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知道的……”
先骗着吧,等到再也瞒不住的那一天再说了。
……
东琳逸都皇宫御书房内的一间密室之中,中药味浓郁而刺鼻。
“咳咳咳……”南宫浸半躺在软塌之上,他歪着身子朝旁不停地咳嗽着。
白染霜坐在他的身旁,一手捶着他的背,一手拿着手绢接在他的唇边。
“咳咳咳……”南宫浸咳得十分猛烈,几乎都要提不上气来了。
“皇上……”白染霜看着南宫浸,美眸之中浸出了泪水。
南宫浸又咳了一声之后,伸出了颤抖的手,白染霜心领神会握住了他的手。
“霜儿……这一生,你嫁给朕,可曾后悔?”
白染霜侧身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摇头道:“臣妾从未后悔过,如果人生再来一次,臣妾还要做皇上的妻子。”
南宫浸微微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提了一口气对她说道:“这一生,我都没有猜透父皇的想法,但是,我却能够知道,父皇他爱的女子是南宫澈的母妃,那个如风一般的女子,父皇就是因为感觉抓不住她,所以才会一直爱恋着她,但是,朕一直没有相通,既然他如此爱恋南宫澈的母妃,却为何不将皇位传给南宫澈,却是将皇位传给了朕。咳咳……后来父皇殡天时将朕找去,跟朕说了一袭话语,朕才知道,原来父皇是为了东琳的大局考虑,虽然他爱着木轻婉,但是父皇说南宫澈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说他不适合当皇帝,所以才将皇位传给了朕,但是,父皇却担忧朕当上皇帝之后对南宫澈不利,所以,他将白菁华赐给了南宫澈,将你赐给了朕。咳咳……父皇明察秋毫,知道你白氏二姐妹情谊深厚,就算为了各自的夫君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却终究不会害了对方的性命。”
白染霜点了点头,她凝眸看着南宫浸,红唇微启,心领神会道:“皇上,您想要说什么,臣妾大抵是知道的。”
“咳咳咳……”南宫浸因着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便又咳了很久方才停歇下来,停下来之后,他喘着气对白染霜说道:“霜儿,朕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是懂朕的,只可恨,焰儿他这般地不争气……咳咳……”
他多想将东琳的江山给他此生最爱女子的儿子,可是,为何那孩子却是这般地不争气?
他怎地一点儿都不像自己与霜儿呢?
白染霜摇头道:“皇上,您莫要这样说,您的存在首先是东琳的皇帝,其次才是霜儿的夫君,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琳的万事基业,霜儿绝不会央求不合事宜的事情的。”
南宫浸摇头道,发黑的脸庞之上落下了一滴泪水:“霜儿,你不知道朕的想法,咳咳……若有来世,朕却是不愿意当这个皇帝的,当皇帝,有着太多的责任,顾虑也太多了,咳咳……若有来世,朕定然选择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然后千万百计再去遇见你,咱们快快乐乐地做一个平凡夫妻,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咳咳……”
“霜儿也是这样想的,奈何桥边,霜儿定然不会喝下那碗孟婆汤,霜儿定要记得皇上的容颜……”
前些日子,她就想随着皇上去了,可是皇上却不同意,说她还要保护他们的孩子,焰儿虽然不成器,但是,到底是他心爱的儿子啊。
当时的她哭得肝肠寸断,这个世间,没有了皇上,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南宫浸颤抖地伸手摸干了白染霜脸颊之上的泪水,他说道:“霜儿……咳咳……你莫要哭,你能好好的活着便是朕最大的欣慰,朕此生……无憾了……”
“皇上……”白染霜扑到南宫浸的怀中,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南宫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起来。
隔了一会儿,待二人整理好情绪之后,南宫浸方才说道:“霜儿,朕密诏了煊儿入密室,他马上就要来了,你在旁候着吧。”
“好的。”
话音落下后不久,却听窦安在外传唤道:“皇上,静王到了。”
南宫浸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诺。”
须臾,便听石门轰轰之声响在耳侧,厚重的石门开启了一道缝隙,南宫煊的身影出现在了石门处。
他今日穿了一袭玄色的衣袍,丰神俊朗,出尘飘逸,他入了石门之后,身后的石门便慢慢阖上了。
“煊儿,你来了……”南宫浸在见到南宫煊时唤了他一声。
南宫煊第一次来到这个御书房后面的密室,他虽不知道御书房后面居然有密室,但是他却能够猜测得出来,他的书房都有密室,父皇的御书房又怎么可能没有呢?
只是,父皇今日为何密诏他入宫,还将他宣进了御书房后的密室之中?
并且,这个密室之中不仅有父皇,居然还有母后!
当他瞧见白染霜时,起初眸中有一抹惊讶之色,旋即便被浅浅的淡漠所代替,是呵,父皇这般爱这个女子,又怎会不将她带在身边呢?
南宫煊单膝跪地对着南宫浸与白染霜请安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宫浸手部虚扶了一下,咳道:“煊儿,起来吧,到旁边坐着……”
南宫煊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了白染霜的对面。
坐定之后,南宫浸便问道:“煊儿,这么多年以来,你……是不是一直对你母后有意见?咳咳……”
南宫煊闻言抬眸看着南宫浸,眸中带着疑惑,自从自己的母妃去世之后,他便被接到母后身边抚养,自那日开始,其实他就对这个母后不冷不热的,因为他从心底就喜欢不起来,只因自己母妃的死多少与这个女人有关。
只是,关于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父皇怎地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南宫煊的沉默不言其实就是一种默认,白染霜见状,美眸之中滑过了一丝黯淡,旋即却又被她抹去了。
南宫浸接着说道:“煊儿啊,你母妃的死与你母后没有半点关系的……”
“什么?”南宫浸的话无疑似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南宫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他转眸看向南宫浸,声音不禁提高了许多。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年的大年夜,那个大雪飘飞的夜晚,当白染霜去过母妃的殿宇之后,母妃便一病不起,虽然母妃一直说自己的病与白染霜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却是不信的,为何其他人去了母妃的殿宇,母妃没事,为何偏偏白染霜去过之后母妃便一病不起了呢?
南宫浸见他惊诧便娓娓道来当年的一切:“那年,朕受了伤躲进了你母妃的殿宇之中,她为了救朕将朕身上的毒血吸去了,你母后当时去是为了处理朕的伤势,朕受重伤一事不能让朝中大臣知道,不然便会引起动乱,所以……咳咳……你的母妃……是被朕害死的……”
南宫煊不可置信地盯着南宫浸,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原来他恨了半天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杀母仇人,而那个真正害死他母妃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皇,母妃居然是为了救父皇而死的!
难怪父皇在母妃去世之后便追封她为皇贵妃了,位分仅仅低于白染霜,当时他还在嗤笑呢,嗤笑白染霜心肠的恶毒,一个死人,要那名分做什么?人都死了还要那空名干什么?
从那一夜开始,他便讨厌白染霜了,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恶心得要命,觉得她十分地虚伪。
尽管在后来的那些岁月里,当自己感染风寒而白染霜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时,他仍旧觉得她是做给父皇看的,觉得这个女人虚伪到了极致。
可是,每一次当他恨过骂过之后,却又在反思,白染霜何必这般装呢?反正自己已经是一个人没有母亲的孩子了,她想要将自己怎样不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么?反正自己从出生以来便没有得到过父皇的宠爱,父皇将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南宫焰!
所以,对于白染霜,他的感觉很矛盾,想爱而不敢爱,想恨又恨不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便形成了这不冷不热的状态了。
现在,父皇忽然来告诉自己,白染霜根本就没有害自己的母妃,这让他情何以堪?这样的话语为何不早点说?
“煊儿,你的母后……她宅心仁厚,他不想让朕与你父子之间有着隔阂,所以便一直帮朕顶着这口黑锅,一顶就顶了这么些年啊……”
南宫煊闭上了眼眸,在不经意见,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他觉得那滚烫的热泪似乎已经有些禁止不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的缘由竟然是这样的?
这个他一直不冷不热对待的女人,居然什么都没有做,不仅如此,她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她,却仍旧不辞辛劳地照顾了自己那么多年……
他该怎么说她?
“皇上,您快别这样说了……”白染霜见南宫煊似是有些情难自抑便开口劝阻起来。
这事横竖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只要煊儿好,她便没什么他求了。
南宫浸叹了口气,又咳嗽道:“有些事……再不说……咳咳……就没有机会了……咳咳……”
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所以,他要在最后这段时间里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南宫浸忽然一下咳得很猛烈,南宫煊一急旋即上前掏出手绢接在了他的唇边,忧心忡忡地唤道:“父皇,您说慢点儿。”
“无妨……”南宫浸对南宫煊摆了摆手,继续对他说道:“煊儿,你坐好,父皇有事要跟你说……”
南宫煊点了点头又回坐到了座位之上。
“煊儿,这些年,在朝中,你虽没有什么建树,但是……朕却知道,你也是想要这皇位的……”
“父皇……”南宫煊抬眸看向南宫浸,完全没有想到父皇居然会将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讲。
对于皇位,他承认,他自然是想要的,如若父皇将皇位传给一个有做为的人,那么此生,他定然会协助他治理好江山,但是,南宫焰他确实难当大任啊。
这些年,他一直暗中厉兵秣马,就算不想抢夺这皇位,他也要保全自己啊,皇室之中腥风血雨,亲情血缘在皇位的面前又是一件多么脆弱的东西?
生于皇家章于皇家,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绝对不能太弱!
南宫浸抬了抬手,又道:“煊儿,你莫要惊诧,这件事,朕是可以理解的……”
“父皇,儿臣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以保护东琳的江山为前提的。”
南宫浸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这事的,煊儿,这些年,你暗中做的那些事,朕也是知道的。”
南宫煊闻言又是一惊,父皇居然连这事都知道么?莫非自己的人中还是有父皇的人么?
看来,皇帝果真是不一样的。
他虽然是自己的父皇,但是,自己却是真的没有看懂过他,从来没有过。
“煊儿,你莫要猜了,你的人里有父皇的人,但是,他对你却是没有任何敌意的,甚至还会成为你的顶梁柱……”
南宫煊凝眸看向自己的父皇,眸中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是想要将这江山交到自己的手上么?
这怎么可能呢?
南宫浸看着南宫煊,似是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他跟着道:“煊儿,聪慧如你,当是已经猜到朕的想法了……”
“父皇……”南宫煊闻言,竟是从座位之上跪在了地上。
父皇居然想要将东琳的江山交到自己的手上么?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父皇不是一直对自己很冷淡么?
“煊儿,这些年来,朕观察你很久了,你为人处事虽雷厉风行,却也不是心狠手辣,你能屈能伸通观大局虽然冷漠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朕将东琳的江山交到你的手上,朕……放心……”
南宫煊似是受了强大的冲击,完全不敢想象今日的自己居然可以听见这样一番话语,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父皇眼中合格的皇位继承人,从未想过!
因为,父皇面上的表现,都是向着南宫焰的,他做什么都是将南宫焰放在首位。
南宫煊忽然转眸看向白染霜,她……她是南宫焰的亲生母亲,她也愿意让自己当皇上么?
白染霜见南宫煊看向自己,她轻轻朝他扯出一抹微笑,那笑容慈善而美丽。
这样一个为大局着想的人,他怎么就觉得她是一个虚伪的女人呢?
这么多年以来,他的眼睛究竟长到哪里去了?
南宫煊心中激荡不平,千言万语却是又汇成了一句:“父皇……我……”
南宫浸闭眼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了半个虎符递给了南宫煊,他说道:“煊儿,朕有着一只强大的暗卫,他们的作战力十分之强,父皇现在将他交到你的手上,而另一半,朕将交到你母后的手中……咳咳……请你原谅朕的做法,因为……朕总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做一些事情……”
南宫煊接过虎符垂眸看向它,右手拇指与食指反复摩挲着那崎岖不平的表面,心中仍旧如浪翻涌。
他自然知道父皇的想法,父皇担心自己当了皇帝之后会对母后不利,所以,他会留一只暗卫给母后。
南宫浸接着又道:“煊儿,朕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朕将不会下遗诏封焰儿为皇帝,不然,就算你当上皇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今,朕不下遗诏,待朕殡天之时,焰儿便会自主登上皇位,而烁儿必然反之,烁儿此人锋芒毕露,他若与焰儿对峙,两人势必生死相杀,煊儿……父皇只求你一件事……你终身不得取焰儿的性命……你做得到么?”
南宫煊闻言又震了震,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只因南宫焰是白染霜所出,所以,他得到的一切便与其他人不同,父皇为了保护南宫焰,真是什么都想到了。
关于这一点,他说不嫉妒那是骗人的,毕竟自己也是南宫浸的亲生儿子啊,同为儿子,为何得到的关爱却完全不同呢?
他沉沉地点了点头,道:“儿臣办得到!”
南宫浸闭眼点了点头,道:“煊儿,父皇相信你,另外,父皇将下一道诏书到你母后的手上,那一道诏书仅仅只是为了保护你的母后,你……不会怪朕吧?”
南宫煊俊眉扬了扬,他眼眸微转便知南宫浸要交到白染霜手中的那道诏书定然与自己的皇位有关,如若自己他日对白染霜不好,白染霜便可以拿着那张诏书出来废黜他的皇位。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的心虽然有些痛,但是,父皇都已经坦诚对他说了,他却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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