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西临坐在灯影里,竟至微微颤抖。“笑松,你晚间没事,来陪我说说话可好?我一个人……心里害怕……”
沈笑松笑道:“好,我一个人也闲著无聊。从今晚开始,我们下棋吧。”
抬头见了长生在屋角,唤了管家来吩咐道:“告诉小姐,夜间一定不要出房。”看了小松一眼,道,“小松也一样,叫他的奶娘盯紧点。”
一连下了四五天的棋,次次都是沈笑松赢。两人本来是棋逢对手,无奈郭西临心中害怕,哪里有那麽多心思来下棋?沈笑松不耐烦,又不能走,只得一盘又一盘地下下去,直到起更时分才回房睡觉。
这夜,郭西临一连输了三盘,愁眉苦脸地道:“笑松,咱不下了,说说话吧。”
沈笑松笑道:“也好,这样下著怪没意思的。”
郭西临突然道:“笑松,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长生怪怪的?”
沈笑松一怔,道:“长生?她怎麽了?”
郭西临道:“我看她这几日啊,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气。就算再不施脂粉浑身缟素,也遮不住哪。”
沈笑松道:“这个时候,喜字从何而来?”
郭西临却笑道:“笑松,你还装糊涂呢,真是的,你如果喜欢长生,我是求之不得。办办喜事冲一冲,也未尝不好啊……”
“喂喂喂,”沈笑松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皱眉道,“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郭西临笑道:“你就别再装了,你人才品貌样样都好,又是我家的恩人,难道我还会反对不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沈笑松正色道:“西临,我跟长生没什麽。前些日子里,她是曾对我示意过,我已经明白拒绝了。”
郭西临一呆,道:“拒绝了?长生哪里不好了?”
沈笑松笑道:“哪里都好,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眉头一蹙,道,“你刚才说她满脸喜气,确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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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西临道:“那还有假,你自己回想看看。”又追问一句道,“真不是你?”
沈笑松道:“真不是我。若是我我何必不承认?”想了片刻,道,“这几日长生躲著我,一直不跟我说话,但细想起来,确实是如你所言,眉目间颇有春色。”
郭西临拍案道:“这就奇了,她是认识了谁?这府上的人转来转去就是这些,没理由这时候会突然喜欢上谁哪。”想了想又道,“这几日因为下人走了好些,不少东西都是外面叫人送来的,这些事都是长生在办,莫不成她跟谁好上了?”
沈笑松眉头蹙得更紧,还未搭话,郭西临又摇头道:“也不可能,以长生的个性,怎麽会看上那些商贩之人呢?奇了,真是奇了。”
沈笑松沈声道:“西临,明日你把长生找来,好好问问。这种事只能你这个做哥哥的来办了。”
郭西临嘿嘿笑道:“怎麽,笑松,你急了?怕长生被人抢跑了?”
沈笑松啼笑皆非,道:“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脸色一沈,道,“我们这些日注意了防范,没有出什麽事。那凶手想进府也没那麽容易,他难道就不能扮成送货的商贩,来接近长生?”
郭西临顿时惊慌起来,道:“那,长生,长生她不会有什麽事吧?”
沈笑松道:“长生也不会那麽傻吧?也才几天,不至於发生什麽。只不过,你明天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现在我们对任何事都不能掉以轻心。”
郭西临连连点头,沈笑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也回房去睡了。你记得明天起来就去盘问长生,我会去找管家仔细问问,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沈笑松走出房门,看著郭西临房中灯熄了,又走到长生的小院,问守院门的人道:“小姐睡了吗?”
“小姐早睡了。”
沈笑松见房中一片漆黑,便也回到自己房中。他也疲累,倒下便入睡了。
长生的房中,忽然亮起了灯。过了片刻,只听门轻轻的吱呀一响,脚步细碎,长生提著一盏灯笼,蹑著足走了出来,走到墙角,那里有道小门,原本是封死了的,长生一推,竟自开了。
她把门虚掩好,沿著墙外的小径,一路走了下去,显是已走惯了的,轻车熟路。来到了一片树林里,她站住了,擎高了灯笼左顾右盼。
“这里。”
长生听到声音,顿时笑靥如花,步履轻盈地奔了过去。她刻意装扮过,一身粉紫衣衫,略施了粉黛,更显娇美。
“长生,你没有戴孝。”
长生娇嗔地低了头,鬓边金钗上的流苏就摇摇晃晃。“晚上嘛,只给你一个人看的。我白日里还是会换上孝服的。”
“你出来的时候没人看到你?”
长生把手里的灯放到草地上,还是满脸绯红地不肯抬起头来。“当然没有,我是等家里人都睡下了,从角门里溜出来的。今夜……怎麽要约到这里来呢?”
“这里不好吗?”
长生游目四顾,树林茂密,月光都透不进来。草地如锦,旁边一个小小池塘,风吹过的时候就有一圈圈轻微的涟漪。
“好。你说哪儿都好。”
长生依偎在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上,一颗心怦怦直跳,脸上发烫,直烧到了脖子上,脑子里也是一片浑浑噩噩。直到衣服被解开,冷风灌了进来,才略清明了几分,伸了手去推他。只听那人的声音,在耳边柔柔地道,“怎麽,还害怕?”
“……不是怕,只是……”
“不怕便好……”
“……”
过了良久,长生微微地动弹了一下,更紧地靠在对方怀中,不胜娇羞地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何不娶了我?每夜里这般,我,我……”
只觉耳边被吹了口气,低沈的笑声响了起来。“你是不是怕被人发现?”
长生含羞点了点头,道:“我家毕竟是……”
对方笑了起来,这次声音略大了些。“好,你从此之後,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长生还未说话,忽然觉得对方在她颈上轻柔爱抚的手,骤然加了力道。长生涨红了脸,想叫却叫不出声,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此时瞪得滚圆,双手用力去掰对方的手,却哪里扳得动丝毫。
“以後你就不用害怕了。”
扑通一声,仿佛有什麽落入了水中。那盏灯笼,不知何时也熄灭了。
沈笑松又是被闹嚷嚷的声音吵醒的。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只见郭西临呆呆怔怔地站在门口,脸上却是一片空白。沈笑松心中一沈,知道又出事了,问道:“这回是谁?”
“长生。”
沈笑松脑中轰地一声,推开郭西临便往长生的小院走去。郭西临木然地道:“不在她房中,在府外。”
沈笑松怔住,回头道:“府外?怎麽会?”
“角门开著,她应该是自己出去的。”
沈笑松脸色大变,道:“带路,我去看看。”
长生已经被捞了上来,平放在草地上。身上盖了一块白布。她死得很惨。赤身裸体地被人抛到水里,衣物尚遗在草地上。还有一盏灯笼,沈笑松认得那是郭府的。
沈笑松看著她的脸,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惊惧,因为恐惧和惊讶,她秀丽的脸也已扭曲变形。紧紧握著,沈笑松心中一动,用力去掰,长生死了已好几个时辰,手指僵硬,竟然掰之不动。
沈笑松猛一使劲,总算是掰开了,只听叮当一声,从长生掌心里,滑出来一件既轻且薄的小小物事。沈笑松弯下腰,缓缓拾起,突然紧握了拳头,不肯松开。
他背对著郭西临,郭西临也看不到他在做什麽。见沈笑松站在那里一直不言不语,道:“笑松?怎麽了?”
沈笑松没有回答。长生的贴身丫环小芙正在一旁掉泪,沈笑松转向她,问道:“这几日,小姐有没有什麽异样的?”
小芙止了哭,想了片刻,道:“没有,只是平日里她临睡前我都要来侍候,这几日她都叫我早睡,说不用我侍候……”说著说著又哽咽了起来。
沈笑松又沈默了很久。当他再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仿佛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西临,我借你一匹马。”
郭西临大惊,道:“你要走?”
沈笑松道:“我只是想去求证一件事。放心,我还会回来。”
郭西临惊惧道:“可是……那凶手如果还来的话……”
沈笑松望著远方,缓缓道:“你放心,我想,这几日不会有什麽事的。”
沈笑松赶回古庙时,已经是深夜了。他进那画壁也已经是熟能生巧了,轻轻松松就进去了,三转两转,来到叶知秋常住的那阁楼里,叶知秋正坐在榻沿,呆呆发怔。
突然听到沈笑松的动静,叶知秋回过头来,失声道:“还未到七日,你怎麽这时候来了?”
沈笑松手中还握著马鞭,这时候一鞭朝他抽了过去。叶知秋哪里想得到他会动手,闪避不及,这一鞭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身上。他身上的青衫本薄,沈笑松这一下又用了全力,顿时衣服裂开,一道血痕现了出来。
“沈笑松,你……你干什麽?!”
沈笑松也不言不语,刷刷两下,鞭子又朝他抽了过去。叶知秋被他方才那一下打得伏在地上,这两鞭就落在了他背上,顿时血流如注。挣扎著想逃开,沈笑松一脚踩在他腰上,叶知秋痛呼一声,只觉鞭子像雨点落在背上、臀上、腿上,一时间痛得几乎昏了过去。
“你怎麽了?你不是杀人杀得很痛快?你是怎麽杀的?你会什麽妖法,全部使出来啊!怎麽这麽没用?”
叶知秋被他一脚踏住,几乎连动也动不了,勉强仰起头,道:“你,你在胡说些什麽?我杀人?我杀谁了?”
叮地一声,一块玉琐落在他面前。羊脂白玉,状如蝴蝶,正是那片连心琐!叶知秋顿时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大大。
“我的在这里,你的那块呢?在哪里?”
叶知秋呆了半晌,忽然挣扎著想要起身,沈笑松也挪开了脚,叶知秋忍痛起了身,在榻头的匣内翻寻。
却是空空如也。
“不用找了,在这里。”
叶知秋怔怔地抬起头,沈笑松手中拿著一片,跟地上那片正是一对。叶知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沈笑松摁在了榻上。“你究竟是为了什麽?郭家跟你有什麽仇?你要这般斩尽杀绝?小柏才五岁,他知道什麽?长生又碍著你什麽了,用得著做到先奸後杀,赤身抛至湖中的地步?”
叶知秋被他摇得昏头昏脑,只是叫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根本不认得什麽小柏,长生,我没杀人,我没……”话没说完,一个耳光便落在他脸上,叶知秋被打得发昏,跌在榻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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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杀人的手段那麽毒辣?你现在在这里装什麽可怜?来呀,把我也杀了啊!”沈笑松扯住他头发,一把拉了起来,摔在地上。叶知秋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沈笑松见他这样,只得把他扶起来,让他半靠在膝上,给了灌了半杯酒下去。
“我没有……我没有……”
沈笑松冷笑道:“你何必在这里装可怜?你有什麽手段尽管使出来,来杀了我也好。”叶知秋用力摇头,道,“我是得了这山灵气,才能存在,我怎麽敢去沾血?一旦杀人,这罪孽就是永世不得翻身了,我自己也会魂消魄散。”
沈笑松狂笑道:“你倒是真会说?奇怪了,你怎麽不躲不闪地任我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你的本事都到哪里去了?”
叶知秋低声道:“我在这画里,是什麽也做不了的。”
沈笑松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到了画外,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厉害啊,知秋,在这画里跟我温柔缱绻,万般柔情,杀人时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不管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下得了手去。”一把捉起他的手,只觉纤细柔滑,冷笑道,“你就是用这双手,把长生给扼死了?”
叶知秋骨头被他捏得格格作响,已痛得冷汗涔涔而下,咬牙道:“我根本不知道谁是长生,我怎麽会杀她?”
沈笑松笑道:“你怎麽会不知道?昨天夜里,长生提著灯笼出来,跟你相会。你跟她一番亲热後,却活生生地扼杀了她,然後又把她的尸身抛到了湖中。嘿嘿,你狠,你够狠。我只不知道,你究竟跟郭府有什麽仇?像你说的,灭门之仇?”
叶知秋被他捏得百骨欲碎,痛极而叫道:“我跟郭家是有仇!但也不会到滥杀无辜的地步?”
“哦?”沈笑松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迫他看向自己。“你承认了?跟郭家有仇?说来听听,是什麽仇?”
叶知秋咬牙道:“我不能说!”
沈笑松眼神一变,冷酷如刀。“好,那我就杀了你!小柏死那天我就发誓,要杀了那个人替他报仇!”双手一用力,叶知秋顿时呼吸不得,拼命去掰他的手。沈笑松冷笑道,“你杀长生时,她是不是也这样子在你手里挣扎?直到死去?”
叶知秋渐渐无力,沈笑松却突然放了手。本来叶知秋被他按在地上,忽然觉得整个人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沈笑松掷到了榻上。
“你对长生不是先奸後杀麽?好啊,杀你之前,我再享受一次。”沈笑松拧住他的下巴,几乎是温柔地对著他笑著,说道,“我的画中仙,知秋。”
嚓地一声,叶知秋衣衫本已裂开,此时三下两下便被沈笑松撕去。光裸的线条美妙的胴体就毫无遮盖地露在沈笑松面前。
对叶知秋而言这无异於一场酷刑。毫无预警地那灼热的硕大便直直地顶了进来,叶知秋痛得拼命挣扎,却被沈笑松用力钳制住,动弹不得。
昏过去,又被痛醒。醒过来,又痛昏过去。已经记不得是翻来覆去了几次,叶知秋已经痛得神智都迷糊了,双手把身下的锦被都撕开了。
醒来时,沈笑松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床头,手里捏著那两块玉琐。叶知秋见沈笑松举高了手,似想砸碎那两块玉琐,一声惊叫,扑了过去,腰间一软,又跌了下来。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沈笑松道:“不是你,那是谁?”
叶知秋急得一张脸涨得绯红,又说不出一个字来。沈笑松终於叹了口气,把两片玉琐都抛到叶知秋怀里。
“我先把郭家剩的嫡亲带到安全