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到这里,能看到稀稀落落的树木。树木普遍都涨势不好,又细又矮。虽然已是春天,却不见发芽长叶,放眼望去,就像是一片枯木林。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啊?有着福地之名,却满溢着凋零的气息。
莫小西总觉得这番景象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她努力回想着。
前面的树木茂密起来,马车像是在昔日的森林里穿行一般。莫小西打量着近前的树木,发现确实已经枯死了。从因为枯死多年而中段裂开到底的树木年轮上不难看出,这棵树在枯死前,已经生长了近千年。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片木屋前。洛敲了敲车厢,唤她下车。
莫小西跟着洛走进其中最大的木屋里,看到里面一应家什全都具备,还有两间卧房。
“这是姑母带我来时住的房子。”洛轻声说着。“姑母说,这片木屋就是当年圈禁福地前建来给参观的人住宿用的。当初虽然是对外开放的,来参观的人却不多。说来奇怪,有很多人本来是想走进这片土地的,却不知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大多是平民,诺顿上层也没有人留意过。”
莫小西想起在神殿看过的资料,确实曾有几位巫祝提到过这事,不过她们未曾找到原因,福地就被圈禁了。
“我们要参观什么?”莫小西不解。要说参观福地的话,现在不是已经进来半天了吗?这还不算参观的话,那前方难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洛笑了笑说:“一下午的时间不够我们参观那里的,晚上不方便留在那边,所以我们就休息一下,明早我再带你过去吧。”
“到底是什么呀?”莫小西实在太好奇了,所以催着洛提前透露。
“我已经决定不告诉你了。你怎么催我我也不会说的。”洛顽皮地朝莫小西眨眨眼,摆出一副“随你生气”的架势。
莫小西愤愤地去收拾屋子了,不再理会身后呵呵笑着的坏人。
福地里真的好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因为树林里的树木都枯死很多年了。所以地面上连落叶也不曾看到。空无一物的地面,赤红色的干硬土壤,卷着空气擦地而过的疾风,看得莫小西心乱不已。
她在屋外抖了抖床单上的灰尘,回屋重新铺好了被卧,又去主卧将洛晚上要睡的床也收拾了干净。偷眼看了一下客厅,洛正把部分食物拿出来摊在桌上。祭主送的那茶已经喝完了,现在洛摆出来的是由皇家御厨做的生津止渴的果汁。
“累了吗?辛苦啦。”洛慰问着收拾完屋子正擦着汗水走出来的莫小西。
“我这么辛苦在忙,你却只是轻轻松松摆摆食物?”莫小西有些火大。
“能者多劳么。”洛耸耸肩。“洗洗脸吧,看你累的。”他走上前来。掏出一块沾湿了的手帕。给她擦了擦汗。
莫小西轻易就被这温柔的举动给蒙混过去了。不再追究对方不曾出力的事,拉着他一起玩双陆棋。
“赢的人可以吃蜜饯!”莫小西兴冲冲地宣布着奖励。她带着双陆棋行了一路,都不曾有机会跟洛玩上一把。按照她的设想。这应该是跟陌生的同行者打成一片的绝好方法。然而令她失望了,同行者并不陌生,这倒是好事,可自己总不能让对方一边赶车一边下棋吧?更何况,对方还是名棋界高手高手高高手。
“你得让着我。”莫小西严肃认真地对洛说。
最终两人的战斗还是以“洛实在吃不下去了”告终。因为吃蜜饯撑到死,洛放弃了和莫小西共进晚餐的美好愿望,自顾自出屋活动身体,消化食物。莫小西在桌边挑着最好吃的点心吃着,寄希望于洛会因为没有最好吃的点心而懊恼。
好吧,她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整到洛。而让自己一解被大杀四方的气了。
入夜了,屋里虽然有油灯,却已经油尽灯枯。洛去将挂在车厢里的油灯拿了过来,放到了莫小西的房间里。
“早点睡吧,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他跟莫小西道了晚安,关上了房门。
因为心里惦记着第二天的大冒险活动,莫小西早早就起来了。她轻轻推开房门,准备偷袭熟睡的洛。
“早就猜到你会来偷袭了。”洛穿着整齐的衣服,好整以暇地正等着她呢。
“你为什么会起来这么早?”莫小西抬头看了看窗外刚刚升起的朝阳。
“因为我要防着你揪我的眼睫毛。”洛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你真是太讨厌了。”莫小西咬牙说道。
“多谢夸奖。”洛眯着眼笑纳了。
“话说,你都不忙的吗?还抽空陪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莫小西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着。
洛喝了口果汁,咽下嘴里的东西。“该忙的事情我提前处理好了,有些事情也交代手下去做了。这几天功夫还是能抽出来的,这边才是要紧的。”
“要紧的?”莫小西一愣。自己要来参观福地而已,为什么洛会觉得比国务还要紧?
洛一不小心说出不合常理的内心所想,赶紧拿别的话题岔了过去。莫小西的注意力同一时间只能集中在一个话题上,她再一次被善于忽悠的洛同学无情地控制住了思维走向。
吃过早饭,两人就朝着洛昨天卖关子的地方走去。
莫小西留意到他们脚下走过的路面,跟之前见过的赤红色干硬土壤有些不同。脚踩上去,有些像踩在砖地的感觉。她弯下腰仔细分辨着两个地面的不同,洛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这里好像是特意铺的路面。”他说。
莫小西站在不同的两个地方细细比较着,分辨出一条模糊的直线,通向前方,前方视线末端,地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地下皇宫
莫小西跟着洛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着,一直走到路的尽头,眼前出现一个很陡的下坡。斜坡不宽,像是特意在地上挖出来的过道,斜坡下方赫然是一座门。
“这里是哪里?”莫小西看着这座门,莫名有种熟悉感。
“一座地下皇宫。”洛答道。
“地下皇宫?!”莫小西毛骨悚然,她瞬间想到了古代帝王陵寝。“我不去了,不去了!”
洛正要往斜坡下走,就看到莫小西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他奇怪地走过去拉住对方的手,却被莫小西很大力气地甩脱开来。
“你这是怎么了?”他不解地问道。
“我怕那什么,古墓啊尸体啊之类的……”莫小西小声解释着。
洛轻笑道:“你误会了,这不是陵墓,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宫殿,没有任何会让你害怕的东西。”
“你不骗我?”莫小西泪眼朦胧地看着洛,看得洛心痒难耐。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经常骗我!”
“我什么时候……”话没说完,洛就想起自己哄骗和忽悠莫小西的光荣历史,顿时住嘴了。
“你要对神灵发誓,这下面真不是陵墓。”莫小西强烈要求着。
两人一直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为了能早点进行下去,洛不得不发了誓。莫小西这才放下心来,紧贴着洛往坡下走。洛一时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乐得如此。
走到那扇门前。莫小西越看越觉得熟悉了,门的高度和宽度,门上的纹络都是那么的眼熟,自己绝对见过。到底是在哪儿看到的呢?
“觉得眼熟?”洛一看她在寻思着什么。就猜到了内容。“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觉得眼熟来着。”
洛也见过?莫小西本来还在回想是不是自己在梦里到过的那个神秘空间中见过。如果洛也见过,那就肯定不是那里了。
“我们要怎么进去?”莫小西四下打量着门前这不大的空地,没有发现可以钻爬的地方。
“当然是开门进去啊。”洛惊讶地说着,伸手去推那门。
莫小西哑然。“这门……居然是能打开的?”
“多新鲜呐,有不能打开的门吗?”洛已经被莫小西的话逗得使不出力气了。
莫小西怎么看都觉得这里像皇陵,所以潜意识里也一直觉得门是封死的。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她觉得自己都没脸待在这里了。
洛双臂用力,那扇对开的门就在巨大的摩擦声中朝内开启了。
映入莫小西眼帘的,是漆黑的走廊。
“我……我还是不进去了吧。里面好黑。”莫小西又胆怯了。她深深地后悔自己当初不该看那么多考古挖掘节目。搞得自己连这种地方都不敢进了。
“别怕。我带了火把。”洛将身上背着的包袱打开,抽出一根饱蘸了油脂的火把,用火石点燃。借着火光。莫小西看清了这座地宫门口这一块地方的样子。
“啊!”莫小西终于知道为什么门口这门这么眼熟了,这不是诺顿皇宫大门吗?
“想到了?”洛瞥了莫小西一眼。“我第一次来时也惊讶万分,没想到我们诺顿皇族世代居住的皇宫,在坎贝斯通福地居然有座一模一样的地宫。”
“先有的哪个?地宫还是诺顿皇宫?”莫小西问。
“不知道,诺顿皇宫的历史资料已经找不到了,或者根本就不曾有留下记载吧。”洛重新背上包袱,揽过莫小西,两人朝里面走去。
莫小西已经习惯他揽着自己走路了,多亏了那些不好走的田埂。她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所以也根本不在意这点。相反。洛倒想得很多。他本来只是对莫小西有点心动的,奈何自己没经历过,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幸而遇到嘉兰的问题,他才意识到什么。
洛没想过自己要不要跟莫小西结婚,他只单纯享受着跟莫小西的每一次接触。至于将来的发展,将来再说吧。在这个问题上,洛一点都不干脆利落眼光长远,十足还是个大男生。
莫小西一直对诺顿皇宫的格局感到奇怪。哪有直对着大门的走廊?一般来说不应该是个大厅吗?但现在走在格局完全相同的地宫里,莫小西却没有任何违和感。这么想着,她惊觉到,这格局完全是陵墓甬道啊。莫小西的冷汗又流了下来。她现在就觉得身后阴风阵阵,仿佛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似的。
不敢回头的她捅着洛的腰眼:“你回头看看,有没有什么……”
“嗯?”洛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看。“没什么啊,怎么了?”
莫小西咬紧牙关,使劲儿往洛怀里凑。
“你怕黑?”洛想到一个原因。“抱歉,不知道你这么害怕,我就没点上壁灯。”
他举起火把,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把火把凑过去一靠,还盛着着灯油的壁灯就被点亮了。洛如法炮制,将前后一段路的壁灯都点亮。壁灯点亮后,地宫就跟诺顿皇宫没什么两样了。莫小西这才从恐惧中摆脱出来,定了定神。
莫小西分明能认出洛带她往议会大厅走的那条岔路,也找到了通往洛书房的那条走廊。走廊也装饰着挂画和摆设,就像一直有人居住似的。
“现在还怕吗?”洛关切地问。
“我没事了。”莫小西不再需要缩在洛怀里了,自己溜溜达达探看着地宫。
洛带着她每条走廊的逛着,挨个房间给她介绍在诺顿皇宫中这些房间都是做什么的。之前不方便参观的地方,现在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走进去看个够了。
地宫大概存在几千年了。原本装饰着的布幔,现在也已经化为粉末。莫小西信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翻开,看到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到了,看来当年用来书写的墨汁还是经受不住时间的摧残。书页是羊皮纸做的。依旧光洁平整,没有任何破损之处。
“喜欢吗?要不拿回去一本当日记本好了。”洛也抽出来一本,随意翻看着。
莫小西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怎么说这都是几千年前的文物,自己直接拿来写写画画是不是不太合适?
厨房和餐厅里还残留着未曾加工的食物。洛指着一些他能分辨出来的东西给莫小西一一作着讲解,大都是莫小西从没听说过的东西。几千年了,那些东西也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里,不复可寻了。
参观完整座地宫,莫小西根据肚子饥饿程度判断,已经过了饭点。她有些意犹未尽。感觉自己一直在参观历史博物馆。还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对了。这里是坎贝斯通福地啊,神灵呢?我来这里的目的呢?
莫小西突然想起了这点。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神灵的气息,也不曾看到和神灵相关的东西?”莫小西问道。
“也许这些就是当年神灵生活的地方?”洛回道。
“怎么可能?”莫小西笑道。“神灵怎么会像我们一样生活?”
“怎么不可能?神灵也是活生生存在的呀。”洛反问她。
莫小西一时语塞。她一直以为的宗教精神领袖。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俯视苍生的。何曾想过,他们也会住在这种地方,吃着烤猪肉,喝着淡味啤酒?好吧,这里残存的食物并不是烤猪肉,也不是淡啤酒这种廉价地摊货。可是这么有生活气息的地点,就是这片大陆上所有人信奉的神灵吃喝拉撒的地方?莫小西脑中的幻想大崩溃。
“来,我带你去最后一个没参观的地方。”洛带着莫小西从侧门穿出餐厅。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
还有没参观的地方?莫小西努力回想着,却因为路痴属性发作,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洛现在带着她走的这条路,分明是走过的,原因很简单,墙上的壁灯都亮着。
洛这一路是边走边点亮壁灯,就没遇到过灯油已经耗尽,点不亮的地方。现在这段路灯火通明,摆明了已经走过这里了。
“这条路我们不是走过吗?哪里还有没走过的地方?”莫小西不耻下问道。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洛不知是想给莫小西一个惊,还是一个喜。
走过这条走廊,莫小西惊讶地发现,他们这是回到一进地宫时的那条主走廊。那条走廊比两侧的走廊要宽敞不少,所以莫小西认了出来。洛带着她沿着这条走廊一直往前走着,不理会两旁的岔路。之前因为拐进岔路的关系,这条主走廊是一段一段走的。这么说来,前面确实应该有一段路还没有走过。那里会有些什么呢?莫小西在心底里期待着。
没走多远,走廊尽头就到了。
莫小西眼前赫然出现一扇紧闭着的对开大门。门上的纹络和地宫门口的大门一模一样,略有不同的是,门上没有可以拉拽的把手。
“诺顿皇宫里,也有这个地方吗?”莫小西扭头问洛。
“有的,”他回道。“里面是个大厅,有王座,每代国王的登基大典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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