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干掉,说出去脸往哪儿搁……他们倒是想差了,以为战场上出现的全部都是民兵,浑然没想到人家给混编了。
“你拿咱军队的水平对比,他们自然没法比,可要跟其他军头相比,这奉军还真能称得上正规军,至少他们手中的武器装备更像样,跟咱们相比都没多少差距。”排长的话更气人,明显将己方放置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
不过他的话也是事实,要说南四省的鲁军装备,比奉军自是好上许多,可放到北面蒙边地区,因为运输不易,过于敏感,军队当初接收武器多以轻兵器以及方便拆卸运输的山炮、迫击炮为主,对奉军并没很大优势,甚至冯伟军从日本人手里弄来的野炮大部分都拉到了外蒙……他是鲁军内部的亲日派系,对方在他身上花费了很大力气,甚至热河的经济也多靠着他们才稍有起色。
“那咱们也上去吧,这儿留下一个班也就得了,总共不才二百来人么,反正也全反绑了窝一块儿,敢乱动就地枪毙。”他露出了自己的意图。
“那不行,咱鲁军讲究的就是一个令行禁止…”
“将在外君令还有所不受呢。”这人脑袋瓜好使,接着反驳道,身旁战友给他说的心里发痒,也都附和道:“是啊排长,咱也上去吧,给这群天杀的奉军点颜色看看。”民兵都是按照地域或厂矿来编组,这些人就是来自热河东路一个乡镇煤矿企业,因为奉军的入侵不得不将其暂时放弃,对这些断人财路的家伙,他们都报以极大恶意。
“对,俺们老早就想跟他们硬碰硬的钢,现在机会正合适。”又有人不嫌事儿大的咋呼道。
排长明显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或者说他刚才只是虚让,自己也有出去赚功劳的意思,只想把责任分摊到大家头上,想了下似是下定决心的叫道:“好,就遂了大伙儿的意,三班留下看俘虏,一班、二班跟我上,若因此闹出事儿来,全有我担着。”
“看你说的什么话。”还是最先叫喊的那民兵说道:“这是咱们大家伙共同议定,然后裹胁排长而去,各位兄弟说是不是。”边说着话,他边从留守一人身上摸过一手榴弹来。
“对,这是大家伙的意思。”虽然是由矿山工人组成的队伍,按理年龄偏大应该不会这么热血,可家乡的沦陷还是让他们憋着一股子邪火,已经顾不得其他。
“**包全带上。”排长怒吼声中带着些许兴奋,指挥着众人将出发时从厂里带来的**背好,然后依次从俘虏身边快速经过,在众俘虏不解、疑惑甚至有些看傻子的目光中迅速遁入到黑暗中。
……
“参谋长,参谋长。”张景惠在司令部里焦急的走来走去,想想自己现下所处境地有些心烦意乱,朝着旁边的屋子大声喊道:“邹芬跟郑殿生说什么时间能赶到没?”
参谋长闻言赶紧跑过来,他额头上还渗着血水,之前一颗迫击炮弹不知从哪儿打来,在司令部所处院子里爆炸,若不是命大,想他已经到阎王殿报道去了,司令虽然想把驻地换一下,但在这打成一锅粥的夜里,被人突进来多少部队谁也不清楚,也就不敢贸然换地,再者说,这所院子至少能称得上高墙大院,不是外面的小土屋能比,在给人围住的情况下还能坚守一段时间。
“离最近的一支部队也只能在两天半以后到达。”他有些沮丧,想想外面各部给人一点点的蚕食,己方却没有任何解救办法,派过去的支援部队短时间内就被击溃,纯粹送战绩,也便说道:“司令,鲁军人太多,打起来极端不要命,弟兄们根本挡不住,最多还能撑一天功夫,您看是不是趁着…”
参谋长的意思很明确,趁乱做好准备,事不可为当三十六计走为上,总不能把命丢这里,可张景惠却还想搏一把,他还就不信了,自己怎么也有两万来人,虽在前半夜的战斗中损伤不少,可总不能撑不到援军的到来吧:“趁啥,咱现在还没败呢,外面至少还有上万人…”
他的想法挺好,只没顾忌到官兵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按照奉军水平,但不可能做到全员死战到最后一刻,参谋长虽清楚,可外面传来的叫喊声告诉他已是悔之晚矣:“败了,败了,快跑啊,鲁军冲上来了。”
“败了,败了…”
“瘪犊子玩意儿还冲个屁,赶紧跑,一旅旅长都让人干死了,再硬挺着干嘛?”
“咱到现在放的枪对得起大帅给的军饷了,再不跑等着吃枪子吧。”
兵败如山倒,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的张景惠跟参谋长惊愕的看着眼前发足狂奔的部分官兵,在他们经过的阵地旁,有很多防守士兵茫然看着溃散人群,不知道该坚守岗位还是跟着一块儿跑。
“不能乱,不能乱…”张景惠怒睁双目,掏出枪来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嘶吼着:“谁在乱跑执行战场纪律。”但他的枪声放到被赶鸭子的人群中没有激起半点浪花,溃兵经过司令部门前的重机枪阵地,正眼都没瞧平日里位高权重、想见都不得面的司令同志,气急之下他一把甩开参谋长拽他的胳膊,朝着人群开枪射击。
手枪才能有几颗子弹,溃兵虽然没敢朝他打黑枪,但也是没死几个人,而他见拦不住,快跑几步来到重机枪旁边,踹开机枪手,自己坐到射击阵位前,一拉枪栓,“哒哒哒”清脆的铜音响起,还在逃跑的官兵齐刷刷倒下一片,倒还真让他阻住了这边的溃败态势。
“跟老子一块儿上前打反击。”他怒吼着,看了眼噤若寒蝉的官兵:“特么前几天的骄横样都跑哪儿去了?”
“轰”,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让他刚镇住的奉军官兵又炸了窝,当下众人再也顾不得这位司令以前的淫威,全都没了命的乱窜,还是参谋长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张景惠,扭头奔了司令部,进去后大声喊道:“快来人,找身士兵军装,给司令换上…”
……
“老子平日里看到地主老财的大院心里就有气。”民兵同志跟他排里的弟兄依偎着墙根蹲好,身旁不时有奉军失魂落魄的经过,其中甚至有营级规模的队伍,可看他们一眼的功夫都欠奉,排长没听清那人唠叨,把减了药量的**包贴到墙根放好说道:“炸开院墙,进去后看到人就开枪,咱自动火力只有一支路上捡的冲锋枪,火力不足,千万不能给人反映时间,这特么可是个大鱼,最少也得是团级的指挥部。”
相比于手榴弹威力小不能炸开这种院墙,出身矿工经常用**开矿的排长亲手放置的**包威力正好,只炸开一个不足三米宽的缺口,但这足以让民兵们冲进去对着被炸蒙的奉军展开战斗,还能守住缺口不让外面的溃兵冲进来。
“砰、砰、砰”,一阵略显凌乱的排子枪打完,现还能站立的奉军已是不多,民兵们快速跑过,向着他们心中的团部冲去,路上经过一具裤子都没完全提上去的尸体时有人啐道:“呸,老不修。”
第306章 奉军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真正的战斗却只用了一个晚上,起先奉军的部分部队在所谓战场起义将领带领下崩溃还未能让全线震动,但当张景惠身亡的消息传出后所有人都没了继续打下去的觉悟,随着鲁军官兵高喊的“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口号的到来,他们相继仍枪投降,未有大作为的骑兵也近乎满建制的给人拿下。;。
除了些趁乱逃跑的小股部队抑或散兵游勇,只要上了连一级,就没有能逃得出鲁军扎下的口袋的,鲁军正规军是不多,但民兵忒多,他们身穿正规军装把守着各处要道、山隘等,逃跑的大股奉军看到鲁军竟然还有如此庞大的部队作为防守力量使用,多数也都没了抵抗心思。
说起来,两万来人被万多人在一个晚上尽数消灭多少有点不可思议,放到土地革命或者抗战、解放战争时期,这基本都不可能发生,除非双方兵力差距大到让人兴不起抵挡的念头,否则不能说打到弹尽援绝,固城而守或打上一段时间坚持到援军到来都有可能,甚至全员战死的事情也多有发生。
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当下年代,虽有地方效仿鲁军的政教制度,可总也不成气候,最多整点皮毛,至于曹吴跟张胡子这等体量差不多的对手,他们又深信着仁义礼智信的那套,浑然忘记,在孔丘都被人大肆攻讦的年代,墨守成规的下场就是被淘汰,而直军跟奉军,也一直都没有形成自己真正的建军思想,政治教育更是处于长官战前做下动员的水平,至多拿点钱来几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废话,如此焉能不败。
如果说此刻国家概念深入人心,民族意识觉醒,用民族主义也是可行,可惜的是真正的民族国家在历史上要到日本侵略以后才能基本形成,现在,虽有王子安等人在辖区内戮力推行教育、提倡国家观念,可一来他掌握的地方除了山东其他时间都不太长,还需要时间积累,二来非鲁军辖区他也管不到,那边儿的军头可没这想法,他们自个的民族意识还特么的处于混沌状态之中呢。
因此,你指望一群当兵只为吃粮、得过且过、战场上抬高一寸开枪是为积德、双方离着数百米开枪射击还能打垮一方的军队打胜仗,还不如让母猪上树,直奉战争中奉系邹芬率领的部队是原冯国璋嫡系,开战后立马反水,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其他两路奉军听到消息后竟然闻风而逃,把之前僵持的战局变成了大溃败,直皖战争中取得的红利丢了个一干二净,逼得张作霖不得不进行整军经武—直系那会儿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可以把各种隐患压制。
当然,人邹芬在直奉战争中反水是为了直系北洋军的情分,他跟曹吴一方更熟悉,可现在,对于鲁军这个直奉双方的对手,他就没有任何投靠的可能性了,为此,他们现在作为第二梯队左翼正紧赶慢赶的向中路靠拢,以接应遭到攻击的张景惠主力部队。
可他没有想到,他的人只睡个觉的功夫,中路军已经完全垮掉,而且因为张景惠及一干高级军官惨死在民兵的**包下,连给左路军发电报告知己方已经完蛋的人都没了,对此邹芬虽然联系不上司令部,可他只觉得那儿的战事过于激烈,电台损坏或出了问题,没想到也不敢想一夜之间两万人大多投降,不过为保险还是先后派出数支通信队前去建立联络。
还不等逃出的败兵将中路军大败的消息彻底传遍,紧着赶去支援的邹芬部先头一个团便给强行军姿态南下的鲁军所击溃,在此时邹芬仍未找到此股鲁军的来源,他的思想里,就算鲁军已把中路军击败,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南下,哪怕不休整,时间上也来不及。
不过虽不清楚鲁军具体哪只部队,但邹芬仗着部队战力强于张景惠的第一师,还是跟鲁军墨迹了将近两天时间,冯伟军的人此刻是人困马乏,没了先前一往无前的气势,好在他们仍然在付出大量伤亡的同时将第十六师跟第六混成旅一部击败,驱赶着败兵过了多尔登、虎头台一带,此路奉军也宣告失败。
期间邹芬终于知道了中路军全军覆没、张景惠并参谋长等人阵没于战场的消息,碰到这群犹如神兵天降的鲁军,他再也没了任何侥幸心理,看势不妙便带着卫队脱身离去,成为战场上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大帅,我海军缉私舰队下属三条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并部分炮舰掩护超过三十余艘的运输舰艇于今早在秦皇岛一带展开登陆作战,至发报时截止,合计有超过两千名官兵携带重武器上岸,初步建立了防线,京奉铁路(北宁铁路)也处在我军大口径舰炮的射程之内。”
巡阅使署里,之前为等待热河战况数夜没有合眼的王子安被马登瀛叫醒,随即听到了这个让他为之兴奋的消息,揉揉猩红的双眼,看看落地钟,正好下午四点整,起身去到脸盆抹把脸的功夫还随口问道:“奉军有没有异动?”
异动肯定有,舰队出发便是在得到奉军已知悉其第二梯队中路军被击溃的消息之后,大惊失色的张作霖连招呼都没给吴佩孚打一个就开始了撤兵事宜,他倒也知道,己方数万人的部队顷刻间被人所击溃,后路铁定不保,全军败亡在即。
不过张作霖的水平只能勉强维持军队的进攻,阵前撤退却不咋样,为此他的撤兵行动很快变成部队相互间夺路狂奔,只是奉军在关内有将近六七万人,去除前期伤亡,剩下的也不能一蹴而就到达山海关,而且他的行动不光被王介山侦知并派兵追击,连累吴子玉也破口大骂他的坑爹之处,不得不从本就伤亡惨重的军队中抽兵前去填防—随即被鲁军所拦截。
“因京奉线唐山至滦州段被我军轰炸机炸毁多处,奉军无法借用铁路运力,现各部还能以完整建制行军的已是不多,依前线情报得知,本地出现多股奉军溃兵,他们在乡野间肆意掳掠筹集粮草,过兵之处有如人间地狱,有多个县城给我方打电报,要求尽快驱逐奉军出关,并惩处纵兵劫掠者。”张作霖的兵平日就是群兵痞,战败之后的军纪可想而知。
“张作霖还没找人跟咱们接触?”王子安有些佩服,都打到现在这熊样了还死撑着不落脸面呢。
“没有,虽然张雨帅的行踪被我方所掌握,但其人到现在还没…”
“大帅,直隶昌黎来电,奉军总司令张作霖要求与我方就奉军出关问题展开谈判。”说曹操曹操就到,说话间外面有人拿着电报进来说道。
“哈哈,我急死他。”王子安乐了:“可不能就这么的便宜放他们走,告诉李树凯,让他的陆战旅一定给我拿下秦皇岛,彻底断了奉军出关的路;电告冯伟军,海军只有一旅部队,只身抵挡数万奉军进攻力有不逮,望其部克服重重困难、发挥大无畏之精神,短期内南下与其汇合,另,热河所用民兵伪装正规部队之策大有效果,希其再接再厉。”
秦皇岛内有张作霖为入关作战囤积的大批辎重粮草,他虽然在这儿配了军队防守,但肯定挡不住有着舰炮支援的鲁军陆战队,要知道,那市区跟上海一个样,都处在海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至于奉军的要求,连正式使节都没有,也太不拿我这儿当盘菜了,不予答复,现在,咱还是去应付洋鬼子的盘问吧。”他站起身,看着窗外不时走过几个洋人,有些恨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