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筑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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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筑鸾回-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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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戾攥响了拳头。

皇后又笑:“谋害太子之前,臣妾想着太子能够与母亲在黄泉下相见,母子二人热泪盈眶,臣妾觉得功德无量——”他扬手甩了她一巴掌。

皇后端正姿态,一笑置之,继续夹菜:“然后可以看到陛下懊悔,心痛的模样,臣妾就下定决心了。”

他反手又送来一耳光,打在她另一侧脸上,打得她吐出血来。

皇后将血腥咽下去,继续笑:“但是臣妾怕陛下怀疑臣妾,想想干脆拿肚子里的孩子做掩护好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喝了堕胎药……”

他怒吼一声,猛得将她拉拽到地上,又扯着她的衣裳将她提起来,双手死死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咆哮道:“那是你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虽然早就猜到是她自己下的手,可当她亲口凉薄地讲出来时,他只觉得心如刀割。

皇后尖锐地笑起来,瞪圆了眼睛冲他嘶嚷:“怎么不忍心?不弄死难道要把那个杂种生下来?”

“朕杀了你!杀了你!”公孙戾像一头发疯的角兽,一怒之下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她竟一点也不畏惧,脸上那嘲讽的笑容咄咄逼人:“掐死我,不掐死我我就杀了你……”

“以为朕不敢?”公孙戾一咬牙,死死勒住她的脖颈,使得她双足悬空了,她拼命地弹着腿挣扎着,血流充涨的脸色一分分苍白起来。此时,他看见她颧骨上两行蜿蜒的泪渍,手一松,使得她倒在了怀里,她眼前一团黑雾,伸手抱住了他,他又心软了。只是不知,怀中的人早已万念俱灰,悄悄摸出郑媱给的银针,集中了所有气力,刺在他脑后。他瞪圆了眼睛,又张了张唇,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身体一溜,倒在了地上,唇还一翕一张。

皇后也无力地瘫坐下去,气喘吁吁地望着他,恢复了气力又迅速爬上前去,将事先藏好的药丸拿出来塞进他嘴里,又掰起他的脑袋,往脑后狂扎数针,直扎得他眩晕过去……

早朝,文武百官等了很久等不来公孙戾,开始焦躁不安的时候,御座西侧垂下了珠帘,皇后款款步出,由曹内侍扶着端坐于帘后。皇后以十分沉重的语气向满朝文武报道:“今晨,陛下龙体突然有恙,特命本宫代理国事。”

众臣窃窃私语,不约而同地质问皇后:“究竟是什么病,难道卧床不起?到了要让人代理的地步?”

“太医说是中风。”曹禺出来答说。

顾长渊道:“后宫垂帘听政,我大曌还没有这个先例,昨日陛下还是好好的,老臣现在要见陛下!”

顾派党羽纷纷附和。

皇后从容道:“没有先例,那本宫就来开这个先例。如今,前线的战事正焦着,尔等不同心同德,共同商议御敌大计,竟在这里争吵不休。”

“皇后娘娘说的对,”张耀宗道,“昨日,昌远一战又败了,主将也被俘虏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挑选一名新的将领前去抗敌,而不是在这里吵闹不休。”

顾长渊道:“那早朝之后老臣要去见陛下。”

皇后鼻端一嗤,没有理会他,但问众人:“陛下心中已拟定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想托本宫先问问尔等,尔等以为,派谁去比较合适呢?”

众人冥思苦想,推举了几个人,都被皇后数落得不堪。事实上,那些人也确实不才。

顾长渊道:“不若派小儿前去。”

皇后嗤笑道:“顾小公子?人人都说云麾将军当初觉得顾家公子配不上自己才逃婚的,连对方一个云麾将军都不如的,左相让他当主将,是在儿戏吗?”

顾长渊被羞辱得满脸通红,皇后道:“我大曌良将实在匮乏,陛下想来想去,决定起用一人,王臻。”

顾冯等人忙道:“万万不可,王氏是公孙灏母系亲族,王氏的人都不可用,当初幽禁王臻是陛下的旨意,陛下不可能用他的。”

“左相不妨看看陛下的圣旨。”皇后让曹禺递过去。

确实是公孙戾的笔迹,也加了玉玺。不太可能造假,顾冯等人一时傻了眼,但不甘心,嚷嚷着要见公孙戾。

皇后斥道:“陛下昨日为国事忧虑了一整夜而致中风,你们就不能让陛下睡一个安稳觉么?都涌去龙床边,你一言、我一语,非要劳死陛下才甘心么?事不宜迟,曹内侍,速去王臻府中传旨……”

公孙戾躺在龙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症状和中风无异。

“王臻已经领兵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来他倒戈的消息。”皇后吹了吹手中的药,强行将汤匙喂入他口中:“得知消息的左相会气个半死,他们都会涌进来看你,发现你再也坐不上皇位了之后,会立马在赵王和西平郡王中扶持一人上来,陛下希望是您的九弟赵王呢还是五弟西平郡王呢?”

公孙戾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支支吾吾地讲不出一句话来。

“太医开了这些药,说要按时吃的,能治中风呢!”皇后呵呵笑着,“陛下是不是想知道臣妾那日给陛下吃的是什么药?臣妾也不知,妹妹与臣妾说,那药能使人变哑巴。臣妾不想听见陛下说话了,所以就给陛下吃了。”

公孙戾将药尽数捋出,紧紧闭着牙关,皇后上前捏住他的脸,将整碗汤药都灌了下去……

111、天爻

王臻倒戈的消息很快传来,顾冯等人连夜入宫跪在殿外要见公孙戾。皇后开了殿门,顾冯等人在龙床跟前哭得死去活来,晕了好几个去。三日后,因百官集体倡议,西平郡王被紧急召入盛都,并被擢为魏王,同赵王一起摄政……

……

曹禺将东西呈至赵王跟前:“这是她死前褪下来的玉镯,她让老奴带给王爷。”

“本王看不得这些东西,你帮本王带给她的家人吧。”赵王瞥了一眼,不忍再顾。

曹禺犹豫了下,道:“她家中二老都死了,兄弟也不器,都是无赖地痞,浑然忘了她这个姐妹,只把她当摇钱树,他们不需要这个。她生平最珍视这个玉镯,请王爷看在她为了王爷在长公主府潜了五年,又入宫为妃的份上,收下吧,镯子里面嵌了封信……”

赵王转身便走。曹禺忙拦在跟前:“喜儿去的时候,已经怀孕三月……”赵王瞪他一眼,语气一凛:“此事不可再提!”四下顾顾,趁着无人赶紧离开了。

曹禺摇摇头,转首看见玉砌一畔的郑媱母女三人和丫鬟春溪,神色一慌,但见她们几个在那攀折花条,嘻嘻乐乐的,应是没有发现刚刚的一幕,曹禺低下头,匆匆钻过浓荫离去。

如今,皇后和魏赵两王把控着后宫前朝,是以郑媱行动自由。

见人走远,春溪才回过头道:“原来曹内侍竟是赵王的人,赵王的野心真是不小。曹内侍口中的喜儿,难道是周淑媛?”

郑媱一边和女儿亲热,一边回应她:“是啊,喜儿就是周淑媛,赵王这人真是凉薄。万一用个什么手段踢走了魏王,只手遮天,我和姐姐也不好过……咱们现在去永淑宫吧。”

皇后正伏案呕吐得厉害,见了郑媱忙扑上来道:“媱媱,你从前跟翠茵学过配药吧,能不能帮我配些堕胎药?”

郑媱惊道:“姐姐怀孕了?”

“我之前一直用的汤药被人换了。”皇后点头。

郑媱想了想,道:“姐姐现在不能堕胎,如今赵魏两王摄政,势力都快伸到后宫来了,渐渐地不把姐姐放在眼里,如果姐姐身怀龙嗣就不一样了。姐姐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应该先以龙胎自保?”

皇后冷静下来:“我也想过,可是两王野心勃勃,都想自己坐上皇位,我若怀着孩子,还不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姐姐可以找机会分别暗示赵魏两王,你有心与他们合作,日后,你若诞下男婴,就让他做摄政王。两王现在势均力敌,也暗暗争权呢,若独自出手解决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帮了对方一个大忙?那为什么不等对方先出手呢?双方都会这样想。所以,如果我是其中一王,我会选择与你合作,先与另外一王联手解决掉公孙灏。若你诞下了男婴,他们各自都会想着能按照你们事先的约定当上摄政王,削弱另外一王的权力更大了,一旦铲除对手,要解决你孤儿寡母还不容易?所以暂时不会害你的。”

皇后脸色煞白,险些站立不稳,被郑媱扶住,此刻,她全然没有了理智和果决,抓着妹妹的胳膊六神无主地问:“难道,要生下来吗?”

郑媱没有接话,犹豫了很久,回答她说:“不得不留下来,姐姐想想,如果两王使了什么手段让公孙戾暴毙,皇位岂不是要落到他们手里?姐姐手里就没有权力了。”

她不过是在为她的男人着想,也为她的女儿,皇后端凝着她,抓住她胳膊的力道渐渐松弛,闭上眼睛,泪流下来:“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姐姐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见皇后心情不畅,郑媱喉头的话又咽回去。

这一世太苦,所托非人,处处是算计,亲人也无助,皇后慢慢闭上了眼,双手无力地垂下,松弛的身体瘫坐下去,头朝后仰,露出颈部的线条。沉沉的水银珠滑过睫毛,滚落过面颊,没入衣襟。整个人如座冰雕,在日光的照射下渐渐融化,一颗水珠蒸发了,一颗又渗出来……

不知不觉又去七月,天气一变就入多事之秋。

燕绥和柔嘉长大了不少,最近越来越喜欢咿咿呀呀地乱叫了,一高兴就跟雏燕扑翅一样挥舞着小手臂,咿咿呀呀地叫着,呵呵笑着,露出两边和郑媱相似的浅浅香辅来。

春溪坐在一边,给她们二人轮流喂着蛋羹,姐妹俩争着抢着张嘴去吃。春溪喂得乐不可支,一抬头看见负手立在院子里的魏王。

犹豫了下,准备起身,魏王走过来笑道:“免礼了,让我来喂喂。”顺手接过春溪手中的盅,舀起一小勺喂过去,姐妹俩都张大了嘴巴要吃。魏王问:“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左边的是姐姐,右边的是妹妹。”魏王遂喂给了妹妹,姐姐小嘴一瘪,眼睛水汪汪地凝着魏王,神情极为可爱,魏王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亲,又舀起一勺喂给姐姐。

一旁的春溪道:“王爷,不能再喂了,她们今日吃得有些多了。”

魏王点头,起身将东西递给她:“她在屋里么?”

春溪称是。魏王遂越过她往屋里走。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郑媱说。

魏王站的地方离她很远:“你不是我,怎知我不会来?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郑媱道:“你以为我是在为我们母女求你?”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明明是在救你,要不了几个月,他就能回来了。只要你在城破之日不出兵就能保身了,若再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日后你就是唯一的同姓王。”

魏王轻嗤:“你是在为我还是在为你孩子的父亲?你倒不如先替你和你两个女儿想想,怎么在他回来之前保身……”魏王走到她身后,扣住她的双肩:“如果将来本王不愿出手帮你,你以为你还能如今日这样逍遥?那个时候,他们觉得城守不住了,都会涌进来,第一时间抓到你,将对公孙灏的怨气都发泄到你跟你女儿身上……你就是还活着也没脸见到赶来见你的公孙灏了,你不怕么?”

她当然不怕,因为她知道宫中有密道,她到时可以带着女儿躲进去。她推开他的手,绕着他行走着打量:“你不帮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那些乱兵凌、辱么?你心里过意得去么?你不帮我,那我们母女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你帮了我,就是背弃了赵王……”

魏王伫立不动,眼神有些涣散。

“其实,你跟赵王从来没有真正地结盟,因为你们各怀鬼胎;其实你也知道,你即使跟赵王联合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所以,你为什么要选择死路呢?安安分分地做个同姓王不好么?”她继续说。

“原来你既想要本王保你们母女,又想说服本王帮助公孙灏,郑媱,你的心也太大了些!”魏王闭上眼睛,只觉得再次一败涂地,“要本王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她踮起脚伏在他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魏王盯着她狡黠的笑容,脸色震惊:“不怕他厌恶你?”

“我有什么办法?”郑媱道,“我若不答应你你就不会答应我……”说罢伸手去宽他的衣带,魏王往后一缩,“你真愿意?”

“愿意啊,怎么?你怕了?”郑媱目视着他,又逼近两步,“你怕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 别轻贱自己! ”魏王霎时脸红,一直红到脖子根,夺门而逃了。

站在门内望着那背影,郑媱忍俊不禁。

春溪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娘子跟魏王说了什么?他怎么那副样子?”

“没什么?他只是怕死以及……”她想他一定会帮他的。

112、血脉

“听说五哥去见她了。”赵王捻碎手里的鱼食儿,撒在池塘里,引得红鱼儿唧唧摆尾。

“九弟的消息可真灵通。”魏王伫立着一动不动,目光漫在红鳞闪烁的水波上。

赵王将剩下的鱼食全数撒下去,侧身道:“三哥死得早,这四哥公孙戾马上也要驾鹤西去了。姐姐命硬又有手段,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五哥这时候可要小心了,别让她三言两语给迷得神魂颠倒。孩子都生了的女人,还有什么可迷恋的呢?五哥需得知道,如今,你我,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魏王笑了笑,打量着他没有说话,倒似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赵王心觉他有些动摇,又道:“现在论输赢,还不一定,五哥,我们不一定输的。既然当初敢赌,临阵就别生怯。”

“九弟是想做皇帝么?”

赵王愣了下,没料到魏王会问得如此直白,一向伶俐的口齿这时也不伶俐了。

“想做皇帝,五哥就竭尽全力地帮你,放心,我一直都是和你一条心的。”魏王说。

赵王有些难以置信,难保他不在用计,又听他语气忧虑道:“可眼下,我们似乎真的不是公孙灏的对手。”

“若论兵力,的确不如。既然不能硬碰硬的,那就想别的办法,”赵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有一奇人,可敌他千军万马。”

奇人?魏王想了想,双眉紧蹙:“长罗?”

——

酒垆老板一脸苦楚:“公子,我求求你,别再来喝酒了。”

“我不是不给你钱。”他双眼迷离地瞅着老板,呵呵笑着,端起碗,再次一饮而尽。

酒垆老板擦擦汗,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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