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因为年少,所以没有他的名额。
第一批内阁,只有十三人。这些人就是明年掌握大明真正的掌权者。
白名鹤的轿子在第二区域停了下来,不断的供手与各位大员问好见礼,至少面子上过得去,这些大员们也乐呵呵的拱手回礼。但却没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
走到第一区域之后,于谦第一句就是指责:“你难道是睡过头?”
“于大人。莫生气。我昨夜一夜都没有睡,今天大朝会至少要把海司十月之前的账目整出来,也是一个交待。结果出门的时候,穿错了官服所以又回去换了一次。这又出错了,换了官服却把带在身上的一些东西忘记了,又叫人回去取来。”
白名鹤这话于谦信。可于谦还是说道:“身居高位,更是要注重仪表,莫要让人非议!”
“于大人,今个也莫给白名鹤找麻烦了,等会朝会他的麻烦不会少。本官手上就有三份奏本与他有关。”金濂笑着走了过来。冲着白名鹤笑笑:“也不怕叫你知道,倭岛四港的收益海司一直没有上报,这份你总要有个说法。”
“那是!”白名鹤笑笑。
金濂继续说道:“还有,小吕宋千岛收入这个与规矩不对路。出了海的算海司,没出海的算谁的。最后一条,你南京天上人间没报税,这不算你海司的收入,你也别说这是你的私产,总之这不是小事。”
“最后一条别上奏本了,金大人你怎么说我怎么认!”
“不行,因为那方在玄武湖,换个地方老夫都可以当看不见,这是银子的事情。让你全部搬地方也不可能,差的也不是那点银子。所在这是公议的事,不是你我商量的事。”金濂这死脑筋让白名鹤还没办法说了。
宫门这时开了,金濂也不和白名鹤多说,回到自己的位置排队开始入宫。
白名鹤站在第一队列的最后,身上穿的却是从六品的官服,站在这列队之中格外的刺眼。
真正的大朝会与电视上演的完全不同。
根本就没有黑压压一片人跪在雪地里这一说,太和殿外有木架矮台,还有棚子以及热水准备。低级官员按例先站在外面,等朝会开始之后,就可以站在棚内呢。
太和殿外守卫的是禁军,但两侧还有许多空地方,同样有棚子可以让官员在棚内避风。
大朝会殿门不关,六十岁以上,四品上以的官员都至少有一把椅子,年轻的有软垫可以坐下,也绝对不是跪一地,或者是密集的站在大殿内。那冰冷的地板跪一会,年龄大的人估计这腿就一定会伤到。
大明皇帝进殿,这次不是施大礼。
朱祁钰先感谢这些官员一年来的辛苦,对大明的贡献之类,百官谢思后才施礼。也绝对不是三叩九拜之礼,只需要一跪。而身份很高,职司权重的比如陈循都不需要行跪礼的。让人不断的跪,不停的跪的是清朝,不是大明!
各种礼节结束,连同大明皇帝的感谢词,足足就用了半个小时。
朱祁钰手扶着御案,却没有坐下,而是拿起了一张折起来的纸几步走到台阶前:“白名鹤。”
第一个叫的就是白名鹤,这让白名鹤多少有些紧张。
去年别说是第一个,前十个都轮不到自己,今年自己头一个,还真有些紧张。
白名鹤出例的时候朱祁钰却走下了御台,白名鹤赶紧就跪在原地。大明皇帝朱祁钰却停住了脚步,示意蔡公公把手上的纸条给白名鹤送过去。
白名鹤双手接过那张纸条后,大明皇帝朱祁钰才说道:
“这是朕给你打的欠条。正所谓凡事都有个规矩,既然规矩立下了朕也不打算破坏这规矩了。瓦刺要出兵,各镇多少都会补充一些新的军械,但是没有一镇真正了解那些军械,朕所说的没有错吧。”
“这……”白名鹤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朱祁钰也打算让白名鹤回答,继续讲道:“这欠条,让你将每种军械拿出三百人配装的。可让各军在校场试用,一应消耗朕从内库补给军械司。”
“臣领旨!”白名鹤把欠条放在怀中。
站起来之后,白名鹤心说这主意绝对不是朱祁钰自己想到的,估计是于谦的意思。但于谦可能也没有想到,大明皇帝可不是他印象中的那种规矩的年轻人了,这样作秀的机会朱祁钰已经会把握了。
既显示出自己作为皇帝对朝中规则的尊重,又显示出身为皇帝对这些出征将士的关怀,而且所谓内库报销,还是从海司出银子。
偷偷的看了一眼于谦,果真如自己所猜测的。
于谦虽然脸上保持着平静,可眼睛却是微闭着的,很显然这会心里正在不痛快呢。
偷偷的笑了一下,白名鹤正准备回列,就听到王文两步就走了出来:“白大人等一下,本官正好有奏本关系到你,你顺便解释一下吧。”
“啊!”白名鹤心说,我和你们没仇吧。
王文笑了笑,示意白名鹤安心。
在大明皇帝朱祁钰回到御座之后,王文拿出了奏本:
“万岁,臣以为现海司有诸多条例不明。如马尼拉海运,事实上所有的船工,护卫都已经是退册的老兵。福建都司现无论是卫所、还是水师在册士兵都是年轻的精锐士兵。所以臣以为,马尼拉海运等各海运与水师分离是势在必行。又如海云卫,臣以为应该从广东都司分离,与此类同的,外海的三卫五千户所,以及倭岛四港新设立的四千户所。”
果真是大事!
白名鹤越发的不敢小看大明的政治体系了,各级管制分化,绝对是集权的好办法。
王文一直没有提出这件事情,也是因为白名鹤一直没有上朝。
现在,也不可能不把白名鹤的身份考虑在内了,总是要考虑白名鹤的面子问题。
“臣以为,分开是好事。但怎么分,只怕臣一时也没有注意!”白名鹤也同意分,可怎么分确实也没有想过。
“只要同意分,明年一年时间可以慢慢的研究,总是要考虑到各方,不能因为分开就伤及各都司、布政司、各部的正常运作了。”王文要的答案,仅仅是同意将分家列入议程,而不是立即拿出分家的方案来。
紧接着,这一次朝会真正的**出现了。
商辂出例。
“臣启万岁。之前议过修改内阁章程,不如今日定下章程,这些细节交由内阁议,万岁您审阅再批示修正。既不失国策之正,又可事半功倍!”
第390节文华殿阁
大明初建造紫禁城的时候,在外朝东西侧各建了一个殿阁。东侧名为文华殿,正殿就是文华殿,面朝南,面阔五间深三间,门开六扇。有通道直通文华门,后殿,侧殿分别是主敬、本仁、集义三殿。
这里原本是太子办公场所,可大明已经很久没有适合在这里办公的太子了。
至少五十年没有。
这里的另一个用处就是经筵,就是给每年都那么几天,大臣们给皇帝讲学的地方。
显然,这个用处也有好多年没用过了。
朝会上,大明皇帝亲点早就选好的十三人为文华殿大学士,二十九人为文华殿学士,四十九人为文华殿知事。大学士就相当于内阁成员,学士就相当于助手秘书这样的级别,也是一个学习进步的过程,多由三十至四十岁的官员担任。
最后的四十九人,完全就是书吏的工作,全部由年轻人来作。
学士有机会进位有大学士,知事则没可能进位于学士,但也会在履历上写上华丽的一笔,外放为官,全优则有机会进学士,比起其他的官员多了许多资格。
除了知事之外,还有九个名额的国子监进学。
用现代的思想理解,就是优秀大学生在国务院实习,按大明的思想理解这就是无上的荣耀了。
每个人都有授册的仪事,十三名大学士由皇帝亲自授册。
学士由第一大学士陈循来授册。知事则由其余大学士授册。
而到了国子监学子领册的时候,则还是由皇帝亲自授册,这是展示对年轻一代的关怀。
可这九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让白名鹤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白名鹭!
“万岁!”白名鹤出例,他要主动为弟弟请辞。
“万岁。老臣已经七十多岁了。老臣请万岁恩准,万一老臣身体不济,没能在这三年时间里为万岁进忠,为大明尽责。老臣提议白名鹤顶替老臣在文华殿之职!”胡濙知道白名鹤想干什么,站出来将了白名鹤一军。
你要请辞是吧,你是给自己请辞。还是给自己的弟弟请辞呢。
白名鹤愣在当场。许多朝臣都是偷偷在笑,只有白名鹭头低头,紧紧的咬着牙关,他不能有任何的反应,也不能让人看出有什么不合适之处。
白名鹭虽然没进过官场,但在商辂身旁时间已经久了。他非常明白,自己连国子监的名额都没有,却有能在内阁作书吏。这不是因为看在他兄长的面子上,而是因为他兄长的权势。所以让他出仕是为了制约白名鹤。
他没有请辞的资格,连他的老师商辂都没办法拒绝这个要求,他更不可能。
唯一能够拒绝的就只有白名鹤。
可眼下,很显然连白名鹤自己都为难。
“臣还年轻……”白名鹤竟然找不到一个借口,开口之后发现年轻这个借口太可笑,又改口说道:“臣还是去南京吧,那里有许多事情臣还有用武之地。”
“无论在那,都是为国进责!”高谷给了白名鹤一个台阶下。
白名鹤赶紧转移话题:“臣启万岁。武英殿也闲着呢。臣请万岁准许,成立战时军谋院。大明对内平乱。对内作战总是需要一些已经年长上不得战场,但却有丰富经验的老臣子作镇,这才安稳些。”
“前线战事瞬息万变,统帅之智谋,将军之英勇才是胜战的关键!”有人提出了反应意见。而且还是一位武官!
不是冲着白名鹤,而是为战场所需要。
“万岁。再给臣半年时间。臣已经投入黄金百石,再投一百石进去,臣的千里传音就可以完成。万岁的命令可以在一个呼吸的时间传到南京,亦可以传到战场之上。所以臣启万岁,设立战时军谋院。同时臣斗胆上奏。请万岁给予军谋院足够的权利,特别是战时,一个错误的指挥就是数万军士的性命。”
朱祁钰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白名鹤。
白名鹤这一次的要求有些过火了,就等同于在说,作为皇帝你可不要乱指挥,会害死人的。这话大臣们爱听,但皇帝未必爱听。
“朕……。”朱祁钰拉了一个长音,几乎所有的都紧张了起来。这时,朱祁钰脸上多了一些笑意:“准了。”
刚刚赴京的兵部尚书衔,协助于谦管理兵部的王大人和于谦眼神飞快的交流了一下之后,站了出来:“臣启万岁,当各参谋议未决之时,请万岁决断!”
“不需要,议示决就投票表决。朕只管打那里,往那里打。具体怎么打,是久经杀战名帅之责。白名鹤刚才的上奏虽然有些不恭敬,但也没有错。大明军是不可能交给不懂兵的人指挥,大明不能因为某个人的无能而多了许多孤儿寡母!”
“万岁英明!”众臣山呼。
白名鹤叹了一口气又退了回去,知道请辞是不可能了。
白名鹭依然深深的低着头,一直授册之时才抬头,行跪礼接过类似于任职书的金册。
“白名鹤,出来对账吧!”金濂丝毫也不客气,直接点到了白名鹤,然后对众臣一抱拳:“各位同僚,这对账也不是小事。关系到万岁宫内明年的供奉,大明国库的存银,各部花销的预算,以及明年养廉银子,还有各吏员补贴的份额!”
没错,对账是大事。
至少知道有多少银子可以分出来,工部眼下是花银子的顶尖大户。吏部关心的是官员的收入。刑部也需要足够的银子来刺激捕快们,把许多因为经费不足的案子给结了。礼部现在已经是欠债大户了,贵妃与太子的葬礼花销巨大。
兵部呢?要打仗,怎么可能不需要银子。
“今年有点穷!”白名鹤慢吞吞的开口了:“投资过多,收益至少也在半年之后。大账在这里,细账在我府上堆了一屋子。比起去年来,账上多了七成,但实际能分的只有去年数量的一点三倍左右。”
足够了!不止是金濂,六部重臣,内阁重臣都松了一口气。
今年投资巨大是他们知道的,白名鹤往海外投的银子有一亿多两了。虽然许多是股市上的,但海司也投资的非常巨大的银子出去,按金濂的想法,白名鹤给出去年的八成,就勉强可以支撑除兵部对瓦刺作战之外的所有的支出了。
如果不够,就把修河、修路的减少一部分就好。
“今年海司的大功是谁的?”朱祁钰开口问道。
“回万岁,还没有细算出来。眼下小吕宋的收入已经超过了岘港,但高丽那边的收益也非常巨大,账房正在核算之中。谁为首功都不意外,岘港经营的也不错,收益比臣预计的高出了一倍,但这已经是岘港的极限,接下来可能会增涨缓慢了。”
朱祁钰也只是想听一听谁更努力罢了。
谁是首功,重赏就是了。至于是谁,并不重要。
朝会上在讨论的可以说都是关系到一国发展的大事,大明有多少银子,可以办多少事,能存多国镇库银,能修多少里的河道等等,没有一件是小事。
大殿之上,年轻的内阁知事们负责记录谈话的内容,每个人都难以压制内心的激动之情。原来我们大明是这样的强大。最震惊的莫过于白名鹭,他比白名鹤小两岁半,白名鹤入仕是十八岁,而他今年也十八岁了。
从来没有想过过,自己那有些许小滑头的哥哥,竟然是这样厉害的人物。
特别是每当这些在自己眼中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停下讨论,在等自己兄长发表意见的时候。白名鹭心中一半是自豪,另一半是巨大的压力。他害怕将来自己真正入仕之后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影响到白家,甚至是自己兄长的名声。
关中白氏,已经不是普通的士绅,而是豪族了。
别说是西安府的知府,就是陕西布政使也要客气的称呼自己的奶奶为一句白老夫人。
大殿之外的年轻臣子们,大半都听不懂从殿内传出的议题来,可当从殿内传出,今年的新年赏赐以去年的标准再加一倍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听懂了,每个人能多少有些激动,特别是寒门出身的官员,更是把笑容写在脸上。
大明要过年了,整个亚洲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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