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夏兰从车上下来时,站到了离欧阳轶伊较远的一个位置,夏兰点了点头,小声打过招呼后,也就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
跟着我进去吧,轶男说,仪式就要开始了。欧阳轶伊看了看手表,果然已经到了时辰。
仪式?夏兰楞在那里,迟迟不敢迈开脚步,自夏寒离开之后的那种不安全感又一次席卷而来,夏兰又一次环顾着四周,只是,依然不见夏寒身影。
夏兰小姐,有什么事情,去了才可以知道。连瑞走过夏兰旁边的时候轻轻耳语了一句,这才使得夏兰紧跟了上去。
欧阳轶男把合葬墓修到广袤陵园最北侧的一大块开阔地上,浓浓的密林与天然的河道隔断了开阔地与欧阳家族墓地的相连,使得墓地的位置幽静而隐秘。
连小姐,这是,这是在做什么?走进开阔地的时候,夏兰看到了一座用汉白玉砌成的大墓,墓前青烟萦绕,许多僧人敲打着木鱼,诵着佛经。
嘘。欧阳轶男看到夏兰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欧阳轶男一手挽着欧阳轶伊,一手挽过夏兰,走到墓的南侧,夏兰这才看到大墓前有块石碑,石碑上刻着的名字是,程家蔓,程伊洛。
师傅,仪式可以正式开始了。欧阳轶男对石碑前香案边站着的穿着红色袈裟的僧人点了点头,随即,法号与鞭炮齐鸣,夏兰看到,又一群僧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棺椁,走进了眼前的汉白玉大墓中。
程家蔓,程伊洛,两个如此陌生的名字,让夏兰更加的不解,夏兰一脸的茫然的望向欧阳家的两姐妹,但夏兰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这里也没有夏寒。
夏兰,欧阳轶伊对夏兰转过头来,让你参加这个仪式,是寒临走前交待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但这些,还是等到仪式之后解决吧。
寒临走前?欧二小姐的一句话,更是让夏兰心中的疑惑堆积的无以复加,为什么要这样说,寒临走,寒走了么?寒为什么要走,寒又去了哪里?
就这样夏兰带着满心的疑问,机械着完成着披着红色袈裟的僧人让自己完成的每一个步骤,上香,拂尘,诵经,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欧二小姐一起完成着这些仪式,但夏兰希望,这些冗杂的步骤早些结束。
墓室闭拢,只听那披着红色袈裟的僧人声若洪钟的一声呼喊,抬棺进去的僧人从墓中出来后,硕大的金刚墙落下,程家蔓,程伊洛,历尽二十年后,终于重又回到了一起。
程家蔓,欧阳轶男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个穿着旗袍在落地窗前静静抽着烟的身影,从今天起,你再也不会那样落寞了吧?
轶伊,夏兰,欧阳轶男,轻轻的走到了二人身边,夏兰听到欧阳轶男说,轶伊,夏兰,给你们的母亲跪下,磕个头吧。
一年后
一年后
台北今年的夏天似乎来的有些早,初进六月,便已经是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涨温度。BEBE吧的冷气机轰轰隆隆的高速运转着,却依旧吹不散夏兰心中的那一团燥热与烦闷。
又在想夏寒了啊?贝儿手指浸蘸着沙冰向夏兰脸上弹去,这才让拿着台布反反复复擦拭着玻璃杯的夏兰回过神来。
寒去日本好像有一年了呢。夏兰从脖子上取出这条镶着粉钻的挂链,鼻尖泛起阵阵酸涩。一年了,除了那封托欧二小姐转交的厚厚书信,夏寒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嗨,你们两姐妹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贝儿趴在吧台上懒懒的吸着沙冰,什么事情都喜欢烂在心里,就是不愿意和身边的人说。
没有什么事情。夏兰口是心非的小声应了一句,转而走向了员工休息室,按照以往的惯例,贝儿呆会一定又要问夏寒为什么要去日本,问夏寒为什么没有和欧二小姐在一起,夏兰真的不知道该怎样会解释这些东西。
一年了,对于自己和夏寒的那段隐秘身世,夏兰已经从最初的惊愕中平静下来,夏寒在信中说,有些事实我们无法改变。夏兰走到椅子边静静的坐了下去,那么夏寒说,要忘记一切,是不是也已经成为了事实?
连瑞说李成俊是个很不错的男孩,我真心的希望他能给你带来幸福,小兰,你也要好好珍惜。夏兰从包包里再一次取出夏寒留下的那封书信,熟悉的字迹伴着点点墨香,一种无法替代的亲切。
寒,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夏兰轻轻用指腹摩挲着信纸上的字迹,试着和李成俊牵手,试着和李成俊亲吻,可,寒,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爱情就是你不停地在想着某个人,就是你闭上眼睛会梦到TA,就是你睁开眼睛想看见TA,就是和TA在一起你会觉得安心,开心,就是你想每一天,每一刻都要和TA在一起。夏兰想着贝儿对爱情的诠释,心中掠起一阵异样,贝儿问你有对谁有这样的感觉么?夏兰紧紧咬住下唇,夏兰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让自己有着这样的感觉。
那么寒,你对谁有着这样的感觉呢?夏兰把信折好,重又放进了信封,欧二小姐那天说起和寒的事情哭的那样伤心,欧二小姐说自己不是寒想要的那一个,所以寒,你已经知道,想要的是谁了,对么?
夏兰,夏兰,钥匙找到了,居然找到了。贝儿少见的一阵小跑着进了员工休息室,不过,进来后马上又整理了头发,回复了一贯的优雅路线。
刚才去库房给客人拿酒样,钥匙居然从箱子里掉了出来,贝儿抖了抖手中拴着草编娃娃的钥匙扣,夏兰记得,这草编还是自己在盲人学校的时候编来送给夏寒的。
你说夏寒那家伙会留些什么在衣柜里呢?贝儿很好奇的蹲下身子对着衣柜打量了半天,原来,夏寒离开BEBE BAR时弄丢了衣柜的钥匙,不过BEBE BAR也不缺一个衣柜,要不是夏兰来这里打工,也就没人把这当成一件要紧事。
说不定会有她和欧阳家的二小姐那些不被曝光的事情呢,贝儿又开始自己的八卦天赋,妄自揣测了一通,这才看到夏兰的脸色不是很好,慌忙借口外面有事,把钥匙留给夏兰后起身闪人。
看到贝儿离去,夏兰拿起钥匙踟蹰了许久,终于,夏兰还是说服了自己,打开了夏寒的衣柜,然后夏兰看到,满满一个箱子的木偶娃娃。
呵,看到这些熟悉的木质玩偶,夏兰的心情陡然轻松了许多,夏兰记得夏寒最喜欢空闲的时候,去刻这些玩偶,只不过,那时候夏兰还不能看见,恢复视力后,夏寒好像就很少再刻。
夏兰随意从里面取出一个,这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女孩的马尾辫子扎着一朵小花,小花上,夏兰,看到了,一行小字,小字上写着的是,小寒爱小兰。
无常
无常
福岛长町外一座巨大的花房里,各种绿色植物郁郁葱葱,好一片枝繁叶茂景象。
太仓家的人,果然就是有着过人的天赋。关瑶给正在专心致志修剪着花木的夏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歇一会吧,关瑶摇了摇手上的信件,欧二小姐从澳洲来信了。
哦,夏寒打开花房里的自来水,洗了洗手,一年的田园生活,让夏寒的皮肤变成了麦粒色,重新留长的头发,又一次扎起了马尾。
说了些什么呢?关瑶把几盆绿萝搬到了通风的位置,一年前,关瑶按照太仓关籁留下的族谱买下了这片原本属于太仓家族的土地,关瑶把太仓关籁的遗骨葬在这里后,又在这片土地上兴建了一个有机农场。
轶伊说,她的画很受导师的赏识,准备最近在华人社区办一个小型画展。夏寒就事论事的回答着,却自动省略了信上所有提到的与夏兰有关的文字。
不看,不听,不想,夏寒以为说忘记,好像真的可以忘记一样。
你呀,何苦这样折磨自己!看着一年来,从未笑过的夏寒,关瑶默默叹息。虽然夏寒从来没说过什么,但经历过这么多的关瑶如何猜不出夏寒的心思。
不说这个了。夏寒折起了信收了回去,对了,瑶姨,龟田医生想把太仓家的族谱借过去。龟田最近一年完全沉迷于对太仓家族的研究中,俨然有向史学家转变的倾向。
可是,关瑶听夏寒这样说,多少有些犹豫了起来,因为这本族谱不单单记载了太仓家族的繁衍生息,更重要的是,它还真实记录了许多有关太仓家族神秘事件背后的真实所在。
瑶姨,就像母亲最后写的那样,太仓家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些人利用了太仓家族与常人不同的身体特质而已。这一年来,夏寒从龟田那里知道了许许多多有关太仓家族的传说,越来越觉得,有必要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
是啊,关瑶听夏寒这样一说,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当年所谓的大东亚圣战时,日本政府曾秘密寻找太仓家族的后人,太仓关籁的母亲为了避免再次助长杀戮,这才将关籁送到了台湾新竹,自己却用生命,表达了对那场战争的不解与困惑。
你是太仓家族的后人,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吧。反正我保管这本族谱的任务也到此结束了。关瑶蹲下身来,拿起剪刀修剪着小小的修罗草,这种草是关瑶特意从新竹带过来的,关瑶和太仓关籁儿时上学的地方,曾经大片大片长满这种柔柔软软的小草。
我想我这样做,母亲应该不会反对的。夏寒也一同蹲下身去,修剪起这种小小草来。这种草,夏寒也很熟悉,福利院那片草丛中,到处都可以看得见。
福利院?夏寒甩了甩头,现在的夏寒不愿意触碰任何与过去有关的词汇,因为每一个这样的词汇,都可以让夏寒又想起,那个自己想要忘记的名字。
鸵鸟,欧阳轶伊每次来信都这样称呼着夏寒,欧阳轶伊说,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夏寒苦苦一笑,说出来,怎么可以说出来呢?
就在关瑶和夏寒陷入沉思间,却听到外面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夏寒疑惑地看着天空,以为又一场午后的暴雨来临。
是地……!关瑶最先发现了脚下的土地正在开裂,然而还没有等关瑶喊完一个完整的句子,整个花房就成45度的倾角,倒了下去!
所谓意外,就是在于,你永远无法意料它什么时候可能发生。
6月17日,日本福岛发生8。8级大地震,大地震引发海啸,全世界为之震惊。
小兰?当巨大的玻璃窗,向着夏寒砸来的那一刻,夏寒却清楚的看到,花房外,那个身影,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夏兰,一身绿色的长裙,是那样,那样的美。
第六十九章 两生
两生
凌晨两点,游轮尾部的甲板上,游客已经散去。夏寒独自一人迎着海风,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只觉得一切就好像梦一样。
从未想过,原来,一望无际的大海,也终有抵达彼岸的时候。
猜猜我是谁?突然,夏寒的眼睛被一双柔软的小手覆上,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暖暖的,将夏寒围绕。
怎么醒了?夏寒慢慢转过身子,看着还是一脸睡眼惺忪模样的夏兰,满眼化不开的疼惜。
寒不陪着我,我睡不着么。夏兰有些嗔怪的打了呵欠,随后挤到了夏寒前面,整个身子就懒懒的瘫倒在夏寒怀里。
这里风大。夏寒的双手紧紧环住夏兰,用身体温暖着怀里的小人,夏寒又一次再想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是梦么?夏寒把自己的鼻尖抵在夏兰发间,就算是梦,那就一直不要醒过来吧。
寒知道地震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么?两人默默站了许久之后,夏兰转过了身子,将双手环在夏寒的脖子上,夏兰踮了踮脚,夏兰的唇若有似无的抵在夏寒的耳垂轻轻问道。
小兰,别,耳垂感受到的热度,迅速在夏寒身体内蔓延,一种无可抑制的欲望刺激着夏寒身上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呵呵,夏兰有些坏坏的笑着,夏兰有一下没一下玩转着夏寒鬓角上的刘海,夏兰小声的说,寒,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呢?
小兰!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夏兰戏弄,夏寒的脸又开始发红发胀起来,这些日子,夏兰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羞涩内敛,每每让自以为理智的夏寒无法自持。
好了,不逗你了。夏兰重又拉起夏寒的双手,让夏寒将自己紧紧环住,寒知道么,地震来的时候,我就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赶到寒的身边,就算是注定要下地狱,我也要寒,听到我的心意。夏兰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夏兰将夏寒的右手放在了自己左心房的位置,夏兰想要让夏寒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小兰!我……夏寒回想起,玻璃窗砸下来的那一刻,那抹绿色的身影就那样扑倒在自己的怀里,一切都来不及反应,而等反应过来,一切却已然过去。
对不起,寒,是我笨,是我太笨了。夏兰再一次转过身来,噙着泪水,望向夏寒蓝色的双眸,如果不是自己那样后知后觉,又怎么会害夏寒吃了那么多的苦。
说什么呢?夏寒慌忙伸出手指,想要抹去夏兰脸上的泪水,却不想夏兰的唇却突然的贴了上来,炙热的小舌冲破尚有些迟钝的齿关,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甘甜。
寒,说你爱我。夏兰越发粗重的呻吟声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语句,夏兰的双手紧紧摩擦着夏寒如玉般光滑的后背,不断前倾的身体还想要和夏寒贴合的紧一些,再紧一些。
小兰,不,宝贝,我爱你。夏寒蓝色的双眸此刻再也没有往日的清明,夏寒的双手抚握住夏兰身前的柔软,只激的怀里的人儿抑制不住的战栗。
寒,我们,我们回房间。身体的渴望让夏兰再也无法满足这隔着衣物的爱抚,就像今晚的月色,需要完完全全的融化在这海水之中。
宝贝,我们回房间。夏寒抑制着厚厚的喘息,打横抱起了夏兰,夏寒的左手紧紧撰住夏兰的右手,两枚镶着粉色钻石的戒指,在船灯的映照下,发出璀璨的光亮。
游轮的LED显示屏前用日文写着,明日抵达新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