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工。峨嵋众徒见战局越来越混乱,不自禁的手心冒汗。方灵宝喊道:“良工大哥少招点敌人!你爱冒险不打紧,别把师尊拖累了!”班良工恍然道:“啊!师尊,我们的桃小师尊!”新师尊接任之时,乱尘大师也曾传讯于他,扭头旁顾,看桃夭夭剑势迟缓,正架开武玄英与尚雯珠的合击,道:“桃小师尊莫慌,奇巧首徒就来帮你!”
桃夭夭笑了笑道:“良工大哥好手艺,战神五号造的战力十足,损坏了当真可惜。”横剑一荡,声调陡高:“看我给你出气!”剑圈轻轻置于前方,恰遇镇元子举锤挥砸,手臂伸进圈内,登时齐肘而断,全体神兵右臂也跟着断开,战神五号受损之辱可算讨了个连本带利。而剑势移置轻便,锋芒隐而不露,只等对方自己送上门,确然是仙道中最深奥的绝学。班良工吐舌赞叹:“既沉稳又灵巧,如水流漫溢,好剑法好剑法!”镇元子深恶魔剑,又逢同道惨死,已存了必死之志,虽失一臂犹不退却,仗着硬气挥兵再行冲锋。游星斗,武玄英,尚雯珠以及长生天八童,各施神通群起围攻,这边班良工正面硬挡,桃夭夭用宇宙锋划开大圈,绚烂的剑光沛然延展,势必要将敌人包纳在内。
昆仑七星使一直在远处观望,六个人神情严峻,惟独断雪拍掌嘻笑:“好玩好玩,用魔剑使昆仑剑法,今儿是开眼了,天武宿和法圣弟子怕是玩不转,还是咱们上阵露一手吧。”
残云道:“不要急,正面斗法不妥,钻进枯心焦土才有把握,不过他左胸的魔气好象遮盖住了。”邙土道:“是用丹药隐藏了魔气,外面难循痕迹,激斗当中或将暴露。”断雪撒娇道:“就是嘛,只看不斗有甚趣味。午阳大哥,小妹好想杀他个血肉横飞。”一推夷雷肩胛,娇叱:“上呀!”午阳是七星使里的老大,观战良久战意已盛,举起红色巨枪道:“斗过方知深浅,摆北斗阵专攻那少年师尊!”
夷雷最是暴躁,早就跃跃欲试,一听老大发令,立即腾身飞跃。掌中旋影雷斧轮疾转,脚下抢到桃夭夭侧面,占据“摇光”之位,是乃七星杓柄的末梢。
第六星使飞涟随即跟进,肋下鬼鳞刃拍扇,飞至桃夭夭后方的“玉衡”位。七星之首午阳所持神兵号称“司日枪”,刚强雄烈无匹,当下枪人齐进,落入两个同伴之间的“开阳”位置。那碎月身为第三星使,炼就催心毁神的“洞虚钹”,亮晃晃握在手里,疾步跨入剑圈,面朝桃夭夭左侧,是为七星魁斗的“天权”位。此时断雪也放出绕指剑,移向碎月旁边的“天玑”位。邙土据住“天璇”,残云正对桃夭夭跃入剑圈,长刀挺伸,从“天枢”位发起主攻。
第二十七回风波沸盈震璇玑6
这七人按七星方位站列,组成北斗阵型,昔年曾在西域杀仙灭佛。后被昆仑派收伏,经子虚天师改造,北斗阵效能愈臻完备,成为威力仅次于真武阵的群体仙法。桃夭夭初时并不在意,照旧按“圈转成圆”的昆仑法诀运剑。蓦地刀剑相交,宇宙锋荡开长刀,残云顺势飘走,而桃夭夭周身热血狂沸,似乎也要随刀锋而去,心头骇异“此人兵器好怪,莫非专门针对天王盾。”
须知残云的长刀唤作“血魂翎”,屠杀千万生灵,锋刃为血海浸透,擅能引血气作法。而天万盾全靠丹田热血为基,骤遇此术登生极大震荡。桃夭夭忙将神木甲拉近,潜消伤害,调顺真气血脉。恰逢断雪转临当面,劈头便是一剑,忙使宇宙锋反磕。那绕指剑就如抱柱的藤蔓,顺宇宙锋绕进指尖,又从神木甲缝隙钻入心房,搅的桃夭夭一颗心狂跳欲裂。
断雪笑道:“好坚实的小心肝,我是头回遇到呢。”
常言十指穿心,手指气血连通心脉,断雪这门剑术正是由指穿心的绝杀技,而剑刺入心未能伤命,也是前所未有之况。断雪当即顺剑势飘离,北斗阵移转,夷雷到了正面,持圆斧迎面猛劈。桃夭夭刚把绕指剑的恶感消除,见状暗怒“手下败将也敢逞凶!”宇宙锋横摆,“轰”的碰击斧轮。桃夭夭耳鼓嗡嗡乱响,心脏几欲跳出喉咙,惊异“这人法力增加何止十倍!”夷雷挡不住宇宙锋的击打,怪叫着往外翻滚,另六人相应移形换位,阵型依旧未变。奇怪的是桃夭夭也跟着飘行,始终处于七人中央,欲待运功稳形,定阳针居然不起作用。
北斗阵依据星象而建,仿佛一个柄勺,遇外力冲撞即行转动。七星使轮番攻敌,遇强则顺势转移,总教敌人无法逃出围困。此乃北斗星象变易的奥义,后由子虚天师加入昆仑法诀,使七星可以互辅,各自法力倍生,阵法效用丝毫不逊于圆转如意的昆仑剑术。桃夭夭横冲直撞,只是徒然令七星转速加快。世间常有谚语称“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北斗指向可令天时更迭,而北斗阵移位也会使攻击蕴藏不同属性。刀劈斧砍,剑刺雷击,劲势阴阳炎寒不同,仿佛四季转化,每一变都令人气翻血涌,惊心动魄。尤以碎月的“洞虚钹”搅乱心神,纵是混元神体也难保持安稳。这七人齐攻时法术各异,却都集中催灭目标的血,气,心,魂。仙道斗法总以降伏为主,似这等招招损心破魂,正是早期七星邪教的遗风。
相持片刻,桃夭夭渐感难支,胸膛里却已雄气勃发,暗想“这阵法是够狠辣,狠得过宇宙锋么!”万仙斩宇宙锋是何神物,若是尽展其威,十万个七星使也给剁成肉酱了。念及于此,眼前浮现血肉乱溅的场景,只觉酣畅痛快无比,便要放开手纵剑狂杀,一转念又想“慢来慢来!这帮家伙就盼我妄动杀机,身上显露魔气。武玄英曾利用这点引出幽冥江,差点让我骨肉无存,现下可不能重蹈覆辙。”心里一静,剑光回缩,寻思“昆仑剑法见效虽慢,但浑厚圆润破绽极少,七星使未必攻得破。等时间长了剑势积厚,我将神木甲猛一贴紧,刀剑攻来全不管,只教他们陷进剑圈受死!”战术盘算停当,再不挺剑进击,一圈圈积累剑锋的势道。七星使按部就班,仍是轮流挑斗,双方形成僵持的局面。
武玄英因见北斗阵运转严谨,外人插手徒增枝节,遂弃了桃夭夭不顾,带尚雯珠转而攻向奇巧首徒。一时间,空中的战局分为两部分,桃夭夭与昆仑七星使缠斗。而班良工独挡天武宿,游星斗,长生天八童的合围。纵使他法术高妙,战力神勇,器械灵变万端,仍然渐渐落了下风,战神五号头肩脚手均已受创。峨嵋弟子在地下看的着急,李凤歧加紧调养真元,自感法力大概恢复了六七成。
就在这时候,宓文妃忽道:“千寿,万乘,剑仙首徒的仙体还没破,你们莫要偷懒啊。”
龙家二少仰望天上冰火交激,百万铜人神兵厮拼,浩大战局如梦似魇,早就骇的腿肚子发酸,耳闻宓文妃催战,登时面如土色。龙千寿无言以答。龙万乘嚅嗫道:“大娘您,您是昆仑什么宿的首领,您随便派个仙人出场,不比我们弟兄得行么?”朝那边望了几眼,实不愿再去招惹李凤歧,堆下笑脸道:“峨嵋自有昆仑派收拾,百灵妹妹也见了面,依小侄说咱们龙家到此罢手算了。”
宓文妃道:“不破纯阳仙体,我岂能罢休。再者对于龙家而言,征服峨嵋即是征服天下的起始。首战失利何谈靖扫乾坤。靖坤,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龙靖坤道:“大嫂所言极是,不过……”宓文妃道:“仙术的玄妙你们已经见识过了,有我做后援,为何还这般畏首畏尾?”龙靖坤道:“非敢违逆大嫂,但小弟以为,龙家先祖既以文道治世,我们后代儿孙应当继承遗志。破敌少用武斗,多使文韬谋略……”宓文妃一声冷笑:“这话没得教人恶心。看来遣将激将都不成,只好照先前的法子,让人给你们做个示范。”高声喝命:“裴仲,你去捉拿峨嵋弟子,让二爷瞧瞧有没有危险。”
裴仲自小效忠龙家,眼里只有主人,心中别无所惧,躬身道:“敢问主母,是抓那剑仙首徒吗?”他胆大又谨慎,行事前必先问明细节。宓文妃道:“剑仙首徒留给龙二爷他们,随便抓个过来就行。”裴仲道:“小的遵命!”
话音未落,忽然近处“兹兹”似绢帛撕裂,李凤歧的剑气隔空飞刺,抢先一步攻入人群。那归元幡摄走峨嵋弟子法力,前番斩而不断,若令其散落又当如何?危急关头惟有一试。潇湘花雨从不伤人害命,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剑光劈刺持幡少女命门,只盼长幡倒伏后她们还能撑住,好让魔芋大夫救治。岂料剑气过处碎片零散,没有伤到活人,刺破的仅仅是一幅宽长画布!
第二十七回风波沸盈震璇玑7
李凤歧倒吸口凉气,登知宓文妃早有防范,命画仙绘出六十四位少女的形象,悄然布设于前方。画布既破,后边真实的长幡显现,反光一齐照向裴仲,只见身影如风,转瞬冲入峨嵋派阵营。李凤歧原先设想破掉归元幡之后,峨嵋弟子功法复原,大家可以合力抵抗天文首座。此计不售敌袭又至,急运天王盾照护同伴。裴仲叫道:“大小姐得罪了!”两手如鹰爪探出。龙百灵自被蛇虫缠身,神志一直恍惚,看人抓拿也不知躲闪。猛听一声暴吼,何九宫扑上来救护。裴仲猿臂轻舒,一把拿住他腰眼,轻轻巧巧飞腾返回,抛在宓文妃椅前道:“小的复命,擒得峨嵋弟子一人。”
这裴仲实是龙家头号干将,精细勇决远胜龙家父子。此前几次争执,他暗窥何九宫言行冲动,料其最易犯错受制,冲向龙百灵是声东击西之计,待何九宫上来一举擒获,使其同伴难以救援。裴仲本身精通武艺,经归元幡照体附加功法,手脚均带着遁甲法术,当真是行若风火惊煞鬼神。李凤歧情知势危,叫道:“楚晴搬运,退进玄真界!”两声喊罢凝运心力,放剑直劈炽厉魅。这一剑是为桃夭夭解除后顾之忧,所以法力运到了十成。炽厉魅立即顿身飘闪,腰胯已被剑气刺伤,黑色衣甲浸染鲜血,伸长脖子怪啸。李凤歧倏地全身剧颤,只觉痛感自腰部透入,五脏六腑象被钢刀切碎了。
蓬莱仙宗苦修成道,善于调控各类苦痛恶感。临阵对敌可移花接木,己身遭受多少创伤,皆能放大百倍返还敌身。李凤歧早知蓬莱仙法的特点,急运天王盾化伤,暗料要胜炽厉魅不是三两个时辰的事。当下不敢恋战,一道剑气虚横长空,起身飘然飞向璇玑峰。那边楚晴已将众人搬上峰顶。他也是见机极快之人,知道敌我势力悬殊,无法同天文宿首座抗衡,遂暂不救何九宫,先将同伴们移到自然宫附近,意待利用宫内机关设防。只见数道白光闪过,楚晴抖开束身链甲,将孤萍,黄幽,魔芋大夫,龙百灵乃至如梦如露等人都撤离了试炼场。
炽厉魅等的就是这一刻,李凤歧离场再无所忌,正可放开手脚袭击桃夭夭。其时天灵盖裂开,内丹悬升照面,筋肉一阵扭曲,衣甲变作了血红色。此乃蓬莱派神甲锻魂术,可使创伤消解,战力升至最强。一纵遁入高空,神魔两刃猛刺。桃夭夭正把神木甲贴紧体肤,忽感剧痛刺骨,下意识的把神甲张开。炽厉魅一手神诛,一手魔诛,蜂蜇似的狂刺千百下。桃夭夭胸腹肩背千疮百孔,殷红血迹沾满破碎衣襟,经风一吹,宛如深秋飘零的枫叶。
神木甲原为蓬莱锁灵胄,穿上身能令修炼者痛苦欲绝,从而磨砺心性,增进道行。炽厉魅施术启动甲上效应,每次引发奇痛,将宝物当成了扰敌致乱的工具。桃夭夭有天王盾护身,性命并无大妨,但再三被痛感袭扰,内心狂怒却如惊涛骇浪,举起宇宙锋要猛劈炽厉魅,正遇午阳持“司日枪”迎面刺来。枪端光团炫耀,好象攒着一个太阳,碰着宇宙锋轰然迸裂,热浪掀的半边天鼎沸。午阳力能移山填海,到底挡不住宇宙锋的神威,倒拖巨枪向后飞去。碎月洞虚钹的敲打扰神,桃夭夭眼珠子都红了,高擎魔剑势如破竹,顺枪杆追杀逃跑的敌人。
这时也顾不上增厚剑圈了,昆仑剑法忘个精光,只想着斩杀敌人多么痛快,多么解恨。忽闻邙土吆喝:“大家注意,他要显露魔气了!”断雪怪笑道:“哈,钻进他心里去打。”桃夭夭凛然一静,心底隐隐似有人告诫“稳住,别慌张,千万不要慌乱。”如丝丝凉风吹拂,满腔杀欲豁然消空,他登知是清风剑救了急,于危急时刻驱散了杀气,进而灵犀暗通,感觉是小雪在为自己默默祝祷。
龙家人马当中,小雪正闭眸默祝,手脚捆绑未解,内心已归宁静,体会一股冽如泉溪的清凉感慢慢浸入。那清风剑本是她送给桃夭夭的,曾紧贴她心口炼了三年,法宝的灵气已留存于体内。此刻清风剑消杀的功能被激发到极致,两人距离又非天南海北,自然灵气呼应,心声隐传。小雪隐觉桃夭夭心情狂躁,苦无良策劝慰,只得反复默念“祖师爷在天有灵,告诉师哥稳住别慌,保佑他打败所有对手,保佑他不受一丁点伤害……”念几遍清凉透腑,那种暴躁的情绪似乎舒缓许多,刹时信心大增,愈加虔敬的向祖师祈求。
桃夭夭狂性既平,理智复生,收敛宇宙锋的强势,仍按昆仑剑法曲转锋芒,一层层的往外划圆圈。七星使大为惊异,飞涟道:“咦,魔气刚露出点污痕,怎地又消抹干净了?”邙土道:“早说此人奇异非常。”夷雷发急道:“还要跟他耗下去吗?魔剑的圈子若划开了,北斗阵怕是敌不过!”断雪娇笑道:“怕什么,人家蓬莱高手勇往直前,正帮咱们整治这小子呢。”情势确如其言,炽厉魅持刃扑击,不断激发神木甲致痛之效。桃夭夭陷入两难境地,收紧神木甲,剧痛攻心;松开神木甲,七星使和炽厉魅杀伤力超强,单凭天王盾很难短时间化愈所有的创损,而且伤势激增太甚,气血运行阻滞,心神可能再次错乱。权衡两害还是收甲为上,混元神体免除一切外伤,一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当即咬牙将甲片贴拢身体,痛楚透肌穿髓,一根根寒毛似变做钢针。桃夭夭集中全副精神,苦守心内那点宁和,运剑舒展如前,而豆大的汗珠已从发际涔涔滚落。
地面传来声轻叹,似乎是宓文妃所发。身后有人劝道:“切勿担忧动情,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