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在太子向景家发难时,朝中很多大臣在金銮殿外长跪逼宫?
这一刻,程武终于抓住心头间那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萧径似是看穿了程武的心思,嘴边挂着淡笑,不言不语。
太子还没有登基呢,就在朝中有这般大的威望,看来皇上贬太子太傅的官职并非只是恼恨其暗中动手脚,拖了援军的后腿!
应该是皇上见太子声望太高,甚至有些个控制不住了,而且太子的势力居然开始往军中渗透,这才拿下了太子太傅,断太子一只臂膀,提醒太子不要太过份。
只是太子显然没有领悟,反而向景家大肆发难,后又引得很多官员逼宫。
皇上被逼的紧了,没办法,只能先是夺了景家侯爵,泄一下官员们群情鼎沸的气势。
但同时也是怒了并开始忌讳太子,然后才又给景家赐下免死金牌!
太子要拿景家试问,皇上却偏偏要维护,这算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了太子的脸!
让太子威望大失。
程武脑子转动的飞快,抓住那一丝冒出的灵光,片刻后,将整个事件想的颇为透彻。
随后就是脑门上再次冒出冷汗。
幸亏先前有萧径把自己给拉了出来,不然真要是因为和景家做对而入了太子的眼,被太子拉拢,一旦被皇上知道……
从龙之功的确诱人,是可以让他飞黄腾达,但却也得有命去享才成。
从景家的事件中便可以得知,老皇上早就对太子升起了防备之心,并且有了忌惮。
现在哪个官员要是坚定的站在太子的身边,除非是得到了老皇上的允许与认可,不然都是不会有好下场。
而他偏偏是在禁军中任职,身份特殊。
以往历朝历代太子或者是皇子造反,大多是先渗透禁军,然后利用禁军控制皇宫,再弑君登基的!
“萧大人……”程武想通后,就是对着萧径深深一礼。
萧径拦下程武,之后又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想要帮程武,与之交好,毕竟文臣与武将多是观念不同势同水火,而且皇上也是不允许朝中文臣与武将和好的。
他的官职又这么高,更不能和禁军将领有所勾搭。
他主要目的还是不希望程武领着禁军在这里闹出事来,不然真要是两方拼杀,他对于景老夫人的杀伐果断并不怀疑,再有异国使节趁着混乱加入,到时死伤太多,之后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个现场品级最高的官员,必受严惩!
轻轻摆了摆手,萧径直接打断程武的话语,道:“只要程大人想通了就好。”
说罢,萧径又留下一句话,便是转过身,施施然朝着小院门口走去,“当今皇上当年和景老侯爷的关系很不错,现在景家只剩下一个身体病弱的男丁,皇上应该会护着一二,不让景老侯爷这一脉断了香火传承。
所以以后再遇到有什么事情和景家有牵扯,你须得仔细思量一二才是。”
程武站在原地又思考了片刻,这才走进小院。
刚刚踏进院门,程武便大声喝道:“来人,请各国使节大人回厢房休息!”
小院中的禁军军士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立即执行军令。
那些异国使节们反应过来,不满的大声叫嚷。
“我们不走!”
“对,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一起去金銮殿向大齐皇帝告状!“
尤其是被伤了随从的那个使节,更是怒吼着想要冲向景府众人的方向。
不过被两杆交叉的长枪架在脖子上,生生逼回。
禁军人多,手中长枪的枪尖闪烁寒光,使节们又不敢真正的反抗,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是被生生的关进了小院那一间间破败的厢房之中。
黛丽丝一直注意着一个角落,见那些人也是被推推搡搡的弄进一间低矮的厢房,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那些人和黛丽丝一样长着一双蓝眼睛,以一个身形高大年面英俊的青年男子为尊。
青年男子在踏进门槛前,朝着江龙的方向望过来一眼。
眸子里,含着浓浓的仇恨与杀意!
眼前人群混乱,江龙自然没有注意到远方人群中那个青年,他一直集中jing神,防备近处有人会突然暴起,袭击景老夫人或者自己。
直到小院安静下来,只剩下景府众人,一些禁军军士,和那些盘坐在归尘大师遗体前念经的和尚僧人,他才放松了jing惕。
见异国使节们全被关进厢房,程武这才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景老夫人走来。
关世豪手握钢刀,踏前一步挡在景老夫人身前,喝道:“你要干什么?”
“本官没有什么恶意。”
被自己先前想要拿下的景府护卫喝问,程武心中一阵气恼,但此时却只能是强自忍下,“本官只是想要向景老夫人表达下歉意。”
关世豪愣了愣,又仔细打量程武,见程武不像说谎,这才退后一步。
仍是站在景老夫人身侧,时刻保护。
“老夫人,先前是下官太过鲁莽,请您海涵!”程武走上前,低下头对着景老夫人躬身一礼。
然而景老夫人却是恍若未闻,任由程武躬身站在那里。
不一会,程武的脸庞就是涨的一片通红。
紧紧咬着牙关,望着地面的双眼中,更是喷出熊熊怒火!
欺人太甚!
程武自认自己好歹也是禁军中的一名副统领,手下有一千号人,景老夫人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只是先前得萧径提醒时,他对于景家敢灭前太子太傅满门一事太过震撼!
这时根本不敢再和景家翻脸。
有再大的怒火,今天也只能忍着,想要报仇,必须得等到老皇上驾崩,新帝继位才成。
院落中此时有很多禁军,个个都很好奇程武的举动。
先是向景府发难,但被萧大人拉出去一趟后,就是立即转变了态度。
这景家到底有什么来头?
一些禁军交头结耳,窃窃私语。
这嗡嗡声传入程武的耳中,程武以为手下是在议论他,更是羞愤的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正在念经的一个老和尚突然睁开眼睑,扶着地面缓缓起身,然后朝着景老夫人的方向走来。
第三十八章 死一和尚
老和尚穿着一身洗的已经有些泛白的僧袍,身躯干瘦,将原本就宽松些的袍子映衬的越发肥大,发须皆白,皮肤干瘪,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江龙一直注意着小院内的动静,第一个偏头望了过来。
随即上下打量老和尚,心中暗忖,伽蓝寺的风水还真不错,这个老和尚怕是也有八十岁高龄了!
在这个年代,人们的寿命普遍不高,能活六十岁就算是高寿了。
有个说法,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命,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
而这个伽蓝寺不但圆寂不久的归尘大师活到了八十三岁高龄,眼前这个老和尚也应该是和归尘大师的年龄相差无多。
老和尚行走间,僧袍被山风吹的猎猎作响,不过虽然步伐缓慢,却很稳健。
景老夫人这时也注意到了,不待老和尚走近,就是双手合十,恭敬的深深弯腰一礼,“阿弥陀佛,多ri不见,归林大师,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归林大师弯腰还了一礼,“女施主还似以前那般康健。”
江龙听到老和尚的法号,确定其和归尘大师都是归字辈的,应该是师兄弟。
归林大师又和景老夫人寒暄了几句,突然板正脸se道:“佛门善地,女施主也是诚心信佛,我佛以慈悲为怀,但女施主为何一再在伽蓝寺挥动利器杀人见血?”
“阿弥陀佛!”景老夫人闭起双眼,一声长叹。
“女施主颇具慧恨,不如寻个清静地,出家为尼,百年后,也好登西天极乐世界。”
归林大师收了厉se面se诚恳,真心规劝。
“双手染血,身上背了无数条xing命,恶事做尽,如何还能出的了家?”景老夫人一脸迷茫嘴里轻喃。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难!难!难!”
景老夫人先是神se一怔,随即连连摇头,“红尘诸世虽然只是过往云烟,但老身却只是个俗人,比不得归尘大师与归林大师洒脱,大自在,困身在这云烟之中,放不下,丢不开。”
“阿弥陀佛!”
归林大师见劝不动,长长念了声佛号。
景老夫人立即双手合十回礼。
“这位将军站的久了,不如女施主发发慈悲,让他退下?”归林大师这时看了眼程武,又开口道。
景老夫人对佛祖的信仰异常虔诚,听归林大师如此说,便是对程武轻轻摆了摆手。
傻傻站在这里被人当木桩无视的程武见状,连忙转身退下。
原本一直注视着这边瞧热闹的禁军,在程武一动身的刹那间,就是连忙收回望过来的目光。
他们都知道这位副统领不但颇有心机,而且yin狠,很是小心眼。
要是被其看到自己在瞧他的热闹,ri后定然会被报复。
程武这时自觉丢大了脸,脸皮臊的通红,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不想待在这里被属下围观,招手叫来一个平ri里得力信任的百夫长让其看住厢房内的异国使节,就是匆匆走出了小院。
直到踏出院门,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随即双手紧紧握拳,咬着牙关恨声道:“景家老太婆,咱们走着瞧!”
“这位想必就是贵府的公子?”
这时归林大师的目光移到了江龙的身上。
江龙也看着他,只见归林大师的眸子昏黄,像快要熄灭的灯芯,身上并没有什么高人风范,孱弱单薄,只是嘴角的笑容非常慈祥和善。
“正是老身那不成器的孙子。”景老夫人见归林大师提起自己的孙子,嘴角就是瞬间露出一丝笑容。
“不成器?”
归林大师的眸子仍然昏黄,没有露出jing芒,却是摇头道:“大勇若怯,大智若愚!许是我们都看走了眼。”
“嗯?”景老夫人露出疑惑的神se。
江龙到是不以为意,能穿越到这里让他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有佛。
但得道高人却不是那般好遇到的。
上一世他是骗子,忽悠起人来也是这般貌似高深,让对方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真要是比口才,他还真不会输给归林大师。
“阿弥陀佛,归林大师好。”应有的礼节,江龙不会忘,人家年长,又主动提到他,他自然要主动的打声招呼,不过合十行礼的动作却很是随意。
归林大师却是慎重的回礼,不是对江龙有多尊重,而是对佛祖虔诚,起身后才笑道:“小友心中无佛,却是和寺庙无缘。”
“大师看的透彻,的确应该去渡那些有缘人,至于晚辈么……”
说到这里江龙一顿,眼底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摊了摊手道:“晚辈就当那冤大头,时常来给寺中的大师们布施香油钱好了,毕竟如果世间之人全都出了家,这寺中僧人岂不得全都饿死?”
此语一出,林雅便是噗哧一笑。
随后才意识到不妥,又连忙用小手捂嘴。
怕引来身旁人的目光,她赶紧低头,不过目光却也是本能的偷偷瞄了江龙一眼,清澈的美眸中,有一抹好奇。
黛丽丝也是颇觉好笑,同样看了江龙一眼,意外江龙好似不像印象中那般的木纳呆板。
“作怪!”
景老夫人则是瞪眼嗔怪,轻拍了一下江龙的肩膀,不过嘴上低斥,但双眼中却是满含宠溺与笑意,手下更是没有用半点力气,不疼不痒,“老身孙子缺乏管教,还请归林大师不要与这孩子计较。”
“无妨无妨。”归林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小施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见归林大师露出一副无奈吃瘪的模样,围在四周的景府众人,都是一阵嘻嘻哈哈笑出声来。
景老夫人过了一会摆了摆手,众人这才止住笑声。
“景公子才思敏捷,言谈善辩,应该读过?”归尘大师又开了口,“先前皇上与太子各派宫中特使赐下亲笔所写的挽联追悼师兄,本该将挽联高悬以示皇上与太子对师兄及本寺的看重,但奈何师兄圆寂前曾有交代,死后之事不需要办的隆重。
只在生前院中架起一堆干柴,尸身罢于其上,七ri后火葬即可。
皇上与太子的墨宝乃贵重无价之物,岂可随意挂在院落中受风吹雨打?
若有破损,便是本寺的罪过。”
听到这里江龙已经是有些明白了,接口道:“皇上与太子的墨宝贵重损坏不得,所以大师想要让晚辈写一幅追悼归尘大师的挽联,放在大师遗体两侧悬挂?”
“景公子聪慧。”归林大师双手合十。
景老夫人闻言眸子瞬间一亮。
归尘大师乃是得道高僧,生前四方云游行善,名扬天下,jing通佛理,更是大齐王朝佛道两界的翘楚,在其生前,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见其一面却没有机会。
在京城附近,其声望之高甚至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若是此时自家孙子能替归尘大师写一幅挽联,介时传将出去,还怕不能扬名京城?
到时景家又能出现在世人眼前。
这些年景府没落,声名不显,几乎被人遗忘,景老夫人也想要挽回府上昔ri威名。
只不过以前是没有好的机遇罢了。
并不是说她甘于平凡。
以景府的家财,平凡便代表着灭亡!
现在眼见有出头的机会,景老夫人自然心动。
不过稍一思量,她又是无奈摇头,自家的孙子虽然也读书,但天资只能说是不笨,平常,再大些勉强能守住家业而已,以前因为身体病弱对于读书也是从来没有下过苦功。
天赋一般般,也没有付出足够多的汗水,如何能作出一幅好的挽联?
归林大师刚才夸江龙才思敏捷,言谈善辩,还有聪慧,景老夫人只是认为归尘大师在说客气话而已。
如果能提前有准备,到是可以花费重金,买上一幅好的挽联,也让我这从来没有真正在人前风光过的孙子出出风头。
景老夫人心中轻叹,就要开口推辞掉这大好机会。
不过这时,江龙却是毫不怯场,大大咧咧的挽起一双衣袖,笑容阳光,“来人啊,笔墨伺候!”
景府众人也没想到江龙居然还真要写挽联,一时之间有些呆愣。
玉钗与宝瓶因为是女子,先前这里又很混乱,此时被保护站在人群中,回过神来后,不由的瞪大眼睛互相对望。
自家公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虽然她们不识字,却也颇为了解。
“嗯?”
见无人应答,江龙不由的转身。
宝瓶眼珠一转,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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