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使人找他身边的从人探问过,据那人说薛都尉母族曾与我教在长安的祆祠有过土地之争,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因是如此,薛都尉便对我扬州胡商也带了几分意气”,言至此处,都拉赫脸上很是有些不快。
娘的,咱上赶着想给人送钱,人还不待见,碰见这样地事搁谁身上都得郁闷。
“竖子,真是竖子啊!”,这一刻唐成只觉张亮对薛东的评价真是再传神不过了,不过这小子越草包他自然是越高兴。
“那都拉赫兄长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使人消了他这意气,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没少在他从人身上花功夫”,一声长叹,叶尔勒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都拉赫的府第时,浑身轻松的唐成想起刚才的经历颇有些迷幻的感觉,宗教的消解力实在是太大了,若是换一个地方,四个赤身**地异族绝色围在身边,只要是个男人就得全身充血,但在明知这是宗教礼仪一部分地情况下,再见到那几个胡姬一脸圣洁的样子,刚才地唐成除了开始时浮想联翩之外,到真正谈话的时候心思反倒渐渐宁定下来,这景象就跟后世里看到基督教全裸的圣母画像时一样,你就是不信仰这个宗教,但对着宗教画时也委实生不出多少肉欲的心思来。
只是祆教的有些习俗委实太那个啥了,难怪自唐之后屡遭后世王朝的打压,以至于影响越来越小,最后竟至于湮灭无闻。
感叹着回了客栈,吴玉军却不在,他现在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现在想必正在那家勾栏里醇酒美人的被人奉承的正爽。
唐成梳洗过后上榻躺了,一时却没睡意,脑子里翻来覆去都在想着该怎么离间本就不算好的胡商与薛东之间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要说吴玉军也有一样好本事,那就是不管他前一天在外面胡混到多晚,第二天早上必能按时起身,且该办事时精神头儿还能保持的不错,当然,这也仅仅是上午几个时辰,一等太阳高起,将近中天之后,这厮就彻底萎了。
虽说是在江南,但初冬的早晨依旧是寒意逼人,裹了裹身上的风氅,唐成得得儿策马直往薛东在扬州的住处而去,与他同行的还有宿酒刚退,眼布血丝的吴玉军。
薛东昨天派人送来名刺时太晚,彼时唐成正在都拉赫家的池子里泡澡也就没去,改在了今天早晨。
“阿成,喏,那片有着浑圆顶子的房舍就是你刚刚问起的扬州祆祠”,吴玉军抬起马鞭指了指路边的一片建筑后,又坏笑道:“阿成你再往左边看,还记得不?上次周利荣那个死鬼第一次请我们时就在那里边,这个坊区就是扬州的平康坊,嘿嘿,波斯胡真有意思,咱们的佛寺道观总是要离青楼勾栏越远越好,他们倒好,隔着一堵墙也没个避讳”。
唐时的城市崇尚集中管理,最为典型的代表就是长安,最大的市场集中在一起,就连青楼也被集中在同一个坊区安置,所以长安城内有着五万多妓家聚集的平康坊就成了天下间最富盛名的烟花之地。扬州在城市规划上大体也是效仿长安,快活楼所在的这片坊区就是扬州的红灯区了。
唐成顺着吴玉军马鞭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就见快活楼坊区隔壁有一片房子,这片房子的建筑式样跟周遭都不一样,既不像他在后世电视里看到的伊斯兰风格,也不纯是古罗马风格,倒像是这两种建筑风格的杂糅。
看了看却没做过多的停留,两人策马直往距此不远的薛东住所而去。
去地早,在薛东处停留的时间却短。
待两人从薛东府出来时。吴玉军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的不忿儿,“***,这龟儿子当自己是谁?跑到扬州来充大爷,一半儿桐油!也真张的开嘴,龟儿子!啃粪去吧”。
唐成虽没跟着骂,但脸色却是沉的能滴出水来,这个薛东太他妈不是个东西了,名刺是他派人下的,等到两人一早赶来拜会时,花天酒地了一夜的这厮竟然拥被高卧连个面儿都不照。只打发了一个管家出来说话。
这也就罢了,所谓人以类聚果然是半点不假,那管家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撇着一口拿腔拿调的“官话”,张口就是尔等如何如何,我家公子在羽林军中如何如何,公主又如何如何,显摆了一番之后。这厮竟然丝毫不显牙碜地张口就要一半儿桐油,那语气简直就跟吩咐仆役下人一样,显然是没把“身份低微”的唐成两人看在眼里,张嘴摆出的架势就是要强车吃马。
“羽林亲卫怎么了,这样的祸害长安城里一两千,都尉鸟屎大的官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老子又不是没去过长安,合着这龟儿子还不知道长安城里人是怎么骂他们这群祸害的,我日他个先人板板”,嘴里碎碎骂到这里。吴玉军转过脸来道:“阿成,这戍怎么办?”。
“凉拌!总有这鸟人吃瘪的时候”,唐成一个冷笑,“老吴,听说薛鸟人正迷恋快活楼的新花魁?”。
“是啊。这鸟人不仅是迷恋,简直都他妈快疯狗了,要不是快活楼根底子硬^^这厮早就扑上去霸王硬上弓了。也不瞅瞅他那样子,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七织姑娘能看得上他?嗤!”。
“七织到底是怎么样个人?”。
“极品”,一说到七织,刚才还是满脸不忿地吴玉军顿时双眼冒光,“这小娘没法儿说,反正男人见他都得丢魂儿,见一次丢一次。***。不知道快活楼王胖子从那儿找来这么个极品,还是清倌人哪!”。说着说着,这吴玉军恨不得都要流口水了。
见吴玉军这花痴样子,唐成识趣儿的没再问,“你且先回去,我往蜀冈走一遭”,说完之后,唐成猛的一夹马腹,泼剌剌直往郑府而去。
中午吃过午饭从郑府出来时,唐成身后已多了三个骑马的从人,这三人都是郑凌意从长安带来,以备不时之需时好使唤的远房族人,唐人好称行第,因以这三人倒也好称呼,郑五,郑七,郑九。
抬头看了看天时,唐成向三人为首的郑五吩咐了几句后,便自拨转马缰直往快活楼而来。
经历了一夜的喧闹和清晨的寂静过后,刚过中午的快活楼正是刚刚苏醒地时候,连带着守在门口的龟公也有些无精打采。
“这小相公也太急色了些”,龟公魏岳见着在门口下了马的唐成,心底窃笑一声迎了上来,“公子早,您这是要行围,听曲儿还是叫姑娘?”。
“我想见见七织姑娘”,唐成这话直让魏岳脸上的笑容顿时吞下去一半儿,“我他娘还想见七织姑娘”。
龟公心下骂着,但脸上还是勉力做出一副赔笑为难的样子,“公子有所不知,这七织姑娘……”。
便正在这时,楼门儿里一个惊喜地声音响起道:“阿成,你是来找我的?”,人随话到,正带着贴身小鬟准备逛逛香粉铺子的关关笑吟吟地从门里走了出来,“你怎么也到了扬州,这就差前后脚儿的,若是知道你也要来,当日也正好同行”。
“我也是临时起意”,唐成笑着迎了上去,“倒是你,走的时候也不知会一声,我还是回家听英纨说了才知道”。
“有英纨送我就成了,总不好老耽搁你公事。走,楼里说话!”,一脸笑的关关转身向那龟公吩咐道:“魏岳,劳你知会水房一声儿,给我房里上最好的蒙顶石花,这天儿也怪寒的,三勒浆也来两瓯”。
这人谁呀。还要喝蒙顶石花和三勒浆,这可是茶酒里最好的东西了!那龟公魏岳心下嘀咕,脸上却是一脸儿笑的点头答应,谁让关关如今正火,满快活楼这么多阿姑,能住上三楼的也不过就只有八个人而已,这些阿姑别说他一个小小地龟公,就是鸨姐儿和老板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地。
走过魏岳身边时,唐成顺手递过去一张两贯的飞票,这是规矩。他自己无所谓,倒不能让这龟公小看了关关。
看了看手上地飞票,龟公魏岳的笑脸总算有了几分真实,“楼梯刚刚拾掇过的,有些水滑,公子小心脚下!”。
“在金州时弟妹招待的尽好了,阿成你也别再客气,那有朋友之间还这么客套的”。关关见着唐成后笑的格外爽脆,让到三楼自己房中坐定之后,开口问道:“阿成,今个儿有啥事
见关关如此,唐成也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径直开口道:“我想见七织姑娘”。::::
“你要见七织?”,关关先是一愣,再笑着时脸上已带了几丝自伤之意,“怎得,阿成你也是慕其艳色而来的?”。
“好奇总还是有的”。唐成接过丫头送来地蒙顶石花,吹着上面的茶泡道:“不过也就是好奇罢了,主要是因为有个事想看看能不能请她帮忙”。
“这丫头现在正红的发紫,见她都不容易,请她帮忙怕是更难”。闻说之后,关关的脸色释然下来。
“也就是试试,不成也就罢了”。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唐成也不会将之都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妓家身上,郑五他们那边已按照他的布置另有准备。
“行,你有这想法就好”,青楼中厮混的关关甚是乖巧,也没问是什么事,“我到楼上看看这丫头起身了没,总算跟她还有点交情,单是见见该没什么问题”。
关关出门去了。唐成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了看外面地街景后。低头注意到了窗边书案上的那幅字。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来江南草未凋。一张铺开的宣纸上写着这十四个字,至于后面则是一片空白,显然,这是一首未尽的诗作。
看到这两句诗,唐成很自然的想起了那个明月之夜,想起了那个明月之夜下的关关,郑凌意,以及那个夜晚的扬州风情。
俯身拈笔,唐成在砚中饱蘸浓墨后,便在那空白的宣纸上接续而书,将后两句给补了起来。
自当日钟书八分楷书已得形似之后,唐成这些日子一直在遵循严老夫子的指点,继续习练钟楷,渐渐于神似上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此番突有提笔书写之意,纯以意发之下,这后两句十四个字虽然在骨架章法上依然是严谨地八分楷,但收笔俯看全局时,竟能于谨严的法度之下看到几分飞扬灵动的飘逸。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岂止文章,这书法也同样是如此,唐成实没想到自己偶一提笔之间竟然能有如此满意的表现,低头细看之间,颇有几分自得之色。
“好字,好诗!”。
“关关过誉了”,信口答了一句后,唐成才觉出不对,这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关关,扭头过去时,却觉眼前猛然一亮,以至于他停了一会儿后才说出话来,“七织姑娘?”。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与众不同地,譬如眼前的七织,简单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她太艳了,艳到了夺目地程度,女人的美有很多种,或端庄,或清纯等等等等,而七织最大的,或者说是唯一的特点就是妖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若按后世网络的标准而言,她是个典型的,名副其实的滔天祸水级美女。
看到本人之后,唐成明白了她为什么能成为快活楼的头牌,真真一点都不意外。
七织点头颔首扬眉一笑,那种灵动起来地妖艳愈发夺人,“你就是在二十四桥上吟出这首诗地负心人?”。
这话却让唐成没法回答,笑了笑,放下笔的他转身退了几步回到刚才地锦凳上。
太漂亮的女人会给靠近她的人带来一种压迫感,而唐成很不喜欢这种压迫地感觉。
见唐成退了回来,跟进来的关关抿唇一笑。挑眉向七织丢了一个调笑的眼色。
唐成没注意到这些,回身坐定之后,收了笑容迎着七织的目光正色道:“听说京里来的薛都尉对姑娘非常倾慕?”。
“怎么,你找我帮忙的戍与他有关,想走他的门子?”,七织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可惜了那首诗”,她嘴里说着,人就要往外走,却被一边站着的关关给拉住了。“七织妹妹,阿成也没说要走他的门子,你总要容人把话说完了才成”。
这小娘们纯粹是被人宠坏了,唐成见她这样子也是失望,看来这招儿是用不上了。因是有了这样地想法,唐成话音就淡,“是与薛都尉有关,不过却不是走门子。姑娘若是不愿也就罢了”。“看看,我就说吧”,关关边劝着七织,边向唐成丢过来一个眼色,怪他说话太不给人面子了,毕竟是快活楼红得发紫的头牌阿姑,不比寻常的。
“好,若要我帮你也成,你便拿诗来换”,自打正式挑牌子以来。七织日日被人哄着供着,何曾受过唐成这样的冷落,“这诗是我要用在明春花会上的,你若能让我满意,我自会帮你。咱们谁也不欠谁”,说到最后时,七织已明显是赌气上了。
从后世里开始。唐成就不喜欢那种自以为是的任性女子,非关容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因以也没如关关示意的那样说几句好听话来哄,就以她的性子,没准儿自己哄了,还反倒要被她给看轻,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唐成喜欢地东西很多,但从不包括犯贱。
唐成颔首之间便只答了两个字,“公道”。
见他两人如此。关关索性也不再劝。就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权当做交易也好。彼时青楼女子唱的都是诗,好诗难觅。好诗难寻,但要真能找到一首适合自己的好诗,便能如关关一样在旬月之间声名大噪。大多数妓家平日唱的都是传唱的名曲,你唱我也唱就显不出特别来,往往到特定时候,譬如斗歌,花会时便会出重金找地方知名文人独制新声。从这一点来说,七织提出的这个要求,就是跟唐成之间的交易。
唐成边起身活动着手腕儿往书案边走去,边问道:“姑娘要什么诗?内容上总得有个限制,另外是乐府还是律诗,或者绝句、歌行也得说明白了”。
自打七织出道以来何曾见过唐成这样的人?见着他这副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我最喜欢刘庭芝的《代悲白头翁》,你循着这个就是”。
“落花起兴地歌行体!好”,走到书案边的唐成将身前的窗子尽数打开,边骋目外边的扬州繁华,边脑中急转。
“姐姐,那首青山隐隐水迢迢真是他吟的?”,七织气鼓鼓地声音自身后传来。
看到七织吃瘪生气的样子,关关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快意,并不是为了那个头牌地称谓,而是七织的美色实让同为女人的关关也难免心生嫉妒,“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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