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焚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很快意么?”
郑媱沉默。
“做好侍寝的准备了么?”长公主话音刚落,曹禺就来了,嬉笑着说是来接玉鸾过去侍寝的。。。。。。
郑媱最后瞥了长公主一眼,毅然随曹禺登上一只小舟。小舟轻快地驰走,很快靠近了一艘大船。船上立着两列绯衣宫娥,皆伸手来拉郑媱上甲板。
曹禺在下边望着郑媱道:“玉鸾小娘子,您且先在这里由她们几个伺候着沐浴更衣,半个时辰后奴才再来接您去陛下的龙舟。”说罢驾着小舟离去了。
绯衣宫娥将郑媱拉进舱中,舱内的设置仿宫廷的浴殿,相差无几,只是小了许多。主要分为两间,外头是歇憩的地方,里头是沐浴的地方,由九扇梅花彩绘的屏风隔成两片儿。
宫娥将郑媱领去了屏风里,帮她宽完了衣裳,又来伺候沐浴。
郑媱全身浸在水下,由小宫娥搓洗着,自己仰靠着池岸微微闭目养神。
瞥见屏风上的人影,一名小宫娥一惊,低低呼了一声。他疾步跨出屏风,望着那水中的女人,恼羞成怒地喝道:“都出去!”小宫娥们受到惊吓,纷纷起身跑出去了。
郑媱转过身来,一睁眼就望见了怒火高烧的曲伯尧,即便他面色沉静得像冰封得一样,但她知道他就是生气了,他愈是生气,面上愈是不着痕迹。
郑媱坐直了身体,掬水往身上浇,时不时瞥他一眼,也不羞赧,倒似恬不知耻地冲他一笑:“右相大人就这样闯进来了?还喝走了那些宫娥?难道不怕死?”
他周身更加阴冷,一双眼眸都冻成了寒冰,三两步就跨过来,捏住她纤细的胳膊,一把将她从水里头捞了上来。
郑媱猝不及防,低低呼了一声,待站稳时已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他抓下屏风上的衣裳,胡乱地擦着她身体上源源滚落的水珠:“原来你还关心我的死活。。。。。。。”擦干了又胡乱地包裹住她,拽着她的手腕,语气强硬得不容抗辩:“跟我走!”
“我不走!”她却倔强地往地上蹲。
他又一把将她扯起来拉到怀里:“不走也得走!由不得你!”
“灏。。。。。。”她忽然伸臂抱住了他,他一怔,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知道他名字的人屈指可数。。。。。。
她娇俏地依偎在他怀中,用半边小脸不断磨蹭着他的胸膛,柔声道:“我知道你叫灏,是回来夺位的对不对?精心筹划了这么些年,真的要为我放弃一切?灏,这样不值。。。。。。。”
“现在不说这些,”他的身体一阵燥热,又去抓她的手:“先跟我走!”
“我想要你。。。。。。。”
他浑身僵住,只装作没听见,语气又强硬了几分:“快跟我走!”
“不。。。。。。”她纤细的手腕灵活地溜脱了,又扑上来抱住他的腰道:“现在,我现在就想要你。”
“胡闹什么?”他瞪红了眼,只觉得红晕要漫上脸,耳根子处都滚烫起来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接你了,你很想给公孙戾侍寝是不是?”
又去抓她,却不料她一避,避到了屏风一角,迅速脱掉衣裳,又扑上来抱住了他,柔软的躯体贴着他,她还大了胆子探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
他浑身如葬在火海焚烧:“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是,”她阴森森地笑着,踮脚去咬他的耳朵,“想让你现在欲|火焚身。。。。。。”
47、救赎
舱外开始有雷声轰鸣,时有闪电划过,映照出那副雪白的面庞,初开的娇花儿般凝着露,闭上眼睛,只觉到一汩暖流潺潺流徙过耳根,轻轻辗转着,绷紧的面上便浮出一道道胭脂的红痕。一缕极轻极细的头发丝儿落下,拂在他脸上时犹如挠在了心尖儿。
那人在他耳畔说着动听的话语,温软的唇瓣贴了上来,轻轻地摩着、拱着。他还是克制地闭着眼睛,攥紧的拳头已经咯咯作响。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近得可以听见叠在一处起伏的心跳,可这咫尺的空隙仿佛一道鸿沟,只要一纵身就能坠入鸿沟下的一片汪洋。。。。。。。
池中热腾腾的水汽蒸蒸弥漫上来,她双目明亮地凝望着他,脸竟比新剖开的瓜瓤还要艳红,眼里也似漫上一阵舒舒的雾汽雨意,迅速迷乱成捉摸不定的缥缈。。。。。。
回味着属于她的余馨,他脑中的一条弦绷得愈来愈紧。
——
“贵主,”婢娥走来禀道,“半刻钟前,右相已经入舱,预备带玉鸾走。”
长公主只是笑,命身旁的人剪烛添香。问:“有没有人瞧见?”
那婢娥摇头:“没有。舱中都是右相大人的人。右相大人提前支开了周围的船只,方圆都设了戒备,还有乌衣卫,万无一失。”
“翠茵呢?”长公主又问。
婢娥回答:“高婉侍已经过去了。”
“本宫晓得了。”
。。。。。。
——
啪得一声,玉带已经被抛入池中,浮沉了几下,降至池底。
眼前那可人儿的笑容愈发妩媚。“灏。。。。。。。”“灏。。。。。。”“灏。。。。。。。”“灏。。。。。。。”声声软语引他入魔障,他眼中冷凝的霜花乍裂,迸珠溅玉,琤——脑中紧绷的弦断。。。。。。。
双手颤抖着,意识无法自控,只知道是他躲不过的情劫,其他的一切都抛诸脑后,只剩下死在牡丹花下的意念。。。。。。。
猝不及防低呼了一声,眼前一团缭乱,她双脚忽然悬空,天旋地转地倚在了屏风,被他急骤的吻压得透不过气。
长公主见那婢娥仍不退下,又问:“还有什么事?”
怕长公主发怒,她战战兢兢地,踌躇着不知如何禀告。
“说!到底还有什么事?”
她忙跪下道:“刚刚接到府中的消息,说公子不听劝阻,不知怎的,就躲过了监视的乌衣卫赶来了,现在,人已经登舟了。”
长公主面迹浮起一阵铁青。。。。。。。
——
“灏。。。。。。。”“灏。。。。。。。”呼唤一声比一声急促,她像一条蛇一样缠住他的脖子,灵巧地撬开他紧闭的牙关。
自她喉中逸出了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可每每引他入胜的时候她偏偏又这样躲避他的吻。忍着痛苦,她仍是笑着,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唤他的名字。。。。。。
雷声轰鸣着,舱内的空气更加沉闷燥热。双目沉静地望着被闪电灼亮的帘幔,她情难自禁地自口中抑出声声痛苦的笑声。烛火将屏风上映出一双人影,嗒——水滴的声音打破了舱内的静谧。。。。。。
猛得抬头,却见一汪泉眼,虚脱感沉沉地袭来。。。。。。。那双眼睛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呃。。。。。。。”他松了她的手,勉力去撑自己的脑袋,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渐渐地看不真切了。。。。。。。
她伸了一只手过来,轻轻戳了下他的肩,那人竟摇摇晃晃地往屏风上栽去,屏风摇摇欲坠,他的表情极为痛苦,一双颤抖的手却抓不住屏风,只能顺着它一点一点地往下溜去。。。。。。
“玉鸾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让一向警惕的右相大人防不胜防。。。。。。。”翠茵拍着掌,从饰窗的帷幔后现身,望着她钦佩地笑。
他靠坐在两扇屏风相折之处,额角冷汗密布,苍白的唇瑟瑟翕动:“媱媱。。。。。。。”“媱媱。。。。。。。”
她已经走到浴池对岸拾起了衣裳,重新涂起药物。
翠茵蹲下身来,望着衣襟凌乱的他笑:“想不到机关算尽的右相大人还是算计不过媱媱,虽然这里的小宫娥都是你的人,可你就这么把媱媱带走了,有没有想过后果?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么?呵呵呵——对心爱的女人,右相大人还是该提防一下的,若不然,每回都会栽在她手上,功亏一篑。。。。。。。”
郑媱穿了衣裳回来,翠茵道:“你现在出去,在舱外等着曹禺来接你,放心,长公主不会让右相大人有恙的。”
“媱媱。。。。。。”
她蹲下身来帮他穿衣,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明明没有力气,他却抓得很紧,紧得让她觉到一丝丝疼痛,低头一看,被他掐着的地方尽泛红了。
热泪自他眼眶中滚滚溢流,他有气无力地不断重复着几句话:“媱媱,不要。。。。。。不要去。。。。。。。”
“不要。。。。。。。”
“不要去。。。。。。。”
“求求你。。。。。。”
“不要。。。。。。。”
外头桨声渐近,翠茵忙催她:“应是曹禺来接你了,快出去!”
她毅然起身,急急向外奔去。
“媱媱。。。。。。。”
“不要。。。。。。。”
舱门处她又驻脚,跨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吧,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见。一回头,却见屏风处不见了人影,那人匍匐在地,正狼狈地朝她爬行。。。。。。。
“看来右相大人吃的药并不多,竟还能爬行。。。。。。”翠茵对她说:“玉鸾,你身上涂的药太少了。”
不,长公主给她的那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她涂的很厚很厚,厚得一经唇舌触碰,就会沾染许多,立刻叫人眩晕昏迷。方才沐浴的时候,肩呷以上的全都没有洗去。
“媱媱。。。。。。。”
“不要。。。。。。。”他咬着牙,爬得很慢,双手勾在舱板,挖出一道道血痕,满脸阑干的泪痕像是狰狞交错的刀疤。
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的意识还在不断地下沉。
父王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母妃的命拿来换了他的命;他出生的时候就不会啼哭,那些亡命的岁月,即使重伤,几度徘徊于鬼门关外,也没有流过一滴泪。男儿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可是,如果让他亲眼目睹父王母妃在那场腥风血雨里死去,他还是会流泪的,因为那是他的至亲,是他最在乎的人。。。。。。。
“灏。。。。。。。”她说,“我还是习惯像从前那样叫你先生。。。。。。”说罢头也不回地掀帘出了舱。
闪电一道道地划过夜空,映在江中。轻舟远去,江水澹澹吞吐低吼,那舱篷透出的灯火也渐渐黯成一点星芒。
“司天监说一个时辰内要下雨了,”曹禺毕恭毕敬地对她道,“陛下在龙舟里等候小娘子已久了,方才吩咐说待小娘子上了龙舟后就开船停泊到江岸。。。。。。”
她冷静地应了一声。
。。。。。。
龙舟
入舱前先由宫娥搜身,确保没有私藏利器后,曹禺方领着她施施然步入舱内。舱内是一间间宽阔的殿室,殿室内灯炬辉煌,淡淡的龙涎香气氤氲浮动,一切陈设都是仿着行宫里的,穿过数重帘栊,曹禺领着她来到了一处寝殿,小宫娥过来叮叮软语,曹禺牵引她至床前,为她掀开绡帐,伸手向一边指了指:“陛下此刻正在邻殿披阅奏章,让小娘子先去里头候他。。。。。。”
宫娥随即上前为她脱鞋侍候她登床,又替她解簪。
曹禺放下纱帐,命所有随侍的宫娥都退下,最后望了她一眼,自己也退出去了。
偌大的室内只有她一人,远远近近的烛光摇曳,灯罩内的隐烛,灯架上的裸烛,陆续噼啪着爆出一朵朵灯花来。
她闭着眼睛坐在帐内,神情沉静得像平池内的死水,脑中一遍一遍地设想着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蜡蜜已经在灯架上结了厚厚一层,灯架底下挣扎着一只只奄奄一息的飞蛾。公孙戾依然不见踪影,她侧耳倾听,听不见邻殿一点动静,狐疑着分帐下榻,跻着鞋慢慢走去探索。
不知隔着几重帘栊,她小心撩开一层,却发现还有一层。伸手又去撩下一层,将要触碰,帘栊后泠然拨来一串笑语,“四郎。。。。。。。猜猜我是谁?”
她心跳一激,伸手颤抖地将帘栊挑开一线,犹亲眼观历石裂天破,眼珠要从眼眶里头掉出来。
艳浓的妆容,暴露的薄衫,乌黑的一头披肩青丝,她的体态要比从前丰腴,腰却还是细零零的一束,被公孙戾反手一握就要握住、握断了。
公孙戾另一只手捉住那双捂住自己眼睛的、嫩如葱白的手,轻轻一拉,她娇软无力地跌在了他的怀中,她咯咯地笑着,伸手将衣衫退下,她含情脉脉地凝睇着他,在他跟前挑逗起自己。。。。。。
她还是她的姐姐么?
她捂住口啜泣着渐渐嚎啕,一不留神攥破了帘栊,弄出一声撕裂的声响。
“谁?”她从他怀中坐起,满怀敌意地注视着她,陡然从他怀中弹起,别过头去,一边引袖拭面啼哭,一边娇滴滴地嗔怨:“好啊,前些日子宠幸昭华,四郎几天不来臣妾宫中,如今又有了新宠是么?”
“爱妃别生气。。。。。。。”公孙戾望了帘栊边上的郑媱一眼,不迭地安慰身边的贵妃,“她是长公主进献的,朕没有让她入宫的意愿。”
贵妃还是啼哭,陡然转过梨花带雨的脸,起身就往帘栊边上的她冲来,她抓住她的头发,一个耳光将她掴到地上,“狐媚子,贱人,妄想勾引陛下。。。。。。。滚——”
她捂住火辣辣的脸,泪流满面地望着贵妃。
贵妃咬牙切齿道:“本宫让你滚——”
公孙戾走来拉贵妃入怀,斜斜睨了她一眼,“还不快滚——”
她依旧怔怔地望着贵妃,捕捉到她眼底隐秘的闪光……
她又朝她踢了一脚:“滚——”
慌乱垂下头去,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舱外跑。
公孙戾望着她奔跑的背影,狐疑地凝着贵妃的侧脸,上前将人打横抱起,抛入绡帐。
她脑中一片茫然,身体如被掏空,即将跑出舱门,蓦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犹豫着转身往回走。
那叫声越来越尖利,她的心一鼓一恸,仿佛觉出她正在承受着被撕裂的痛苦。
立在帘栊后,她双膝一软,无声无息地跪在地上,捂住了口嚎啕,双眼瞪得猩红。
绡帐张扬地逸动。。。。。。
半个身子一寸一寸地悬出帐外,一头乌黑的头发流下来铺到地上,像一地流动的水银。双手紧紧揪住绡帐,她的脑袋垂下来,眼里的光彩一寸一寸流失,她双目无神地瞪着她,泪珠滑过眼睫,流过眉梢,滚落到发上,滴下来,她又叫又笑,不停地动着唇:走——
她心如刀绞,刀戟错磨着呼啸:“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侧目一望,起身去拔案上烛台……
48、落水
脑中被涌上来的血流充斥着,胀烫得欲炸裂开去,支配她的只有一个急促的声音,那声音不停地敲击着她:“救姐姐!救姐姐!快救姐姐!救姐姐姐姐姐姐——”余音回荡不绝,像阎浮世里游荡的枯骨冤魂缠绕着她,她拔起烛台,攥白了指尖。
哗啦啦——舱外忽然下起滂沱大雨,咚咚咚——密集的雨点仿佛要将舱顶砸出千万个窟窿来,一阵阵脚步声急促地迭来。
她高举起烛台加快脚步。
撩开帘栊、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