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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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金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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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在北京,打通电话,叫几个哥们也就解决了。他确实比较爱迷路,只是以前从来没把它当作过问题。就像在月球你可以轻易拿起的物体,带到地球就会变得像山一样重。可是在重你也必须扛着,总不能让它把你给压垮了。
  
  夜幕降临的首尔,霓虹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天空中开始飘散一些零星的雪花,引来人群中一阵沸腾。韩庚看着身边那一大帮喳喳忽忽的女生,置身室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热闹似乎是别人的,与他没有关系。
  
  机械的走完一整条长街,韩庚不得不在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哪一条才是正确的道路,他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告诉他答案。每一条路看似都很长很艰难,让人一下子失去了前进的勇气。
  
  他的脑袋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在韩国的这几天经历,没有太大的困难,却有不断的小麻烦。像是一小片一小片的乌云,无法庞大到遮天蔽日,但也足以将阳光覆盖。
  
  那些来不及细想的情节,那些以为不会是问题的问题,在这个突然降温的夜晚让韩庚感到措手不及。他试图抬起自己冻僵的双腿,很努力的。。。可还是没能迈出下一步。
  
  金在中一向认为自己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确的,他看了看韩庚的时刻表,发现离下课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后,毫不犹豫的奔到了最近的地铁站。
  
  下意识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又放了回去,这才想起那个人根本没有通讯工具。语言也不会说,也不熟悉地形,唯一能跨越国界的脸蛋,在深夜也成了危险的因素。
  
  原来他是在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对着自己微笑,对着自己做出“你放心”的手势,然后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走出了门口。
  
  金在中的眼睛有些湿润,胸口也有点涩涩的感觉。这个傻瓜,不认路就不要逞强吗,怕麻烦别人直说就好。为什么总是自作多情,总是想当然的担心成为别人的包袱。
  
  赶到上课的地点时,那里已经关上了大门。金在中看着街道两旁的人群,始终没有寻觅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想着想着脚步却开始乱了起来,平常那么珍惜的喉咙也顾不上在意。扯着嗓子恨不得全世界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韩庚!!!韩庚!!”
  
  有一些雪花混合着寒冷的空气涌入了他温润的口腔,被融化的风雪有一股独特的清冽味道,淡淡的平抚着心口的急躁。
  
  “韩庚。。。韩庚。。。”
  
  金在中的呼喊慢慢的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在急促的奔跑下产生的喘息。
  
  仿佛知道有谁会在那里,仿佛能嗅到那人在风中的气息。他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略过一面又一面广告牌。最后。。。筋疲力尽的停在了一个有些冷清的十字路口。
  
  金在中原本是有很多话想对韩庚说的,好听的,不好听的,温柔的,责备的。但在看到那个人影的一瞬间,他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坐在台阶上的青年,任何言语在这样冷酷的环境下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韩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直到环抱着膝盖的胳膊已经有了微微的颤抖,才恍惚的听到有一人正在缓缓的向自己走来。
  
  他没有抬头,因为有些答案根本不必去确定。
  
  他只是心疼少年还没有恢复的凌乱的呼吸,那应该是跑了很久很久的证据。
  
  “你。。。”
  
  韩庚想试着说点儿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ANIYASAIYOU。。。”
  
  他突然记起自己在课堂上所学的短语,那里面应该有一句是“谢谢”的意思。
  
  “MIYANEI。。。”
  
  糟糕的是,他对语言一向没什么天赋,混乱中把中文的翻译忘记的一干二净。
  
  “APAYOU。。。”
  
  韩庚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似乎对自己差强人意的表现感到羞愧。
  
  “KENQIANA。。。”
  
  他难过的抿了抿了已经发紫的嘴唇,放弃般的将前额深深地埋在了臂弯的中央。
  
  而金在中一直默默的等在原地,半晌,用干净的手指拂去了韩庚头顶上的积雪。
  
  “加。。。油。。。”
  
  这是在吃完两碗炸酱面后,在中从饭店老板那里套来的“成果”。寒风中,青年的鼻子猛得抽动了一下,酸酸的,有种被幸福胀痛的感觉。
  
  “KANGSAMIDA。。。”
  
  韩庚重新抬起头,注视着与他一起微笑的少年,笃定的眼神驱散了所有阴霾。
  
  也许前面的路真的很长。。。
  
  被金在中拽起来的时候韩庚这样想。
  
  但是。。。如果能和他一起的话。。。
  
  当冰冷的双手被另一人紧紧的握在掌心。
  
  应该。。。会有更多的力气。。。走下去吧。。。
  
  他们的身影在路灯下渐渐模糊。。。
  
  留下了一连串浅浅的并排着的脚印。。。
  
  第⑦章
  
  翻看着手机上空荡荡的通讯录,韩庚的内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自打被金在中从街头领回宿舍,两个人就很有默契的再也没有提起那一晚的经历。不过,在中似乎对此心有余悸,第二天就买了部手机送给韩庚,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
  
  韩庚捧着那个看着就很金贵的玩意儿,心说:大哥!你又不是很有钱!
  
  后来一开屏幕,发现满世界都是泡菜文。短信是发不成了,打电话语言还是个问题,除了能照个相当闹钟之外,韩庚简直可以用站着茅坑不拉屎来评价自己。
  
  最可气的是,他想还钱给在中时,还被喷了一脸的口水。也不是说朋友之间在乎这点东西,只是彼此都不容易。每次看着一个快要出道的人,连身像样的行头都没有,韩庚就恨不得把自己当了,给他换块名牌手表或者西装什么的。
  
  正在那琢磨着自己一个肾能价多少块劳力士,刚才还静的跟哑巴似的手机这会儿却放声高歌。时间计算的恰到好处,仿佛是在特地等待着老师的那一句“下课”。
  
  “喂!崔始源!我限你三秒钟之内把话说完。”
  
  韩国的手机是双向收费,这让韩庚觉得不可理喻。
  
  “哥~~~”
  
  偏偏对方的肺活量还很强大,尾音一拖白花花的银子就随着时间一去不返了。
  
  “我挂电话了!”
  
  盘算着快要见底儿的生活费,又一张钞票要从信封里消失了。
  
  “我妈说想让你这个星期六来家里坐坐。”
  
  早知道威胁管用,还不如以后叫他少打点儿电话。心疼的注视着屏幕上不断变换的数字,青年后悔自己过于勤奋的充电。
  
  “还有啊!哥今天还没对我说SALANGHI。。。”
  
  毫不犹豫的合上了手机,韩庚在心里腹诽:“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
  
  要说这手机一点儿派不上用场,也实在有些冤枉,至少人崔大少爷一天一通电话是风雨无阻的。反倒是金在中很少联系他,当时买电话的初衷是怕他迷路,结果买完了还是不放心。非要等到下班后,从工作的地方绕个大远跑来接他,弄的老师一见他俩就开玩笑说:“你们在交往吧。”
  
  刚开始韩庚还会很认真的解释,虽然我们的确很般配,交情也很好,但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舍友关系。
  
  渐渐的,随着次数的增多。他会在心情比较好的时候,搭着在中的肩膀说:“没错!我们是在交往。”
  
  后来发现在中也不是很反感,于是胆子就越来越大。偶尔抽风了,就操着半生不熟的韩语跟人家炫耀:“当初。。。是他先追的我。。。”
  
  教韩语课的女老师们一个个都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实习生,一听这个兴奋的两眼直放绿光,逮着空子就起哄说:“你们赶快结婚吧!家庭是非常重要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次,韩庚被撺掇的一个头昏脑热,就管在中叫起了“老婆”。
  
  而这个称呼居然还一直沿用了下来。
  
  听到楼梯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韩庚一蹦三四步的跑去迎接他的“另一半”。
  
  金在中也是个节省的人,能用两个轮子解决的问题坚决不用四个轮子,能不用轮子解决的问题就自己动脚,丰衣足食。韩庚看着他满头大汗的前额,温柔的用衣袖擦拭掉几滴透明的液体。
  
  “你看你。。。流了这么多的。。。‘血’。。。”
  
  金在中还没喘匀的气息一下子又给打乱了,韩庚总是会搞混“血”、“泪”、“汗”的顺序,类似的笑话也闹过不少。
  
  正巧年轻的韩语老师带着她的男朋友从旁边经过,两个人温馨的画面就这样被他人欣赏了去。
  
  “你看人家!多有情趣!”
  
  女孩儿扯了扯自己的男友,语气里满是羡慕。
  
  “咳!都老夫老妻的了!”
  
  韩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明亮的眼睛用力的弯成了两条弧线。
  
  “知道了!知道了!不打扰二位的幸福时光了!”
  
  抖了抖已经成灾的鸡皮疙瘩,眼看要成为电灯泡的两个人自觉的退离了现场。
  
  “他们。。。他们。。。说什么?”
  
  等到走廊上再也外人的身影,韩庚一脸茫然的等待着金在中给自己一个“解释”。
  
  “他们说。。。我比较。。。适合当老公。”
  
  瞥了一眼备受打击的青年,在中强忍着微微上翘的嘴角。别看韩庚没用的话说的那么利索,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就只能“Idontknow”了。
  
  “不行!你长的那么漂亮!当‘老公’太可惜!”
  
  一句话用错了三处语法,金在中连蒙带猜,估摸着应该是这个意思。
  
  “而且我还比你大诶!一般都是男方比女方大的。”
  
  这一次比上次有进步,只错了两处。
  
  “最重要的是。。。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儿子。”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很完美了,如果韩庚能把“一个”和“两个”分得再清楚一些。
  
  浅笑的倾听着身旁的青年绞尽脑汁的寻找理由,金在中耐心的等待着他陈述完所有的内容。离上课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农贸市场,如果时间充裕,他们会省下搭地铁的钱买一些小零食。反正是两个人在路上,说说笑笑,跟散步也没什么差别。半路上走饿了,还可以坐下来吃东西。不管平常觉得时间有多紧张,在这段路上他们总是可以尽情的挥霍。比如用半个小时去思考怎样说一句话,比如保持沉默或者聆听。
  
  也许有时候,彼此也不太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意思,不过相视而笑,一切就变得无所谓了。甚至会有一种“最好能一直这样走下去”的荒唐想法。
  
  “庚。。。其实你长得也很漂亮,只是不会打扮自己。”
  
  私底下,金在中和韩庚是没有长辈之分的。用某人的话说:“都是一家人了,老公不计较这个。”
  
  “而且。。。韩国现在流行的是姐弟恋,女大男小是趋势。”
  
  韩庚突然想起在中国也有一种“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
  
  “最重要的是,我同样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并且我还有八个姐姐。”
  
  最后一句话的分量很重,胜利的天平瞬间就倒向了金在中的一边。
  
  韩庚仿佛能预见自己伺候完公公,伺候婆婆,被一大堆姐姐、姐夫呼来喝去的场面。
  
  “在中啊。。。我们。。。离婚吧。。。”
  
  他怯怯地看着略带诧异的少年,罪恶感由然而生。
  
  “你。。。不爱我了吗?”
  
  有路人好奇的停下了脚步,观赏着两个帅哥上演三流韩剧。
  
  “不是我不爱你,是现实。。。让我们。。。无法在一起。”
  
  这真的是一句台词,课堂上,老师罗曼蒂克的结果。
  
  “不要放弃啊!你们还很年轻!”
  
  人群中一个看似15、6岁的少女为他们加油打气。
  
  “私奔吧!凭你们走到哪都不会饿肚子的!”
  
  另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主妇出谋划策。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美少年之恋’啊。。。”
  
  更有人大声惊呼,恨不得招来所有人的侧目。
  
  “快走。。。”
  
  在中见势头有些不妙,拉起韩庚一路狂奔。
  
  “两个人要幸福的在一起噢!!!”
  
  身后传来大家善意的祝福。
  
  “KANGSAMIDA!!”
  
  韩庚一边跑地上气不接下气,一边不忘道谢。
  
  “你刚才怎么了?干吗那么认真?”
  
  停在一处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金在中靠着墙壁,不解的问道。
  
  “我很认真吗?”
  
  韩庚毫不自知的反问,得到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点头。
  
  “那也是你先认真起来的,一听到那句‘你不爱我了’,就觉得很愧疚。”
  
  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彼此突发奇想的考验一下各自的演技,没曾想差点“假戏真做”。
  
  “如果愧疚的话,就让我当老公吧。”
  
  金在中很少跟别人说笑,即使是闹着玩,也常常被人误会。
  
  “。。。。。。”
  
  回想起在中的家庭情况,韩庚将否决的回答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两个人又重新恢复了沉默,一前一后的走在五光十色的马路上。
  
  “要是。。。我爸爸妈妈能够老来得子。。。”
  
  大义凛然的一个转身,韩庚的表情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我就给你们家。。。做‘倒插门’女婿吧。”
  
  他不知道韩语里“入赘”该怎么表示,干脆用中文“胡言乱语”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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