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在方明面前两米处站定,他神态悠闲,意气平和,方明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慧空。”老和尚微微点头,一脸微笑。
“在下方明。”方明微微鞠躬行礼。
“坐!”老和尚盘膝而坐,方明照着样子坐下。
不知道爷爷叫自己来见慧空法师是何目的,方明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慧空双眉低垂,两只眼睛竟然闭上了。
禅宗,善打机锋。慧空不语,方明亦无言,他照着对方的样子入定。
方明本身修炼有先天气功,凝神静气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毕竟不是专修坐禅的高僧,方明在两个小时后,就有些撑持不住了。
方家与史文中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按照预定的行程,现在方明应该回南川省主持大局。真不明白爷爷是怎么想的,在这个紧要关头竟然叫自己来见一个神神道道的老和尚。
杂念一生,就如野草般疯长,不可遏制。
焦虑、担忧甚至还有恐惧的情愫在心底交错,方明身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就连头顶也有热气蒸腾。
越坐下去,杂念越多,方明拼命的稳住自己的心境。可是此心一乱,又哪里能够控制得住。
“扑通!”在坐了八小时之后,方明终于撑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对面的老和尚豁然睁开眼睛,双目神光暴射,声音洪亮犹如佛家法旨,直指人心:“心净,万虑都捐,般若自生。”
好似一汪清泉流过心头,心灵变得澄澈灵动,各种杂乱的思绪就像冬雪遇见春阳,无声融化。
方明再度翻身坐起,闭目调息,感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头顶一热,慧空的手掌按在方明头顶,真气从百汇穴注入。
这股真气是如此的博大浩瀚,在真气的引导下,方明运转周天,再度开眼时眼前已经是别样的风景。
夕阳如血,菩提树的枝叶镀上了金色的光辉,圣洁的如同佛光照耀。
空山寂寂,落叶飘落在地,散发出细微的声响。
感觉和意识都变得异常的灵敏,仿佛自己就是菩提树的一份子,不喜不悲。
慧空望着方明微笑,阳光洒落在慧空的袈裟上,他静谧的就像一尊佛。
“方明,刚才传了你金刚禅定,只需照此修行。”
用真气为自己灌顶,进一步打通奇经八脉,再传授禅门精妙的禅定,慧空对自己恩同再造。
方明合掌,正要行礼,慧空袍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他下拜。
“心净,万虑都捐,般若自生,好好参悟吧。”
慧空转身,飘然而去,融入了苍茫的暮色之中………慧空飘然而去的身影是如此的自然,就像一阵清风,消失无形。
方明怔怔的望着那个背影,不由得心生感慨。
从小经受过老怪物和老学究两个超级变态的调教,又经历过数次生死搏杀,方明自认为心志已经异常坚忍。刚才的这一幕,令他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人。
慧空闭目遮心,好似万缘都已放却,与虚空融为一体。
宝相庄严,禅心灵澈,高僧大德示现的法相深深的印入方明的脑海。
回转身,方明踏着斜阳的余晖离开红螺寺。
就在路过大雄宝殿的时候,方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巧得不能再巧,燕倾城也在这里。
燕倾城异常虔诚的跪在佛前,双目紧闭,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出身名门,才地高华的奇女子也信佛?
方明不由得暗暗称奇,他静静的伫立在一旁。
良久,燕倾城直起身子,瞥见方明,粉颊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也在?”
“真巧。”方明微笑,他伸出手,燕倾城心照不宣的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你信佛?”方明问。
“我信。”燕倾城和方明并肩走在一起,她瞧着方明,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哦。”方明随口说道:“我爷爷叫我来见一个高人。”
“高人?”能够被方式真成为高人的人又是何等惊才绝世之辈,燕倾城眼睛眨了眨似乎想起了什么:“慧空法师?”
她怎么知道,难道她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方明好奇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能够称之为高人的人,红螺寺除了慧空法师还能有谁?”
方明点了点头,老和尚武功心志为自己平生仅见,高人二字是绰绰有余。
“倾城,你拜佛的样子好虔诚。”
“当然!”燕倾城秋水般潋滟的眸子望着方明,带着似笑非笑的娇嗔:“人家都已经二十六了,还没有人要,自然要在佛前求求姻缘。”
一双眼眸含情,足以颠倒红尘。
方明避开她的目光道:“佛在人心,想不到你也这般虔诚。”
两人都是智商高得变态的人物,方明的话里有一种责怪的意思。在这末法时代,就算佛门也非清净地。许多佛家子弟开宝马坐奔驰,佛教在某种程度上不可救药的沦落了。
燕倾城微微一笑道:“六祖慧能早就说过‘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见这自性本自清净。真正的佛教徒勘破我执,无相无求,求得心灵的解脱与涅槃,拜佛与否,只是一种形式。”
娓娓道来,这番佛理令人叹服。
方明也曾读过《金刚经》,要说对佛法的体悟,却没有燕倾城这般深刻。
身在红尘,纷繁扰攘,要求得一颗清净心谈何容易。
慧空飘然出尘的背影在脑海浮现,方明慨然长叹道:“慧空法师真是一位奇人,不知道他出家前………”
“你不知道?”燕倾城瞪着眼睛,在她看来作为方家的子弟不可能不知道慧空法师。
“方明,你听说过方式云吗?”
方式云,共和国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位将军。
和别的将军不同,方式云年轻的时候在少林寺出家。十六岁从军,打过无数的硬仗、恶战,人送外号“战争疯子”。
共和国成立后,方式云被授予中将军衔。
方式云就是方式真的弟弟,方明的叔公,可是方明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方式云在建国后就突然不知所踪了。
“方明,慧空法师的俗名就叫做方式云。”
慧空?那个不染尘埃超凡脱俗的老和尚竟然就是自己的叔公?方明愕然:“你怎么知道?”
燕倾城白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方明汗颜,自己这个方家家主也只是临危受命,对于方家的历史和过往,他还停留在初级阶段。
从来富贵动人心,半世厮杀出将入相,最终万缘放却,只在佛前做一低眉老僧,这是何等的大智大勇。
“叔公!”方明回首望去,青山静默,宛如菩萨低眉………
第二百八十六章、谁都看不懂的棋局
燕京之行收获是巨大的。慧空传授的金刚禅定确实是修炼身心的不二法门。
方明打通奇经八脉后,武道修为暴涨。
回到方家,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人事任免。
省武警总队队长欧汉升下课,一同下课的还有南都市公安局长武丰南。
欧汉升调任省委**部副部长,看似平级调动,实际上是明升暗降。
官不在大,有权则灵,在省武警总队当一把手和当个有职无权的**部副部长是两码事儿。
武丰南责悲惨的多,就地免职,调回原来的单位。
这个消息令南都市公安局沸腾了半天,南都市历任公安局长都是老刑侦出身,武丰南一个搞政工的小白脸混上这个位置本就难以服众。至于新任的公安局长,由副局长李延暂时代理。
代理是上级官员惯用的手段,坐在代理这个位置上,谁都想把那个“代”字给去掉,不得不小心谨慎,秉承上意行事。
这两个消息都很要紧,行政手段和经济手段无效,对付方家最有效的就是司法手段。
法制在华夏国只是一个传说,很多情况下,领导一句话大过头顶的苍天。
华夏国的企业家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很多时候官商勾结只不过是为了自保。
史文中通过公安部门正式立案,以非法传播为由准备抓捕秦文芳。
可是就在南都市公安局代局长李延签署逮捕令的第二天,香港的媒体爆出了重磅新闻。
南一飞老爷子旗下的《港报》杂志刊登了对秦文芳的逮捕令,这在香港掀起了滔天巨lang。
香港不同于内陆,**和法制早就深入人心,别的不说单单廉政公署就足以令很多国家和地区学习。
在这篇题为《华夏国**法治走向何方》的文章里,作者用沉重的笔法将此次事件解构为对新闻组自由和**言论的压制。文章的署名是老顽石,这是华夏国社科院院长潘天涵的笔名。
一般人很难了解华夏国社科院是做什么的,这个表面上的学术机构其实是华夏国的高级智囊,许多大政方针都出自这么个机构,而社科院长潘天涵则是公认的奇才。
十四岁考入大学,二十三岁获得博士学位,三十岁升任社科院院长。
头脑聪慧,文章锦绣,更绝的是这个人还拥有着极其变态的智商。
策划了针对美国的金融战争,成功的利用经济手段制裁了南越,这些都是潘天涵的经典手笔。
“平生谁是经纶手,笑看风云潘天涵。”前任国务院总理卢一生下了这样的评语,在京城权贵圈能够进入紫光阁摆宴席都不算什么,最难的是能得到潘天涵的只言片字。
这一次沉寂许久的潘天涵选择港报撰写了长达两千字的论文,这篇论文言辞犀利,风骨冷峻,最令人振聋发聩的是最后的一段话:“当今改革步履艰难,沉疴泛起,究其原因还是人治大过法治,领导意志大过法律!”
潘天涵这片文章一经刊登,立刻洛阳纸贵。
这片文章就事论事,可关键在于写文章的人不简单,写文章的时机也耐人寻味。
西海陈家陈望道放下港报,缓缓的说了句:“潘天涵的这篇文章势必会引发一轮风暴。”
燕京李家,李燕翔看完这篇报道,长叹一声道:“还真小看了方家。”
“父亲!”儿子李春云不解道:“只是一篇报道而已,史文中也是名门之后,我看未必。”
“你还是不懂政治。”李燕翔怒其不争的笑了笑,留下一句话:“有些人的文章就是匕首和投枪啊。”
南川省委南苑,史文中背负着双手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秋风吹得梧桐树飒飒作响,秋叶飘零,就连空气也带着难言的萧索。
竹躺椅前方的小桌上,摆放着一张港报,老花镜放在了一边。
天上飘着细雨,史文中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儿的围着梧桐树转圈。
秘书小李和警卫目睹了这难以思议的一幕,却没有谁出声。
终于,秘书小李忍不住了,他撑起一把伞,替史文中挡住。
史文中回转头,目光带着深深的秋意。
秋意浓,秋意寒,秋意最伤人。
不怕白首,难耐心上秋。
“史书记,保重身体,这篇文章也没………”话只说了一半,小李发觉史文中的鬓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一根刺目的白发,整个人也像是苍老了十岁。
“小李,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我。”史文中神情黯淡,话里带着几分离别。
“史书记,怎么这么说?”小李不明白史文中为什么会这样,他大胆的问了一句:“是不是中央有什么新变动?”
“暂时没有,可是以后就很难说了。”史文中的眼光从梧桐树上收了回来。
史文中是个有能力有魄力也有雄心壮志的官员,换做任何一个平庸的官员,都不会向方家这样的豪门世家挑衅。
史文中做了,而且做得干净彻底,自始自终他都采取了主动进攻的态势,咄咄逼人。
可是他低估了方家的能力,他更没有想到方家竟然能够请动潘天涵这样的人物为自己代言。
华夏国正处于改革的风口lang尖,史文中针对方家的行动就是一场赌博。
既然是赌博,就无需后悔。
史文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的脸色恢复了平静。
见他脸色好转,小李再问道:“史书记,下午的会议。”
“下午的会议照常举行。”史文中背着双手,神情透着几分冷厉。
既然已经不能回头,何妨将头顶的天一捅到底。
下午的常委会,史文中雷厉风行,决定继续对秦文芳和舒牧云实施抓捕行动。
秦文芳去了香港,舒牧云可是实实在在的住在金煌方家,这一次史文中亲自布置工作,将南都市公安局代局长李延和省武警总队长陈锋叫到跟前。
“史书记!”“史书记好!”两人都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尤其是李延说话都带着颤音。
两人都是刚刚坐到一把手的位置,陈锋还好些,没有前面那个“代”字。可是面对史文中这样的封疆大吏,两人感觉无形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史文中冷冷的望着两人,神情冷峻的脸宛如滴水不挂的千丈悬崖。
“这次行动,只能成功。”没有等两人开口,史文中挥了挥手道:“去吧!”
陈锋和李延如蒙大赦,两人走出大门,后背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吱呀!”门开了,秘书小李走了进来。
“是小李呀?”史文中一脸的笑容,非常和蔼,小李从来没有见史书记这样笑过。
和刚才的萧瑟秋意相比,史文中现在气色清朗,就像春日晴空。
这一反一复,变化也太大了吧?小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心里的疑惑野草般疯长,史文中现在的处境不妙,连潘天涵都发话了,为什么他还如此的镇定自若,难道局势又有变化?
“小李,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神情很怪?”史文中主动开口,小李反倒不好说什么,他局促的搓着手道:“史书记先前我是担心你,现在看来………”
“小李,你觉得我和方家的争斗谁输谁赢?”史文中一语惊天,小李跟了史文中四年,他从来没见史书记像今天这样和自己推心置腹。
“史书记,我说错了您可别怪我。”
“放心,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难道连你一句话都承受不起?”
小李喉咙“咕噜”动了一下,吞了口水,大着胆子道:“从目前看来,您并不占优势。方家毕竟是豪门大家,就像盘根错节的老树,而您有勇气有魄力---”说到这里,小李说了句连自己都吃惊的话:“史书记,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换个人………”
史文中笑了下,接着说道:“要是换个人,他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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