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次皇上并没有重罚十三,十三的十年圈禁,是我记错了?还是传说搞错了?
皇宫的除夕宴,仍然是那么声势浩大,仿佛汇聚了全天下的喜庆,可所有的面具下,似乎又汇聚了全天下的伤痛。
大红灯笼,红柱耀眼,房梁上都是喜庆的红绸,却显得在这乾清宫里过节的主子们,一个个面容苍白。
意外的,没见到太子,我以为康熙原谅了十三和胤禛,是因着原谅了太子,看来不是这样。
不久康熙驾到,仍旧山呼万岁,我都觉得可笑,哪里能真的有人万寿无疆呢?
康熙面色和蔼的坐在龙座上,作势抬手,李德全便唱:“众卿平身。”
谢恩起身,康熙的眼神凌厉却苍老。
抿嘴,原来洞穿世事,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看透人心,也会伤透
72、人道红墙天下权 。。。
自己。
我仍旧受不了不停的在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便出去透风,刚到廊子下,远远的似乎看到是十四在那里,为了避嫌,我打算往另一头去,路过殿门,正看到胤禛出来。
“去哪?”我下意识的开口。
“寻你。”他说着,拉过我的手,便匆匆往后走。玉蕊要急急的跟上来,却看到秦顺儿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跟来,便匆匆跟上。
一路胤禛没有说话,只是从乾清宫后门出来,便出了角门,一路朝前走去,我知道再往前,该是太和殿,御茶房,南三所,胤禛是要带我去哪?
终于停了步伐,是内务府的角门,进去便是上驷院了,这会子来这儿做什么?
他拉我进去,远远的看到一个毡帷,寒风撩起的毡帘处,忽隐忽现的闪着几点烛光。
“这是……”我看着眼前的景象,诧异开口。
“太子住这儿。”胤禛的眼眸注视着毡帷,里面正发着淡淡的烛光。
太子?胤礽?我疑惑着,太子被废,皇上在上驷院设了毡帷给他住?
心里正在诧异,胤禛又拉着我匆匆往外走,一路走得飞快,我踩着花盆底儿,走得踉踉跄跄。
眼看又回了乾清宫,前面忽然来了一队侍卫,本来不用躲避的,我们本来也是在乾清宫附近,并没有违背礼法。
胤禛却忽然拉我躲进角落的阴影里,他挡着我,他墨色的披风让我们俩都融进了黑夜里。
我却忽而感受到他的异常,此刻,他的头正低低的伏在我的肩上,静静的,许久。
“云儿,我这么做,对吗?”
我一时茫然,不知道他所指何事。
“胤禛……”我低低的唤,手轻轻的抱上他的肩。
“我不知道,当时不救太子,我不是没有任何想法,我想要你,心底也有隐约的渴望,可是,看到皇阿玛那么生气,我忽而觉得心痛,皇阿玛他,什么都是做出来给我们看的,让我们以为他没事,可是,他的眼神,却一下苍老许多,我很混乱,你也看到太子的处境了,皇阿玛让我和大阿哥看着他,为什么,爱新觉罗的命,只能是互相折磨吗?”
听着胤禛混乱的倾诉,我的心底空洞,茫然。
是啊,爱新觉罗的命,只能是互相折磨吗?
胤禛心底,原也有茫然无措,也有对皇位的隐约渴望。
但是,却用皇位换了我,我该高兴吗?还是该替他伤心?康熙现在看来,也并没有想传位给他,那么,胤禛最后会是雍正吗?会吗?
胤禛是个孝子,我今天终于真正意识到,他对康熙这位父亲,是有多么的尊崇。
他的纠结,也全然由于这段纠结痛苦的现状,他身为皇
72、人道红墙天下权 。。。
子,聪慧隐忍,为人踏实勤恳,眼看着太子昏聩,怎么可能一点取而代之的心都没有?
可是他了解康熙对胤礽的感情,一直为胤礽办事,把那点仅有的,想要夺储的小苗头都压下去,即使康熙要误解他,他也在所不惜。
看到康熙终于废了太子,我敢肯定,他心中,也是落下一块大石,可是他看到康熙的痛楚,又混乱不堪。不知道当日自己所做,到底是对是错,今日他带我来看废太子所居之处,怕正是他内心挣扎痛苦的体现。
因爱而怨,因怨而恨,因恨而夺,却因这夺,伤尽人心。
人道红墙天下权,谁知黄瓦掩心离。
所有的惆怅心酸,转了千转,终究化成一声低低的轻叹,这便是皇家罢。
“胤禛,你说的,我都不懂,我只知道,一切……都会好的。”
酝酿许久,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我都痛恨自己语言无能,什么言辞说出来,都显得软弱无力。
他忽而低低的笑了,“会好的,会好的。”
他抬头看我,眼圈似有些微红。我不知道能接什么话,下意识的摇了嘴唇,他忽而用手捂住我的脸,“冻坏了?这么冰。”
说着揽过我,朝乾清宫回去。
进了殿门,正对上十三问询的眼神,看到胤禛轻轻对他点头,他便放松的笑了,十四正闷闷的喝酒,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十阿哥和九阿哥两个人,也正有说有笑。
我独独对上八阿哥胤禩的眼眸,温润如玉的笑容正挂在他脸上,我知道自己的表情此刻一定很难看,因为胤禩淡然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
我不是不能理解他,只是在了解了胤禛的痛苦后,我不能无动于衷。
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我不会怨恨他阴差阳错的让我顶包进了宫,因为这是我求的,怨不得别人。
我也知道太子对他的恶劣,可是当我知道,太子的一系列恶劣的态度,或许都有他暗中推波助澜,我便怎样,也无法坦然对他微笑。
当初我对他说:“八爷的心,曦云也是懂得的,我们便是这紫禁城里的俞伯牙,钟子期罢了。”
想起他那时溢到眼睛的笑意,我却忽而困惑了,我只知道,那时他是迫不得已,他被太子所逼,迫不得已。
可迫不得已这四个字,到底是事实,还是理由?
是,他对我解释过,十四也对我解释过,可逼迫他的,究竟是太子,还是他自己的心呢?
不,我不知道,他自己,知道吗?
嘴角苦涩的弧度攀起,复又抬眼看向胤禩,却在对上视线的一刹那,他垂了眼眸,一脸笑意充斥了落寞。
终于用完了宴席,过了寅时,拖着疲惫不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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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躺在了云归阁的床上,身边躺着胤禛,正
轻轻的蹙着眉头沉睡。
他也累坏了吧,轻轻抬手抚平他的眉心,低低的叹口气,怔怔的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一点开始……
血雨腥风……
嗯,八过放心,我是从侧面写的。因为我们是透过小曦子的视角看待一切的……
嗷~谢谢乃们支持我~~!!新坑努力码字中,保证讲个好故事~~希望比云归来更好,赫赫~^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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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谁知黄瓦掩心离 。。。
再睁眼,便是康熙四十八年的初一了。
康熙四十七年,如同一场梦魇,困住了所有人,让我以为那便是一生一世,再也醒不来了。
好在,终于过去了。
睁眼的时候,胤禛已经不在身边,我忙唤了玉蕊进来,她伺候我换衣洗漱。
“爷呢?”我忙问。
“格格,爷在书房呢,说不扰格格睡觉,等格格醒了再一起用早膳,嫡福晋方才已经来过了,爷说大家个都累了,今儿个都各自安生,不用费劳什子劲儿请安了,格格便不用去嫡福晋那问安了。”玉蕊手脚麻利的边伺候我边答。
“嫡福晋来过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诧异道。
“格格,现在都近晌午了。”
“晌午?”我睡了这么久?“爷还没用过早膳?”忙补一句。
看玉蕊煞有其事的点头,晕……胤禛,宠我也有限度不是?
一切收拾停当,忙往书房去。
看到秦顺儿正立在门口,房门正掩着,“格格,爷正在和戴先生商量点子事儿,着奴才侯在这儿,等格格来了,先伺候格格在耳房用膳。”
我蹙眉盯着紧闭的门,叹口气,只好先这样了。
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儿的好饭好菜,却没了胃口,没了身边儿的那个人,用膳也没有味道。
刚提起筷子,复又放下,看到秦顺儿纳罕的眼神,我笑道:“我等爷一起用。”
“格格,您还是用了吧,您和爷等来等去的,眼看着又到了传午膳的时候了。”秦顺儿苦着脸说。
我笑着看他,摇头,“那便一起用午膳罢。”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嗫嚅着,终是什么也没说,行礼退下了。
大年初一的,胤禛到底有什么事儿要说呢?
估算着时辰,该到午时了,胤禛一早上没用膳,议事这么久,也不饿吗?
终于,秦顺儿来报:“格格,爷在书房传了午膳,请您过去呢。”
“早晨起来便该用膳,等我作甚?”一进房门我便说。
“怕下人见我用过膳了,给你做膳不担待,也是爷的错儿?”他好气好笑的说。
我蹙眉,“有你在,谁会怠慢我?下次可紧着用膳,别等来等去的了。”
“那你等我作甚?”他忽而笑问。
“我……”一时哑口无言。
“我跟你一样的,你不在,我没胃口,现在可是饿极了,咱们还要继续说着话儿饱肚子吗?”
抬眼看到正噙着笑意的他,只好乖乖坐下用膳。
用罢午膳,他看折子,我看书。康熙真是狠心的可以,一解除圈禁令,便给胤禛这么多差事儿。
敢情胤禛圈禁的时候,他的差事儿没有别人做吗?还是,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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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放心交给他做?康熙这个皇上阿玛,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了下午,胤祥便来了,交给我一方帕子,绣了好看的冬梅,“雪玉给你的,说是冬梅衬你。”我笑着接过,“帮我谢谢她,费心了。”
看他明眸皓齿的笑,我福身便退下了,带了房门,留给他们一个空间。
在蒹葭湖边静静的立着,十月那些美好的日子依然在眼前,可现在……
又要不太平了罢。
“格格怎么不披个披风,仔细着风又受凉了心口疼。”玉蕊拿了披风来寻我。
我笑着接过披上,“不碍的,很久没犯过了。”
“那是爷护着格格,不让格格劳心,格格自己都不当回事儿,爷再护着,也是没用!”
“玉蕊……”我低低出声。
她却突然跪下,“格格息怒,玉蕊僭越了。”
这丫头,以为我要罚她吗?忙扶起她,“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罢了,没事儿,快起来罢,地下凉,你跪病了,谁来唠叨我?”
笑着看她,她不好意思的扯起笑容:“格格对奴婢是真好!”
三月的天气依然冰寒,玉蕊也常常往铜火笼子里添碳的时候絮叨,今年的冬天未免有点过长了。
胤禛下朝回来,倒带回来个好消息,康熙终于复立了太子,他被晋了雍亲王,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也各自晋了亲王,胤祯被晋了贝子,还得了大阿哥的奴仆,人口和世职。
康熙到底在想些什么?
年前听说圈禁胤禩的时候,胤祯和胤禟为他求情,在殿上哭嚎:“八阿哥绝无此心,臣等愿保之!”康熙气的要用刀砍他,被胤祺抱着腿拦下了。
胤禟被重重的甩了耳刮子,胤祯被重重的赏了二十个板子,被康熙斥责是“梁山泊义气”,打得下不了床。
我嘱人送去了玉肌膏,却被他原封不动的退回了,不知是不是又在心底生我的闷气。
如今封了赏,倒还是有他的份儿了。
端茶给胤禛:“你跟十四爷说明了上次为什么你不开口保他的缘由了么?”
胤禛接过,冷哼一声:“说甚,那个牛角尖钻子,能听得进去我说的话?莫说了还被他讥笑是惺惺作态,索性不说。”
我暗自叹气,思绪回到那个风云变幻的九月……
所有人都拦在胤祯面前为他向康熙求情的时候,唯有胤禛没有,他告诉我的时候,看我一脸诧异的表情,便冷笑道:“我只当所有人都不懂我,你和十三弟是懂的,如今,你们且也不懂了。”
我忙说:“只是诧异罢了,你缘何不一起附议呢?”
“附议?只要我磕个头,皇阿玛就会一下子砍了老十四,那个没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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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拦的,也没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他是我的同胞弟弟,如果我再跟皇阿玛求情,皇阿玛只会当我也暗中归了‘贤八党’!”
他“砰咚”一声,把杯子重重的搁在小几上,走开去,坐在书桌前静静的看折子。
我看他紧蹙的眉头,怎奈只能低低的叹口气,十四,你是何苦呢?胤禛,你又是何苦呢?爱新觉罗的命,只能是互相折磨吗?
“又发甚呆?爷渴了。”忙收回思绪,胤禛探寻的黑眸正注视着我。
“渴了不自己斟茶?”我嗔笑着,取过杯子倒茶给他喝。
他忽而笑了,笑容里带着丝释怀,“爷从今要做个闲王,懒王,不问世事,不斟茶。”
“你倒成了甩手王爷了。”
我笑道,忽而想起很久没有见过胤祥了,自从二月他和胤禩,十四他们一起伴驾去了五台山,我便再没见过他,也没听过他的消息。
“十三爷怎的这么久也不来走动?”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不是没有看出这一个月来胤禛小心翼翼维持的祥和,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是跟十三有关的。
胤禛此刻的脸上,正挂了冰冰冷冷散发着寒气的冰雕面具,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了,到底发生何事?
“胤禛……”无意识的开口,我心底忽而有些恐惧,怕他会说出我知道的事实。
“十三弟被皇阿玛圈禁了。”许久,他说。
果然,是这样。“为何?”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莫名的颤抖。
“我还……不知道,御驾从五台山回来,他便被圈禁,我去跟皇阿玛求情,皇阿玛只说胤祥并非勤学忠孝之人,必将生事,不可不防。我去他府里瞧他,侍卫这次倒守得如铜墙铁壁了。”
他嘴角攀上苦涩,看他冰雕的脸,我知道他,此刻一定难受至极。
他最珍爱的兄弟,被莫名的圈禁起来,到处问不到原因,不知道原因,他甚至连解救的办法都没有,怎能不痛苦?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过许久,戴铎和隆科多来了,身后……
还跟着,年羹尧?他不是,时任四川巡抚吗?怎么会在京城出现,看起来,还甚为隐秘?有年羹尧出现,一定是有什么顶重要的事儿。
我退出书房,暗忖片刻,定了主意,吩咐玉蕊去准备个黑色斗篷。
廉贝勒府离雍贝勒府并不远,不想落人口舌,我嘱咐玉蕊去雇了辆不起眼的马车,远远的停着。
“格格,奴婢要陪着您!”玉蕊打着哭腔求道。
“傻丫头,我就是出去溜溜弯儿,能有什么事儿。”
半推半就的,好容易劝住她,我便吩咐那车夫往廉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