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生起气来的样子还真像我的黑雪。”黑雪是他养的一只猫,那只猫通体黝黑,偏偏额上却生得一抹白,性子就和它主子一样,邪气而冷傲。
苏玄强忍着压下怒火,“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咱们好歹做过一夜夫妻,你又何必这般无情?”墨嵬说着走近他,“还是说在你眼里只有东羽才是特别的?”
“他是我的生死之交,当然是特别的。”
“特别到在我的身下却叫着他的名字?”
苏玄猛然抬头,眸中的冰雪寒霜让墨嵬露出抹得逞的笑意。
墨嵬伸指点上他微凉的唇瓣,笑得份外邪气,“黑雪最初的样子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如今它已被我驯得乖巧而听话,哈哈……”不等苏玄再说什么,他就像一股邪风,倏然就从房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清晨。
奚沧猛然从梦中惊醒,不安的视线在对上怀中安静的睡颜时,渐渐又恢复平静,伸手轻轻抚过那微微凌乱的发丝,奚沧情不自禁在他光洁的额上落下深情的一吻。
怀中人悄然睁眼,清亮幽深的眸子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
“你醒了?”奚沧冲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奚情表情淡淡的将视线挪到外间。
只听得两声敲门响,几个低眉敛目的小厮送进来热水和丰盛的早点。
奚沧习惯性的先起身穿衣,又取来奚情的衣物和从前一样来到榻前侍候。奚情见他额上渗出了细汗,眸光微敛。更完衣,奚沧又转身想要去取热水,可才迈了一步,袖子却被扯住了,只听得一句淡淡话语,“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奚沧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挂起暖暖的笑容,蹲到他身前握住他的双手,“师父,你是在担心我吗?”
奚情淡淡的看着他,却道,“你就算学会了真正的三情剑,打赢龙战的机率也只有三成,若是再落下腿疾,这三成也只会成为奢望。”说完绕过他径自去洗漱。
看着他瘦削冷清的背影,奚沧只觉得受了伤的小腿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起来。
用过早餐没多久,苏玄又亲自端了碗药汤推门而入。
“你的身体亏损的严重,要好好补补才能尽早恢复元气。”
奚沧冷眼看着桌上的药,却没动。
苏玄知道他的心思,端起药碗饮了一口,“你放心,这药是我亲自煎的绝对没有问题。”
奚沧依然看都不看一眼。
苏玄叹了口气,“我知道,以我的立场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奚沧没说什么,却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婉容的浣衣工人?”
“浣衣工?”苏玄疑惑的看着他,“你找浣衣工做什么?”
“你只需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一会儿去帮你问问好了。”
“多谢。”
苏玄微微一笑,又看了内室一眼,笑容渐渐收起,“你师父的内力还没有解封,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正在想办法。”
奚沧皱了皱眉,“他的身体要不要紧?”
“不碍事,也许对他来说这反而是件好事。”
“什么意思?”
“尤其是在冬季的时候,他是不是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失去意识?”
“不错。”
苏玄点头,“那就对了,这种情况正是盅发的征兆,他极寒的内力正好与极阴的牵情盅相生,所以一到冬季身体就极为冰寒,若是再妄自动用内力就会导致盅发,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了这至寒之气而失去意识。苗疆王封住了他阴寒的内力,那么牵情盅也就不会再发作了,所以我才说这也许是件好事。”
奚沧恍然,原来一直担心的问题都是牵情盅在作祟,可师父的内力被封,就凭自己的话,又该如何离开这里呢?
苏玄见他陷入沉思,又道,“你别担心,我正在想办法帮你师父研制解药,就算做不出解药,城主也一定会去找苗疆王拿解药的。”
奚沧突然抬眸,面上带着怀疑,“龙战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师父身上有牵情盅,他只要将我们囚禁起来就好,为什么还要帮我们治伤找解药?”
苏玄抿唇,沉吟半晌才道,“其实城主也有他的苦衷,至于这其中的原因,你们早晚会明白的。”
可是奚沧想了许久也想不透龙战这么做的因由,就在他不打算再想的时候,龙战却又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奚情看到龙战表情依旧,淡然的眸中既没有仇也没有恨,仿佛想要杀他的话只不过是句随口戏言。而奚沧再看到龙战也没了先前的激动,之前只因失了师父才让他失了理智,如今师父就站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自然也就恢复了从前的冷静沉稳。
“你来做什么?”纵然对龙战充满了敌意,奚沧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此人,作为一方霸主,龙战无论哪个方面也的确都担得起整个江湖对他的尊崇与敬仰。
房间里的气氛随着龙战的出现而微微有些紧绷,他负手而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打量着他们两个。
奚沧微微皱眉,心下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龙战会对师父不利,不禁伸手将身侧的人牢牢牵住,又道,“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师父。”
龙战看着他将奚情小心的护在身后,竟淡淡的动了下嘴角,“你师父倒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奚沧猜不透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如今看来也只能想办法一点点抽丝剥茧,探一探他的意图,“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奚何,而我师父身上的牵情盅牵得也正是他,对不对?”话音方落,奚沧就感觉到一股凌厉阴寒的杀气朝他射来,与师父交握的手不禁又收紧了一些。
龙战没有回答,甚至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但他这般态度却让奚沧松了口气,看来是说对了,那么师父也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奚沧接着又问出了另一个疑问,“十年前,你为什么先让花若梦欺骗我师父的感情,又下药让莫如初对我师父意图不轨?”
龙战没有回答他,却看向了奚情,淡淡道,“你教了他三情剑法,难道没有告诉他你的三情剑法又是谁教的吗?”
奚情不答。
奚沧却眸光一沉,脑中闪过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之前因为把师父误以为是奚何,所以这个可能就自动从脑中过滤掉了,如今想来,花若梦背叛了师父的爱情,莫如初背叛了师父的友情,那么亲情……
“师父的三情剑难道是你教的?”奚沧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堵得难受,“难道你是我师父的……师父?”
龙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你的三情剑法虽然火侯已至,却有形而无神,莫如初将三本秘籍都给了你,你为什么没有修习三情心法?”
奚沧还处于接受真相的震惊中,闻言下意识摇头道,“修炼三情心法便要绝情绝爱,我做不到。”
“我之前的条件还作数,只要你学会真正的三情剑法并打赢我,我就放了你们。”
奚沧闻言却深深皱起眉头,“我师父身上有牵情盅,就算我学会了三情剑法又打赢了你,你又如何肯放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来更文,谁有我苦逼?
其实本来是能够按时更文的,
却又碰上件让人气到爆的事情,
憋了一肚子气真得写不下半句,
但是答应了要日更,真得不能再失言啊!
唉……困死了,肚子又饿了,真蛋疼。
☆、第五十九章
“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我自然会帮你师父解盅。”
龙战的这句承诺奚沧还是相信的,因为龙战也不可能任奚何的性命牵制于人,可是……
“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我都从莫如初那里听说了,我知道师父的存在对你来说是心头的一根刺,可这一切也并不是师父所能选择的,就算解了盅,你真的会放过我们?而且……”奚沧沉吟一声,又问出一个新的疑问,“若你真的知道解盅的办法,为什么却要等到现在?还是说想要解这个盅还需要什么特别的条件?”
龙战背光而立,一身华贵的玄色宽袍衬得他身形愈发的高大沉稳,那深遂肃正的五官笼罩在淡淡阴影之下,几乎从未展露过笑容的面上竟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年纪轻轻,胆色过人,身手也不错,如今看来还有一副敏锐的头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九龙殿将会留你一席之地。”
龙城的青年才俊众多,但能得到龙城城主的认可并进入九龙殿的却少之又少,龙战行事虽然霸道却又霸道得让人心服口服,而且龙战也是一个爱才之人,如今他开了金口,换了谁都求之不得欣喜若狂。可奚沧却并不高兴,就算龙战说要将这九龙殿拱手相让他都不会稀罕,这辈子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师父。
“我只想知道解盅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龙战似猜到他会拒绝,对他的淡淡欣赏又深了一分,“等你学会了三情剑自然就会知道。”
“难道牵情盅与三情剑有关?”
龙战没有回答,却道,“这天下武学我皆有涉猎,唯独三情剑无法堪破,三情老人曾说过,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学只在于一样东西。”
奚沧虽然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却还是顺口问道,“什么东西。”
“情。”龙战眼眸微敛,淡淡道,“无情者伤人,有情者自伤。三情老人一生为情所忧,败于多情,却又胜在无情。他认为武学的至高境界便是无情,我不同意他的这种想法,只不过那时我也从未赢过他,至到他去世。”
“所以你让我修炼三情剑再与你较量,为的就是证明武学的至高境界不是无情?”
“这只是其一,但对于你来说却是打败我的唯一机会。”
奚沧沉默的看了看身边一直表情淡淡的奚情,“如果我拒绝呢?”
龙战的视线也跟着移到了一直静默无语的奚情身上,“这难道不也是你师父的心愿?”
又是一阵寂静的沉默,奚沧眸色微黯,沉声道,“如果我输了呢?”不是他妄自菲薄,也不是他没有信心,事实上龙战的武学修为已臻化境,非一般高手能比,师父也说了就算学会了三情剑,他打赢的机率最多也只有三成而已。自己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可师父要怎么办?
“输了也很简单。”龙战淡淡道,“你的一身修为将全部归我所有。”
奚沧忽然就想起了先前的那个梦境,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龙战打败师父后欲要吸取他的内力,原来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这种不劳而获夺取他人内力的功夫。想到这里,奚沧对龙战不禁心生鄙夷,“难道你的一身修为都是靠吸收别人功力得来的吗?”
“内力这种东西越纯正越好,这世间的内功心法多种多样,且相生相克,胡乱吸取他人内力弊要大于利,这门功夫属于旁门左道,至于我为什么要练它,你们很快就会知道。”
一直沉默的奚情看到龙战蓦然转身,突然开了口,“我能去看看他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龙战却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能。”
淡淡的一句却似一堵无形的高墙,将他们堵在了这间宽敞却又失了自由的牢笼里。
如今已是三月末,但这严寒的天气却还在持续着,就算是披了温暖的银狐披风,可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还是能感觉到手脚都被冻得僵硬。
“少主,您大病初愈,还是回屋歇着吧?”
“闭嘴!”
梅七斜了那个多话的下人一眼,阴沉冰冷的视线一转,又移到了正前方。正前方是一棵树,树上吊着一个人,一个光裸着上半身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赤|裸的上半身冻得一片青紫,在那青紫的皮肤下,竟隐隐还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移动着,只听得阵阵痛苦的呻|吟从那年轻人口中发出。
梅七袖着手,冷眼看着,“我早就警告过你,若敢有半点歪心思,就会让你死得比李义更难看!”
“……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那年轻人吃力的抬了抬脑袋,一张冻得青紫的脸上布满了因痛楚而渗出的冷汗。
此人正是当初同梅七一起失踪的孟川,他被苗疆王下了盅,不得不听命于人,而梅七也正是被他迷晕带走的,原以为做了这一切苗疆王就能把他身上的盅毒解了,却没想到这梅七竟然又变成了苗疆王的儿子,如今盅不但没解,却还被下了更厉害的蝎王盅在身上。
“想要痛快?”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梅七冷笑连连,“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那蛮子一点点的关注,可你却将这一切都给我毁了!我一时心善饶了你,而你却这样背叛我?你如今让我不痛快,我又岂能让你痛快!”
“……我……也是……逼不得已……”
“背叛就是背叛!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你背叛的借口!”梅七拢了拢披风,不打算再陪着他一起挨冻,“不过你放心,本公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去见阎王的,你就好好的享受这背叛的惩罚吧!”他说着又对一旁的下人道,“你们看着给我折腾,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也不能让他残,更不能让他死,明白了吗?”
“明白!”
梅七说完转身离去,却又没有回房,下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也不敢多问。
“你下去吧!”梅七突然开口。
下人为难道,“主子吩咐小的要贴身侍候少主,小的不敢违令。”
梅七冷哼一声,“是侍候还是监视?”
下人将头垂的更低了。
梅七脚步一顿,“你带我去见他。”
下人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梅七冷冷道,“你若不带我要去见他,我就将你和方才那人一样喂只盅虫再挂到树上去!”
苗疆王刚刚收到九龙殿的帖子,而帖子上的内容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转头对一旁的妖娆美人儿道,“想不想去九龙殿见识见识?”
妖娆美人回他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笑,“难道龙战送来的是请帖?”
苗疆王摇头,“他抢了本王的王妃,本王这次是要上门讨人的。”
“我也要去!”清亮的声音方落,房门口就出现了一个披着银狐披风的俊美少年,他一抬脚踏入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