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素锦了然了,“你这病需得调理,倒也不用开什么药。只需平日里饮食多多注意,不可贪食辛辣寒凉,饮食不节制皆会刺激脾胃。”
说完,她便闭了嘴,并不多言。
韩元镇的热情却不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定牢牢记在心中!”
见柴素锦越过自己,向前走去,他连忙追上,“听闻柴大夫今天第一天入职太医署,理当庆祝庆祝的,子仪兄真是马虎大意,我在醉仙楼订了雅间,不若邀上三五同伴,一起去庆贺一下?你是子仪兄的同乡,就是我们的朋友嘛!”
柴素锦摇头,“我不得空,还要早早回家。”
韩元镇一阵失望,但他调整的极快,“既如此。不如我送柴大夫回家吧?京城的路我都熟,柴大夫家在何处,我的马车在这边。”
柴素锦摇头。
“柴大夫不必同我客气,你是子仪的朋友,我也是真心将你当朋友的!”韩元镇热切说道。
他的笑容太过灿烂,态度太过热情,叫人浇他冷水都觉不好意思。
柴素锦皱眉摇头,忽而眼前一亮,冲他拱手道:“我家马车来了,多谢韩公子美意!”
说完。快步向一架正驶来的马车走去。
马车前头,车夫身边坐着的,正是马文昭。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马文昭看起来会像此时此刻这么悦人眼目,来的这么恰到好处。
马车在柴素锦身边停下。马文昭朝她笑了笑,目光又越过她,看了看愣在原地,表情有些痴痴然的韩元镇。
“看来,我来的很是时候嘛?”
柴素锦没说话,等上马车后只道了一句,“快走。”
马车调转了马头,踢踢踏踏又跑了起来。
韩元镇停在原地,目光一直眷恋在马车之上,直到看不见,他握了握两只手,脸上又露出笑容来。
第一百零一章 究竟为什么?
回到家中,柴素锦脚步极快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在屋子里转圈。
春露摆好了饭,请她入座的时候,她还在屋里踱着步子。
“家中是得添置些丫鬟家仆,春露一个人太忙了。”柴素锦微微皱眉说道。
瑄哥儿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柴素锦上下看了他一眼,“还要添置些新衣服,瑄哥儿长得快,衣服都有些小了。”
春露连忙点头应了。
“这家具的颜色太过老旧,是不是也该换换新的了?”柴素锦皱着眉打量一圈说道。
余下三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她浑然不觉,兀自点头道:“屋里也也没什么摆设。都是原来的东西,日后这里是咱们的家,自然应该摆上咱们自己喜欢的东西,回头将这摆设挂饰都换了吧!”
春露狐疑的看了看马文昭,好似在用目光询问他,小姐这是怎么了?
马文昭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急,你想换成什么样。用罢饭咱们慢慢商量。”
柴素锦这才瞧见一桌子的饭菜,几人都在等着她一起入座。
她深吸一口气,在桌边坐下。
用过了晚饭,春露去灶间洗碗收拾。
马文昭吩咐瑄哥儿继续练剑。
瑄哥儿抱怨了一句。“今天已经练了许多遍了啊……不是说晚上可以休息么?”
马文昭却指了指柴素锦,“你姐姐尚未休息呢。”
话音未落,瑄哥儿抱着剑就出了门,脸上表情坚毅,竟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也不见了。
姐姐尚为这个家在外奔波,自己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理由偷懒?
屋子里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柴素锦猛然抬头,左右看了看,“你怎么不去忙你的?”
马文昭笑了笑,“我向来是闲人一个,你不知道么?”
柴素锦哦了一声,没说话。
“你今日是怎么了?”马文昭看着她,认真问道。
柴素锦抬眼看他,“我怎么了?”
“连瑄哥儿都看出你的反常,你说怎么了?”马文昭收敛的笑意,眼中更多了几分认真。
柴素锦轻蹙眉头,“是你们多想了吧?不过是要添置些家仆,添置些衣服,这不是早就该做的事情么?”
“这种事你以往从来不会关心。从来不会过问。以往连买宅子这种事情,你都懒得过问,如今却关心宅子里的家具是否老旧,摆饰是否合心意?”马文昭似笑非笑的看她,“让我猜猜今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柴素锦别过脸去,望着门外已经黑沉下来的天幕。
“听闻今日驸马爷亲自出城迎接楚国公主了。”马文昭忽而说道。
柴素锦脸面一僵,立即嗤笑出声,“那又怎样?同你。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马文昭笃定说道。
柴素锦皱眉,“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马文昭笑着摇头,“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急着否认。倘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会满面讽刺的看我一眼,什么都不会辩解。而你这么急着开口反驳,正是因为你心虚了。”
柴素锦霍然站起,“堂堂驸马爷,同我一个小小的穷乡僻壤的小医女有什么关系?马公子。你今日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了?”
马文昭也跟着站起,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也都尽数不见了,“听你自己的语气,是不在意的样子么?你在意这件事!你在意驸马爷。在方城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京城呢?后来路上遇见了许多事,我以为来京城是你的直觉。可如今,我知道,你是为了某些人而来京城的,复仇也是其一,不过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柴素锦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遇见旁的人旁的事,她都不会失去理智,偏偏一遇到和赵元甄有关的事,她就会冲动。会暴露自己性格上的弱点。
这么多年了,是已经成为习惯?还是她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不是柴素锦的事实?
她收敛自己情绪的同时,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了,”她笑了笑。“你自己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情绪,便以为旁人都和你一样,也会被这件事情所影响。因为楚国公主抵京,不能接受。会受其影响的人,应该是你吧?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同你却是牵扯不清。”
马文昭的面孔冷了下来,他抬脚靠近柴素锦,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为什么同我牵扯不清?”
“一路行来时至今日,你的身份,你不承认,咱们彼此心中却都是有数的。”柴素锦轻哼。“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也管不着,彼此都是有仇怨的人,何必故作姿态的隐瞒。”
马文昭点头。“说的对呀,何必故作姿态的隐瞒?”
柴素锦抬眼看他,目光丝毫不肯示弱,“这话是说给你的。”
“这话于你不合适么?”马文昭反问道。
柴素锦笑了。这次的笑容却异常的灿烂,“那你说说看,不论是驸马爷,还是楚国公主。哪个同我有关?”
马文昭皱眉,沉默良久,眼中是深深地疑惑,可口中却呐呐说不出,“男人的直觉。”
他只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更多却是无从判断。
柴素锦笑着点头,“只是一个直觉而已,那就继续相信你的直觉吧,看看我同驸马同楚国公主究竟有什么关系,能让你的直觉将本不可能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离着这么近看你,却像隔着雾一般。叫人看不清摸不透。”马文昭说道。
柴素锦垂眸笑了笑,没有说话。
马文昭低头靠近她的脸,“你不知道么?对男人来说,越是捉摸不定看不透的,才越是有吸引力。”
两人离得太近,呼吸好似都扑在彼此的面颊之上。
他忽而低头吻了下来。
她立时后撤,他的唇擦过她的下颌,一阵灼热。
她伸手推开他。扬手就是一耳光。
他却立时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
两人对视着,一言不发,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她泄了手上的力气,他放开她的手腕。
两人胸膛都有略略的起伏,彼此的眼神复杂难辨。
“不早了。”马文昭缓缓开口,“该休息了。”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柴素锦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胸口里有些闷闷的,像塞了团棉花。
早晨在人群中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摆着侯爷仪仗,从人群的簇拥中经过的情形。又出现在了眼前。
不是说不去想了么?不是说不在意了么?不是说再无关系了么?
这时候想起他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会被他而牵动了情绪?
他为什么要亲自去迎接楚国的公主?
倘若她没死,倘若她还是长公主,他还会如此做么?
想到这儿,柴素锦忽而浑身一僵,脑中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个可怕的想法无法控制的在自己脑中蔓延。
是啊,如果她不死,赵元甄就不能另娶楚国公主。
如果她不死,父皇也不会封他为安国侯。
如果她不死,他只是个驸马,不会在京城炙手可热的更上一层楼。
如果她不死……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所以说,她是必须死的么?
前世的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她有灵芝仙草,那是仙草已大如伞盖,每日生露极多。她日饮仙露滋养自身。
仙露可强身健体,祛除百病,延年益寿,常保青春不老。
更有师父从旁为她诊脉调理,她自己更是医术不俗。
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得了急病,从病发,到病逝,不过只用了区区两个时辰的功夫?
醒来就成了方城的柴妧妧,接着柴家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她似乎从来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细想来,直叫人觉得彻骨的寒意。
可她还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零二章 幼稚
“小姐……”
春露的声音将柴素锦吓了一跳。
春露见她的反应也有些愕然,“那个,时候不早了,您洗漱么?”
柴素锦木木的点了点头,“好。”
“小姐是遇见什么事儿了么?怎么今日看起来不太好?”春露小心翼翼的问道。
柴素锦看了她一眼,僵了半晌,缓缓问道:“倘若你发现,你一直信赖,一直放在心中的人,其实早就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怎么想呢?”
春露啊了一声,紧皱眉头,“是谁背叛了小姐么?婢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背叛小姐的!这种背叛小姐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柴素锦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深。
春露又有些高兴的道:“不过小姐也不用放在心上,您是医仙下凡呀,凡是得罪您,想要害您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都会受到天谴报应的!这在方城,没有人不知道呀!”
柴素锦看着春露,重重的点头。“你说的对,我回来了,这就是天道报应。”
春露嗯了一声,欢快的去端盆子,为她洗漱。
柴素锦缓缓起身,望着门外已经黑透的天。她回来了,活着回来了。赵元甄,可曾想到了?
次日柴素锦起的有些晚,夜里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一直有人对她说对不起。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醒来梦境就变得更加模糊,她甩甩头,将怅然的心绪放在一边。
她要去太医署,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在她为自己设计好的路上。
以往都是旁人在保护她,父皇保护她,太子保护她,他……也保护她。
而如今,她要用自己的能力,来保护她所爱所关心的人。
她要看顾保护父皇,保护太子,免得他们再被奸人所害,死一个柴素锦,已经够了。
来到太医署区区两日,柴素锦发现,自己已经被同一屋子的同僚们孤立起来了。
他们坐在一处,商议讨论着病情,用药,药方增减。她一进门,笑嘻嘻的众人就闭了嘴。
待她坐定,众人又聚在一处。小声说话,并不理会她。反而还会时不时的冷冷看她一眼,好似防备她偷听似的。
柴素锦不以为意的铺好纸张,准备继续书写自己的医案心得,温故知新。却发现自己的笔都找不到了。
昨日离开时就摆在这里的呀?
她将自己的桌案整个翻了遍,连根狼毫都没找到。
她叹了口气,只好枯坐着,在脑中回忆。
枯坐了一上午,中午用饭之时,她连忙出了医馆。去街面的书纸店买了两只新笔来。
她匆匆赶回,直奔太医署的食堂,想趁着还未到下午点卯的时辰,随便用上两口饭,免得下午时光一直饥肠辘辘。
可她去往食堂的一路上,旁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同。
比先前更多了几分冷嘲热讽的意思,以前尚且还有些遮掩,如今都明显的只差指着她的鼻子讽刺了。
柴素锦不明所以,只好加快了步伐。
到了食堂,只见只剩下三两桌人还未离开。却有一桌子饭菜。摆的整整齐齐,纹丝未动,在整个食堂中看起来格外扎眼。
她已经捎了口信给丞相府,谢过相爷好意,叫丞相府不要再给她送饭了,免得她在太医署不好做人。
文丞相答应的好好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柴素锦心中有些不快,皱眉走上前去。
立时有厨子从后厨绕了出来,“柴大夫,这是太医令吩咐厨房专门为您准备的。说咱们太医署的饭菜绝对不会比丞相府的差,您若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喜好,只管跟咱们厨房说,保证比丞相府周到!且咱们的厨房就挨着,您想吃什么现成给您做。新鲜的紧,比丞相府大老远的送来,口感好的多!”
厨子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言语中还带着讨好的笑意。
空旷的食堂里,只有他的声音略略回荡,直叫柴素锦心头添了几分尴尬。
坐着还未离开的同僚纷纷起身,冷哼出声拂袖而去。
“多谢太医令的好意,”柴素锦拱手,“不过我同大家一样,都是太医署的医师,更是没有众人资格老,实在没有理由享受如此特殊优待。日后断不要如此了!”
那厨子避着她行礼,跳向一旁,连连摇头,“这我说了可不算。柴大夫也莫要跟我说,这是太医令的交代,您要找太医令辞谢才有用。”
说完,厨子就扭头回了厨房。
柴素锦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却是没了胃口。
太医令和文丞相憋着劲儿,却叫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倏尔,她又勾着嘴角笑了笑。也许这是件好事呢?如此不是说明了,她已经引起了师父的注意了么?也许很快她就能亲自见到师父,更获取见到父皇和太子的机会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的任何机遇都是要从险中求的。
柴素锦撩起衣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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