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墨疑惑地看了看他,不明所以。
王德坤皮笑肉不笑:“怎么说你也是何小姐的朋友,要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还怎么当杨总的助理?”
原来这个王德坤将他看成了一个进来混饭吃的裙带关系户,秦子墨知晓王德坤内心的轻鄙之意,只是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犯不着浪费工夫,因此他只是将材料收了回去,脸上表情淡淡地,没有丝毫表露。
“你在之前都做过什么工作啊?”王德坤见他不声不响,还当他怂了,口气更是不屑一顾起来。
“我之前给何小姐做过一个月的私人司机,更早以前在酒吧当过调酒师。”
“嗬,调酒师。”王德坤嗤笑了一声:“正好杨总的司机老马前阵子刚死,既然你给何小姐做过私人司机,那就继续干司机的活得了,等会去人事部那儿登记一下,让陈秘书带你熟悉业务。”
王德坤从抽屉里拿出一串车钥匙扔到他面前,说完就出去了。秦子墨找到人事部登记了一下人事记录,很快杨帆的首席秘书陈小姐就跟他交代了一下基本工作,他每天的任务除了接送杨帆上下班以外还要负责接送他出席各项商业社交活动,除此以外还要做好每周一次的车子养护工作,他的办公间被安排在经理办公室的内部隔间里,两间屋子只有一扇门的距离,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也要在里面二十四小时待命,杨帆一有什么工作安排他就要随叫随到。陈小姐把上任司机老马留下的工作记录本让他参考,他翻了翻那本厚厚的小本子,里头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了杨帆每天的工作行程,还夹有罚单记录,车子养护记录,养路费和汽油费报销单等等,秦子墨不禁边看边感慨:别看工作性质简单,这工作量可着实不小。
杨帆的座驾是一辆限量版的玛莎拉蒂总裁,秦子墨初次看到都忍不住惊艳了一下,成熟大气的亮银色车身,流线型弧度、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芒与金属质感,无论是典雅的棕色皮革座椅、绝佳的上手感、还是引擎发出的声音都让人极其舒适。车子对男人来说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拥有一辆性能优越的跑车对男人来说就像拥有一双健壮有力的腿,秦子墨不得不承认,这辆车与杨帆的气质十分相称。
陈秘书让秦子墨先开着车子上手适应一下,下午四点去酒店门口接杨帆,四点整,秦子墨准时将车停在酒店门口,只听一声轻响,杨帆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秦子墨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依旧是那么严肃自持,衣服上发出淡淡的男式古龙香水的味道,镜片之后他眼皮阖着,似是在闭目养神。
“专心开车。”杨帆闭着眼睛,低声命令道。
秦子墨立刻收回视线,专心投入到驾驶中,车厢里一片静谧,为了缓解气氛秦子墨打开了音响,悠扬的音乐声从音箱里流淌出来,秦子墨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从头到尾杨帆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便也没有开口,两人一路无话。
在那以后秦子墨的工作步上了正规,正式成为了杨帆的专属司机。杨氏集团总经理的行程很满,他每天早上七点不到就要接杨帆去公司,晚上往往要熬到十点以后才能送他回家,更别提那五花八门的这个会那个会,这个商谈那个商谈,好不容易等到周末还有高尔夫、游艇会、俱乐部等等一大堆社交应酬,每天忙得跟陀螺转一样。但秦子墨不敢松懈,因为比他还忙十倍的正主杨帆都时刻精力充沛,他一个小司机哪有资格喊累呢?说起来他很佩服杨帆,像他这样蒙受祖荫的大少爷就算每天花天酒地都能安稳过一辈子,可是这个杨帆这人只要他眼睛睁着的时候就一刻不停地埋头工作,比起何旭和何伊伊,当真是富家子弟中的楷模。
杨帆是一个严格的上司,对属下鞭挞很紧,对自己的要求更是严苛到残酷的地步。早晨从他的双脚踏入办公室的第一刻起就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办公室,所有人噤若寒蝉,在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下跟上他的节奏进入工作状态,回家之后继续熬夜工作,就算连续三十多个小时连轴转,到了正式会见客户的时候永远都是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秦子墨给他当了两个月的司机,与他的交流仅限于第一天的“专心开车”四个字,他将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压缩在了开车往返的短短十几分钟内,在坐车间隙闭目养神,到了下一个地点就充电完毕,继续投入紧张的工作状态,让人怀疑他到底会不会做工作以外的事,说工作以外的话?
在这两个月里秦子墨与也与秦联那边保持联系,他向萧岳他们坦白了开盘仪式上的失误,原以为会受到苛责,没想到萧岳没有责怪他,反而让他不用太心急,叫他定期将杨帆的行程汇报过来,并且萧岳对他说不要顾此失彼,何旭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必要时候抓准杨三少一条线就足够了,争取获得杨帆的信任,慢慢深入杨氏内部,窃取杨氏更多的商业机密。
唉,说来容易,只有秦子墨知道要接近这个高高在上的杨氏集团总经理有多不容易,他天天与那个男人朝夕相对都没法跟他说上一句话,要取得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的信任,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杨氏做了两个月,秦子墨的耐心也快要被磨光了,他到底还是年少气盛,第一次做这种卧底工作,因为久久不见成效而感到气馁,他在心里拟定了第二个计划,打算辞了杨氏的工作,然后再从程风这人身上寻找突破口。临近年底的时候杨氏集团要召开董事会议,盘点过去一年公司的盈亏数额,然后制定下一年的计划和方针,这几天杨帆推掉了很多应酬,与公司各大股东在办公室里专心商议要务,作为他的专属司机秦子墨自然也跟着轻松了许多,待在自己的办公间里写辞呈,准备董事会一完就递交上去,可当他几经删改写完以后却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大会议室离总经理办公室距离很近,他刚推开门,竟看到董事会议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何旭。
何旭进门就是一副浩浩荡荡的架势,身边跟着保镖林虎,身后跟了七八个随行小弟,直接往杨帆对面那张皮大椅上一坐,两脚跷起,叼着一根香烟,看气势不像是来开会,而像是来砸场子的。
“好歹我也是杨氏的股东之一,你们几个在这儿开大会,却没人来通知我一声,记性未免太差了吧?”
两个月不见,他的头发比之前更长了一点,身上穿了一套高级定制西服,可是西服衣襟大敞,领带也被他扯掉了,左耳上带了一串银制的夸张耳饰,好好一件职业装愣是被他穿得叛逆而洒脱。
他的出现引起了董事会上的骚动,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突然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只有杨帆依旧端坐于首席,用一贯的公事公办口吻说道:“办公室内不准抽烟。”
何旭的面色沉了沉,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擦碰着,一道冰冷,一道严谨,忽而,何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我说杨帆,多年不见,你果然还是这么死板无趣。”说完,将香烟在烟灰缸内捻了两下,罢了还作了一个没有的手势,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怎么了?一见我来就一个个表情都变得那么严肃,不用管我,你们开你们的会,该说什么说什么,我就在旁边听听就好。”何旭冲着那个呆愣住的财务主管笑道。
财务主管一看到他的笑就脊背发寒,连要做什么都忘了个光,直到杨帆一声:“继续。”才稳住心神,一边用放映机放映PPT,一边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解说:
“从分析图上看,杨氏在过去四个季度的总销售额为576亿,第一第二季度销售增长率均在5%以上,第三季度黄金海岸项目建设中止,造成人工机械劳动力亏损达2。5亿,当日股价开盘跌停10%,所幸第四季度利鸣船业在海外投资的几个项目资金回笼,填补了这一个空缺……”
“等等。”何旭打断他的话:“黄金海岸这个没有前途的项目,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放弃?”
杨帆说:“只是一时亏损。”
“恐怕不是‘一时’的亏损吧?”
林虎拿出一本杨氏近十年来的详细财务收支记录,何旭将它甩在会议桌中央,用手指了指它,冷笑着说:“杨帆,当年你父亲为了讨好上头两片嘴唇一碰就大包大揽接下了这个项目,投入了杨氏那么多财力人力去开发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结果一个小小的区长就把他给难坏了,那个姓梁的让自己亲戚开了家海沙公司以二十倍价钱倒卖给你爸,你爸不敢吭气,居然真去买他的帐,现在换你上台,继续削尖脑袋给他送钱,把杨氏都快掏空了,你们父子十年里眼巴巴地给那姓梁的送了整整十五亿。呵呵,我看你们父子俩是想当官想疯了吧?”
“黄金海岸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日后会有无限商机。”
何旭不屑道:“放屁!要是你们继续死乞白赖给那些当官的送钱,杨氏迟早毁在你们父子手上!”
他这一番疾言厉色的痛斥,令众人震惊不已,而被他相当于是指着鼻子骂,杨帆脸上仍是没有一丝动摇之色,只是直视着他,淡淡地问:“不知二哥有何见教?”
听他问到了点子上,何旭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众人面前踱来踱去,脸上是溢于言表的自满:“照我看,杨氏现在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航运上才是正理,我有计划收购澳洲一家知名的造船公司,多造几条货船,我的货源在南北美那里很充足,正好开辟几条国外航线,多进些货倒卖到国内。到时候凭借东方寰宇在娱乐圈的影响力,再加上杨氏的航运公司作为支持,我们的交易额五五分成,互惠互利,岂不是比你们那个黄金海岸赚钱多了?”
杨帆只用一句话便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他的企图,丝毫不留情面:“何旭,杨氏不是东方寰宇,不是你用来洗黑钱的工具。”
“你……!”
何旭眼中现出一抹阴狠之色,但很快,这抹阴狠转化为算计,只见他笑着说:“杨帆,你别忘了,我也是杨氏子孙,况且我父亲是长房,按照曾爷爷立下的遗嘱,我的继承权还更优先于你,杨氏集团董事的位子,我比你更有资格。”
杨帆见他终于说出此行的真实意图,镜片后闪过一丝微光,面对何旭的咄咄相逼,他只不急不缓地说道:“当年曾爷爷立下遗嘱,长房继承黑道产业,其余宗族打理白道资产,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况论继承权,真正的嫡长孙只有失踪多年的大堂哥,除非开出死亡证明,否则我们都一样,何必相煎太急?”
何旭沉默了,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语气有着不甘,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人又没死……开什么死亡证明……”
里头的人争锋相对,看这局面一时半会儿也争不出什么来,王德坤趁间隙从令人窒息的环境中走了出来,把围在门边探头探脑的人全部赶回去继续工作,然后关上会议室的门,秘书陈小姐走过来悄声问他:“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董事长?”
王德坤皱眉道:“董事长还在养病,这种小事不用打扰他。”
陈秘书一脸忧色:“可是……”
王德坤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只得不耐烦地说:“算了,打就打吧。”
陈秘书赶忙进屋拨通了一个电话,秦子墨见她用极其恭敬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挂断以后便焦急地守在门边,不时朝门外张望,似是在等候着什么人。等了十五分钟左右,陈秘书的手机响了,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和王德坤一起迎了下去,不一会儿,杨氏集团的玻璃大门里走进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他是这里原来的主人,也是秦子墨曾经在视频里见到的那个杨氏集团现任董事长——杨天翼。
他的形貌较之五年前视频里的意气风发有了不小的改变,饱受病痛的折磨,厚厚的呢绒大衣包裹下的身形消瘦了许多,面庞清癯,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明透亮,蕴含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见到消失已久的董事长突然驾临,办公室内众人无不诧异万分,纷纷从位子上站起来相迎,杨天翼只用轻轻一个眼神便不动声色地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较之杨帆更具有一种天生的领导气场。
而对于杨天翼的现身,董事会上各人的表情也更为复杂,有人暗暗猜测坊间传言的可信性,有人等着看杨氏下一步的应对是什么,有人则起身客套寒暄,就连杨帆见到突然出现的父亲心中也闪过一丝意外,当下从首席上站了起来,默默地走过去搀扶父亲在座位上坐下,杨天翼身后还跟了保镖和二十四小时监测他身体状况的专业健康师,站在他身边时刻不离左右。而从头到尾都安坐不动的人就只有何旭了,只是他的眼神却也不似之前那般明目张胆,到底有所顾忌:
“原来是叔叔,真是久违,侄儿我前段日子听到有些疯言疯语,传叔叔得了淋巴癌,我还觉得可笑呢,心想叔叔是什么样的人,哪会得那种病?如今一见叔叔精神大好,侄儿可算放心了。”
他这话明褒暗讽,杨天翼听了只是笑笑:“多谢关心,你叔叔我身体自然不错。只是我听说有些人在我养病的期间心心念念盼着我死,这不,我还活得好好的,有些人就唯恐天下不乱,帮着别人迫不及待地争起继承权、董事之类的来了。”
杨天翼面上含笑,目光却像两道利剑一般环视过董事会上所有人的脸,哪些心怀坦荡,哪些心里有鬼,一一收入眼底。
杨帆命王德坤去将门关上,可是关得住员工的眼,关不住员工的心,碰到这种情况,哪还有人有工作的心思?大家表面上专心干活,一颗心却早已飞进了门里,趁着主管不在的时候大伙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秦子墨站在旁边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所有人一致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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