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她们的私事与我何干,又与言官何干?
等等,与言官无关,但是此折……此言官恐怕不仅仅是想提南越新王之事啊!
把奏折放在了另一处,所谓以不变应万变,而万变不离其宗,有些事情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尚在下午,天色就开始昏暗,并非要下雨,而是北方的夜来得早,而那白日也是升得晚。所以这几日早朝,都是摸黑进行,如果早朝无甚大事结束得早,还能赶得上看看朝阳。
现在能看的,也就只有夕阳,确切地说,是夕阳红。夕阳隐没在云层中泛出红光,但那红光并未染出半边天,所以也不能称之为晚霞吧!怀念小时候读语文课本的时候,里面的一篇讲火烧云的文章里的配图,幼年的自己还嚷嚷着让父亲带自己出门野营,只为一睹真实的天空的红。
说到父亲,便想起那云之君,不知在已晚那处生活得如何了。虽说名义上是教导已晚,实际上就是挂个名,有个天宫的落脚之处而已。
“传云之君兮而觐见。”天色这段时间多半是独自用晚膳,偶尔在晚膳时间“恰逢”凤后觐见,便留其下来用膳。想来凤后也是冷淡,既履行后宫之责,又保持如此距离,就好像……君与臣的距离一般。这莫名的疏远,应该从一开始的冲喜之婚开始,就注定了吧!
再次见到云之君兮而,他这几个月变得越发憔悴,却越发柔和了。不知怎地,天色在他额上看到些许白发,与前世中父亲的样貌重合,倒是让人内心不可抑制地叹息了一次又一次。黄粱一梦,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晚膳用得安静,气氛却不会尴尬。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在凰宫也一样是礼仪。虽然很多话想说,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开口,反倒是害人害己。不如就这样。
天一暗,夜色一来,空气就凉下来了。天色打着逛花园的借口,几乎是把兮而送回的天宫。看他神色复杂地道谢,天色心中莫名高兴,当晚也睡得无比踏实。
后来,去见已晚之时看到他,憔悴之色少了很多,或许这后宫的纷争本就与凰帝有关,那驾鹤西归的先凰,还有这不功不过的新凰。
已晚倒是长高的不少……
本以为这一两年都能如此平静,不料很快就有狗血的剧目上演了。
话说入冬以来,凰天色便越来越早就寝了,毕竟冬天睡觉最舒服了,那些朝堂之事倒真没什么好急的。晚膳后若没有奏折需批,便看看三教九流的书,便开始打哈欠。对于不认床的人来说,无论回寝宫还是留在御书房,都是可以休息得很舒服的。
此时,如月神色有异地禀报:“小王爷处的太妃们求见。”
这大冷天、大晚上的,那些先凰的男人们,跑御书房来有何事?
“可是为了何事?”先问清楚也好有个底。
如月顿时不知如何作答。如花在门口拦得住众太妃,却拦不住小王爷。
“凰姐,他们要打死我爹爹。”这小王爷,虽然个头长大了不少,可是性情却未见长进,还是如此爱哭鼻子。而且受众嬷嬷教育,倒不敢再称云之君兮而为我们爹,毕竟凰家的女子,从来是只有娘,没有爹的。
天色眉头一皱,一时反应不过来,已晚的爹爹,谁呀?
等……等……
那不就是我爹吗?
让太妃们觐见之后,御书房简直成了菜市场,这些男人们吵死了!虽然前朝众臣都不敢再把自己当个傻子看待,可是这后宫,还是有不少人没把她当凰帝,仗着自己的辈分,哼。
“啪!”一手砸向桌子,吼道:“一个一个说。”
扫视下首一众色彩斑斓的众男,心情就不佳,先凰驾崩后,三年内凰宫衣着都不得大红大紫,他们倒好,都是粉蓝粉绿粉紫,看得人眼花。
太妃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品阶最高的太妃开了口,文绉绉的表述听得天色一个头两个大,翻译过来意思就只有一个:她爹和桂嬷嬷搞到一起了。
什么,她爹竟然和桂嬷嬷搞到一起了?!
先凰身边有两大侍婢,几乎可以说是从小到大亲如姐妹。一个是驾崩后一直在身侧向我强调明君明君如何如何的嵘嬷嬷,另一个是去天宫管理大小事务,安排小王爷各种课程的桂嬷嬷。
无论他们是在先凰还在世的时候就暗生情绪,还是在先凰驾崩后你来我往,凰宫内到处都是眼线,事发是迟早的事情。特别是兮而还顶着已晚小王爷的亲爹的帽子,被众太妃们盯着抓小辫子也是自然。
所幸他们不是抓奸在床,而是“刚好”被发现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又“恰好”被宫女捡到各自寝室有对方的玉佩,这很容易解释成是私相授受。而那玉佩可解释为定情信物,至于他们认不认,都不打紧,如何决断取决于凰上。
而太妃们胆敢涌上来要求圣裁,一是桂嬷嬷虽为先凰身边人,但此事兹事体大,就算先凰在世也少不了重罚。而云之君兮而,早被传成是凰帝看中了留在天宫,就等孝期过了收入后宫,此时和别的女人有染,少不得责罚冷落,甚至打入冷宫。
难怪他们越过凤后,兴冲冲跑来落进下石。
天色虽然保持神态从容,实际上面皮已经快扭曲了。
真想把他们统统绑起来扔出去,力保云之君兮而,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你们在朕御书房挤着,朕觉得呼吸不畅。”天色拍拍胸口,喘了两口气,装样子挥了挥手,“统统跪到外面去。”说罢扶着凰已晚,让他坐到身边来。
虽说还未到大雪飘飘的隆冬,但是这入冬之际的室外,也是寒风刺骨。众人皆是冻得抖三抖,特别是中年的太妃们,明明身子骨不好,却还穿些轻薄的花枝招展衣物,活该冻一冻。云之君兮而倒是裹得严实,就是不知道是穿得够多还是长胖了。无论哪种,都是好事。毕竟脂肪层是好物。突然想起前世的父亲的啤酒肚,天色囧了一下,赶紧摇头甩出脑海。
众人见她摇头,想当人认为这后宫荒唐,不堪直视。便放心地在外跪了一地。
桂嬷嬷不随众人出去,反用膝盖上前,祈求了几句。无非是自认荒唐,称兮而都是被她逼迫云云……可这就算属实,也不能抗衡这女尊世界的风俗:女人花心浪荡,可以;但男人敢出轨半步,不成。
何况这桂嬷嬷自身难保,这样挺身护着他人,若是真的凰帝在此,未必有用。但天色可不是这封建时代长大的人,见这中年女子待兮而情真意切,倒是生出些许感动来。
后宫皆以为凰帝对兮而有意,此时自称逼迫其就范,桂嬷嬷就算是先凰之人,也少不得受迁怒,她倒敢为了男人承受这风险。
天色心道:或许,这桂嬷嬷真爱那云之君兮而。
天色见想来想去,只有拿凤后来当幌子了:“宣凤后觐见。”
这历朝来,凤后一直是宽怀容让的典范,而当今凤后,倒是没给过他表现美德的机会呢。
一健壮宫妇,飞奔而去传凤后,不过这么大动静,估计她半路上就能遇见凤后。
天色让如花如月在门口看着那帮太妃们,让嵘嬷嬷服侍自己,轻声说道:“朕感念你们侍奉先凰这么多年,又是看着朕与凰弟长大的,绝不会为难你们。”这你们指的是嵘嬷嬷与谁,嵘嬷嬷自然心知肚明,亦轻声回道:“老身代桂嬷嬷谢过陛下。”
“嗯,这桂嬷嬷倒是情深意重,朕很欣赏。”这后宫,绝非鳏寡之人久居之地,何况就算顶着已晚的爹的名号,不爱争斗的他也不见得能过好上安稳的日子。
嵘嬷嬷心中一惊,听凰上这话,难道是……
凤后很快便到,看了一眼外面跪了一地的人,和跪在比较靠近门边的桂嬷嬷,心念一转,猜出了大半。进门便看到正在给凰上捶背的嵘嬷嬷,和止住了哭,委委屈屈喝着炖的滋补糖水的小王爷,基本上明了凰帝的心思。
这凰上,倒是偏心得很。
不过这后宫,少一人总比多一人的好。
凤后拜过,便听嵘嬷嬷讲了太妃禀报的事情,这所谓复述的经过,是她稍加删节后的版本。而他扫一眼闭目养神实际上却在竖耳聆听的凰上,自是默认了这个版本。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为短篇。
☆、我欲乘风归去
凤后少不得为失足的兮而求情一番,虽说是求情,却也坐实了他与桂嬷嬷勾结的行径。而说到桂嬷嬷,因起侍奉先凰多年,劳苦功高,能因为区区一后宫美人而降罪?自然要说上先凰尸骨未寒云云……再追忆起刚入门之际先凰待他如己出,感德怀恩,自然爱屋及乌到了嵘、桂嬷嬷二人。
凤后唱作俱佳,一个时辰才打住。此时外面跪着的人已经晕了两个,男宫人扶他们去了树下遮风处休息。谁也不敢把他们弄到御书房屋檐,省得陛下迁怒。而凰上和凤后就此事详细斟酌处理,自然是没空唤太医。就让他们晾着,反正死不了。
小王爷圆溜溜的眼睛看看凰姐,又看看凤后,知道这种情况自己插不上嘴,乖乖在一边打着哈欠。
等外面大树下横七竖八躺得差不多满了,凰天色也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将云之君兮而软禁于地宫,由凤后看管教育,天色还是有所不放心,便让嵘嬷嬷负责看守。而桂嬷嬷,简单到闭门思过便可。这还是嵘嬷嬷也跪求之后的从轻发落。
这恐怕是众太妃们始料不及的,从一开始她们就猜错了凰上对先帝之人的感情,他们从未想过这打着已晚亲父的幌子之人,是天色的父亲。就凭这完全不相似的脸。
历代凰帝从来是对后宫严防死守,特别是宫女勾搭后宫妃嫔,从来是能杀就杀,因身世关系不能杀的也是关到冷宫老死。但这云之君兮而,不是当朝凰帝的后宫,他是先凰的人,是唯一的受宠的小王爷的“亲父”。
叹了口气,等他们明日转醒,一切都成定局,就算有非议,也仅仅是背地里的议而已。
至于已晚……若能真当兮而是其父亲最好,若不能,也无妨。
半个月后,云之君兮而因终日困于宫内,郁郁而终,临死之时也无太医前来诊治,怕是凰帝的授意。但云之君家族中人来乞尸,未允。反倒令其葬入寺庙外的山岗,称是尽本应青灯古佛的本分。小王爷获悉后哭闹不止,凰上便追封云之君兮而为太妃,品阶不高不低,倒也对得起这凰弟。
桂嬷嬷不知是否因听闻此事,终日茶饭不思,也病重。因嵘嬷嬷求情,且新凰登基后一直宽怀慈悲,便让其告老还乡,宫人皆谓此为“眼不见为净”。
此时,凰天色仰望天空,心知自己并不是充满占有欲的人,而所谓的生父,长相与前世的相似不能代表他真的与现在这个自己有血缘关系。就算看着能解思乡之苦,却不是长久之计。若他们俩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也是美事一桩。
“唉。”几不可闻的叹息。
“陛下可是担忧他们?”嵘嬷嬷低声问道。
天色倒不担心,嵘嬷嬷办事她绝对放心,何况这凰宫之内,除了如花如月,再无他人知晓桂嬷嬷与云之君太妃的去向。若要青丝不再白头,恐怕远离这凰宫才是正途。
“有缘人终成眷属,有何担忧。”
若是自己也能像他们这般一走了之,才是真的解脱。
所谓高处不胜寒,并不确切。
而高处百无聊赖,才是真实。
时间过得很快,新凰登基一年多了,天色也要迎来这身体的十六岁生日,这世界逢双必大庆,少不了要一番应酬。上次十四岁生日之际,因先凰身体抱恙,本着孝顺的名义,也未大肆庆贺。现在新凰登基第一次大寿,朝臣与众妃,都少不了庆贺。
凰天色心中暗笑,什么寿礼,最后还不是取之于民,真有心,直接给现银更好。当然这种调侃是绝对不可说出口的。
天下太平,无功无过的凰帝,也算对得起万民了。可惜最近不知由哪个朝臣开始,屡屡上表要凰帝充实后宫,不知是觉得上之所好,于是投其所好上表,还是真为了那飘渺的继承人。
历代凰帝子女皆不多,但从未发生过无太女可立的状况。就算曾有新凰甫登基,尚未诞下长女,也有姐妹可当众臣心目中的储君。不至于出了什么意外,无人当这九五之尊。
天色心道:我这是无儿无女,那些头几胎生的都是儿子的祖宗们,不知是不是继续努力为国繁衍。
不料下朝之后,凤后也开始请充实后宫。不知是真想后宫充盈,还是为了这凤后的贤良淑德之名。
更不料的是,待凤后走后,如花也看眼色了然笑道:“陛下若不喜欢选秀出身的男子,倒也可以从宫女中挑些可心的玩耍。”
如月也不怕死地建议:“这男女之事和女女之事有共同之处,总要先有了兴致,才好……”
“再说?”凰天色斜了她们一眼,“再说就先把你们俩收入我的后宫。”
相处久了摸清了脾性,时而不分上下打趣几句更得圣上信赖,她们倒好,专往歪门邪道走了。说白了还是——凰威不振。而传说中的王八之气,自己却怎么也散不出几分来。也罢,本来就不是装腔作势的威严人。
这女尊世界的避孕措施不佳,只有禁|欲才是稳妥方式。若不想禁|欲又不想怀孕,有的贵妇千金,养女宠,逛妓院,也是常有的事情。而烟花之地的小倌馆,并非提供性,而是提供发泄与舒缓情绪之地,这也是其和妓院不同之处。
说来这首都除了小倌馆,亦有妓院,可惜身为一国之君一直困在宫内,一直没有机会出宫体察民情,真是可惜啊!
虽说天色非常想趁着夜色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微服私访,但是先后拒绝前朝后宫的选秀建议,又跑去烟花之地,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了。看来,还是改天再去吧!
当晚,天色还是带上如花如月,微服私访去了。当然,烟花之地不在行程之列。
几百年的治世,虽说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是宵禁是不会有了,而老百姓们的夜生活似乎比凰帝还丰富。天色想起自己全年无休的加班生活,心中暗暗不平,却无可奈何。想来若凰帝天天笙歌寻欢荒淫无度,就该是朝纲败坏,老百姓们反要辛苦求生了。
初次出宫,无非是逛逛夜市,看看摆摊都摆些什么,尝尝夜宵都吃些什么。体验一下首都老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从东市到西市,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都买点儿,不一会儿如花如月已经满手收获。但是可惜的是看到小吃店或小食摊想去尝点什么,却被死死拉住,倒不是怕有刺客下毒,而是怕外面的东西不似御膳房干净卫生,吃出什么毛病了她们担当不起。
天色想她们倒多虑了,真的上吐下泻也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