦抿唇,迈步进的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片刻之后,眼睛才适应房间里昏暗的光线。
她扫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蜷在一起的太子。
她连忙疾走过去。顾不得地上的脏乱血污,蹲下身来,将地上躺着那脏兮兮的人给扶了起来,“贤哥儿?贤哥儿醒醒!”
太子没有动静。
柴素锦心头一紧,连忙去探他鼻息。
有气流滑过她的手指。她才松了一口气,猛掐了一下太子的人中。
太子嗯了一声,渐渐苏醒。
太子睁眼,目光却是涣散无神的,且醒来后他先是止不住的颤抖。
“贤哥儿。是我。”柴素锦连忙握住他的手说道。
听闻到她的声音,他才略显安定,“阿姐?是阿姐么?”他反握住她的手,急切相问。
柴素锦连连点头,“是阿姐,对不起,阿姐来晚了,让你受了这许多的苦。”
太子摇头,呵呵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有眼泪流下,“是我对不起,我对不起阿姐,对不起父皇……他说的对,我是个没用的人,只会躲在你们的庇护之下。没有了你们在我前头保护我,维护我,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他闭上眼睛,仰面痛苦说道。
柴素锦连忙摇头,“贤哥儿,不是这样。你很重要,别听他胡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姐姐!且你要坚强坚定的活着,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你不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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