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臣另一个职责是老师。我的学生只有一个,以前名为见济,现在名为见深!”白名鹤说完后,朱祁镇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这是他的儿子,可能不是唯一的,但绝对是他最关注的。
“太子师?”朱祁镇问了一句。
“不,是亲王师!”白名鹤更正了一句后,朱祁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问道:“那么,是谁动换太子的?”
“是臣!”白名鹤也没有打算隐瞒,没必要。
朱祁镇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身为皇帝的他非常明白这其中有关系,换太子可以保自己儿子一条命,至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还有一件事情,臣的发妻被上圣皇太后,就是孙太后收为义女,赐丽苑公主。”
听着白名鹤讲完这些,朱祁镇示意白名鹤坐下:“朕也给你讲一个故事,不过先问你,你知道杨荣吗?”
白名鹤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听过。当朝的大臣之中,没这个人。”
朱祁镇被白名鹤的反应完全弄蒙了,当下问道:“你是怎么当的官?”
白名鹤很简要,很直接的讲了自己当官的经历,也将南洋的事情讲了,这短短一年多时间,白名鹤可以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了。
就是朱祁镇这个皇帝都听得惊了,十八岁,举人身份。是运气,还是智慧?就这么平步青云,虽然说官不大,可影响力已经顶上六部尚书了。而且那堆成山的银子,朱祁镇心说自己是广东杨能也一样给白名鹤卖命了。
甚至可以说,你杨能再大官,你敢挡住十几万军士的财路吗?
话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杨能不能,也不敢挡。
眼下,就算是自己的弟弟要杀白名鹤,也要看看全大军的军卒们是不是愿意。甚至直接就会动摇大明根基,万一杀了白名鹤。换个人挣不到白名鹤这海量的银子,说句吓人的话,造*反都不是意外。
“五千石黄金?”朱祁镇不能不承认白名鹤是个鬼才。
“好吧,朕问你,你听过三杨吗?”朱祁镇没办法对白名鹤所作过的事情进行评价。白名鹤所经历的话题也到此为止了。
白名鹤听过三杨,点了点头。
“杨荣曾经上过了一本奏本,说起来就是对朕有利的。他请求立皇太子,逼着胡太后不得不退让,而且他在奏本上还写一条,就是换后宫之主。依民间所论,三杨是大贤的话,这样的货色也配吗?”
白名鹤沉默了,被后世评价极高的三杨之一,竟然被大明皇帝这样说。
“听过台阁体吗?”朱祁镇又问。
“听过,这东西就和宋朝的朱不要脸老儒货一球样。”白名鹤正在思考三杨,朱祁镇一问之下,竟然脱口而出。朱祁镇先是一愣,转身爽朗的笑了,终于不再是那没有表情的脸了,白名鹤这句话,他听得出来绝对是真切的心里话。
“好,非常好!”朱祁镇拍着手,以示对白名鹤这几句话的认同。
白名鹤灵机一动:“陛下要是在这里闲来无事,可否帮臣一个小忙。也算是万岁打发时间的事情,臣给自己的儿子编了些书。从六岁到十八岁,虽然还没有完成。但却是臣倾注全部心血之作,万岁要臣献上,臣也舍不得献上原本。”
“你当朕是书吏?”朱祁镇笑问。
“不。因为既然没办法只给我儿子保住,我也打算给见深一份。所以……”
“好,朕就当这一次书吏。也顺便看一看,你有多大才能。敢嘲笑三杨的人,当今大明朝你是头一个。就凭你这句话,朕告诉你一个秘密。胡濙、杨宁这些所谓的清流,其实是延续了三杨之路。只是他们更高明,将那歌颂圣德之法,用的更有趣了。”
“臣懂,就是把明着拍马屁,变成了暗着拍。不过,他们整天在骂我,因为我是拍马才当上官的。”
朱祁镇摇了摇头:“不,他们只想自己在百姓心中有一个位置,却没有给朕留过。”
“臣有一个幕僚,不知是否可信。他现名胡愧,曾经是广东布政使。”白名鹤又讲了关于方家的事情。
“方孝儒这种臣子,有多少朕杀多少,成事不足的东西。你说的人朕有印象,你离开的时候朕给你一样东西,如果他认识你就重用他,甚至可以带他来见朕,如果不认识。此人勉强可用。”
朱祁镇没有给白名鹤解释,那东西代表什么,只说有件东西。
地道里又有东西送来,是食盒。这是怀玉安排给白名鹤的一份,自然也有朱祁镇、钱皇后以及嫔妃的。依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只是普通人家的饭食。
“朕这个妹妹倒是有心,要是现在把宫里的美食送进来,怕是以后的粗食就吃不下了。倒是你,手中掌握的金银数量,就是当年的沈万三都不配与你一比,你能吃得习惯。”
“其实臣咸菜白米粥就很习惯。”白名鹤这句是实话。
一边吃一边聊。
白名鹤也算明白,当初朱祁镇亲征的真正细节。唯一的错误就是王振太贪婪,否则依朱祁镇的计划,会有一场小败,但意外的文官集团几百人死光,然后反败为胜。回来加封就是了。
可这个错误,非但让朱祁镇成了阶下囚,而且让他最信任的亲军死光,最信任的将军,最信任的几个官员为保护他而死。
“白名鹤,朕要你记住一句话。在合适的时机传给我的弟弟。”朱祁镇突然很严肃。
第280节失控的惨败
白名鹤起身:“臣在听!”
“贪黩是危机大明朝堂的祸事,甚至会严重要威胁大明根基,但却不是不可治。比贪黩更可怕的是网,官员结党相护的网。但这两样,都不至于让大明立即陷入危机,一但有明君,名臣就可以解决。”
白名鹤点点头,这话已经把大明官场看得相当清透了。
“但,最可怕莫过了三杨之流。或许千百年后,他们名垂清史了,但他们却是真正祸害。一但他们影响到所有的读书人,大明将不会出现名臣,纵然有,也受限制于他们的思想,甚至将来这些号称读圣贤书的人,才是真正毁我大明根基之人。宋时已经是明兆。”
白名鹤暗赞这位太上皇高明呀。
后世许多史学家总结出来的东西,他竟然提前看到了。
大明以后的东林党,就是朱祁镇预言中的那种最可怕的群体,读圣贤书的无耻货色。
“你出去后,可选亲信之人暗察。当年助那贱人的就是三杨,杀我亲母的也是三杨。史官也是他们的人,自然史书由他们写。皇宫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就是那贱人安排的,为了烧掉一些真正的史册,可惜她不知道,史册已经被转移。”
白名鹤倒吸一口寒气,这宫内的斗争还真是可怕。
猛然间,白名鹤想到孙太后要来自己府上,赶紧起身施礼:“请陛下教我,孙太后要来我府上,臣应当如何作?”
“送你两个字,学会贪婪。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爱权。而你。要更贪婪,三样都要占上。至于怎么作,朕教不了你,只能给你这些建议。还有,朕的事情不要告诉丽苑,除百她能够和你一样。”
至于什么一样。朱祁镇没有明说。
不过白名鹤也决定,这事情暂时不能告诉孙苑君,这可是关系到自家安危的大事。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白名鹤借口自己要清修几天,经常在清晨就跑到了朱祁镇这里,聊天的过程之中,也是一个白名鹤学习的过程。要说知识,这位太上皇读的书绝对不少,当然白名鹤也要许多要求教的。
到了第三天下午。白名鹤从地道出来之后,王诚就站在那个道堂外。
“出了什么事?”白名鹤相信王诚不会没有原因在这里等自己。
“大人,抓到一个人。是以仆役的身份在前院干活,不过似乎总想进中院。或许其目标就是您的书房,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想进后院。”王诚的话感觉就纯粹是猜测,没有一点根据,只凭感觉就抓了一个人。
白名鹤刚想问,是不是有什么证据。或者这个人作了什么。
可话到嘴边停下了。
白名鹤想到朱祁镇给自己讲的话,别说是内宫。就是宫外的官场上都有着想像不到的地方,纵然在白天也要小心四周的阴影。因为自己不是一个人,自己有需要保护的人,还有许多人因为自己而活着。
“这个,咱们有没有人,比较会和人谈话。”白名鹤这样一问。王诚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事实上白名鹤讲的是那种象后世一样,心理学超一流的专家。可看到王诚的反应,白名鹤知道自己错了。
所以,白名鹤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和他谈一谈,让他说一些对我们有用的话。当然。谈话的技术很重要。”
王诚听完白名鹤的意思:“您放心,咱们这里有这样的人才。”
“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
“一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待。”王诚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至少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白名鹤的意思了。
太子府没有地牢,不代表东厂没有。就算东厂没有,王诚自认为自己也可以找到不一个非常适合谈话的地方。
白名鹤布置完任务,去陪着孙苑君一起吃晚餐。
“听怀玉讲,夫君这几天在读《太平清领书》。苑君也以为此书夫君应该参悟,书中自然是有一些道理的,可这本书百人读百人味。”孙苑君在帮白名鹤盛饭的时候对白名鹤说着,虽然有宫女在一旁伺候着,可白名鹤的饭依然是孙苑君亲自来作的。
在孙苑君看来。这是为妇之道。
说到道家,因为孙苑君与怀玉这种姐妹的关系,自然也有许多研究。
关于无为和有为的思想,孙苑君的理解就有许多引起白名鹤深思的东西。至少以白名鹤这种人,以前一直都认为无为就是什么都不用。
事实上白名鹤也没有看过道经。
听孙苑君一讲,白名鹤的理解就是无为不是什么也不作,而是顺应天道。有为是顺应人道。只是后面讲的复杂了,白名鹤却是听不懂了。
吃完饭,孙苑君又对白名鹤说道:“晚上去清荷那里吧。夫君最近公务繁忙,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多天没有去清荷的房中了。”听这话,白名鹤脸一下就红了,事实上不但不是没去,而且还干过偷腥的事情。
就在船上的时候,就偷偷的有过几次。
还有一次是白名鹤拉着清荷躲在船上的一个货仓来找了一次刺激。
这次被孙苑君说让自己去清荷那里,让白名鹤多少有些尴尬。
“夫君不必在意我,我不是妒妇。”孙苑君给了白名鹤一个笑容,然后又说道:“万岁派了御医,御医与女官都说我近日不宜伏案。所以不能帮夫君再整理那些书卷了。”
“没事,十年后才用的东西,慢慢整理就是了,身体好紧。”
白名鹤又和孙苑君说了一会话,这才去了清荷的屋子。清荷正在研究曲谱,是白名鹤给她的音乐盒启发的灵感,想将白名鹤当初那首曲子制成音乐盒。一直到白名鹤走近,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清荷!”白名鹤轻呼一声。
清荷吓的将手中的笔直接就砸在白名鹤脸上,待看清是白名鹤后,清荷捂着嘴笑了。
帮着白名鹤把脸擦干净,清荷才对白名鹤说道:“今天我看到他们在中院抓了一个仆役,似乎那仆役是前院干活的。或是坏了规矩吧。”
“恩,我让王诚安排人和那个仆役好好谈一谈,至少知道那仆役为什么进了中院!”白名鹤心说这话也不是什么禁忌,回答给清荷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清荷愣了一下,反问道:“夫君,东厂有用嘴和犯人说话的吗?”
“这个……”白名鹤猛然间意识到,是呀。东厂在后世的传闻之中,那是暗无天日的地方。
可命令已经下了,自己却是不能改。
想来想去,白名鹤认为自己应该亲自去看看,如果只是普通人,给些补偿也罢了。
另一边,在东厂旁新建的那条街上一家酒楼的地下酒窑内。
那个仆役被绑在架子上,王诚的几个手下正在烧炭炉,然后将烙铁放在炭炉内。王诚就站在后面:“你们几个用心些,咱们白大人认为应该和这位好好谈一谈。谈过之后他自然应该会说些什么?”
“谈?”几个打手丝毫也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王诚翻了翻那炭炉:“是,要谈一谈。杂家以为你们应该很会和他谈。”
“先用这个谈谈不错。”其中一位拿起一根皮鞭,王诚很满意手下这个反应:“很好,咱们东厂自然是很会和这些人谈谈。记得白大人提过,这个可以谈人生,谈理想。”
王诚的话音刚落下,一个手下就将一枚铁钉直接钉在那仆役的手心:“用铁钉和他谈一谈,他的手还能不能摸银子。”这仆役嘴里塞着木块,想惨叫也发不出声来,东厂作事,先用刑之后再说话,这是惯例。
另一个人捧着一盘银子:“说就有银子,不说……”
根本就不会用嘴来解释,甚至没有给这个仆役开口的机会,另一只手也被铁钉给钉上了。
白名鹤从自己的府上出发,再到这个酒楼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东厂根本就没有把这个仆役嘴里的木块拿出来。一直到听说白名鹤到了,王诚这才第一次给这个仆役说话的机会。
白名鹤没有下地窖,而是在二楼小包厢坐下了。
王诚上来施了个礼:“问出来了,他是何文渊府上的。何文渊亲自给他下的令,府中任何的一张纸,只要写了字,无论是什么能拿到手最后,拿不到也要记下来。如果有奏本的草稿的话,找到一份,赏银一百两。”
“治好他,然后打板子,抬回府中,派人盯着。这个人有大用!”
“大人英明。”王诚心说这才是作大事的人,你用间,我可以反间。一百两银子就要收买呀,这边给双倍。顺便再威胁一下他家里人,不发愁他不办事。
白名鹤头一次感觉到害怕,深深的害怕。
抬头又问了一次王诚:“不是我怀疑你们,只是我很担心他随便交待了名字出来。你知道有些人在这种时候,很可能再作一些让我们想像不到的事情。”
“大人说的有理,我们问过他在何府见到的一切。但也可能是他事先背下的,既然留了他一条命,那细心观察总会有个结果的。属下会挑选合适的人手盯着他,前院的仆役之中也有可靠的人。”
白名鹤脸上平静的点了点头,可心中却如巨浪翻涛一样。
ps:岳父大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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