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说它忘记了(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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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说它忘记了(出书版)-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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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比起当初从酒吧里跑出来笑嘻嘻跟他要号码的那个小女生,眼前的苏筠凉眼睛里明显多了一种叫做沧桑的东西。
那种清新的,像花朵一样的笑容,以后还看得到吗?如果看不到了,自己要负多少责任呢?杜寻心里也忍不住一酸。
筠凉坐起来靠过去抱住他,沐浴露淡淡的馨香迎面扑来。
“杜寻。”
“嗯?”杜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他以为筠凉哭了,可是抬起她的脸,又没发现什么端倪。
在杜寻疑惑的目光里,筠凉微笑着说完了之前不好意思说的那句话。
“杜寻,我爱你。”
古镇的夜晚远处似乎有飘渺的歌声传来,顾辞远站在旅社的走廊上抽烟。
他原本是很少抽烟的人,这烟还是林暮色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的,她替他点火时的笑容就像那种芬芳多汁的花朵,充满了罪恶的媚惑。
深夜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顾辞远仰起头吐出很大一口烟,手机电板已经充满了电,可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怎么说?能说什么?
能佯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么泰然自若吗?能像来之前一样那么轻快的开玩笑吗?
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的,有些人天生就会左右逢源,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他不属于那种人。
走廊的灯惶惶的亮着,从这头看向那头,就像一个越来越模糊的隧道。
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开机。
回到房间里,林暮色已经睡了,一条雪白的手臂还露在外面,顾辞远忍不住替她盖上被子。
“还没见过初微的睡相呢”,顾辞远突然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很快的,之前那种深深的内疚又将他包围了。
脑海里浮现起宋初微那双眼睛,清亮得就像这古镇的潭水。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撒进房间时,筠凉睁开了眼睛,看到身边还在沉睡的杜寻。
终于是确认了某些事情,之前一直没有把握的,一直患得患失的,在这个夜晚之后终于尘埃落定了。筠凉心里也有些微微的轻视自己,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她轻轻的伸出手去描着杜寻的眉毛,告诉自己:有失必有得。
她得到的不是侥幸,在她前一晚下决心说出“我不想回去”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预计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不后悔,她凑过去轻轻的吻了一下杜寻的脸,眼泪迅速的充塞了她的眼眶。
我真的不后悔!
像是某种心理暗示,她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她当然不知道,就在同一时刻,她最好的朋友在学校里,因为她彻夜不归而担心得早餐都吃不下。
我的眼泪簌簌的落,袁祖域坐在我的对面什么话也没问,他也看出来一时半会我的情绪难以平静,除了耐性等待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知道自己抽泣了多久,但我晓得在我埋头落泪的时候,周围三三两两路过的客人和服务生都向我们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我终于受不了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止住了眼泪,抬哭肿的眼睛和哭红的鼻头对袁祖域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在这间叫做“飞”的咖啡馆,我喝到了沈言推荐的曼特宁,袁祖域什么都没点,他说“咖啡这种装逼的饮品不适合我这种社会底层的劳苦人民,我喝白开水就可以了。”
我第一次在袁祖域面前抽烟,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又表现得见怪不怪:“我第一次看见你,就不觉得你是那种很乖的女生,果然啊。”
香烟中那种叫做尼古丁的东西是否真的有让人安定的作用我并不清楚,但事实上就是,我确定逐渐恢复了平静。
在袁祖域的注视中,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六层楼高的老房子,在这个城市已经不算多了,陈芷晴坐在栏杆上给杜寻打电话,言简意赅:“你现在不来见我,以后永远都不要想再见到我了。”
刚送完筠凉的杜寻,只好马不停蹄的又跑去见陈芷晴,因为极度的焦灼和疲倦,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一辆的士撞上。
在的士司机心有余悸的叫骂声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杜寻的心头。
气喘吁吁的爬上六楼,看见栏杆上那个孤单的女孩子,她的脸上写着决绝。
是什么令一切变成了这样?杜寻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只能哀求她:“芷晴,不要这样,你下来,我们慢慢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她微笑着反问他,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杜寻一世语塞,陈芷晴却自顾自的说下去:“长恨人心不如水,杜寻,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你那么聪明,当然知道……但你想过这句话有一天会被我用来说你吗?”
曾经所有的感情,就这样被牺牲掉了,就像战场上森森的白骨被沙尘掩埋,谁还会记得那些虽不荡气回肠却也刻骨铭心的回忆呢?
陈芷晴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六层楼下的水泥地板:“杜寻,你说,是头先着地好,还是脚先着地好呢?”
像一根被绷紧的琴弦终于不堪过重的力道而断裂,杜寻整个人像元神涣散一般抱住头,痛苦的喊道:“陈芷晴!”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子回过头来对他笑:“你觉得我很卑鄙是吗?告诉你,还有更卑鄙的……”
听到这里,袁祖域不禁打了个寒颤,手里握着的玻璃杯也顺势一抖,有些水泼了出来。
我真的难过的几乎都说不下去了,这件事我不晓得可以跟谁说,我是最好筠凉的朋友,杜寻是辞远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我似乎都不应该向着陈芷晴。
也是要等到某些真相揭示之后,我才会明白,原来冥冥之中真的充满了隐喻,我在为陈芷晴落泪的时候,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落泪。
我停顿了一下,袁祖域迟疑着问我:“那她说的,更卑鄙的事情,是什么?”
“定位,在杜寻提出分手的时候,她就悄悄对他的手机进行了定位,所以那天晚上她才会出现在钱柜。”
杜寻在崩溃之余也被这件事弄得非常愤怒,各种难以言叙的情绪交杂起来令他口不择言:“陈芷晴,你从哪里学到一些这么龌龊的手段!”
她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无所谓的笑着,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龌龊吗……可能是有一点吧,可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一切都已经变了,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再回到起点,伤害被撕裂得越来越大,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得越来越远。
到了此时,杜寻反而平静下来了。
面无表情的他看上去及其残酷和无情:“你说得也对,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呢,我自己本身不也是个混蛋吗。”
陈芷晴脸上那无所谓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像是不敢相信杜寻会这样对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说真的?”
“真的,道歉的话我也说了,我想要做的弥补你的事,你也不给我机会,我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尊重你的选择了,你想跳就跳吧!”
陈芷晴真正的慌张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她是从这一刻开始意识到,当杜寻把对待别人的那种态度拿来对待她的时候,一切是真正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杜寻冷漠的脸,忽然之间,所有准备好的刻薄的,想要拿来奚落他和筠凉的话语,都像是卡在喉头的鱼刺,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杜寻继续说:“你恨我,我明白,你口口声声说最好的年华给了我,难道这种事不是互相的吗?我难道是把风中残烛一样的岁月给了你吗!你在国外的那两年,我难道没有去看过你吗?这段感情难道我就没有努力维系过吗?”
一连串的反问令陈芷晴应接不暇,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杜寻顿了顿,接着说:“我也不愿意这样的,但是,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杜寻说完这句话,不等陈芷晴再说什么,反身就下楼。
这是陈芷晴小时候住的地方,几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陈芷晴非要带他来这里看看,说是要让他了解自己的过去。
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开始的事情,竟然也要在这里结束。
他在下楼梯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吧,在自己掌控不了失态变化的时候,便选择听天由命。
让那个叫做命运的东西来安排人生接下来的发展。
在下到最后一节阶梯的时候,他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杜寻!”
然后,一声沉闷重物坠地的声音,只有老宅的屋顶上突然盘旋而起的鸽子,看到了少女飞身一跃的身体,是以怎样不可抗拒的决绝姿态,遽然落地!
脑袋里似乎有无数金属嗡嗡作响,随即成为巨大的轰鸣声。
人声鼎沸嘈杂,救护车与警车的呼啸,远处的天空一声接一声的闷雷……世界上所有能发出声响的物体在这一刻齐鸣……
杜寻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袁祖域握住我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
他有一双在男生罕见的修长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作出反应,而是等了等,才装作擦眼泪的样子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陪着筠凉赶到医院的时候,陈芷晴的父母还没有来,杜寻一脸惨白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脚边是一地的烟蒂。
筠凉甩开我奔向他的动作那么自然,我傻傻的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紧紧拥抱。
“我忽然,很想吐。”我对袁祖域说。
很奇怪,我的声音里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似乎人性里某种“恶”开始彰显出来,我的语速很快:“他们真的不怕报应的吗?陈芷晴还在手术室,生死未卜,他们竟然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拥抱?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
昏黄的灯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隐约,灰暗,像是某部黑白默片里的剪影,一个简单而模糊的轮廓。
袁祖域本来一直沉默着,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说:“宋初微,我真的不觉得他们罪无可恕。”
“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是分分和合,本来可以好聚好散,你看这条马路上,哪个人没有失恋过?是那个女生的偏激害了自己。”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这样的言论,不过是同为男性的他站在杜寻的角度看待问题而已。
“不是这个意思……”他摆摆手:“我是旁观者清,你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夹杂了太多的主观意愿,换句话说,你太入戏了。”
好像有一道闪电在我的眼前闪过,一瞬间,所有的角落都被照得通亮,我怔怔的看着袁祖域的嘴唇一张一翕:“你认真想想,是不是我说的这么回事。”
“你潜意识里是想起了上次你跟你男朋友那件事,你痛恨不忠所以迁怒你的朋友,而事实上,他们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罪恶滔天。”
我全身一冷,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快步走着,袁祖域跟在我身后喊了很多声我的名字,可是我执意不回头。
真是可笑,我干嘛要跟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说那么多,我干嘛要向他倾诉我的的看法,我怎么想,关他屁事啊。
我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并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
但在袁祖域停下来对着我的后脑勺吼了一句话之后,我也停住了。
他说“宋初微,你他妈的就是恼羞成怒”!
我转过头去,冷冷的看着他,那一刻,昔日高举着反叛大旗的宋初微又回来了,对于良善的规劝,她总是这么不识好歹:“笑话,你是我什么人,我会因为你说的话恼羞成怒?”
大风呼啸而过,就那么一瞬间,原本靠得很近的我们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屏障,而可悲的是,无论是我还是袁祖域,都没有打算去破除这道屏障。
他也冷冷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冷笑着说:“是啊,你也不是我什么人,再见。”
看着他抢先一步转身就走,我气得攥紧了拳头却不晓得往哪里挥,要是旁边有扇玻璃窗,我肯定毫不犹豫一拳就抡过去了。
沈言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初微啊,你刚刚路过飞,好像看到你了,是不是啊?”
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吃自助餐是一个很不错的发泄方式,我和沈言端着餐盘站在很久,我夹了很多很多慕斯蛋糕,黑森林蛋糕,还有平日里最喜欢的抹茶蛋糕。
沈言自己并没有要蛋糕,可能是顾忌卡路里的缘故吧。其实我也怕胖,但是心情坏到极点的时候,哪里还顾的了那么多!
生鱼片上沾着的嫩绿色的芥末,我光是看着都忍不住龇牙咧嘴,沈言吃下去却面不改色。
她轻描淡写的说:“我在沿海城市长大的,我们那边的人吃芥末都这样,没事儿。”
“哦?”第一次听沈言提起她自己的过去,我也产生了一点好奇:“沿海城市的,那你家肯定很有钱吧……”
其实我都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有钱没钱喝有品味没品味完全是两回事,光是看沈言平日的言行举止,着装打扮就知道她一定是过得很不错的那种女生。
可是没想到,她的表情迅速的暗淡了一下,像是有些什么事情不愿意启齿一样转移了话题:“你多吃一点啊,年纪这么小,胖一点都没关系的。不像我啊,到了这个年纪,夜也不敢熬了,东西也不敢吃太多了,要不是今天恰好碰到你,我就打算随便买一棵青菜回去煮水吃了。”
我挤了个笑:“黎朗喜欢你就好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脸在这种黄色的灯光底下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心事重重。
沈言笑了笑:“也许你说得对吧……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呢?筠凉呢?”
每次看到我,沈言都会下意识的问起筠凉,在某些事情尚未凸显端倪的时候,我并未意识到她对筠凉的关心有些不同寻常,尤其是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我更加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筠凉……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把蛋糕上那颗小草莓揪下来,用刀切成两半:“她男朋友的前女友,跳楼了。”
顾辞远是在三天之后回来的,这三天我一个人在学校里的生活犹如行尸走肉。
他没有打电话给我,也没有在QQ上发任何留言给我,而我竟然也就真的忍住了三天完全没有去找他。虽然我心里很明白,这貌似平静和淡定的处理方式其实不过是为了一次彻底的爆发在做准备。
筠凉也没有找我,我不知道她和杜寻要面对的是怎样一场狂风暴雨,当然,我也懒得知道了。
无端的就被一种叫做“沮丧”的情绪笼罩着,每天抱着课本无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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