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鹤,你先前抗旨拒婚之事,哀家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是胆大包天,敢来指责哀家的不是,你当真以为皇上仁慈会对你无限宽容吗?你别忘了,哀家还活着,有哀家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如此嚣张下去!”太后指着殿中的柳云鹤,怒吼。
柳云鹤冰冷着眸子,望着她道:“太后不会是忘记了,南临国的一国之君是皇上,而不是您,我有罪自是由皇上处置,太后身为后宫之主,该管的是后宫之事,何以将手伸到朝堂之上?”
太后脸色一变,南临国开国以来,确实言明后宫不得干政。
柳云鹤再道:“宁王不过是一句气话,谁会料到会有这般后果,现在太后污名已然澄清,太后却如此咄咄逼人,敢问太后,难道不怕先前除去的污名再次上身?”
“你什么意思?”太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急问。
柳云鹤冷笑道:“太后聪慧,岂会不知草民话中之意?桐城一事,林月言害死数百条人命,皇上命人杀之以慰问百姓亡灵,太后横加阻拦,竟对林月言半丝处罚也没有,可知天下人是如何看待太后和南临皇室?现如今,宁王不过一句气话,太后却要驱他出皇室宗谱,赐死他母妃……太后,这难道就是您心中的亲疏之别吗?凭林家那几个人区区片语,何以令举国百姓信服?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字字有情有理,语气不卑不吭,声音铿锵有力。
太后听得面色煞白,顿时慌乱不已。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过来,原来真正让她名声受辱的不是诸葛宁,而是她自己,她念着林家的恩情,对林家父女过分偏袒宠爱,早已引起民愤和猜疑,诸葛宁一语,不过是一根引发埋在众人心中炸弹的导火索罢了,如果今日她贬了诸葛宁,杀了德贵妃,就算是有一千张嘴来证明林月言的身世,也不足以让大家相信她与林世升是清白的!
她何以糊涂至此?
诸葛宁断然可恶,但却不能动分毫,而且还要更加恩宠,还有柳云鹤,虽然现在还不是皇家的身份,也不可再刁难,否则他日他的身份公众于世,也会成为众人猜疑她的借口!
整个大殿静如死寂,柳云鹤的话自然是大家的心声,但是他们官大胆小,是断不敢在太后面前如此放肆的。
诸葛睿深吸一口气,鹤儿这话说得好啊,这话就得有个人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否则太后还一味得觉得自己是对的,就算他护着宁儿母子,他日太后也会想法设法去为难他们,只是鹤儿这般做,无疑是让太后更加记恨了,想要将他的身份公开于世,让他认祖归宗,就更难了!
诸葛宁感激地看着柳云鹤,满朝文武,个个对他敬重不已,却无人敢出来为他说一句话,反而是无官无职的柳云鹤,大胆进言,护他和母妃,人心如何,此刻皆已昭显!
“太后,柳二公子言之有理,还望太后宽恕宁王殿下!”林世升首先其冲跪了下来。
他讨厌柳云鹤,也不喜欢宁王,但为了他林家后面的荣华富贵,他不得不这般说这般做!
文武百官见林世升都求情了,也纷纷跪地:“臣等求太后宽恕宁王殿下!”
诸葛睿也道:“太后,柳二公子之言确实有理,此事宁王虽有错,但却不可重罚,否则又会侮损太后清誉。”
“皇上,哀家身子不适,你又是一国之君,此事就由你全权处理吧,哀家先回宫休息了!”太后一脸颓败地说罢,让宫女扶着离去。
众人一番恭送。
诸葛睿道:“宁王确实可恶,但为了太后的声誉不可重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免去王爷之位,仍旧做你的三皇子吧!”
“谢父皇恩典!”诸葛宁磕头一拜。
诸葛睿道:“至于德贵妃,这些年不辞辛苦为朕解忧,事后又惶恐不安,已然病倒,就不罚了,若你小子再有下次,朕两罪并罚!”
“谢父皇!”诸葛宁欢喜不已,又是一拜。
“皇上圣明!”众人也是一阵跪拜。
诸葛睿大手一扬:“大家都起来吧,太后诞辰将至,三国使者不日就会抵达京都,必须派两个办事稳妥的人前去迎接招待,三皇子办事还算合朕心意,此次就算你将功折罪,定要把这份差事办妥帖了,否则朕不会饶了你!”
“是,父皇,儿臣定会办得妥妥的!”只要母妃没事,别说去他王爷之位,不要这皇子身边也没什么,现在父皇还仍旧派他差事,他定要好好干,以报父皇恩典。
诸葛睿冷哼一声,懒得理他,看向柳云鹤:“柳二公子虽然先前已然拒绝了桐城的赏赐,但朕仍旧有心再赐官职,让其与三皇子一起迎接三国使臣。”
拒绝了赏赐?
众人相视不语,却心照不宣,柳云鹤抗旨拒婚辞官,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要杀头的,若是再严厉一些,非得株连家族,诸葛睿却说成是拒绝了桐城功劳的赏赐,这样便不是罪而是高风亮节了,不过,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先前诸葛睿确实是把官职和林月言当成桐城赈灾的功劳赏给他的。
但大家都明白啊,皇上对柳云鹤,就如太后对林家,都是偏袒的,区别就在于,柳云鹤不骄纵无理,规矩守法,还有功于朝廷,而林家人却待宠而娇,在京都横行霸道,惹得众怒,累得太后名声受损,因此,大家才没有去说柳云鹤和皇上什么闲话。
可是连林月言都被猜疑是私生女,柳云鹤岂能不被猜忌为私生子?而且这机率更大不是?
但他们只敢想,没有人敢说,谁像诸葛宁那般胆大?连自己祖母都敢信口胡说诋毁,他们嫌命长不是?
柳云鹤抱拳答道:“望皇上收回成命,草民之心不在朝野,只想做一介平民,自由自在,辜负皇上恩德,望皇上怒罪!”
“二哥!”诸葛宁低声喊道,并不想他拒绝,他们兄弟俩向来办什么事都是一起来,没了柳云鹤他哪会习惯?
好吧,是没了柳云鹤之后,他会累死,向来有什么事情都是柳云鹤去办,他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得了功劳分他就是了,柳云鹤也从来没有计较过什么,要是换了别人,他哪还有这么舒服?非得累死他不可!
柳云鹤不理会诸葛宁,从小到大,诸葛宁什么事都依赖他,如此怎么成大事?难不成诸葛宁一辈子都想这样窝囊下去?刚刚才面临了任人宰割无法还手的局面,还不长记性,这次说什么他也不能接这差事,让他锻炼锻炼,而且,他已经让齐鸣去找房子了,他要着手安排与向晴的婚事,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到给太后贺寿的事情上!
诸葛睿叹了口气:“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众位爱卿,谁愿意与三皇子一起办这个差事?”
众人沉默,果然有猫腻啊,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诸葛睿不但是柳云鹤的长辈,更是一国之君,金口一开哪有收回之理,柳云鹤却接二连三地推却,皇上也不生气不责罚,若说柳云鹤不是诸葛睿的私生子,谁会信啊?
再一个,诸葛宁好吃懒做,谁愿意跟他一起办差?脏活累活他们做,功劳诸葛宁领,他们傻啊?
还有,三国的使者可不是一般人,一个没招待好,惹恼了他们,到时候引发战事,他们就成了千古罪人,他们可不敢碰这烫手的山芋!
见下面静得像没有人一样,诸葛睿怒了:“我南临怏怏大国,满朝文武皆是国之栋梁,如今竟没有一个人敢接这小小差事?朕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
简直是混账!
众人立即跪倒:“臣等不才,臣等有罪!”
诸葛睿气得翻白眼,问诸葛宁:“三皇子,既然他们都不敢接,你自已挑一个,谁敢拒绝,朕砍他脑袋!”
“是,父皇!”诸葛宁高兴了,这些混蛋竟然不愿与他共事,简直是活腻味儿了,他就来小公鸡点到谁就是谁,不说其它,吓也要吓他们一顿才出气!
“礼部尚书!”正当诸葛宁伸出一根手指准备点公鸡,柳云鹤突然轻声道。
诸葛宁看向柳云鹤,顿时想到柳云鹤是想为向晴出气,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满殿跪着的文武面前,先来来回回走了一圈,吓得众人个个巴不得变成透明人,诸葛宁偷笑,最后蹲在了向如海身边:“向大人是礼部尚书,对南临国的礼仪制度定是十分清楚,本皇子就选你了,若有行错之处,也好有向大人在旁边提醒着!”
向如海直想哭,赶紧道:“微臣人微官轻,实在怕惹得三国使者不满,三皇子还是另寻他人吧!”
“混账!”诸葛睿喝道:“朕都让皇子去迎接了,三国使者如何还会不满,你身为礼部尚书,官职也不低了,就你了,再啰嗦朕砍了你!”
将他的小乖孙赶出家门,他正愁没理由教训他,这次正是个好时机,若是他行错一步,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向如海吓得抖了抖,却不敢再拒绝,他又不是诸葛睿的私生子,他哪有那个胆子抗旨,于是道:“微臣领旨!”
诸葛宁高兴的站起身,想到什么再道:“父皇,既然是三国使臣,只有儿臣和向大人两个怕是任付不来,不如再加一人?”
“嗯,你所言有理,再加何人?”诸葛睿点头同意。
诸葛宁走到秋棠身边,笑道:“听说国公爷的孙儿回来了,不如就让他与我们一同办这次的差事,国公爷认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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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再拒官职,准备婚事
秋棠看着诸葛宁,我觉得怎么样?我觉得一点也不好,可是你都开口了,我能说不好吗?皇上可是会砍了我的头,这小子,秋家与他无仇无怨的,平日他在自己面前又殷情得很,今日为何逮到秋家的头上来开刀了?他看了柳云鹤一眼,顿时就明白了,好吧,他是为了帮柳云鹤出气!
秋家月白可是当众抢了柳云鹤的女人孩子,柳云鹤定是气愤难当,诸葛宁与他情同手足,岂有不帮他出气之理?先前的礼部尚书不就是一个?
想清了这些,他倒是不担心了,他相信秋月白有这个本事办好这次的差事,并且给秋家挣回面子,于是道:“三皇子所言有理,孙儿才回京都就能跟着三皇子办差,是莫大的荣耀,微臣觉得甚好!”
诸葛宁挑了挑眉头,他竟然一口答应了?是真傻还是对秋月白有信心?不管是哪个原因,这次他都不会让秋月白有好果子吃,他抱拳朝诸葛睿一拜:“父皇,第三个人就选秋家公子吧!”
“哦?秋家公子竟然还活着?”诸葛睿惊讶。
不得不说,诸葛睿最近被太后之事闹得想撞墙,半点也不想听到外面的流言蜚语,所以消息闭塞,连着向晴被退婚,大小宝非柳云鹤之子,秋家孙公子活着这三大消息都不知道,当然,曲青是知道的,不敢提!
诸葛宁道:“是啊,父皇,秋家孙公子昨日出现在京都,否则我们都还不知道他还活着。”
“怎么回事?”诸葛睿问秋棠。
秋棠道:“回皇上,孙儿月白确实是活着,因为当年被高人带走时,已剩最后一口气,微臣以为他活不了了,所以才说他死了,微臣也没想到,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下来了,前天晚上刚回府,微臣想着皇上太后身体不适,不敢带他入宫惊扰,因而没有上报,还望皇上恕罪!”
此话倒是合情合理,两人皆病着,一时间恐怕接受不了一个死了的人出现在面前。
诸葛睿点了点头,道:“秋爱卿替朕和太后着想,朕自是不能责怪,朕最近也确实不想见生人,这样吧,待三国使者入宫之时,再让他随使者一同去见朕,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微臣领旨!”秋棠松了口气。
诸葛睿扫了殿中一眼,视线落在柳云鹤身上,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对大家道:“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一阵拜叩,然后先后离去。
诸葛宁对柳云鹤道:“我要去看母妃,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我还有要事办!”柳云鹤答。
诸葛宁撇了撇嘴:“你是要去找向晴母子吧?”
柳云鹤看了他一眼,然后撩袍离去,他当然是要去准备成亲用的新房。
重色轻友!
诸葛宁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转身往德贵妃的寝宫去。
出宫的路上,众人都围着秋棠问东问西,相当热闹,而向来被人追捧的林世升却被冷落一旁,他心里极其郁闷且不满,但念着这是皇宫,不好说什么,只得默默无声地走着。
这时,一小太监匆匆而来,唤住了林世升。
林世升转身一看,是太后宫里的跑腿太监,心头一喜,立即恭敬一礼:“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是的,林大人,太后请您前去永宁宫一趟。”小太监答道。
前后走着的官员听说太后又请林世升去寝宫,都纷纷投来目光。
林世升见大伙眼睛怪异,心头一跳,大声问:“可是太后身子不适?”
“太后自从金殿回去后,就头痛得厉害,所以请林大人前去看看。”小太监故意将声音放大,让大家都听到,太后是身体不适合才请林世升去看的,并不是其它的事。
众人哪有不清楚的,找个由头继续相会罢了,只希望不要再闹出丑事来,害得他们跟着丢脸才是,心里暗骂两个人不要脸,却没说什么,纷纷转回头,继续走。
林世升见大家都走了,赶紧跟着小太监往永宁宫而去。
“微臣参见太后。”到了永宁宫,林世升给榻上坐着的太后行了礼,忙问:“太后可是头疾又犯了?微臣给您把把脉!”
“不用了!”太后挥手阻止了林世升向前,道:“刚刚贺益已经给哀家看过了,哀家服过药后,已经好多了。”
贺益?
他竟有办法医治太后的头疾?怎么可能?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此人便留不得了!
太后接着说:“林大人,今日哀家传你来,是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请太后吩咐!”林世升恭敬道。
太后一副高贵傲人的神色,道:“哀家念你当年救命之情,这些年对你林家处处维护恩宠,本以为是报恩,岂知是害了你我,这次的事情哀家前前后后想过了,三皇子纵然有错,但哀家也有不对的地方,哀家过于重情义,过于偏袒于你,所以导致今天这个局面,哀家思前想后,做了个决定,从今日后,哀家与你再不相见!”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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