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荩忱也去到前方了?”
“张团长跟随部队前进,现在已前推至三公里处,他们还需要占下狮子山炮台,以巩固我军防线。”狮子山炮台隶属于江防南京炮台,在先期的飞机轰炸下此地军官秘密联系了鲁军,其人不忍国家多年经营的炮台毁于军阀混战之下,又因的确无法阻挡鲁军攻击,故而决定献出此地,条件则是鲁军保全炮台与守军性命。
南京炮台从前清同治十三年开始修建,此后经历年建设,共建成炮台七处,只是进入民国后因军阀混战等因素,国家实力凋敝,加上南京长期处于军阀手中,政府无力对其实施影响,故而炮台武备已是多年未有更新,残破不堪。
但再残破它上面数十门火炮也不是泥涅的,也因此王子安在之前的战斗中对其无比重视,发现比较难炸毁甚至动了用毒气弹的心思,直到后方运来250kg航弹才算作罢。而且长江江苏段的炮台也不止金陵一处,尚有吴淞口、镇江、江阴三处,真要把他们全打趴下耗费时间太长,故而除了南京一处外,余者都是能躲就躲,躲不过再打。
听完汇报,王子安又领着一干参谋、侍卫、副官等前出到第二师指挥部中,虽说这次南京之战他要指挥,但也仅此一个例外,其他各处战斗仍以王子敬为主,右路军指挥部也便在他的师指挥部里。
不过王璞所率部队已在前几天乘坐英国太古轮船公司的船只由皖南上岸,他们上岸后立即对附近皖军进行打击,当地驻守部队未能料得已是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的攻湘第二路军主力会出现在此地,猝不及防下不止给鲁军连夺数个县城,还把本地守军给丢了个差不多,王璞本人则将军务交由聂宪藩打理后坐船南下与主力汇合。
他要是回来王子敬的右路军指挥就得让贤,不管其人心里是多么的不乐意,总也要听从王子安命令,而且到时靖帅同志兼任的援苏军总司令也要一并交给他—援苏军是此次南下军队的称呼,范围包括有苏南、皖南一带,军队则算上了聂宪藩第一师。
“大哥。”见到靖帅来到自己地盘,王子敬打了个敬礼喊道,现在的王子安早就不在乎这些个家族弟兄喊自己什么了。
王子安回了个礼,开口问道:“情况如何?”
“进展暂时顺利,李秀山的兵力不足,不敢在外围放置太多,少数当地守备完全不是咱们对手,我军除卫队团全员进攻外其他各部亦有部分兵力一同插入敌人纵深处,只是现在最前面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听他细细讲完,王子安又与其人勉励几句,随即仔细观察起他的指挥部来,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有通信兵在收发着电报,随时可见几个急匆匆的身影跑来传递消息。
有参谋进得屋来,找到王子安递上份电报:“大帅,左路军马师长电报。”
王子敬在一旁有些好奇,他是暂代的右路军指挥,跟人左路军马舒啸平齐,这些两军联络的事情都是通过援苏军总司令部来代理的,不过现在那里大部分活计由夏威帮着完成。
王子安将其接过看去,却是左路军也已渡过长江,遭遇到的敌人抵抗甚为薄弱,被缉私舰队舰炮一轰就散了架,此刻正往常熟县赶去,准备由苏州突入松江,与在此地登陆的陆战一旅合围苏军第四师—陆战一旅的登陆更是简单,他们选的登陆点只有几个当地警察驻守,看着大批兵马上岸直接投降了事儿,连回去报信的念头都没能升起。
“给。”王子安把电文递过去让他自己看,又是吩咐道:“登陆完毕后即刻进攻,发挥我军战术优势,以小股部队穿插迂回为主,一定把他们还在外围的部队给我兜住了,对方看咱们势大很有可能会弃了阵地逃入南京城,让他们合流于我方攻城十分不利。”
“是。”
……
尖兵在快速奔跑中突然倒地,随即前方树林处传来密集枪声,强行军中的士兵立马窜到官道两旁排水沟里卧倒,长期训练造就的技战术能力在关键时刻救了这些鲁军的性命,对方那明显准备多时的埋伏基本打空。
高旭趴在水渠里探出头看去,树林里的敌军火力不强,且枪法稀烂,埋伏都没能打到己方几个人,低下头跑到排长身边:“小宋,硬冲过去吧,他们人不多,也没自动火力,应该不是什么精锐部队。”排头兵是他们排的,这才加入卫队团几天没到就让人放倒让他心里有些憋火。
话刚完,有连里通信兵跑来告知两人,后面连长让他们正面进攻,试下敌人火力,现在还不能肯定对方有没有后手。
排长虽是年轻的军校生,可也经过历练,闻言不多话,分派着人手,紧接众人窜离水渠,低伏着身子朝敌人冲去,后方有迫击炮开火支援,轻机枪也由平日里的短点改成长点射以压制敌人火力,还有几个枪榴弹手也朝对方打出几发,不过他们本身弹药携弹量不多,也就没敢敞开了打。
穿插过程很容易跟后方脱节,而且距辎重部队太远,无法有效的对弹药进行补给,因此众人打起来有些束手束脚,好在现下中国范围内的各路军头手中兵器多有购买自鲁省产13式步枪,因此还能战场缴获些。
其实汉阳造也是七九口径,但它的弹药多为七九圆头弹,而鲁军早八辈子改成了尖头弹,使用上稍有不匹配,否则依着鲁军战力,战场上甚至能做到无限补给。
高旭确定前方敌军已经没了后手,因为就这会儿工夫他们跑到了离对方不足百米处,期间都没人受伤,对方应该在撅着屁股朝天开枪,甚至连刚才的尖兵都给弄回去了,那人命大,给击中肩膀,离生命危险早着呢,这会儿都自己跑回去找医护兵包扎了。
又跑出片刻,都快到扔手榴弹的距离时对方才有人抬起头,看到鲁军士兵已近在眼前不禁大骇,大声喊了嗓子扔枪就跑,枪炮声太烈,他也没听出对方喊得啥,不过脱不过逃跑之类的话语,也没督战队,真够可以的,该不是遇到哪路民团了吧。
“上刺刀。”公鸭嗓子让高旭有些不寒而栗,不过也顾不得再讽刺排长了,赶紧听从命令准备肉搏吧,至于为嘛不扔手榴弹,一是排长肯定清楚用不着,这伙子敌军估计是临时拼凑的队伍,想来没挨过这等规模的炮击,都已经散架了,再用手榴弹纯粹浪费,二是树林里扔手榴弹有点作死的意思。
刺刀在快速奔跑中上好,高旭觉得这都有些多余,敌人早特么撒丫子开跑了,好在树林不大,待从后面击毙几个敌人后,对方所有人一同扔了枪趴倒在地—后面开始喊缴枪不杀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随手拉起一人,也不顾那人一番痛哭流涕以为要枪毙自己,高旭恶狠狠地问道:“你们哪支部队的,怎么这么不经打?”
“……”那人憋半天没憋出声,估计是吓傻了。
“兵爷,我们是本地民团的人。”旁边有人开口说道。
“那怎么有这胆子伏击我们。”排长跑了过来。
“那边。”这人指指草草挖掘的几条沟里:“我们镇子上有一个班的守备,他们让打的。”
高旭闻言擦掉刚在枪托上划上的一条线,这次不算,自己虽在追击溃逃敌人时打死一个,可一破民团兵不算,说出去底下的弟兄一定得嘲笑自个杀良冒功。
照这打法,今天接防狮子山炮台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啊。
第207章 闷棍
这几天过兵是越来越多了,蔡守斌黑着脸看向不远处哭喊声连成一片的小村庄,那里刚才有几十个溃兵进去,不待片刻就把往常里平静的小山村闹腾的鸡犬不宁,甚至还有人放起了火,至于内里惨成啥样他已经不敢想象。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古人诚不欺我,恨恨地呆了片刻,他心有不甘的朝后头山上跑去,身上伤还未好利索,周边也就自己跟一个村里农户,可不能自不量力跑去救人,把那村民折了不要紧,自己要再英年早逝于此可就倒了血霉。
他现在身处安徽境内凤阳县的大山边缘,虽说来此时空已有好几个月,可前时空父母的身影似乎还在眼前,让他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实感。当初自个闲来无事,便也跑到蒙山去跟那伙子狐朋狗友聚会,谁能料到遭遇雷暴这档子事儿,眼瞧着前面所有人弃了车往光圈里跑,爱车如命的蔡守斌心下一发狠,狂踩油门冲向雷暴里的空挡。
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止闯关未能成功,还愣把自己的小命给送掉,跟那替大家伙趟雷的王子安做了伴。只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无怪乎其人思想比较独特,实在是除了身衣服跟身上的伤,其他跟前世没有任何两样,只是脑海里清晰出现的另一人记忆也已被这个时空的家人所明证。
这等高深问题他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但其带来的副作用却是将一个好好的无神论者变成了有神论者,至于拜的是哪路神仙,蔡守斌这会儿自己也都没整明白。
依着之前记忆,他知道身上的伤是在山上设套子抓猎物时不小心跌落山崖所致,随即不省人事,后面的事情则有在本时空的父母告知,是为半夜发现他没回来一群人便外出寻找,最后将其找回,只是当时那一身伤将众人吓坏,都觉得他是救不活了。
可谁想此人命大,只凭着几副土方子便活下命来,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又恢复了两个月才堪堪把伤养个差不多,便也跟着本村有数的出过大山的村民一起,去往外面买盐巴。他跟着出来的意思很简单,好孬得把自己所处年代弄清楚啊。
这小村子,那叫一个闭塞,除了自己跟着的这人,其他全秉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中心思想,一到天黑便都*做的事情去,大部分人就在个方圆一里地的破地方活动,别说下山出去,上山逮个兔子都没人愿意去,对外面世界最大的印象就是皇帝没了,也没人做皇帝了,听说叫什么民国。
这儿的山民原是捻军残余,大部队被剿灭后跑到此地躲避灾祸,除了第一批人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后代已经没了出山的意愿,等几十年过去老一辈死绝了,就更没人提起出山的事情,除非碰到像今天这种事儿—村里没了盐巴,得找人出去买点,山上可不出产那玩意儿。
那位要出山之人本不想带他,熬不过其人天天堵着自家家门,一个不同意他就喊着要把自己偷寡妇的破事儿给宣扬出去,那可不行,全村就这点儿人,传出去还能不能混了。
其实蔡守斌要出山还有另一个意思,出来散散心,顺便躲开那两位整天喊自己儿子的本时空父母,别看两位老人家对他不错,可他真兴不起喊其他人爹娘的习惯,自己父母在另一时空活得好好的呢,哪能给别人当儿子,再说自己只是多了段记忆,没多出情感。
之前在家养伤时对两位老人他是能不喊就不喊,闹得爹娘以为自家儿子摔出了毛病。不过虽说他不想认,但好孬也是自己现下父母,日后该养总还是要养的。
……
出来已经有个两三天,一直在山边上打转,两人没敢去往山下,这溃兵一伙接一伙,不小心给他们碰上可没好果子吃,至于为何能肯定对方是溃兵,三五个人一伙,十几个人一群,或者几十人结伴而行,不说帽子反戴或是直接没有,但就那没枪的比有枪的还多就能说明问题了,蔡守斌军史不错,还不知道哪家士兵打胜仗或行军过程是这熊样的。
不过因着村子太封闭,外面谁当政还真没人知道,他也就不敢乱猜这到底是哪家军头的队伍,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应该不是抗战兴起之后,因为衣服对不上,这身北洋夏装他可是看过实物的。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路上还不时有溃兵经过,两人商量下也就找个背风的地方打算猫上一晚,反正现在夏天不怕冻出毛病,就是山上的蚊虫太多,要不小心给蛇咬了乱子可就大了。
趴在石头上,蔡守斌有些痛恨起自己的懦弱,下面村子里还闪耀着火光,不时响起的叫喊声在夜色中传出老远,可他就是不敢下去,不管找出多少理由,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村子里有枪声传来,恨恨的埋下头,似是打算装成看不见,旁边那位所谓见多识广的本村人也还没睡着,借着月光看到他的样子,轻叹一口气说着:“当成看不见挺好的,这种事儿,咱小老百姓还是别管,也管不了,人家有刀有枪,闹不好命都得没了。”
“三娃子,别怪叔说话不好听,以后再出来,咱遇着过兵灾就离得远远地,这次要不是你非得留下来,我早就换条路了,防着惹祸上身,村头刘寡妇儿子,前年非跟着我出去,就为了打抱不平,让人拿枪崩了脑袋。”
“放心吧叔。”蔡守斌躺回到石头上,眼睛盯着天空,满天星辰正对着他眨眼睛,“我知道分寸。”虽然不想喊爹娘,可称呼别人叔却没心理障碍,就当尊敬人了。
他不想反驳那人嘴里的话,不过老天爷既然给自己个重新活过的机会,就要尽最大努力将这等丑恶之事改变,也算不白穿越一回,至于事情如何去做,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里,他梦到了最先给雷劈死的王子安,那人骑在马上,指挥刀举起,后面成千上万的士兵发起了排山倒海的攻击,希望这些个兄弟能穿个好地方吧,总也得好过自己来几个月没搞清年代的丑事。
夜里没睡踏实,蚊子太多,两人也不敢生火将其逐走,就这样苦熬着。好在现下黑夜时间较短,蔡守斌在清晨时便爬起来,喊醒那位村民,拿出硬邦邦的干粮,两人便就着些山泉水吃了下去。
早上时蔡守斌发现山下有些变样,之前从这儿后撤的溃兵又给人一伙伙的撵了回来,而刚过来的则被阻挡在临时设立的岗哨处,此外远方也开来大批士兵,看样总也有个一两千人,他们到达此地后挨着山脚扎下了营盘,并开始组织人手挖掘战壕。
溃兵在此时已是没了纪律,被枪毙了几个想闹事儿的才变得安静下来,随后有人出来对其进行编组,然后又领着他们去修筑防线,蔡守斌看了老长时间,觉得这是要打埋伏或阻击的节奏。
不片刻有探子撒着网向山上跑来,动作很是熟练,一看就是经常训练之人,让村民很是紧张,蜷缩着双腿把头深埋在草丛里。
“三娃子,咱爷俩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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