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庚没有再勉强他,关上门的一刹那,金希澈的哭声惊天动地的响起。他还是失败了,尤其在最后的时刻,他居然妄想利用韩庚的同情,那个曾经堂堂正正的金希澈竟然变得如此卑鄙。这打击是致命的,是对自己的亵渎,所以即使有那么那么多的不甘心,他还是逼着自己放开了手。金希澈可以不去爱,但他却不能失去自我。。。
门外,韩庚靠在墙壁上听着屋内隐隐的哭泣,心有些痛,可是放在门把上的手却没有将它转动。
自从金希澈住院之后,韩庚也没有再回到宿舍。金基范这两天都是孤家寡人的在屋子里游荡,下午没有通告,他拿出新买的游戏盘,上面写着大大的双人操作。金基范郁闷的瘫坐在沙发上,心里有些担心希澈,拿起手机,拨打了韩庚的电话号码。屋子的另一头,韩庚的卧室里传出一连串铃声,金基范正觉得诧异,韩庚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蓬松的头发,迷糊的神情。金基范吓了一跳:“你。。。你回来了?”
韩庚打了个哈欠,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下午刚回来。”
“希澈哥。。。怎么样了?”
“他醒了。。。。”
金基范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想继续开口,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韩庚的卧室里又传来一阵铃声,基范看着他飞奔回屋里,撇撇嘴,脸上带着些落寞的神情。不一会儿,韩庚又回到了客厅,他盯着楼下看了很久,略带焦急。金基范好奇的走过去,看到公寓的门口被一大群FANS包围着,水泄不通。
“你要出去?”
金基范打量着韩庚已经换好的外衣,推测道。
“俊英。。。想见见我。。。”
韩庚用一双求助的眼睛望着他。
“咳。。。我帮你把他们引开。。。”
金基范大义凌然的换上外套,戴了顶运动帽。
“我先走,你看准时机。。。赶紧溜。。。”
金基范嘱咐了韩庚几句,下了楼。韩庚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不可思议,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依赖这个少年,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少年的帮助。金基范的魅力果然可以让人疯狂,韩庚只看到基范冲着那些FANS们挥了挥手,蜂拥的人群便跟随在他的身后,消失在公寓的门口。韩庚擦了擦汗,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溜到了50米外的停车场,姜俊英正坐在摩托车上东张西望。韩庚从背后“哇”的一声,吓掉了他的头盔。
“哥~~~~”
姜俊英类似撒娇的责怪让韩庚听得心花怒放。
“怎么想起今天来了?”
韩庚捡起头盔,顺手带到了自己的头上。
“想你了。。。”
姜俊英默契的让出后座,两个人还像以前一样,一前一后的,坐着同一辆摩托车,逆风而去。
“老板娘!!我们又来了!!!”
晚饭是在以前他们经常去喝酒的那家小店解决的,姜俊英要了四人份的烤肉,韩庚很没出息的吃得满嘴油光,姜俊英看着他,笑得有些心疼:“哥。。。你以后。。。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韩庚不停的点着头催促着他:“你也快点吃,你也快点吃。”
姜俊英这才拿起筷子,可是脸上却带着少有的难过的表情。
饭后,姜俊英提议去夜市玩,韩庚摸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想着消消食也好。于是两个大男生手拉着手在夜市东摸摸,西看看,偶尔引来一阵女生的尖叫。姜俊英怕影响不好,终究没有逛到最后,拽着依依不舍的韩庚坐上了摩托车。韩庚还不死心的“诱惑”着他:“那边有个乐器行,你不去看看吗?”
姜俊英说了声:“坐好。”
风一样的飞车上路。
回到公寓的楼下,刚刚晚上的10点半,对于习惯了“夜生活”的韩庚,还不到睡觉的时间。他邀请俊英去宿舍玩会儿,姜俊英微笑着拒绝了,韩庚还想编些借口,突然被姜俊英拥在了怀里,少年的身体带着火焰般的温度,让人有种被烫伤的错觉。韩庚想起黑龙江的老人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手冷的人心也冷。韩庚抓住姜俊英的手,是热的,跟自己想像中的一样炙热。
一秒,两秒。。。。整整二十秒过去了。。。。
韩庚甚至以为他们两个人的身体被黏在了一起,这二十秒里他想起了许多事情,从最初的相遇到出道前的离别。它们闪过脑海时拉扯着神经,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姜俊英缓缓的松开了手,心满意足的凝视着韩庚,小声问道:“哥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韩庚偏了下头,假装在认真思索:“是什么?”
姜俊英带着温暖的笑容:“别要忘了。。。要幸福。。。”
韩庚怔了一下,时光仿佛倒流回姜俊英离开公司的那一天,他一直很后悔当初没有对俊英说更多安慰的话,可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就算可以回到过去,那些千言万语也不过就是三个字的内容:“你也是。。。”
姜俊英吸了吸鼻子,笑得越发用力,韩庚转身走上楼梯,没有再回头,他害怕看到月光下,只剩少年一个人的寂寞的身影,那些陪伴着他走过痛苦回忆的人,最终却只能看着他远去。金基范正坐在地板上吃着泡面,就听到韩庚开门的声音,两个人四目相对,金基范“吸溜”一下把泡面送进嘴里,问了句:“这么早就回来了?”
韩庚点点头,脱下了上衣,一封信从口袋里掉出,他有些疑惑,确定自己出门时衣袋里是空空如也的。韩庚捡起地上的信,封面的字体一看就是姜俊英的风格,龙飞凤舞的带着年少的张扬。韩庚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出一丝笑,这小子总是不改顽童的本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与众不同。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被密密麻麻的文字覆盖的信纸,韩庚将它展开,先前的微笑随着信上的内容烟消云散。这是一封告别的信,里面写满了令人伤感的词句——
“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登上了去巴黎的飞机。我一直想亲口跟你告别,可又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破坏在哥心目中的伟大形象,所以,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跟你SAYGOODBAY。。。我的女朋友流产了,我们还是太年轻,总以为只要努力了就可以创造理想的未来。不要怪我现在才告诉你,你总是太忙碌,我不希望你为这些事分心。去巴黎。。。是我和女友两个人的决定,临走前,我想再看看哥,几个月没见,你又憔悴了,我是不是很神奇?尽管是在与你见面前写的信,但是我可以想象到你的黑眼圈一定又加重了。哥。。。你很善良,总是在照顾别人,但是别忘了。。。也要记得照顾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你一定。。。要幸福。。。”
这封信看到最后,韩庚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俊英与自己在楼下的情景。那个少年虽然在微笑,胸口却压抑着很多很多来不及说出的话。他们就那样分开了,韩庚甚至没有再回头多看他一眼,如果自己能够细心点,韩庚想,他一定会发现俊英的反常,然后把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最起码。。。不会让彼此留下这么多的遗憾。
金基范注视着韩庚手中的信纸慢慢的掉落在地板上,像一片树叶,飘忽不定的寻找着落脚的地方。这些天的烦闷,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点,金基范怔怔的看着,韩庚的泪水突然就毫无预兆的沁湿了脸颊,带着一副即将崩溃的神情。
“庚。。。”
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低声唤着蹲坐在地上的青年。
“答应我。。。”
韩庚抬起头,抓住基范的手臂,力道很大,紧紧的像是要镶嵌在一起。
“答应我。。。不要离开。。。”
金基范凝视着韩庚,心口一阵乱了节拍的跳动,他听见自己用很低沉很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
第(60)章
金希澈在医院养病期间,齐晨子的电影顺利拍摄完毕,韩庚拿着初版的海报去探病。金希澈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脸色苍白,但是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韩庚将海报挂在病房的墙壁上,说是就算以后不能天天来,希澈也能随时看到自己。金希澈笑笑,调侃他:“你就不怕被人偷走?”
韩庚左看看右看看:“这儿还有别人来过?借他俩胆!”
金希澈摇摇头:“就算没有别人来,那些护士小姐也会垂涎的。”
韩庚坐到希澈的床边,先前的笑容渐渐隐去,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希澈,你真的不愿意见基范他们?大家都很想你。”
金希澈叹了口气:“还是不见了,反正。。。早晚都要离开,我不希望看到大家伤心的样子。”
金希澈的离开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韩国的娱乐圈从来不缺少艺人,尤其是已经双腿残疾的艺人。但是SUPERJUNIOR的第二张专辑已经完成,公司为了不影响销量,极力封杀金希澈要退出韩娱的消息,就连腿伤的情况也没有对外透露半点风声。这家医院的二楼最顶头的病房几乎成了隔离室,只有韩庚每天都会抽空过来一次。
“我已经替你订好机票了,是。。。7月10号的。。。”
韩庚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首尔到洛杉矶的直达机票,轻轻的放到希澈的手中。
“谢谢。。。”
金希澈触碰到韩庚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停滞,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自己不是决定放弃过往的一切吗,所以才选择了那样一个遥远的城市。看不见记忆中的人或物,日子久了,也许就能忘记。
“对不起。。。”
韩庚知道,希澈早已经原谅了自己,但是有些事情,他却不能原谅自己。
“你知道的。。。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三个字。。。”
金希澈看到韩庚有些无措的陷入沉默,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变得释然。
“算了。。。没关系。。。”
金希澈眯起眼睛,尽量使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而不牵强。韩庚一直认为金希澈是个无比强大的人,不论受到什么伤害都能够微笑面对,但是他没有看到笑容背后的泪水,他并不知道,很多时候,金希澈的坚强只是不想让他更愧疚。
7月10号的晚上,韩庚提前为希澈收拾好了行李。离登机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韩庚推着一辆轮椅,带着希澈去了一家附近有名的甜品店。金希澈选在生日这一天离开,其实是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惦记自己,但他还是心满意足的吃掉了韩庚为自己制作的蛋糕,虽然外型差了点,好在味道不错。金希澈打着饱嗝装傻:“今天是谁的生日?”
韩庚笑了:“今天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诞生的日子。”
金希澈又问:“那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韩庚摊手:“就是那个一脸傻笑明知故问的金希澈金大人呗!”
金希澈笑得前仰后合,可是突然之间又有点想哭,这么快乐的时光,已经所剩无几。
“去看电影吧!”
韩庚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张电影票。
“只有一张?”
金希澈努力将那些伤感抛诸脑后。
“这是我主演的电影,卖得特别好,贵宾席只剩下这一张了。。。”
金希澈抖了抖身子,鸡皮疙瘩掉落了一地:“臭美。。。”
韩庚推着他走出门外:“你不信的话,亲自去考察一下嘛!”
齐晨子的第一部电影叫做《伤心的风》,这名字听起来就像个悲剧,韩国人历来喜欢虐心,售票处果然如韩庚所说排起了长队。电影开始的时候,韩庚将希澈送进场内,说了句:“我在外面等着。”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金希澈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了韩庚的脸,第一次肆无忌惮的看着他微笑或者流泪。故事进展到最后的15分钟,希澈的手机忽然响起短信提示。金希澈点开阅读键,是韩庚发来的信息——“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却不好意思当面开口。。。”
金希澈抬起头,银幕上,韩庚对着孤独的留在人间的始源说道:“这个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情人之间的爱,朋友之间的爱,亲人之间的爱,也许我给你的爱并不是你想要的。。。。但是。。。我是。。。爱你的。。。”
金希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笑得如此灿烂,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笑容中夹杂着泪水。这种感觉很矛盾,既开心又难过,仿佛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收获,但这收获却已不是最初的目标。很多东西都在无法预知的情况下偏离了轨道,可是幸好。。。他爱的人还是当初的样子。。。。
金希澈没有等到电影结束便离开了,不论结局怎样,他已经有了答案。韩庚坐在影院外的石阶上独自等待着,金希澈转动着车轮停在了他的身后,韩庚回过身,有些诧异:“你没有看完?”
金希澈点点头:“我把结局停在了最精彩的地方。”
韩庚淡淡的笑着,温柔如前,站起身,走到希澈的左手边:“生日快乐。。。”
他弯下腰,在希澈的嘴唇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旁边传来一个女孩的惊呼,他们没有在意,似乎有灯光一闪而过。韩庚直起腰,看着希澈泛红的脸颊,补上了一句:“我爱你。。。”
金希澈的泪水再度决堤,这次连笑容都显得狼狈,即使是出于友谊,即使是一个毫无目的的吻,他还是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该去机场了。。。”
回到医院,韩庚取出行李,12点的钟声即将敲响,“辛德瑞拉”也将要结束自己的美梦。
“希澈。。。离登机还有20分钟,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买咖啡。。。”
韩庚将金希澈推到机场的大厅中央,一个人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