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怎么了?”
“没事,别起来。”我妈整个表情很严肃,仿佛如临大敌般。她轻手轻脚从自己的民族裙里撕下一片,缓缓盖在骨灰罐上,然后跪在地上猛拜,嘴里还念念有词,随后她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裙子中间划出一个两层的圆圈。
我忍不住好奇道:“你在干嘛?”
我妈道:“别吵,准备好,一听见有其它声音你就跑,不会回头,切记切记。”
估计是出大事了,我心怦怦怦跳个不停。
我妈很认真看了我几眼,仿佛要记住我似的,然后咬牙捡起落在地上的桃木箭,举起来对准刚刚她用血画出的圆圈,用力插了下去。刹那间山洞内响起巨大的惨嚎,那绝对不是人声,很有力量,整个山洞都被震的沙沙沙做响,挂在洞顶的白骨稀里哗啦往下掉,山洞摇摇欲坠的模样。
我妈大吼道:“跑……”
我立刻爬起来往外面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感觉两边石壁伸出许多白骨森森的手要拉住我,不让我跑。我心里很害怕,闭上眼乱冲,都不知道踩碎了多少骨灰罐,惨叫声更加连串响了起来,伴随着我冲出洞口。等我再回头看,山洞轰隆一声倒塌了下来,已经找不到洞口。
心凉了一截,我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扒洞口的石头,并且大声喊:“妈你有事没事?”
我妈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不要挖,用火烧,否则你救不了我。”
开玩笑,用火烧才救不了你吧?不被烧死都得熏死,我道:“不行,这样会熏死你。”
“相信我,只能烧,这是猛鬼洞,骨灰罐是按阵法摆的,你砸坏一个无意中破了阵法,这些鬼魂如果全部出去,会一辈子跟着你。”
我毛管直竖:“怎么会有个这样的洞?”
“我出去再告诉你,赶紧去找干草和干柴枝,顺带采几株镇邪草回来,就是鸡屎藤,烧的时候镇邪草先沿着洞口摆一圈。”
等我采了足够的鸡屎藤回来在洞口摆好,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情,我确定过山洞里面的我妈还安然无恙,我才去找干草和干柴,整整在洞口堆了一大堆。然后我很痛苦的发现,打火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我只能对里面的我妈道:“妈,我没有打火机。”
我妈道:“你是不是靠近洞口?如果是,你赶紧走开两米。”
我应了一声,按照我妈的吩咐走开两米,刚转回头我就看见堆起来的干草柴枝轰一声生起猛火,烧的噼里啪啦做响。浓烟被风一吹,不停从裂缝处往山洞深处飘,很快我就看见山洞顶端一块巨石四周有浓烟蔓延出来,一缕接一缕往天空飘。我有点担心我妈的情况,所以在外面喊道:“妈,你没事吧?”
我妈回道:“没事,你到上面把最大烟出来的洞挖开,然后找根藤蔓吊下来拉我上去。”
我应了一声才感觉不对:“你让我放火是烧那些野鬼还是救你?”
“烧鬼魂同时亦救我,塌的太厉害,你要挖多久才能把我挖出去?只有这办法最直接。”我妈明显比我聪明许多。
我连忙往山洞上方走,去到大石头前面四周看,找到出烟最大的洞开始扒,上面都是大石和小石结合的结构,把小石一块块搬走,一个直径四十多公分的洞口就露了出来,我往下面看,刚好有一束手电筒的光芒照射上来,拿手电筒的自然是我妈,谢天谢地,只是洞口塌了而已,我妈看上去并无大碍。
我去找到藤蔓回来,没费什么劲就把我妈吊了上来,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认真检查过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我才放下心来道:“我们回去吧!”
我妈摇头道:“还不能走,你还要找些干草和干柴回来消灭他们。”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找的更快,不一会就抱了大堆回来塞进洞口,我妈站在洞口前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咬破另一只手指挤出十几滴鲜血,滴在洞底的干柴草上面,又念了几句咒语,干柴草轰地窜起火苗燃烧起来。虽然我知道刚刚洞口的火也是我妈的杰作,但亲眼看见还是觉得神奇,随便念一句咒语就能放火,如果坏人掌握着这种技术不是能随便放火杀人而不留痕迹?想想就感觉恐怖。
“这叫血火,三分钟能把他们烧的魂飞魄散。”我妈做了一个扶她起来的手势道:“很奇怪我知道这些吧?我们边走边说。”
我扶着我妈走,手电筒她有拿出来,加上行雷闪电的光芒,能看清楚路下山。而在下山的过程中我妈把她会这些邪术的原因原原本本告诉了我。我妈不是跟我爸学的邪术,而是跟我奶奶学的,刚嫁过来的时候我奶奶就已经教她,当时还没有生我,就是说她学邪术的时候,还不知道我爸有守墓的使命。
至于我奶奶怎么会邪术,那又是我太奶奶所教,每一代守墓人的正妻都会几门邪术,而这几门邪术和丈夫的邪术截然相反,我爸会招魂驭鬼,而我妈会的是驱魂灭鬼,这一切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已经无从考究,能确定的是每一代守墓人的正妻都需要承担一部份守墓责任。就是说我以后的妻子都会一样,想想就感觉残酷,如果不能破解毒咒,又不能找到夜郎古国的皇族后裔,我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结婚,我不想把这种残酷延续下去祸害我的子孙。
关于猛鬼洞的故事我妈亦说了一遍,传说清朝乾隆年间搞文字狱,有一个书生避难来到金狼天寨,清兵追来时这个书生已经被村寨的人转移走,所以清兵要血洗村寨。当时的族长请来猛鬼帮忙才躲过一劫,但赶走清兵猛鬼却送不走,村寨几乎被猛鬼所灭,后来族长就请来道行高深的法师才把他们封在猛鬼洞里,我没有听老一辈说过那是因为那段历史太残酷,族谱没有记载哪怕只言片语。
我想了几秒道:“不对,既然没记载,你怎么确定这是猛鬼洞?”
“从摆的阵法可以确定,这洞里摆的和皇陵摆的几乎一样,区别是一个用骨灰罐摆,一个用石兽摆,一个是不让鬼魂出去,一个是不让鬼魂进来。我其实怀疑帮助驱鬼这个道行高深的法师就是守墓人,因为守墓人要掩饰身份,所以这段历史更不能流传下来。”
“还是不对,你不是说鬼魂不害人么?”
“鬼魂分温性和烈性,大概分类就是冤死惨死的有可能变成烈性,自然老死和病死的则很可能变成温性,当然一切都只是有可能,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比如一个人惨死,刚好死后的两个小时都行雷闪电,地府之门紧闭,死人的鬼魂无法飘下地府,加上所处一些独特的环境,就有可能会成为烈性鬼,就是猛鬼恶鬼厉鬼。同样的道理用在自然老死或者病死的人身上,却只会是孤魂野鬼。”
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张嘴就道:“老太太死的那么冤该不会变成猛鬼吧?虽然她死那天没有天地条件,她能不能到地府下面求情?像电影里面的情节一样,阎王看她惨会允许她报完仇再去报到?”
“电影那是瞎扯,厉鬼其实很稀奇,你想见还见不到,不过如果你见过,肯定不想再见。”
我一额冷汗:“刚刚猛鬼洞那些属于什么鬼?不灭了他们为什么他们会跟着我?”
“你破了阵法救他们,你说他们会不会跟你一辈子?你以为和人一样?你帮了忙说句感谢就行?他们的规则是硬性契约,你请他们帮忙他们要拿东西,你帮他们他们需要给你东西,给你什么?你又需要他们给你什么?”
“因为我不需要就灭了他们不是很残酷吗?”
“规则这样,他们魂飞魄散未尝是件坏事,总比封印好,反正孤魂野鬼不可能再投胎做人,只能投胎做猪做狗做蛇虫鼠蚁等等,多数是蟑螂和蚂蚁,而且还要和正常死亡的蟑螂蚂蚁进行残酷的竞争,换你乐意?换你都想做永生永世的孤魂野鬼吧?偶尔能当一条狗,那都是大大的恩赐、大大的幸运。说到这里跟你说个题外话,有些猪狗鸡鸭智商会比同类高是为什么?其实这由投胎的魂魄所决定,有些孤魂野鬼当久了如果愿意去转世,因为灵力大所以抹灭记忆投胎时会残留着一部份,如果父母的基因好,相互结合之下智商就会特别高,不过这相当于奇迹,毕竟发生的条件太过于狭隘。”
我一脸怀疑:“真的假的?”
“句句真话,不然你用科学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金族长家的狗比你二叔家的狗要聪明?同一个种类,同一窝,一只是工作犬,一只连陪护犬都算不上这是为什么?”
我哑巴,关键是我已经相信,不过如果没有心理准备去听这些,我肯定认为我妈已经疯到无药可救,但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不那么想,我只觉得我妈知识量非常丰富。
我道:“好吧,这话题到此为止,我有另外三个问题要问你。第一,为什么你的桃木箭会到了野鬼手里?第二,我皮带挂着这件乌黑的小物件是不是你挂的?什么时候挂的,这什么东西?第三,当时我身后到底出现过什么东西?你从口袋拿出来撒过去的红色粉末又是什么东西?”
第十九章:七七四十九天
我妈道:“你身后当然是有野鬼,我撒的则是朱砂,至于我的箭为什么到了野鬼手里,是因为我碰见了他,没射中被没收了过去。”
“被没收?”我很怀疑,这事情完全就不符合逻辑,“既然他能没收为啥……”
我妈打断我道:“我没有必要骗你。”
“你还是骗了我,说我们有桃木剑野鬼不敢靠近,这不是真话,野鬼不敢靠近是因为我皮带里挂的小物件,你把唯一一件给了我对不对?”
“我是你妈,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我还警察呢,而且还是刑警。”
“族堂那帮都是刑警,而且比你年纪大资历老的不在少数,不过他们都吓的尿裤子。事实证明警察并非万能,所以乡亲们很反感你们来,如果不是派你来,估计都不会配合。不过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你们来,可能就找不出凶手,知道这说明什么问题吗?说明事物都有正反两面,随便一面失衡都会失控,至于怎么去让事情两面平衡,要靠个人,我希望你不要只相信一面,不要只相信科学,那会让你付出惨重代价。”
我妈这番话仿佛一支利箭一样射进我的心房,确实是这样,对任何东西都不能过份相信。尤其是科学,因为科学它很自私,对它本身无法解释的东西一般都会说这是未知的科学,凭什么无法解释就是未知的科学?科学它只是一个不断论证的过程,不是绝对的结果。当然我妈这么说并不是反科学,而是让我理智的、多角度的去看待科学。
我道:“妈,你以前是不是老装疯卖傻?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你原来那么聪明?”
我妈白了我一眼道:“那是因为我是你妈,你不会过份留意,这说明你不够关心和重视我。”
我心里很惭愧,不知道该给我妈什么样的表情,因为她说的有道理。
“同样,因为我是你妈,妈是女人,而女人都有两面性,我在你面前表现的是母亲的一面,在别的事情面前表现的则是另外一面。所以你又要记住,女人,尤其聪明女人,她们的两面性决定了她们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帮你的同时亦可以杀你,你以后恋爱结婚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要被女人骗。”
“我知道。”刚回答完想想感觉不对,不是意思不对,而且感觉不对,她和我说这些的感觉,“你为什么突然间和我说这些?”
我妈笑了笑:“怎么?有种我在交代后事的感觉么?你想多了,快点走,我们还不知道村寨什么情况呢!”
我没有再说话,走的很快,先把我妈送回家,然后才去族堂。我看见的情况是,原本在族堂前的寨民已经散了不少,毕竟都已经快天亮,熬一晚上许多人都熬不住。而我的同事们,早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现场就剩下张子辰和已经赶过来的白白,小马,似乎在等我。
我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衣服,把皮带上挂着的物件拿下来放进口袋,然后才往白白他们的方向走,不过半路被金族长拦了下来,他上上下下看了我一眼道:“没有找到十八?”
路上我已经想好一套说辞,所以立刻就能回答道:“不算找到,因为我没能带他能带,但又不算没找到,因为我亲眼看见他化成了一滩血水。”
“化……化成血水?”金族长臃皱的脸上布满了惊诧,还有那么几分害怕,他一口气提出了好几个问题,“人就这样没啦?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确定你是亲眼所见?不是障眼法?”
我摇头道:“绝对不是障眼法,这就是结果,不过你不要对大家说,说找不到就好。”
金族长愣愣想了有半分钟的时间,才忽然反应过来道:“事情真的要到此为止,你们警察不要再进来,残局我们自己收拾。”
我就知道金族长会这样,但现在的环境我更需要的是他这句话:“我们领导怎么说?”
“早吓到三魂不见了七魄,还领导呢,我呸。”金族长一脸鄙夷道,“留下一句让我们等消息就匆匆忙忙带人跑了,白白和小马,张子辰是主动留下来的,你要好好感谢他。”
我看了远处的他们一眼道:“我去和他们谈谈,上面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金族长说了一声好,先走了开去,我走到张子辰和小白、小马的身前,拱了拱手道:“各位,谢谢,万分感谢。”
张子辰道:“应该是万分庆幸,我多担心你有去无回?”
小马道:“我一样。”
白白鄙夷的语调:“虚伪,我说去找为什么你们又不同意?”
我道:“白白你别这样,愿意留下等我已经不错,看我们领导,一点义气都没有。”
白白道:“大家把他弄醒以后,他抽烟都无法抽,手抖的很厉害,硬是塞不进嘴里,很狼狈,我估计短时间内他都无法恢复过来,搞不好提前退休。”
“啊?这么严重吗?”从字面看这句话,我很惊讶,但其实我内心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范队越害怕,这个案件越会停止,就算上头让继续调查,范队都会多方推托,可以说我和我爸妈的目的已经达成。然而,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麻烦还许多,盗墓贼会相信吗?我爸能救回来吗?还有我妈,她告诉我她碰见了野鬼,射过一箭没射中,箭最后被没收,真的不符合逻辑,我感觉她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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