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下的命令？”
“是……臣妾……”她还没说出口，萧无忌向前膝行几步，顿首道：
“陛下，这事是罪臣下的命令，皇后事先并不知情！所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萧沐涵脸色愈发苍白，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云昊羽冷漠地道：“朕没有问你！”
旁边一名宫卫走过来，甩手在萧无忌脸上重重地扇了几巴掌，将他重新拖回原本的位置。几颗牙齿混杂着殷红的血迹，溅落在玉阶上。
萧玉琳嘴唇动了动，可是看到皇帝那森冷的眼神，又畏惧地低下头去。
“朕再问你，二皇女云芷霞满月之际，内务府送去的赏赐中，有三味果品隐藏了十余种不同的复合型生化毒剂、洛皇妃所用的衣物、首饰、各种补品，检测出问题的达到十二种之多！全都是罕见的奇毒，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萧沐涵心里苦涩，内务府的赏赐以皇后的名义发放，出了这等事情，她自然是难辞其咎！虽然这事确实不是她干的，而是他父亲暗中指使萧雯月所为，但这责任却是怎么都推卸不掉的！
往小了说，就是用人不明、御下不严、有失察之过；往大了说，那就是谋害皇室血脉，放在哪一朝都是无可饶恕的重罪！
云昊羽翻了翻面前的卷宗，继续问道：
“格纳斯洛克帝国的首相来帝都访问，你没有通过帝国内阁和议会，就擅自与敌国签订议和条约，居然还答应对方联姻请求，逼迫长公主外嫁，甚至将主意打到了皇女云芷霞身上！”
“你这样做，就是为了给你自己的孩子铺路吧？为此你甚至连一个刚满月的婴儿都不放过？”
萧玉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此事都是犬子萧无忌所为，皇后只是被胁迫，并非她自作主张！还望陛下明察！”
云昊羽冷冷地横了她一眼，道：“也好，朕姑且信你这一回，那么，洛寒星是怎么死的？”
萧沐涵低声道：“元帅……是被兰德尔指使原沙莱斯廷联盟的那群余孽下手杀害的！”
“那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云昊羽质问道，“你、或者是你的家族不仅精锐尽出，沿途设伏，据说还动用了某件神器，用以锁定元帅的行踪！如果不是你们如此尽心尽力，元帅会战死在距离帝都不足两千光年的地方吗？”
“……”
洛磬月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起身向云昊羽微微屈膝行礼，道：“还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要一一算清的！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云昊羽轻轻点头，指了指书案上厚达两尺有余的卷宗道：
“这些东西，全都是记录萧家族人几个月来在帝都的诸多不法行为，欺男霸女、巧取豪夺、坑蒙拐骗、甚至与异族勾结，倒卖各种违禁物品，种种恶行，实在是令朕触目惊心！”
云天阕补充道：“尤其是那个萧逸屛，竟然带剑入宫、夜宿龙床、奸淫宫女，一言不合便随意虐杀宫人！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行，就该凌迟处死！皇后身为中宫之主，竟然对自家族人的恶行不管不问，说是同谋也不为过！”
“可萧逸屛他……已经死了，是长公主所为！”萧玉琳壮着胆子道。
云昊羽平静地反问道：“难道他不该死吗？”
萧玉琳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什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里面还有很多很多的罪状，不过朕已经懒得一条一条来问了，包括你们叛乱的事情！诸位卿家，关于皇后，以及萧家的罪责，你们说究竟应该如何处置？”
云天阕立即道：“陛下，萧皇后罪无可恕，应该立即剥夺皇后封号，赐死！萧家谋逆篡位，理应诛灭全族！以儆效尤！”
克拉苏附和道：“公爵殿下所言甚好，臣无异议！”
杨文韬道：“帝国法度不容侵犯，皇室威严必须捍卫，萧皇后已经背弃了陛下、也背弃了帝国！这样的处置并无不妥！”
接着，诸位重臣逐一发表看法，意见惊人的一致，都是一面倒地赞成处死，灭族。
萧沐涵茫然四顾，满朝文武，包括那些曾经依附于萧家的官员们，只要是还能够站在大殿中的，都是异口同声地赞成诛灭萧家、赐死皇后，没有一个人开口求情。
这就是政治吗？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不惜竭尽所能将所有的污水都泼到她的家族身上，全然忘记了不久前自己还是萧家府中的座上宾！
罢了，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落得这么个结果，成为星辉帝国第一个被赐死的皇后！这份殊荣，还真是让她无可奈何！
群臣的目光都看向了宝座上的皇帝，如何决断，现在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云昊羽垂下眼眸，正好与皇后的目光对上，看着这个一直在他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女子，他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惆怅、惋惜、失望，还有愤怒。
对方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子，并且一起携手走过这些年，这感情自然不是假的。可是在他生平最为艰难、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对方却没有坚持继续站在他这一边，而是屈从了自己的私心，为此默认、甚至纵容自己家族的种种出格行为！
没有哪个真正的男人能够容忍自己心爱女人的背叛，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例外！虽说对方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但是这并不是理由！
群臣众口一词，虽然其中某些人的态度让他很是鄙夷，但还是对他的想法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
是的，以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以她家族的种种卑劣无耻的行径，让这个家族彻底消失，似乎是再也正常不过的想法！无论哪一位合格的君主，都不会有别的选择！
“那好吧！既然诸卿都这样认为……”云昊羽默然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
旋即，大殿里突然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判决：“陛下且慢，臣有话要说！”
他不禁有些愕然，看着从武将序列中走出的余鑫哲，双眉慢慢拧起，眼神越发凌厉起来。
元帅尽管有些紧张，却依旧毫不退缩地站了出来。
“余卿，莫非你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云昊羽低头端详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第九卷统一的意志第八百六十五章血色权杖（九）
大殿之中，群臣的目光又聚集到了余鑫哲的身上，对于这位胆大包天，敢于公然质疑满朝文武决定的元帅，众人在惊讶于其勇气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敬佩之意。
稍有眼色的人都可以看出来，陛下此时的心情实在谈不上好，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所要承担的风险可不是一般地大。
“陛下，臣以为，皇后的做法，在平时或许有些僭越，但是在陛下受困之后，帝都局势动荡不安，宵小之辈觊觎神器！为了守住陛下的基业，维护帝国疆域的完整，这样的行为是可以被理解的！”
面对不少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面对皇帝引而不发的怒火，余鑫哲不为所动，依旧坚持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理解？”云昊羽微微冷笑，指了指书案上那一堆卷宗道：
“萧家的所作所为，都在这里记录着，只要随便拿出一小部分，都足够下面的那群家伙上几十次电椅的了，你居然说这样的行为可以理解？真不知你怎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说白了，这帝都的局势不稳，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由萧家族人引起的，若是没有他们的存在，帝国的损失将会减少很多！元帅的说法，自然不会被他认可。
余鑫哲道：“萧家的行径确实不可原谅，但皇后本人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维护皇室血脉、延续国祚的动机，绝无背叛陛下的意思！”
周俊逸在旁边不悦地道：“元帅所言，未免过于维护皇后了！纵观这段时间以来，皇后与家族的表现，就可以肯定这个理由不过是他们的借口而已，仗着手中有云绮萱公主这个筹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抢夺帝国遗产？”
黛瑞娜也说道：“当时陛下虽说受困，可是并未确定已经陨落，按理说皇后应该不计一切代价救回陛下，可她的心思显然只是放在让自己的孩子如何顺利接掌大位上，那时候她的眼里除了最高权力的宝座，何曾有过陛下的位置？”
萧无忌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里暗叹一声，无论如何，自己此番是难以幸免了，既然如此，那就在上路前尽力帮她一回，将所有的责任都揽过来吧！反正，那些事的确都是自己的主意，自己背这黑锅也背的不冤！
无论怎样，都要保住皇后，至不济也要保住公主的地位，这样家族纵然遭遇大难，将来也不是没有重新兴起的机会。
一念及此，他不顾云昊羽可能的怒火，鼓起勇气道：
“陛下，关于皇后的种种行为，其实都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是罪臣自作主张，冒用皇后的名义所为，甚至利用了父女亲情逼迫她做出种种违心的举动！”
“萧无忌固然难逃一死，但是臣的罪孽，不应该由皇后来代父受过，更不应该牵累到陛下的血脉！所以罪臣恳请陛下慎重决断！”
云昊羽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似笑非笑地道：“听起来，你好像还有些担当，比起某些人的两面三刀，确实要强上几分！不过，皇后的过失，可没这么容易就撇清，所以，你那弃车保帅的策略，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余鑫哲沉声道：“陛下受困之时，皇后并不知道陛下是否已经陨落，所以不得不做两手打算！臣说句不恭的话，若是陛下真的遭遇不测，那么您是愿意让大位落到公主殿下手里，还是宁可让它被兰德尔之流的叛党夺去？”
云昊羽脸色一寒，眸中骇人的厉芒骤然激射而出！
“余鑫哲，你太放肆了！”云天阕怒斥道，“你不顾陛下的吩咐，私自带兵返回帝都，声援萧家一党的大罪，陛下还没和你清算，到了现在你居然还敢为皇后的罪行辩护！真以为你战功卓著，陛下就不敢把你怎样吗？”
余鑫哲脸色有些发青：“臣明白自己的过失，但绝没有二心，陛下与皇后都曾有大恩于臣，所以臣这样做，只是为了保住陛下的血脉而已！”
“萧家虽然罪无可恕，可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使得兰德尔之流的叛党篡夺陛下基业的野心未能得逞，否则，如今的帝都只怕已经变天，就连陛下能否安然脱困都成问题！难道不是这样吗？”
“嘭！”
书案上那一摞厚厚的卷宗被皇帝愤然一挥手，重重摔落在地，满朝文武登时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云昊羽慢慢起身，幽深的双眸杀机毕露，冷冷地盯着这位胆大包天的元帅。
新任宫卫统领黎韵昕微微侧过臻首，以目示意，身后数名宫卫随即做好了准备，只等陛下一发话，就动手抓人。
萧沐涵抬头看了看余鑫哲，唇角泛起一丝苦笑，轻轻地道：“元帅阁下，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余鑫哲平静地道：“臣只是为皇后说句公道话而已，无论怎么说，这罪责都不应该完全由您来承担！”
宋光煜不冷不热地道：“那就是说，你同样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了？就不知有多大！萧家这段时间以来敢于如此肆无忌惮、飞扬跋扈，也是因为你这个元帅在后面撑腰的缘故吧？”
余鑫哲脸色一白，分辩道：“臣绝没有任何不轨的心思，回到帝都后，也只是以守护皇室血脉为己任，其他的事情臣都不曾参与！”
“你需要亲自参与吗？”云昊羽森然道，“有你那五百万舰队的威慑，任何人在与萧家打交道时都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你知不知道，萧家一党的诸多官员，原本都是保持中立观望，是在你回帝都之后，他们才被迫转变立场的！”
“如今，这些人都得以谋逆大罪论处，可以说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还认为这事与你没关系？真是笑话！”
云天阙上前一步道：“陛下，余鑫哲拥兵自重，目无法纪，兼之与萧家谋逆一事牵扯不清，臣提议，剥夺其统兵之权，削去军职爵位，交由帝国军事法庭审判！”
顿时，群臣纷纷出言赞成。
余鑫哲心里暗叹一声，明白自己此番绝无可能脱身了！最好最好的结果，恐怕都是罢官削爵，差一点的话就得流放帝国边疆！
不过，他并不觉得后悔，若是怕丢官的话，这次他就不会站出来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风岚曦看了看后宫诸女的神色，心里权衡片刻，盈盈起身，向云昊羽行礼道：
“陛下，关于萧皇后之事，臣妾觉得应该与萧家区别对待！萧家固然罪无可恕，但是对于皇后如何处置，看在云绮萱公主份上，还望陛下慎重决断！”
洛磬月脸色微微一沉，方梦嫣忍不住就要起身说话，却被云樱雪抢先一步紧紧按住。
大智者居然出面为皇后求情，似是让云昊羽感到有些意外，森寒如刀的眼神缓和了不少，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暖意：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将萧家一门所有族人交由帝国安全部拘押，择日公开审判！萧皇后暂且锁入冷宫，听候发落！”
“至于余鑫哲”他看着下方依旧站得笔直的元帅，淡淡地道：
“你也算是操劳了这么多天，这次朕就给你放个假，将兵权转交给杨文韬，然后回去好好反省下吧！”
“臣……谨遵上谕！”余鑫哲依旧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慢慢摘下军帽，黯然退了出去。
……
皓庭霄度天星系以北，数以千万光年计的虚空，都是一个个大小不一、形态迥异的陌生星系，如恒河沙数的瑰丽星系聚在一起，便形成了宏伟浩大、波澜壮阔的星之海洋！
这片广袤的疆域，在无数岁月里曾被不止一个强大的文明所统治过，其中又以源古神族为其中的佼佼者！史诗般的文明传承时间长达百万年之久，那不仅仅是神族，也是整个已知宇宙所有智慧文明的黄金时代！
然而，天地之间并无永恒主角，再强大的文明，也有盛极而衰的时候，短短数年间，强大而繁荣的神族文明灰飞烟灭，而在更为遥远的星系中，同样的惨剧依旧在不停地上演着！
剧变，来自于极北之地，一处诡秘而凶险的绝域深处，距离皓庭霄度天的直线距离不过千万余光年。
这个距离对于现在的星辉帝国而言都显得太过遥远了些，然而对于星海彼端的恶魔来说，不说是近在咫尺，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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