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筑鸾回》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凤筑鸾回- 第9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他沉静地回答她说,“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

高翠茵露出忧急神色:“你为什么要激怒陛下?”

“你不想走是吗?”他笑着拍拍她的肩,“不走,那咱们就去喝烧酒吧。”

他分明是活腻了才敢对他说出那些挑衅的话来拂他逆鳞。既然是他自己不想活了,那他还留着他的性命干什么?

公孙灏召来郑觉,将他的意图告知了郑觉,并让郑觉下去部署。

郑觉听后首先想到了妹妹郑媱,以为不妥,却是有口难开。

公孙灏见他神色难堪,道:“他是曜族的人,曜族有他们自己的秘术,就像巫术一样害人,他的父亲又死在牢狱里,他的母亲也算是被朕逼死的……你觉得他不会怀恨?你觉得朕的做法不妥吗?”

郑觉摇头,吞吞吐吐、语无伦次:“他是皇后的朋友……臣是说皇后……皇后……再过两个月皇后就要临盆了,这个时候若出什么乱子……皇后若是知道了,怕对龙嗣……陛下三思……”

“不让郑媱知道不就行了么?”

“……其中奥妙,真理解起来,不是什么难事……”

一想到那人嚣张的神情,公孙灏的愤怒就难以遏制,握碎了手里的玉玦,拍在案上道:“朕给了江元晟机会,是他自己不选!非要跟朕作对!”

郑觉想起了当初江元晟托他送膳食入宫给郑媱,郑媱的反应,点头应了。

也许公孙灏是对的,江元晟此人不知进退,不懂分寸,又因父母之死存心与公孙灏作对,上回还故意弹琴引郑媱过去,确实居心叵测。郑觉心想,如果江元晟继续像上次那样刻意接近郑媱或做出其他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只会让有心人抓到把柄拿来说事,害了郑媱。好在陛下一心一意待她,没有因那些事怪她……

离去之前郑觉道:“陛下应是知道皇后的心性的,此事定要瞒住她,免得影响到龙胎……”

雪光极亮,戌时,御书房外面还是银堂堂的,这场雪不知要下多久才能停下。公孙灏站在殿外看着雪幕吸了口凉气,吩咐吴顺撑伞前往昭颐宫。

路过尚宫局的时候,公孙灏却顿下了脚步,吴顺问他:“卫宫正三番五次求见陛下,都被奴才给挡回去了,今天早上奴才又碰见她了,她还在问陛下今日得不得空,陛下现在要进去见她一面么?”

公孙灏道:“朕不进去,朕去前边的湖心亭等她,你去把她叫来,就说朕要和她下完那最后半局棋。”

……

卫韵理了理衣襟和鬓发,险些抿不住唇角,走过去跪拜,平身后端庄地坐至他对面。案上正是上回被郑媱打断时的棋局,卫韵欣喜道:“想不到陛下还将棋局记得这么清楚。”

公孙灏答:“对弈都是用心走的,朕走过的每一步朕都记得,你走过的每一步,朕也记得。”

卫韵微微诧异,听了他这话后心跳难抑,脸一红,激动道:“陛下这几个月来似乎都避着臣,是怕皇后不高兴么?”

公孙灏没有理她,两指拈着一枚白子继续琢磨棋局。半晌,不悦道:“朕的确是太容忍郑媱了,让她恃宠生娇。”

他竟然说出了这番话,想必是对郑媱有些不满了,卫韵的胆子大起来了,笑道:“陛下待皇后娘娘的优渥,宫里人人都看在眼里,臣听有些胆大的宫人们议论,说陛下惧内……其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乃一国之君,人人都该惟命是从,陛下的宽容有时反而让人以为理所当然,不知进退,得寸进尺……”

“你说的对,对有些人,朕越宽容,她|他就越嚣张,朕给她|他一根竿子,她|他就顺着竿子往上爬。”公孙灏看她一眼,勾唇道。

卫韵心里更加高兴,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道:“臣听六局的女官们都在议论,说陛下就是太容忍着皇后娘娘了,才让皇后娘娘肆无忌惮,她们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皇后娘娘心里,有人……听了一曲琴就泪流满面了……”卫韵说完,悄悄去看公孙灏的脸色,只见公孙灏埋着头,脸色暗得像厚雪将来时那天穹的阴霾。卫韵心里不知有多快意,下棋都心不在焉了,被吃了几枚棋子还神游着。

此时忽听公孙灏沉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卫韵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他,他笑得又阴又狠,两指间不停捻着一枚棋子,盯着她,唇边的肌肉一动一动的,她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心神晃了晃,他落下最后一枚棋子,道:“你好自为之。”起了身……

卫韵震惊地盯着对面的空座,呆呆望了几秒,低下视线,那落下的最后一枚白玉棋子琤一声忽然四分五裂,那一局棋终于下完了,输的一败涂地,被他杀得片甲不留,他真是狠,毫不怜香惜玉,一步步逼得她没有生路。

得寸进尺,卫韵是,江元晟也是。公孙灏在雪地中行得飞快,吴顺小跑着气喘吁吁地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入了昭颐宫,玉雪可爱的女儿们首先扑进了他的怀抱。公孙灏掰起女儿们冻得通红的小手,心疼道:“玩雪了是不是?”女儿们拉扯他:“父皇来一起玩。”结果就是被公孙灏一手揽起一个抱到殿里去了。

郑媱吩咐春溪:“再去拿两只暖炉过来。”挺着肚子颠到他跟前伸手替他掸去鬓和肩上的雪沫,他放下两个在怀里弹来弹去挣扎着要下地的孩子,伸手抓住了她的纤纤玉指,郑媱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都看着呢……”

春溪和鸳儿等人偷笑着赶紧移开视线,赶忙去追那又溜出去玩雪的公主们。

“看着怎么了?”他猛得按住她的头对着那柔唇狠狠呷了一口,伸手把她抱到寝殿去了。

刚刚从冰天雪地里走来,公孙灏十指冰凉,触到她的脸激得她浑身起栗,公孙灏意识到了,赶忙缩回来先放炕上焐着,只拿眼睛盯着她看,见她眉头频蹙,低头去看她的肚子:“孩子又在顽皮了……”

“他最近老踢我。”她说着,低眉伸手去摸。

他把她拥进怀里,凝着她一双眉妩,想着明日却是小年,道:“媱媱,明日我有事情要忙,可能会很晚回来见你,小年的夜膳不必等我了。”

“啊?小年你这皇帝还不给自己休沐啊……”郑媱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没关系的,天天见我,我都怕你看腻了我。”

第二日便是小年,郑觉一大清早就入了宫与公孙灏秘密商议如何调兵部署,因长公主府中有不容小觑的乌衣卫,哪知正商议着,吴顺却进殿说江元晟在外求见。

他竟在今日入宫来了。公孙灏和郑觉俱是诧异,相互对视一眼。郑觉自语道:“他莫非是知道了什么来跟陛下求情的?”

公孙灏蔑笑道:“最好是来求情的,若低声下气地来求朕,兴许朕就会手下留情了。”

郑觉先退下了,出殿与江元晟撞个正着,郑觉好心提点了他一句:“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江元晟嘴角搐了搐,越过郑觉进殿去了。

春溪拿来小年夜丰盛的膳食单子给郑媱过目,郑媱点头:“就照这个单子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吧,对了,你让鸳儿过去跟陛下说一声,不管多晚,我和公主们都等着他过来,一起吃。”

鸳儿怪道:“咦?陛下今日不是要出宫吗?”

“出宫?”郑媱奇怪道,“出宫做什么?你是怎么知道陛下要出宫的,本宫却都不知。”

鸳儿赶忙改口:“哦,奴婢瞎说的,奴婢其实不知道。娘娘不要往心里去。”

她这么一改口让郑媱愈发奇怪了,郑媱逼问她道:“你实话实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宫,否则,本宫让人把你拉下去打你板子。”

鸳儿忙跪地道:“奴婢早上去尚宫局办事,听见卫宫正对王司正说的,奴婢也不清楚。”

卫宫正?郑媱呵得一笑,卫韵分明是故意说给鸳儿听的,想让鸳儿回来告诉自己,她又在玩什么花样?郑媱本不打算理会,可实在有些奇怪,小年休沐,公孙灏出宫去要干什么?思来想去,忍不住好奇,吩咐鸳儿道:“去传卫宫正,本宫有话要当面问她。”

卫韵优容步至郑媱跟前,盈盈下拜:“参见皇后娘娘。”

郑媱没让她起身,问道:“你让鸳儿听了陛下要出宫的消息来告诉本宫,是想让本宫知道什么?说吧,不必拐弯抹角大费周章了,本宫现在直接问你。”

卫韵恭敬低目,答:“臣不敢说,臣若是告诉娘娘、动了娘娘的胎气,陛下会要了臣的脑袋的,臣也担待不起。”

郑媱一听这话,有些急了,她就确定能让她动胎气?郑媱笑道:“本宫动胎气,不是卫宫正梦寐以求的么?卫宫正不用假慈悲了,直接说了吧,若不说,本宫就说卫宫正对本宫不敬,现在就让人乱棍打死卫宫正。”

这可是她自找的,卫韵抿唇轻笑,抬眸道:“娘娘很在乎江元晟么?”

郑媱警惕道:“你提他干什么?”

“陛下今日就是预备出宫和国舅爷一起设计围剿长公主府的,却不料江元晟入宫来了。娘娘若在乎江元晟,现在就立刻去御书房,他入宫找死来了,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他。”

郑媱满眼震惊。

“你不要不信,我若敢有半句谎言,我就不得好死,”卫韵笑道,“你不是怕我设计陷害你么?那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我此刻就是在陷害你,只要你过去了,你跟陛下的感情就完了……你不过去,装作不知道,那江元晟就必死无疑了,你心里恐怕一辈子都不好过,跟陛下的感情也是好不了的了,哈哈哈哈哈……”

郑媱脑中一片空白,怒扇了她一耳光,起身便往外走,春溪见郑媱走得急,外面还有雪,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急忙追了过去。

郑媛愣愣地坐在床上,想到刚刚偷听到的陛下要杀哥哥的话,浑身就直冒冷汗,取下氅衣,走到外面对鸳儿道:“殿里太闷,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吴顺竖着耳朵贴着门专注地聆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有注意郑媱的到来,等发现郑媱的时候,郑媱已拿一个花盆敲晕了他。

这时屋子里传来声音,是江元晟的。里面还算平静,两人尚在对话,冷静下来,郑媱慢慢放回花盆。

139、恩情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郑媱是不是从前就认识吗?那我就告诉你,我跟她从前就认识,且比你早,早知道她会喜欢一个教她读书的先生,那我就去郑府给她做先生了。”

公孙灏没有说话。

江元晟顿了顿,又简单地说了几句。“那年清明,她跟她母亲一起来薜芜山给她外祖母临江王妃扫墓,护卫没有看住她,她乱跑着迷路了,就遇见我了……”

扫墓?郑媱努力回想,一桩桩往事潮水般浮上心头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对应的画面了。

“后来,她听我弹曲,我随口说那曲子叫《落花雨》,那首曲子,我只弹给她一个人听过……”

……

“哥哥,你会弹琴吗?”

“哥哥,这花落下来好像下雨喲。”“嗯……我弹的就叫《落花雨》呢。”

“郑媱。他们都喊我媱媱,你叫什么名字?”“江元晟。”

“我娘说见到比自己大的要喊哥哥姐姐,如果喊名字就不礼貌,你比我大,你可以喊我的名字,我就喊你晟哥哥,好吗?”

“晟哥哥,我觉得,这首曲子有几个音,你不若这样弹……”

……

郑媱后退两步,抱住脑袋,为什么只有这些奇怪的对话,还是记不起来呢。

……

“呸——呸——晟哥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肉,好难吃啊……”

……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肉,好多细筋,把我的牙都塞了。”

……

往事又浮现,江元晟身子颤了颤,急忙用手捂住胳膊,那个地方,仿佛是刚刚才剜下来的。他不想再把下面的事告诉公孙灏了。

好像有蚂蚁啮心,一阵阵绞痛使他的唇色迅速乌青,讲话已经有些含糊:“就是这些了……你想知道的,我……我都告诉你了……”

公孙灏察觉出了他的异样,以为是那酒水发作,道:“你走吧,立刻出宫去,你若真为了她好的话。”

“皇后娘娘,你怎么不进去?”是春溪的声音。

公孙灏紧张地站起了身,与江元晟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江元晟提步欲走,公孙灏已经先越过他冲了出去,郑媱正立在门外,一双眼睛里含着他看不懂的光,公孙灏有些手足无措:“媱媱……你……你怎么来了?”

郑媱往里看了一眼,欲越过公孙灏往里走,公孙灏忙将她抱住,郑媱抬目望着他,抓住他的衣袖情急道:“你……你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你不要杀他!你不要杀他!他对我有恩……有恩呀!你不要杀他!”

“你冷静一点。”公孙灏将她紧紧抱住不让她离开,春溪也上前来劝她冷静一些。

江元晟这时从里面走了出来,红着眼眶望了郑媱一眼,笑得一脸轻松,一句话也没有,径直从郑媱身边飘过去了,郑媱愣愣地打量他走过,见他似乎安然无恙,整个人在公孙灏怀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公孙灏见机又柔声安慰郑媱。郑媱的眼睛则始终端凝着前方,雪地里那个背影渐渐走远。

……

“我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受了别人一点点恩惠,就应该加倍地回报人家……”

“晟哥哥……”

听到她这样喃喃地喊,公孙灏震惊地望着她,她似乎已经想起了什么来,公孙灏感觉她的身体要离开自己,她的脚步在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

雪幕中的背影越来越远,而他身后竟有一趟趟印迹,就像是留下的脚印,深深浅浅的,却是显目的嫣色,大雪覆盖下去后渐渐淡了,新的红色印迹又从他足下蜿蜒出来。

郑媱张大了嘴巴,似要嚎啕,却没发声。

公孙灏心底害怕极了,感觉自己就要留不住她,低声下气地求她:“媱媱,外面冷,跟我进去好不好?”不料她反手一个耳光掴在自己脸上,猛得推开他提着裙子下阶往雪地中渐渐走远的人奔去。

吴顺和春溪惊呼一声,轮值的禁军一个个的都看愣了,望了继续巡宫了。

她跑得飞快,毫不顾忌她那隆起的大肚子。春溪在后面穷追不舍,追不上她。春溪大喊:“皇后娘娘,您回来!当心孩子呀!”

吴顺见巡宫的禁军过来了,高喊道:“快去拦着皇后娘娘!”

禁军欲动,却听公孙灏厉喝一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